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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裏的風很冷,吹拂過來的時候,仿佛凍結了空氣。


    龍龜趴在凹陷的大地裏,厚重的寒氣從身體內溢了出來,將周遭的地麵凝成了一片寒霜,它萎靡的喘著氣,嘴裏發出微弱的呻吟聲,眸子、鼻腔、嘴巴也流出腥臭的血,那鮮血浸染了大地,很快都凍成了光滑的冰麵,血紅色的冰寒朝著四麵八方蔓延了出去,在皎潔的月光的映照下,猶如一塊巨大的血色玉盤,鑲嵌在遼闊的曇中平原之上。


    被動了手腳的鎖龍術在先前交戰之時徹底引爆,仿佛血蛭一般,一點一滴的吸納著龍龜身上的每一絲生命物質,黯淡的虛影逐漸消散,意識與本能陷入了黑暗,龍龜的氣息漸漸沉寂了下來,虛法聖王站在那裏,雙目通紅,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虛影慢慢消失,耳邊傳來痛苦的哀嚎聲……


    大概持續到了後半夜,龍龜冰冷的身軀徹底失去的生氣,開始逐漸的幹癟下來,最後化成血水,甚至連那號稱防禦之力天下無雙的龜甲,都沒有絲毫的碎片殘留下來。


    一隻龐大龍龜轟然死去,身體化成了一片血泊,然後流淌、凝固、封凍……僅僅是一夜之間,那隻巨大的龍龜已經消失不見。


    虛法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眸光冰冷,全身發寒,心頭的熱血也壓蓋不住那冰冷的涼意,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猶如失去了氣息的人偶,凝視著這片凍結的湖泊,直到太陽微微升起來,他才勾起嘴角,發出一陣晦澀難明的冷笑聲……


    ……


    ……


    清晨的陽光從東方傾灑下來了,讓寧靜的小院鍍上了一層淡金色,斑駁的樹影在清風吹拂下漱漱作響,鳥雀的鳴叫聲傳遞過來,更是為院落增添了一分生氣。


    這是寧源鎮南街的一座四合院,楚軒坐在正堂之中,目光幽冷,並沒有什麽特殊的表情顯現出來。


    四周的房屋都是大開著門,院子靜悄悄的,除了鳥雀的鳴叫聲,猶如被封閉的囚牢一般陰冷肅殺,直到辰時三刻,這院子寂靜的氣氛才被人一道身影打破,她從正門而入,徑直走進楚軒的屋子裏,絲毫沒有遮掩意思。


    輕車熟路的進了屋子,她坐在了哪裏,目光微微看著楚軒,嘴角勾勒出一個詭異的弧度︰“你對我的出現……似乎並不驚訝呢!”


    “嗬——”楚軒偏過頭,微微眨了眨眼睛,這樣笑著說︰“像你這種狗皮膏藥,不是應該聞到些風聲,就會立馬趕過來嘛……”


    他打量著對方,饒有深意的搖了搖頭︰“還是說,你占據了占據了這具身體之後,就有恃無恐了起來,覺得我不會對你出手?”


    “不。”她擺了擺手︰“你根本留不下我,我為什麽不敢出現在你的麵前呢?”她笑著問。


    楚軒看著她,微微眯了眯眸子,一時間,屋子裏的氣氛壓抑了起來,兩人微微對視了許久,就連窗外的鳥雀都感受到了恐怖的氣息,努力的朝著天空飛了過去。


    “你真不像我。”莫名其妙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楚軒搖了搖頭,坐在那裏久久出神。


    “哦?”她微微眨了眨眼睛,失笑道︰“我為什麽要像你呢?”


    “這點……”楚軒看著她︰“你應該比我清楚。”


    微微蹙了蹙眉,她同樣盯著對方,卻沒有繼續深入這個話題︰“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你還沒有下場的打算嗎?”她微微笑著問道。


    “我一直都沒想過出手,不過……”楚軒饒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有你在,是絕對不會讓我安靜下來的。”


    “嗬,你知道了呢。”雖然是問句,但是她麵無表情,卻絲毫沒有意外的意思︰“我想辦法讓那些人“察覺到”你的蹤跡,不過現在看來,卻並並沒有多大的作用呢,他們的反應似乎……不夠激烈。”


    “所以,你就在鎖龍術上動了些手腳?”楚軒看著她。


    “我這完全都是為你好啊……”她微微站起來,繞著楚軒微微轉了一圈︰“這女人惡貫滿盈,為了得到掌中線的下篇更是不擇手段,當年你囚禁了她,不就是想要她生不如死嘛,如今她的下場比九如還有慘烈十倍,所以你應該感謝我,而不是用現在這種眼神來看我,知道嗎?嗯?”


    她背負雙手,神經質般的笑了笑︰“細細說來,這些家夥大多都參與了當年火燒黃泉閣的事情,一些人更是與梵音惠和裴世繼的死有所牽扯,曆玄龜和歸藏虛這兩個幕後黑手隱匿身形,連放那個老家夥也是不予餘力,這些人都是雙手沾滿血腥的儈子手,都是罪該萬死的人,不過,最可憐的就是左希夷,聽說一輩子連雞都沒殺過,就這樣被你牽扯了進來,最後還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真是何其冤枉啊!”


    “死他一個人,不算冤……”楚軒微微笑了笑。


    她聽了嘴角上翹,微微嘲弄般的說著︰“那些被你引過來的人呢,還有虛海部的那些神兵神將,這些人和九如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哪怕她活著的時候,以她的性子怕是也會於心不的忍,為了一己私仇罔顧了那麽多人的性命,你就不怕這些人,午夜夢迴向你喊冤嗎?”


    “這麽多年,死在我手裏的人不知凡幾,若是每個人都會跑到的夢裏喊冤,我豈不是連做夢都來不及嘛……”微微的搖了搖頭,楚軒幽幽的笑著︰“活人見我都要躲上三分,更何況是一群鬼魂野鬼,若是找到我的頭上,怕是想做鬼……都做不成。不過……”他目光平靜的看著她,竟然有些許失望的情緒蘊含在裏麵︰“這麽久沒見,沒想到你蠱惑人心的本事,根本不及你當初的萬一。”


    “不是我蠱惑人心的本事不及當初的萬一,而是這些言語誅心之詞,對你大概是沒有什麽用了。”微微笑了笑,絲毫不顯尷尬︰“就像當初你逃往天外天,浮屠八部因為你死傷慘重,你不是依然沒有任何愧疚的情緒在裏麵嘛。”


    “波旬。”


    楚軒微微站了起來,目光波瀾不驚的看著他︰“以你的本事,想要做什麽事情,大概很少有東西能難得到你,無論是雄霸一方,還是名震天下,這種東西對於你來說鬥數唾手可得的,所以,你又何必還要一直盯著我,想要除之而後快,甚至將你一輩子都搭在這上麵呢?想要吞了我,以你現在的道行根本做不到,而九如死後,我道心已經再無破綻,根本不會被你的言語所惑,想要讓我自亂陣腳,大概你要努力很久,隻可惜,我一直在向前走,而你,似乎並未跟的上我。”


    “你猜到我的身份了?”她微微舔了舔嘴唇,微微笑著說。


    “六年前,你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我曾經推算過你的跟腳……”微微倒了兩杯茶,他將令一杯茶向前推了推︰“那時候我就很奇怪,如果你道行很高,哪怕我推算不到,也應該有些端倪顯現出來,但是你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以前的經曆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好像沒有自己的人生,是天地孕育的透明人一般。那時候我就在想,這天下怎麽會出現你這種異數,根本就是不應該存在的嘛。”


    “之後的一段時間裏,你頻頻出現在我生活之中,就像個狗皮膏藥一樣,怎麽甩也甩不掉。而在這個時候,我卻莫名其妙的招惹了不少仇家,當然了,有一些的確是死在了我的手上,但是還有一些,卻是頂著我的名頭,死在了我的獨門道法之下,自然而然,這種黑鍋扣在了我的頭上,然後人人喊打,成為了一個人人避之不及的大魔頭。現在想來,這段時間裏應該有不少你的功勞在裏麵吧?”


    “嗬,你的獨門道法,我又怎麽會懂得呢?”她微微笑著說著,並沒有承認的意思。


    “你大概不知道,自從我窺見“自己”之後,腦子裏總是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道法來,這麽多年來,我陸續的學過一些,甚至在對敵的時候,故意顯露一些特殊的道法讓他人知曉,但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那個頂著我的名頭到處殺戮的神秘人,動用的依然都是我六年前才懂得的一些道法,那個時候,我大概就已經明白了什麽,隻是這東西我從未聽聞,所以並沒有太大的把握。”


    “直到不久之前,我發道迅給浮屠八部,後來經過琅邪天開口才知道在一年前,他們竟然在天外天遭到了伏擊的事情,我最開始以為,浮屠八部之中出了叛徒,那人向你泄漏了消息,才讓你設下了圈套。”


    “難道不是嗎?”波旬看著他,微微笑著問。


    “是緊那羅透漏的消息……”楚軒微微的笑了笑︰“他中了你的天外種魔*,在不知不覺中迷失了神智,隻是他們神靈之中印有浮屠八部的烙印,你難以長時間的控製他,隻能在得到消息後幹掉他。”


    “如果是緊那羅透漏給我信息,那我現在又怎麽會找到你呢?”波旬奇怪的問著。


    “緊那羅已經死了,你自然可疑在換一個人,比如琅邪天……或者雷澤。”他饒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嗬……既然你懷疑他們兩個,為何還敢派他們一起去,難道不怕浮屠八部徹底成為曆史,最後一個人都沒有剩下嗎?”波旬看著他說。


    “虛海部那些人一直都在找梅若海,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他應該是被你控製了,那麽他現在……”微微眯了眯眸子︰“他在幫你的“種子”,去對付另外一個人嘛。”


    同樣眯了眯眼睛,波旬笑容收斂了起來︰“你早就察覺到了這些,是想引我出來?”


    楚軒看著他,微微歎了口氣︰“浮屠八部,源於遠古時期的一位道尊,其實我一直奇怪,那位道尊為什麽要留下這種亂七八糟的傳承下來,他或許和那人有些關係,但絕不該我讓察覺到這些的。”微微頓了頓,他繼續說著︰“當年我獲得浮屠八部傳承的時候,腦子裏覺醒了三屍斬神刀這門道法,那時候,我第一次修煉,雖然並未向那人一樣斬卻過去、現在、未來,卻依然被我硬生生的斬掉了什麽東西,想在想來,這東西應該就是你了——波旬!”


    “既然你我本是一體,那你為何還要斬掉我呢?”波旬看著他,笑容有些詭異︰“是因為我最沒有用嗎?隻是一個陰暗的影子而已,沒有過去,沒有想法,哪怕有一天被你無情的扔掉,也隻會像個可憐蟲一樣自生自滅嗎?”


    “所以,你想吞掉我,這樣你就可疑替代我,生活在陽光下,有一個新身份,可以不被世俗所拘束?對嗎?”楚軒看著他。


    “為什麽不可以呢?”微微舔了舔嘴唇,波旬看著他笑了︰“隻要我吞掉你,我和你依舊是一體,這樣,我就可以像你一樣活著了。”


    “你現在依舊可以。”


    “不同的。”波旬眯著眸子,眸光閃爍︰“隻要你活著,我始終隻是個影子,吞了你,我才能是我,你也會是我。”


    “你入魔太深了。”楚軒歎了口︰“已經無可救藥了。”


    “你果然變了呢。嗬……以前的殺生成仁,是絕對說不出這種話來的。”嘲弄般的笑了笑,波旬站在那裏,麵無表情的說著?“不過,你費盡心機引我出來,想怎麽樣留下我呢?難道你還敢對我出手不成?”她微微摸了摸“自己”的臉,詭異的笑了笑︰“這可是九如最後的一個親人了呢。”


    “我讓她離開白雲城,又怎麽會沒有給她一些屏障……”楚軒搖了搖頭︰“你不該去控製她的,你這叫……自尋死路……”


    “她身上?”微微眨了眨眼睛,波旬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麽,麵容竟然微微扭曲了起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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