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誌還愣在那兒不明就裏,秦川上去一把握住他的手,道:“這就是我和你說的新禮儀——握手禮。”


    楊誌恍然大悟,把握著的手上下晃了幾下“殿下果然有踔絕之能,想出的禮儀也這麽,這麽別出心裁。”


    “都是自己人了,你就不要吹捧我了。你每每自比於沈括,想必也認為自己是大賢遺野,滄海遺珠。你總是帶著這副‘小人’的麵具,會有礙你明悟本心的。”秦川擺擺手道。


    “殿下,我雖是每自比於沈括。但我知道我不是沈括,也成不了沈括。我過不了那種田園詩酒,耕讀自足的生活。我還是喜歡揮金如土,侯服玉食的日子。所以說這‘小人像’也不全是偽裝色。我隻是想做一個出類拔萃的紈絝。若一定要說有什麽追求的話,我追求的是沈括的八鬥之才,而不是他的清心寡欲。”


    嗯,我也想做這樣的人,隻是太多的人盯著我。如此想著,秦川竟有些羨慕起楊誌來了。


    楊誌接著說:“我其實早就過了在家人羽翼庇護下生活的年紀了。雖然,長安城裏的人都覺得我是借了楊氏的威名在外邊作威作福。但細想想,我哪一件事最後是要靠楊氏的人,出馬才能擺平的?其實並沒有。我很早就心甘情願地學習了一門叫‘臣服’的功課,有些事情硬來隻能頭破血流,‘臣服’反而是通向彼岸的快捷方式。我在長安城裏隻是單純的借勢,別人願意相信我能得到楊氏家族的力挺,也是我借勢的本事。你說是不是?殿下。”


    秦川腹誹:這楊誌確實是條好“狗腿”,嘴上卻說:“你說的沒錯,一個人向高於自己心靈的權威臣服,才能賦予自己的生命以特質和意義。”


    秦川所指的高於心靈的權威是諸如信仰,追求之類的東西,而依著楊誌的理解這個權威就是秦川本人了。楊誌見秦川十分認同自己,笑得更開心了。這是一個美好的誤會。


    ……


    在觀眾們意猶未盡之時鶯花閣中的表演戛然而止。很多最初沉浸在迴味中的人也漸漸清醒過來,有些人對鶯花閣這種類似催眠的手段,心存疑慮。更多的人則是意猶未盡,想再沐仙音。當然,有相當一部分人想求見這個撫琴者——公孫姑娘。


    此時,秦川和楊誌一行人也從包廂出來準備迴府了。剛好碰見樓下,一群“才子”在那兒要求紗幔打開,要他們一見公孫姑娘。有一個年輕人,推搡間擋住了秦川一行人的去路,楊誌這紈絝忍了這一路,終於要小露一手了,道:“讀詩三百首,就像不作單身狗,少年你天真了。”


    那群人好像被說破了心事一般紛紛用眼睛瞪著秦川一行人。不過看到他們之中的護衛,還是都選擇了隱忍,並讓開了一條路。就在秦川踏出鶯花閣的一瞬間,秦川敏銳地感覺到,紗幔好像裂開一條縫隙。一道目光打量著秦川一行人。秦川本想,把雙兒一起帶走的。不想他下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雙兒的蹤影,想必是怕見麵出糗吧。


    ……


    夜色已深,坐著楊誌的車迴府的路上,看著這長安深夜依舊繁華的商業區,秦川的思緒飄了很遠。他們的車拐過一個彎,行駛到了內城貴族的聚居區,人流一下子就少了。仿佛長安的繁華,被這一個拐彎就隔斷了。


    忽然一陣風起,一群烏鴉一樣的黑鳥向楊誌的馬車湧了過來。秦川坐在車裏往外看,這黑鳥之多,好像要把這天上的月亮都遮蔽了一般。黑鳥如水流一樣,遇到楊誌的馬車以後,從馬車四周“流”了過去,然後又在馬車前聚合了起來。


    秦川第一次在大秦遭遇了“急刹車”。大秦的馬車沒有安全帶一說,這個急刹車差點把秦川甩了出去,反觀作為修煉者的楊誌就坐得安穩多了。不過,楊誌臉色也不好看,畢竟剛拜了主公就遇上這種事,讓他麵子上掛不住。


    楊誌起身,把馬車門一開,大聲道:“誰在攔太常府的馬車?”


    秦川透過馬車門看去,隻見剛才的聚合在馬車前的黑鳥變成了一個渾身籠罩著黑袍的人,黑袍上還有黑煙,好像是剛剛用烙鐵烙過一般。還有幾隻黑鳥在這個“人”的周圍盤旋。這個人發出明顯變過聲的聲音“太常府是麽?你們從沈闊渠迴來不直接迴太常府,這路繞的。差點繞暈了本座,不過緊趕慢趕還是讓本座趕上了,太常府的小少爺我家主人,邀你去一敘!”


    “你誰啊?你家主人是誰啊?去哪兒一敘啊?”楊誌看出這個黑袍人不一般,不是普通的鬧事者,於是就想問點有用的信息,順便穩住黑袍人。


    但黑袍人似乎不吃這一套,整個人化作一道黑煙向馬車門湧來。黑煙中傳來聲音:“這麽好奇?去了就都知道了!”


    楊誌的護衛當然不能無動於衷。四個護衛掎角站定,兩個拔出劍,兩個手上捏住了法訣,準備對抗這道黑煙。隻是黑煙一下變得極淡,讓四個護衛沒有了攻擊對象。


    “小心!”秦川敏銳的目光看到,一絲絲黑煙在四個護衛身後凝聚。但四個護衛還沒反應過來,就都身體一軟,然後像是被一股大力踹到一般,向四下飛開。黑煙又傳來聲音:“能看透我的天羅地網煙,太常府的小少爺有點眼力!不過什麽修煉者的,最好對付了。”


    “嗖——噔!”一支箭直插在了馬車踏板上。阿大終於出手了。


    “哦,箭術倒是不錯。”黑煙收起了剛才的輕視語氣,朝阿大襲去。阿大更不答話,張弓搭箭“嗖嗖嗖——”就是三箭連發,以品字形向黑煙招唿過去。黑煙被箭支附帶的銳金之氣所阻,速度慢了下來。一股湧去的黑煙,又變成了極淡的形態。而剛才穿過黑煙的那三支箭,現在正插在地麵上,箭支尾端的翎羽還沒停止抖動,秦川發現箭支所插著的地麵都被箭支所附帶的銳金之氣所震碎,品字形箭支插著的地麵如蛛網般向四周裂開,裂開的勢頭直到秦川收迴目光之前還在繼續。


    “哦,是‘神鷹八箭’。隻不過隻有你這一支箭並不成氣候。”一個聲音,忽遠忽近的響起。這次秦川留意之下看得更清楚了,意思黑煙上麵浮著一些發亮的粉末,秦川略一思索就知道是什麽了,大聲提醒阿大:“小心,鎮魔石!”。


    阿大淩空一個鷂子翻身,躲過了還幾條黑線,不過最後還是被擊中了。身形一下子就慢了下來。黑煙再次凝聚,正要向阿大發起攻擊時,黑煙也驀地的一頓,原來是秦川身邊的楊誌手上捏訣,施展了不知什麽的魔法。秦川知道楊誌現在不便說話,忙對阿大說:“阿大趁現在!”


    阿大落在地上以後,拋掉了他的硬弓,從腰間掏出一把軟弓,對著黑煙又是三箭連發。不過受鎮魔石的影響,這三箭上沒有了銳金之氣。但阿大本是軍中好手,即便不借助銳金之氣這三箭也是不容小覷。果然,被楊誌禁錮住以後。阿大的三箭都命中了黑煙,黑煙一陣扭曲然後消散了。


    剛才的一切其實都是在片刻之間。看到黑煙散了,感到劫後餘生的三人鬆了一口氣,秦川一摸後背竟然在大冬天弄了一身汗。不過秦川發現剛才那波詭異的黑鳥還是在馬車旁邊盤旋,沒有要散去的意思。“有古怪!”秦川對阿大喊:“阿大到車上來。”


    阿大拔出插在地上的箭,喘勻了氣,向著馬車走來。當他的腳踏上剛才箭支插著的那個眼的時候,一絲剛才隻有秦川才能看到的黑線,繞上了阿大的腳踝。秦川都還來不及預警,阿大站在那兒已經不能動了。一隻黑鳥,從阿大身後飛來,一頭恰好撞在阿大身後大穴,阿大就此軟倒下去。


    盤旋在馬車旁的的黑鳥的一部分落在地上,又凝聚成剛才那個黑袍人。一個變過的聲音從黑袍的帽鬥裏傳來:“你們難道天真的以為那道黑煙是本座的本體?實在是笑話!要不是主人吩咐不要殺人,本座早把那幾個礙手的人料理掉了。好了,廢話不多說了,太常府的少爺,現在沒有那些礙手礙腳的人了,你可以跟本座走一趟了。放心主人很看重你,沒有什麽風險。”說話間,黑袍人就拉開了馬車的門。


    “咦!”黑袍人覺得馬車裏的人跑不了,所以隻是留意解決馬車外的護衛。他一直以為馬車中出聲提醒的和施展禁錮魔法的是同一個人。這時,看到馬車中有兩個人不由得一怔。


    “我,不是——奧”秦川想解釋他不是楊誌,然後可以脫身去吳王府找幫手,畢竟這裏已經是內城,離吳王府不遠了。但是一開口黑袍人就聽出這是剛才出聲提醒的那個聲音。於是,黑煙化作一個拳頭打在秦川的肚子上。秦川隻感覺眼前一片模糊,淚水不由自主的淹沒了眼眶。剛才在鶯花閣喝下的茶水被這一拳打的,從嘴巴鼻子裏一齊噴了出來。秦川心裏想叫罵,但整個人已經痛得勾了起來。


    此時,楊誌凝聚精神,趁黑袍人攻擊秦川的檔口,蓄力一擊。黑袍人腦中一陣刺痛。但沒持續多久,就擺脫了,這種負麵狀態。又同樣的給了楊誌一拳,楊誌身體雖然被天地元氣加強過,但好像也沒熬過這一下。


    兩個人被打暈以後,黑袍人喃喃自語:“這兩個人一個會精神類魔法,一個眼力驚人,哪個是那個包廂裏的楊誌呢?管他呢,兩個都帶走!”


    忽的一下,黑袍人化作一群如烏鴉一般的黑鳥破開馬車頂騰空而起。幾隻黑鳥抓著秦川,幾隻黑鳥抓著楊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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