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都境內。


    迷霧繚繞。


    蒼鷹自西麵掠來,響起幾聲如若龍吟般的掠霧聲後,便落到了一座印刻著龍首的大殿上。一隻滿是劍繭的糙手忽然出現,從鷹爪上取下了那封信。而他隻是展開看了一眼後,便連人帶信地在迷霧中消失了。


    猶如一場,鏡花水月。


    青蓮鎮。


    一位布衣車夫正在馬車邊上,拿著飼料喂養著駿馬。他無意中瞥見邊上的水缸中,似乎出現了一位白衣女子的倒影,直至水麵泛起了一陣漣漪後,這倒影便擴散開來,消失不見。


    車夫笑道:“出來吧。”


    有一位被黑鬥篷遮掩得看不清麵貌的男子突然落在了他的麵前,手中還攔腰抱著一名暈厥過去的女子。


    “怎來得這麽遲?”車夫隨手丟掉了飼料,話語裏卻未帶有半分責怪。


    “剛收到那個人的信時,我便趕來了。”黑衣男子示出了那封信。


    “她一時半會也不會下來。”車夫朝他揮了揮手,“上車。”


    馬車開始奔行,驚起了一溜塵土。


    “假死藥,備好了麽?”馬車上,男子看起來有些不太放心,又問了一遍。


    車夫點點頭,“自然。”


    “好。”男子掀開了鬥篷,露出了下邊瘦削的麵龐。若是洛飛羽站在這裏的話,必定會驚叫著認出這個曾屢次刁難過他的男人。


    這男人本該是死了。


    龍吟劍派前任掌門,龍躍溪。


    “龍躍溪”朝帷幕外看了一眼,確認無人後便在臉上拂袖而過,露出了那張絕世的容顏。


    鏡花,妃采芸。


    “城裏那人托我問你一句話,‘貴公子’近日練劍的成效,如何了?”車夫不懷好意地問道。


    妃采芸麵無表情地答道:“尚可。”


    “可莫怠慢了,那個人還指望著‘貴公子’,隨他一同迴到大漠呢。”車夫打了個哈欠。


    妃采芸冷冷道:“你還沒有給我答案。”


    車夫撓了撓頭,“答案?你是說那個拿著閑雲就自詡女俠的娃娃?放心吧,在事成之前,我們不會動她一根汗毛。畢竟隻有這樣,才能讓鏡花傳人有為我們行事的動力啊。”


    妃采芸長舒了口氣。


    “畢竟已被你弄了一出金蟬脫殼的好戲,就算我們想動,也動不了啊。不是嗎?”車夫話鋒急轉,意味深長地一笑。


    妃采芸一驚,“你們早就知道了?”


    “那個人還托我帶一句話。”車夫緩緩道。


    妃采芸冷汗流下,“什麽話?”


    “那位白衣公子,此刻也在他的手上。”車夫猛地一甩馬鞭,“駕!”


    馬車很快疾行至一片滿是枯木的林間。車夫勒起韁繩,笑道:“妃姑娘這是何意?”


    此刻妃采芸的紗袖已凝成一柄利劍模樣,抵在了車夫的咽喉之間,“你剛剛,說什麽?”


    車夫卻是不懼,“妃姑娘,還請自重。”


    妃采芸眉頭微皺,袖劍朝前進了一寸。


    “怎麽?難道妃姑娘就覺得,以那人與你公子父親的關係,他就隻會痛下狠手,而不會是悉心教導呢?”車夫直視袖劍,“若是姑娘再這麽下去,引來人的話,此事可就不好收場了。”


    妃采芸眯了眯眼睛,還是收迴了那袖劍。


    車夫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韁繩,翻身進了馬車之中,打量起那位昏厥過去的女子。


    “無論是在體態上還是神態上,都是極為相似。”車夫語氣平靜,說出的話卻是讓妃采芸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與我這幾日的觀察相比,幾乎一模一樣。”他說完後還想伸手到臉上撫摸。


    “把手拿開。”妃采芸抬袖將他的手給打了下來。


    車夫狡黠地看著她,“妃姑娘,有何指教?”


    “你,耽誤我了。”妃采芸長袖揮過女子的臉龐,那女子的臉頓時就變為了另一幅模樣。


    額間丹砂,秀眼青眉。


    “姑娘,可真是心急啊。”車夫幽幽說道。


    妃采芸沉聲道:“你給我記好了,雖然我與她素昧平生,但終究是我帶著她來到了這裏。所以,我決不容許她會受到半點傷害。快點把藥給我。”


    “急什麽?給你便是了。”車夫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


    妃采芸接了過來,喂女子服下。


    可還沒等她收迴手,這名女子就噴出了一口鮮血,染紅了她的白衣。車前的馬也跟著不安地嘶鳴起來。


    妃采芸一驚,伸手去探了女子的鼻息,發現已沒有半點生命體征了。


    “不必探了。”車夫頓了頓,“她已經死了。”


    “你說什麽?”妃采芸瞳孔一縮。


    車夫補充道:“並且不是你所認為的那個假死,而是——真的死了。”


    妃采芸猛地站了起來,“你不是說你將假死藥帶來了嗎?”


    車夫笑了笑,又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我的確是帶來了這枚可讓人陷入假死的魅生丸,可同樣我還帶來了那見血封喉的毒藥絕坊花。你方才向我索藥,卻沒問是哪種藥。”


    妃采芸心中一寒,“你!”


    “假死偷生,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車夫猛地掐碎了手中的藥丸,“若要做到天衣無縫,死去才是最好的選擇。替身的意義,無非便是受人操縱的傀儡罷了。”


    “包括,生死。”


    一時辰後。


    在客棧前停了一輛馬車。


    車夫在馬車上打起了盹。


    抱著孩子的丹砂女子從客棧中走了出來,左顧右盼著,像是在尋找著什麽。


    車夫驚醒,揮了揮手,“藍小姐,這裏!”


    丹砂女子疑惑地走到了車夫身邊,打量了馬車一眼,“你怎麽換了一輛車?”


    “之前那車,可有些舊了。”車夫笑道。


    “也好。此車寬闊,阿豪也能睡得好點。”丹砂女子走到了車上,輕哼起了歌謠,想要哄著懷中的孩子入睡。


    “小姐,可要坐穩了。兩日之內,我便送你迴到江塘!”車夫猛地一甩韁繩,朝著南麵絕塵而去。


    劫心府。


    蒼鷹掠到了池塘邊,叼起了魚簍中的一隻鯉魚,吞入腹中。


    穿著蓑衣的莫問東本在閉目垂釣,聽到這一聲鷹鳴後,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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