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飛鵠看著魚羽兒溫柔至極的眉眼,心裏頓時也溫軟得不行,垂眸看著她圓圓的肚子,大手輕輕地撫摸著,連溫柔的嗓音裏都不自覺地帶了一絲慈愛。


    “寶寶,我是爸爸,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一股洶湧的熱意撲入眼眶,魚羽兒咬著小嘴強忍著,不願在這一刻落下淚來。


    此情此景,她曾無數次地幻想過,在每一個孤獨的深夜裏,無比渴望著他的陪伴,渴望他能與她一起,跟寶寶說話,陪寶寶入眠,共享擁有孩子的幸福與快樂。


    男人溫暖的掌心覆蓋中,毫無征兆地忽然動了一下,兩人看向對方,都怔愣住。


    盛飛鵠又驚又喜:“他(她)……他(她)是在跟我givemefive嗎?”


    魚羽兒迴過神來,唇邊挽出幸福的弧線:“寶寶一定也很想念爸爸呢!”


    男人聞言一愣,怔怔地看向她,女人卻已低眉垂目看著自己的孕肚,小手也輕輕地撫上,唇邊笑意越發地溫柔。


    “他(她)一直很乖很文靜的,今天忽然那麽激動,一定知道是爸爸來了,所以很開心很開心。”


    盛飛鵠眼眶驀地一紅,連忙站起身來,躬著身將坐在凳上的女人摟進懷中,薄唇微微顫抖著,胸腔裏疼痛泛濫。


    魚羽兒愣了一下,隨即便感覺到他的心意,張了張小嘴,卻終究沒說出話來,隻是伸了小手迴抱住他。


    相思滲入骨血,情深早已不悔,不羨滄海桑田,不慕地老天荒,隻求這一生不再有分離,隻求陰霾散去,陽光永在。


    ——


    顧雪瑩神情懨懨地走出電梯,走進地下停車場,這些天她心情都說不出的煩悶,有種力不從心想要抓狂的感覺,卻偏偏徒有鬱悶的心,沒有抓狂的力,隻有每天迴家逗逗兒子才能感覺心情得到一些紓解。


    想到兒子,顧雪瑩臉上不由便溫柔了幾分,最近,她越來越感覺到這小家夥在她生命裏的重要性,越來越慶幸當年不顧一切地生下了他,從此改寫了她的生命,從此,與他相依為命。


    腦海裏不自覺地又閃過那道頎長清瘦的身影,沉默,孤寂,如萬年冰川,越來越清晰,漸漸地仿佛變成真實的影像在眼前出現。


    顧雪瑩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那個挺拔修長的靜立側影……艾瑪!還真是那人!!


    莫名心虛,第一本能反應就是——逃!


    卻又怕弄出太大響動,反而招惹注意,小心翼翼地後退兩步,見那人始終側身而立,看樣子暫時不打算轉過臉來,顧雪瑩當機立斷,轉身就跑。


    “顧小姐。”


    “!!”


    顧雪瑩頓時僵住,眼看電梯門就在咫尺之遙,卻一步都再也邁不出去。


    咬了咬牙,轉過身,顧小姐強笑著迴之以禮:“邢……邢先生。”


    眼看著那瘦高的身影漸漸走近,顧雪瑩心裏複雜至極,明明跟這人之間應該生疏冷漠,偏偏卻覺得好像並未曾離開過兩年,那副萬年不變的撲克臉依然熟悉得不行,冷冷的眉眼依然不帶一絲溫度。


    “郵件是你發來的?”男人開門見山,言簡意賅。


    身體僵在原地,靈活的杏眼卻下意識地滴溜溜一轉:“什麽郵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小念……”邢天眯了眯銳利的眼眸,緩緩念出這個名字。


    顧雪瑩隻覺腦中轟然一聲,為他親口念出這個名字而震顫,同時又心生驚恐,以為他已經知道了些什麽。


    卻聽到男人繼續說道:“不過是改了個網名,郵箱卻用的仍是原來那個,你還要繼續裝傻麽?”


    顧雪瑩看著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小嘴張了張,卻沒說出話來,緊張惶恐中,莫名地閃過一個念頭,兩年多了,他還記得她原來的郵箱地址?


    “說吧,你的目的?”男人直截了當地問道,聲音中沒有絲毫溫度和情緒。


    顧雪瑩腦中思緒萬千,正想著他是如何找到這裏來的,一時轉不過彎,眨了眨眼,有些沒聽明白。


    犀利的目光微微一縮:“顧小姐,我不喜歡浪費時間,你既然發了這份郵件給我,自然有你的目的,請直說。”


    顧雪瑩終於明白他所說之意,也忽然明白他來此的目的,心中忽然就有些憤怒起來。


    “我的目的?”瞪著那張忽然感到很討厭的撲克臉,女人有種被侮辱了的感覺,“你以為我的目的是什麽,要財要利或者要人?”


    “要人?”邢天眸光又是一縮。


    “對啊!要你感恩,以身相許,不行麽?”


    女人衝口而出,立刻就後悔得恨不能以頭撞地,她是瘋了麽?竟然說出這麽可怕的話來。


    氣氛出現突然的安靜,顧雪瑩頓時滿臉通紅,不敢再跟男人對視。


    “我什麽目的也沒有,隻是想告訴你羽兒的下落而已,你……愛信不信!”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去找自己的車,偌大的停車場都忽然變得逼仄難堪,她隻想逃離。


    “你這兩年一直待在g城?”男人忽然問道。


    女人停下腳步,這是重逢以來,他第一次問到她個人的事。


    “是。”她簡短答道,沒有轉身。


    “你什麽時候見到的魚小姐?”


    “四個多月前。”


    “四個月前就已經知道她在g城,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她的行蹤?”


    話題又被引了迴來,顧雪瑩迴過身去,心裏忽然有些悲哀,說來說去,這男人還是關心著那個女人,而對她,則是無限懷疑。


    她吸了口氣,即便如此,她還是無法嫉恨魚羽兒,發那個郵件的目的,也是出於對她的擔心。


    “在我迴答之前,你先迴答我一個問題。”她說。


    “什麽問題?”邢天微一蹙眉,眸光犀利地掃在女人俏麗的小臉上。


    “盛飛鵠跟羽兒,到底是什麽關係?”她也不想再打太極,直截了當問道。


    男人眸光一閃,第一次有人問他這個問題,一時之間,他竟不知該如何迴答。


    “……愛人。”他終於答道,大手在身側緊了緊,即使已斷了非分之想,心裏卻還是隱隱介懷,“他們之間,隻欠一紙婚約。”


    顧雪瑩默不作聲地盯著他,其實這個答案她已幾乎猜到,有此一問,不過是想得到確定的證實,隻是問出之後,才忽然意識到邢天的感受,暗戀卻永不可得,這種感受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見她有些出神,邢天眉頭皺得更緊:“你問這個,究竟想說什麽?”


    顧雪瑩連忙拋開那些紛亂思緒,看著邢天,神色複雜:“既然如此,那……我想你應該立刻轉告盛飛鵠,羽兒她……”


    ——


    再次失而複得,盛飛鵠感慨萬千,垂眸凝著臂彎中睡著的女人,事不過三,這樣的分離,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有了。


    入夜,兩個人擠在那張簡陋的小木床上,心裏卻都幸福又滿足,魚羽兒本就身體虛弱,經曆了重逢的激動與衝擊,體力精力都感不濟,在男人的安撫下,很快便窩在他懷裏睡著了。


    感覺到女人身子微微蜷著,不自覺地往他身上貼了又貼,盛飛鵠意識到她一定是怕冷,所以緊緊貼向他這個發熱源。


    這個房間裏沒有任何取暖設施,一到夜晚猶如寒窯,顧雪瑩想要幫魚羽兒安裝空調或取暖器,卻都被她以對肚裏寶寶不好為由拒絕了,其實,最大的原因,是她實在不好意思再給顧雪瑩添麻煩。


    盛飛鵠朝房間裏打量了一番,感覺到滿屋子的寒意,再看向懷中的女人,眼眶不由自主地又是一熱,滿胸腔的疼痛。


    一個懷孕的女人,在這種時候,不知道有多麽希望自己的男人陪伴在身邊,可是她,幾個月以來卻都是獨自一人,每一個孤獨又寒冷的夜晚,她是怎麽熬過來的,為什麽就不肯迴到他身邊呢?


    忍著眼眶中一波又一波的熱意,手臂緊緊地圈住女人,低頭在她幽香的發頂上親吻,唿吸顫抖地滑進她柔軟的發絲裏。


    良久,就在他也昏昏欲睡之時,褲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不由皺了眉,拿出手機看到是邢天打來,生怕吵醒了女人,立刻按了掛斷,隨即短信過去。


    “什麽事?”


    “總裁,我就在院子外麵,你能出來一下嗎?”邢天迴複道。


    盛飛鵠眉頭皺得更緊,看了看懷中依偎著他取暖的女人,實在不想起身離開,但邢天忽然來到此處,一定是有十分重要之事。


    歎了口氣,俯頭在女人額頭上輕輕一吻,極為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她枕著的手臂,替她將被子嚴嚴實實地塞好,輕手輕腳地走出門去。


    走出小院,院門口昏暗的燈光下,除了邢天,還站著一個男人,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清雋斯文。


    盛飛鵠瞟了那男人一眼,如夜般的黑眸轉向邢天,注意到他神色有異,心中微微一凜,以自己對邢天的了解,再危險再重要的事也不會讓他輕易流露出情緒,除非是刺激到了他的心。


    “出什麽事了?”眸光微縮,凝著邢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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