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嶽銅口中喊出‘解脫’二字,楊真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意外之色,朝著嶽銅看去。

    似乎,場中率先領悟楊真掀翻棋盤用意的人,居然是這個修為最低、資質最差的嶽銅,這多多少少,讓楊真有些意外。

    看來,嶽銅的領悟能力,似乎還在楊真想象之上的。

    “嶽銅,你說的非常正確。”

    楊真深吸一口氣,開口道:“再紛亂複雜的棋局,終究隻是人創造出來的一種消遣工具。當年帝堯造棋,隻是為了教化他那個兒子丹朱。因此,圍棋隻是一種工具,你若是能夠善加使用,便有利於自己。你若無法善加利用,便將其舍棄。又豈能,因為區區一個棋盤,而陷入愁悶苦惱,乃至於痛苦絕望之中?”

    此言一出,杏林三友紛紛露出激動之色,似乎若有所悟。

    黃發老者更是激動的渾身顫抖,連連叩首:“還請前輩教我解脫之道!”

    “解脫之道,沒有人可以教你。因為每個人的解脫之道,各不相同。”

    楊某口氣淡淡的道:“你隻需明白,人乃萬物之靈,是世間萬物的創造者、主宰者。無論是武藝、棋藝又或者是別的領域,你必須主宰這些東西,將其當成一種工具,為己所用,而不是顛倒次序,受製於這些工具。”

    言畢,楊真朝著地麵上散落的棋子一指,口氣越發淡漠的道:“區區棋道,我既不能解,又何必強行要解?掀翻棋盤,留下心力去做別的事情豈不更好!爾等凡人的一生,命有定數、壽有終時。在上麵浪費一秒鍾,就等於少活一秒鍾!許多人,窮經皓首,跑去鑽研一些無用之物,殊不知,這是在謀害自己的性命!”

    此言一出,黃發老者一臉愧色,無地自容。

    他所精通,鑽研一生的棋道。竟然被楊真叱責為無用之物。

    這讓他顏麵無光之餘,心中也不禁反思,自己窮其一生學習圍棋,究竟是對,是錯?

    “當然了,大道無情,天道渺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楊某也無意進行幹涉。但楊某想說的,無非是遇到這種強求不得,無法解開的局麵之時,不妨掀翻棋盤,摔門而去。”

    楊真口氣淡淡的道:“天大地大,生而自由!主動將自己拘泥於一個受規則限製的棋盤之上,楊某隻能說這種人,是一種蠢貨。相比之下,嶽銅能夠率先領悟楊某的意思,倒是令楊某頗感欣慰的。”

    說到這裏,楊真特意朝著嶽銅看了一眼,微微點頭,表示鼓勵。

    嶽銅見狀,喜不自禁,鼻涕冒泡,一張老臉上全都是驚喜交加的笑容。

    “楊前輩過譽了!若是放在以往,晚輩肯定也無法領悟楊前輩這番話的深刻含義。隻不過,前段時日,我不是聽了楊前輩的一場演唱會嘛!楊前輩的玄妙鼓樂,震撼人心、洗滌靈魂!晚輩也是因為這個際遇,方才豁然開悟,感受到了不一樣的境界。”

    “鼓曲!?”

    嶽銅這番話,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一旁的杏林三友之中,那個話語最少、性格孤傲的高瘦老者,忍不住悚然動容。

    旋即,他一雙老眼,炯炯有神的朝著楊真看去。

    “楊前輩,您除了圍棋之外,還懂樂曲?”

    “咳咳!什麽鼓曲?沒有的事!嶽銅,我不是說了嗎?那個演唱會上,敲鼓的人不是我!”楊真瞪了嶽銅一眼。

    給蘇荃這個滿口戀愛歌曲的少女伴奏敲鼓,堪稱是楊真一生都抹不掉的汙點!

    那一天,楊真明明嚴厲的說過,敲鼓伴奏的事情,絕不允許再提起!

    誰想到,這才沒過多久,嶽銅便舊事重提了。

    嶽銅似乎也知道自己一時失口,連忙搖頭否認道:“我剛才說錯了!鎮陽市裏,蘇荃姑娘的那場演唱會上,敲鼓伴奏的另有其人,根本就不是楊前輩!楊前輩何等高人,豈會屈身於盈利為目標的舞台演唱會上?”

    可惜,嶽銅這番話,不說還好。他這麽一解釋,反倒是讓高瘦老者神色一振,登時就記住了‘鎮陽市’、‘蘇荃’、‘演唱會’這幾個關鍵詞。

    並且,高瘦老者也已經下定決心,等到此間事情結束,他一定要收集有關於這場演唱會的所有情報和資料。看看楊真的鼓曲,到底有多麽的玄妙!

    “唔。”

    楊真聞言,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腦袋,露出一臉頭痛之色、

    這個嶽銅,不知道是真的傻,還是假的傻,為何自己一再阻攔之下,他還是滿口跑火車,如此的口無遮攔?

    罷了,罷了。

    還是盡快轉移注意力的好。

    “咳咳!”

    楊真輕咳兩聲,開口道:“我們還是談一談剛才的棋局吧。”

    楊真道:“第一種解法,是暗藏著氣運大道的解法,可謂是無心勝有心!”

    “第二種解法,是以力搏殺!是以力量碾壓獲勝,說它是一力降十會也好,說它是憑借實力強行獲勝也罷。總之,除了縹緲無形的氣運之外,唯一的途徑,便是通過自身努力,來強行破局麵!”

    “而第三種,便是解脫法!說它是無奈之舉也好,說它是看破世事、灑脫不羈也罷。總之,一個人若能習得解脫法,這一生都受用不盡。”

    言畢,楊真朝著黃發老者看去。

    “玲瓏棋局的原貌,以及它的三種解法,楊某都已經跟你演示完畢了。楊某另有要事,就不久留了。”

    言畢,楊真便要抽身離去。

    可,楊真的一條腿剛剛邁出去,還沒落地呢。

    杏林三友便噗通一聲的跪倒在地,紛紛圍上來,緊緊抱住了楊真的大腿。

    “楊前輩,請您老人家多留半日吧!聽您一席話,我等少修十年功!隻求您大發慈悲,再稍稍指點我等一二。”

    “是啊!請您稍留半日,也好讓我們略盡孝心啊!”

    “楊前輩光臨寒舍,不吝指點!我等受益無窮,歡喜不盡。隨後,還有厚禮相贈呢,請楊前輩千萬留步,莫要舍棄我等而去啊!”

    ……

    這三人擦鼻涕、抹眼淚的,一個個百多歲的老頭,哭的像個小娘們一樣。

    楊真見狀,眉梢卻不禁微微一挑,臉上隱隱露出一絲意動之色。

    似乎,剛才杏林三友口中的‘孝心’、‘厚禮’之語,打動了楊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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