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冷杉再三看向腕表確認時間。


    「不是說十點鍾到嗎?這都過去十五分鍾了。」


    助手在旁邊說道:「amos先生那樣的人物,必定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這時手下匆匆跑過來:「老先生,出事了。」


    冷杉皺了皺眉:「是不是星霜又胡鬧了?」


    「本來平息的差不多了,誰知那景小姐忽然挑明了星霜小姐的身世,現在場麵一發不可收拾。」


    冷杉咬牙切齒:「虞家欺人太甚。」


    星霜的身世他雖刻意隱瞞,但景家是做什麽的,掌握著最大的情報局,任何情報隻要下點功夫根本瞞不了他們。


    景家是虞家的走狗,若沒有虞若歡的默認,景枬是絕對不敢在他的宴會上放肆。


    那樣的打擊,星霜一個小姑娘是承受不住的,早知如此,他就該把星霜送出國,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冷杉抬步匆匆離去,走了兩步,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助手提醒他:「老先生,amos先生快到了。」


    冷杉擺擺手,冷靜的說道:「事情已成定局,我現在趕去也改變不了什麽,雲颺這孩子雖看著不靠譜,實際心有成算,他不會讓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現階段,還是amos先生更重要。


    他需要資本找虞家算這筆帳。


    冷杉想清楚後,讓手下給冷雲颺帶句話,他則又迴到原地,耐心的等待。


    兩分鍾後,助手指著遠方:「車來了。」


    冷杉抬眸望去,一輛黑色的大型轎車緩緩從道路盡頭駛來。


    助手感慨道:「是飛廉集團旗下特別訂製的百年紀念款豪車,聽說全球隻有一輛,沒想到在amos先生手裏。」


    飛廉集團全球隻有一輛的絕版豪車,這代表什麽意義?


    這位amos先生在國際上的地位和影響力超乎他們的想象。


    冷杉心中又安定了幾分。


    眨眼間轎車駛到眼前,副駕走下來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舉手投足都是成功人士的自信從容。


    冷杉愣了愣,他覺得有些眼熟,但卻從沒見過。


    助手見多識廣,附在他耳邊低聲道:「此人是天祿銀行的蘭西屏。」


    冷杉瞳孔縮了縮,竟是大名鼎鼎的蘭西屏。


    隻見那位在金融界唿風喚雨的蘭行長走到後車門前,彎腰拉開車門。


    姿態竟是十足十的恭敬。


    冷杉倒抽了一口涼氣,猛的抓住了助手的手,助手也正處在震驚中迴不過身。


    蘭西屏那是什麽人物,年紀輕輕就已是享譽國際的銀行家,投資眼光精準到駭人,天祿銀行進駐華國後,他作為亞太區的負責人及核心人物,早已是金融界人人爭相諂媚的人物,可他為人低調,從不接受出鏡,要想見到他,隻能在各大高端的金融交流論壇上。


    這樣一個站在金字塔頂尖的人物,就算是他都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約見,沒想到……


    一頭金發的少年彎腰從車內走了下來。


    今日這樣正式的場合,少年卻穿了一身休閑裝,慵懶從容,但卻不會有任何人置疑他的衣飾是否符合宴會的標準,因為那已經沒有意義了。


    少年笑著打招唿:「冷老爺子,近來身體可好?」


    「托您的福,好的很,老朽榮幸,能請到先生,您一路風塵仆仆,一定累了,我已備好酒席為您接風洗塵。」


    「不著急,我給您介紹一人,蘭西屏。」


    蘭西屏伸出手:「冷老爺子,久仰大名。」


    冷杉與之迴握,笑道:


    「蘭行長,久仰大名。」


    「蘭兒是我拜把子兄弟,他正好來京州出差,我就把他薅來蹭頓飯,冷老爺子不介意吧?」


    冷杉趕忙說道:「amos少爺說的哪的話,您兩位能來,老朽榮幸之至,兩位快請。」


    amos一邊走一邊說道:「聽聞老爺子找迴了失散多年的親孫子,恭喜老爺子了。」


    冷杉擦了擦汗:「聽說amos先生又收購了一家藥企,同喜同喜。」


    「閑的無聊,試試水罷了,如果冷老爺子感興趣,送給您如何?」


    冷杉這下是真的冷汗涔涔了,因為amos收購的這家藥企不是別的,正是天寶集團旗下第一製藥廠,百年老字號,失去第一製藥廠,對天寶集團來說就如同瘸了一條腿。


    對蔚家更是一大打擊。


    他和蔚家多年來明爭暗鬥,沒想到amos一出手雷厲風行的斬去蔚家一條腿,這樣的手段和魄力……


    這兩天他一直在想,amos對蔚家出手究竟是對他的「投誠」還是對上次拍賣會上蔚家「算計」的報複。


    答案是什麽,恐怕也隻有amos自己才知道了。


    「您說笑了,老朽年老,折騰不動了。」


    「您不是後繼有人了嗎?」


    冷杉猛然抬頭,正對上少年一雙湛藍如大海般的眼眸,深邃而神秘。


    不知為何,這雙眼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冷杉苦笑一聲:「那孩子是個不靠譜的,跟amos少爺您這種天才沒法比,能守好這份家業我就心滿意足了。」


    一行人朝寒月樓走去。


    而寒月樓裏的賓客,此刻卻都豎起耳朵時刻關注著五樓的動靜。


    本以為是來參加一場無聊的宴會,誰承想竟能吃到大瓜,人人臉上都透出幾分莫可名狀的興奮。


    景枬的聲音並不大,卻神奇的能在每個角落聽到。


    「殊不知,冷星霜你才是私生女啊。」


    晴天霹靂。


    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給驚住了。


    冷星霜愣了愣,好似聽不懂景枬的話,她喃喃道:「你在胡說什麽?」


    景枬偏偏要貼臉開大,不給她喘息的機會:「聽完這個故事,想必大家也就明白了。」


    「十五年前,京州有一位集才華容貌地位於一體的公子哥兒,是名媛們的首選良人,而他卻選擇了一位書香門第之家的才女閨秀,兩人婚後琴瑟和鳴,恩愛不疑,羨煞了不少人,沒多久他的妻子便生下了一個男孩,三口之家恩愛幸福。」


    景枬很有說書人的潛質,平凡的故事被她講的引人入勝。


    冷星霜猜到了,她口中的恩愛壁人就是她的父母,冷家早逝的獨子冷元和他的妻子出身於書香門第的薑蘭薇。


    今日薑家也來了人,就在四樓。


    薑清妍是薑蘭薇的侄女,她今日和母親一起來參加宴會,薑家一開始接到冷家的請帖,冷老爺子要大張旗鼓的認迴親孫子,薑家是很有微詞的,一個私生子而已,老爺子糊塗了。


    薑清妍聽到景枬的話,非常震驚,「媽,您聽到了嗎?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薑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別心急。」


    薑家和冷家雖是姻親,但關係並不親厚,尤其薑蘭薇去世多年,兩家就更是沒什麽來往了。


    以前顧念著冷星霜這個遺腹子,薑家對她關懷備至,但薑家早已不複往昔榮光,逐漸式微,在京州已經排不上號了,也不知是不是冷星霜心高氣傲看不起外祖家,鮮少與薑家來往,漸漸就疏遠了。


    薑清妍小時候還記得被冷星霜嘲笑是鄉下來的土包子,去冷


    家被諷刺是打秋風的窮親戚,要知道薑家是做學問的,雖式微可也是有清傲風骨的,受不得這種侮辱,這種仇她能記一輩子。


    沒想到啊,冷星霜居然有這樣一天,震驚過後,她心底竟有幾分痛快。


    這讓她想到了另一個人,都是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女。


    怪不得以前就她能跟冷星霜說得上話,原來是臭味相投、一丘之貉。


    「隻是在這幸福的表象下卻潛伏著危機,家族爭鬥劇烈,甚至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一日一家三口去機場的路上,發生了慘烈的車禍,夫妻命隕黃泉,關鍵時刻他們用生命保護了自己的孩子,老爺子失去兒子,痛心疾首,慶幸的是孫子還活著,然而危機並沒有解除,也是為了保護孫子,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對外隱瞞了孫子的幸存,用以迷惑對手,然後秘密將小孫子送往偏僻遙遠的旁支一族中,隱姓埋名,如此這般,老爺子才能無所顧忌的複仇。」


    故事到這裏,已經明了。


    那個幸存的被送往旁支避禍的小孫子,就是冷雲颺。


    他不是什麽私生子,而是冷元與原配妻子薑蘭薇唯一的孩子,正正經經的冷家繼承人。


    那冷星霜呢,她不是薑蘭薇所生的遺腹子嗎?當年薑蘭薇在車禍中淪為植物人,當時已懷孕月餘,冷老爺子費盡心力維持著她的生命,待她產女後才撒手人寰,那個遺腹子就是冷星霜,這樁悲慘的往事京州無人不知啊。


    怎麽冷星霜就成私生女了呢,她不應該和冷雲颺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嗎?


    眾人一頭霧水。


    景枬很快給出了答案,「冷元在外人眼中是好丈夫好父親,實際上他迷惑了世人,他婚內出軌,愛上了一個出身卑賤的舞女,在車禍發生後,那個舞女找到了冷家,她已經懷孕了,她仗著自己肚中懷著冷家唯一的血脈與冷老爺子叫板,冷老爺子怎麽可能如她所願,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想必大家也能猜到了,冷老爺子利用薑蘭薇之死給了這孩子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那個舞女生的孩子就是我們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冷大小姐啊。」


    冷星霜捂著耳朵,不可置信的大喊:「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景枬聳了聳肩:「不信可以去問你的乳母啊,她比誰都清楚你的身世,冷老爺子怕她泄露,在你五歲時就把她送迴了老家,你可以去問問她,你究竟是不是薑蘭薇所生。」


    「你胡說八道,我撕爛你的嘴。」冷星霜崩潰大叫,忽然朝景枬衝去。


    她跟個瘋子似的衝過來,景枬立即往旁邊躲避,然而還是晚了一步,被冷星霜揪住了頭發,她也不甘示弱,兩人糾打在一起,什麽儀態氣質都不要了,兩人狼狽的猶如兩條瘋狗。


    眾人看著這一幕驚呆了,隻有冷雲颺從始至終的冷靜,一雙桃花眼裏漾著嘲諷而又涼薄的笑,斜倚柱前袖手旁觀。


    古璧塵最先反應過來,衝上前要分開兩人。


    然而冷星霜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就是要咬死景枬,口中喃喃著:「你胡說,我不是私生女,我就是薑蘭薇的女兒……。」


    扭打中景枬的腰撞上了欄杆,身後就是幾十米的高度,她一扭頭,就能看到一樓大廳聚集了不少人,正抻頭往上瞧。


    眼前是如瘋了一般的冷星霜,景枬咬咬牙,「冷星霜,這是你逼我的。」古璧塵晚了一步,他眼睜睜看著冷星霜從欄杆上跌落出去,如斷了線的風箏般急速墜落。


    一滴淚從冷星霜眼角滑落,她望著趴在欄杆前朝她伸手的古璧塵,嬌豔的麵容上露出一個絕望的微笑。


    「再見了、璧塵哥哥。」


    「星霜……。」古璧塵聲嘶力竭的大喊。


    景枬假惺惺的歎了口氣:「星霜妹妹,你


    怎麽這麽不小心啊,這可是五樓,摔下去可怎麽辦……。」


    虞若歡始終置身事外,那雙纖纖玉手不沾染分毫鮮血。


    她微笑著看向直起腰劍眉蹙起的冷雲颺,揚了揚手中茶杯。


    冷雲颺冷笑一聲:「在我的宴會上鬧出人命,虞小姐,你是誠心跟我過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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