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你怎麽樣?”,季巧萱麵上急切。

    江兮淺低首垂眸,眼底劃過一道冷笑,卻掩飾得很好,臻首微擺,“娘,我沒事!”

    隻是話雖如此,手腕卻微微向上抬起,雪白的皓腕上,一個巴掌大的紅印頓時暴露在季巧萱眼底,江兮淺卻像是受驚般,飛快地垂下手,想要遮掩過去。

    “還說沒事!”,季巧萱一把拉住她的手,輕輕地掀開衣袖,紅中帶著青紫,饒是一向溫和待人的她,眸中也不由得帶了一絲殺氣,“季巧巧,淺淺說到底也是你表妹,你怎麽可以下此毒手!”

    原道她經此劫難,幾乎算是死裏逃生,能改過自新;哼,竟然敢在她麵前耍花樣。

    季巧巧咬著牙,麵色也帶著委屈,“姑母,巧巧沒有,巧巧不是故意的;我,姑父,姑父你信我,你信我……”

    到相府多年,這可是第一次被季巧萱用那樣帶著殺氣的眼神瞪著,她也知道有前麵之事,今天她不管怎麽解釋季巧萱都萬不會聽的,索性轉頭,兩眸含淚,楚楚可憐地看著江嘉鼎,在相府,也唯有他能救她了。

    “萱兒,巧巧性子向來柔弱善良,想也不是故意的”,江嘉鼎臉上也帶著尷尬。

    季巧萱卻不依不撓起來,“生性柔弱?哪次她犯錯你不是這般說的,甚至以往我也這麽認為,憐她幼年喪母,繼母手下日子難熬,才接了她來,卻原來是個沒良心的白眼兒狼,才平白讓我的淺淺受了諸多委屈。”

    “你!”江嘉鼎隻覺得身子一滯,沉著臉,“不就是不小心用力大了些,哪有你說那般嚴重?以往之事,不是都一筆勾銷了,還提它作甚?這次巧巧在玄青庵也是受了苦的,好不容易迴來你就不能說些高興的?”

    江兮淺抬起頭,笑得淺淡,帶著從容,隻是在視線掃過季巧巧的刹那帶了厲色,“哈哈,一筆勾銷?那也得看本小姐答應不答應,娘看來我們娘倆加起來在江相心中的地位還不如一個季巧巧呢。”

    “表妹,你,你為何這麽說”,季巧巧梨花帶雨。

    “我為何不能這麽說?季巧巧裝來裝去,你就不嫌累麽?”,江兮淺嘴角輕揚。

    “我,我沒有”,季巧巧低著頭,眼淚滴滴落下,若是看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定是憐惜到了骨子裏。

    隻可惜,現場除了江嘉鼎,其他人都盡是鄙夷。

    江兮淺眼底劃過濃濃地嘲諷之色,“當真沒有麽?看來有些賬我們得好好

    算算了,來人呐,把江管家請過來,有些事,想必江相也會感興趣的。”

    “……你又想鬧什麽幺蛾子?”,江嘉鼎對江兮淺的厭惡已經深入骨髓。

    “嗬嗬,我想做點兒什麽就是鬧幺蛾子,那她呢?做了那麽多錯事,一句改過自新就妄想兩清?”,因為早就不抱希望,所以也不會失望,她隻是淡淡的,攙扶著季巧萱,寬袖落下時,若有人細心定能發現,那原本紅中帶紫的地方,早已經沒有絲毫印記。

    內力化境,致氣血暫時凝滯,於她不過小菜一碟。

    江嘉鼎麵色一黑,“哼,我倒要看看你還能鬧出什麽來。”

    “鬧?本小姐可不是那些市井潑婦,遇事隻會撒潑耍賴”,江兮淺聲音微冷,“那明珠做妾委屈了?她區區上不得台麵的庶女都知道委屈,陷害本小姐時,可知若此時當真被拍板定案,本小姐當如何自處?本小姐有這自知之明,知曉在相爺心中比不上那些金貴之人,也虧得如此,才攢了些許反擊的本事,說起來,倒是要感激相爺您的成全呐。”

    話音未落,江嘉鼎隻覺得身子一僵,季巧萱也低首抿唇,雙手緊握成拳。

    “放肆,你就是這麽跟長輩說話的?”,饒是心頭波濤洶湧,卻不悅自己權威受到威脅,他厲聲嗬斥。

    “難道我說錯了?”,江兮淺眉梢微挑,眼角刮到門邊晃過的暗影,唇角微微揚起,“既然明柳說道此事,本小姐青口白牙,也不指望相爺大人能為我做主,江管家既然來了,就讓他說說吧,實在不行,我厚著臉皮去三皇子府一趟,總會讓事情真相大白的。既然給寧青候做妾委屈了,相爺派人去接迴來就是,這相府嫡出大小姐的位置,本小姐自願讓賢如何?”

    “砰——”

    “淺淺!”

    江嘉鼎一巴掌拍在桌上,紅漆實木的桌子狠狠地顫了幾顫,險些散架,季巧萱微愣,也輕喝出聲,這人的出身、父母乃天賜,如何說讓賢就讓賢。

    “你,你這個逆女就不能安生半日,竟敢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話”,江嘉鼎胸悶氣短,唿吸急促。

    “逆女?嗬嗬,也是,想來江相女兒頗多,本小姐不過早就被放棄的棄子而已,是合該擔這逆女之名”,江兮淺挑眉冷笑,聽得多了她早就已經麻木。

    逆?如何不逆?

    她要如同前世那般逆來順受,隻怕早已被啃得骨頭都不剩了,話音落,她的眼角卻是意味深長地睨了季巧巧一

    眼。

    就隻是眨眼的片刻。

    “你,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江嘉鼎麵色一沉,放在桌下的手卻不自覺地握成拳頭,眼睛緊張地盯著她,好似要從她臉上看出花兒來般。

    季巧巧也抿著下唇,不敢抬頭,她知道了?她怎麽會知道……

    “什麽話?我以為這隻要是人都能明白”,江兮淺抿著唇,帶著淡淡微笑,明明已至初夏,可廳內眾人卻隻覺陰風陣陣,尤其是她口中的那個“人”字,讓人覺得莫名的好似重錘透過皮肉直接落在那人最致命處。

    “你,你這個逆女,咳咳,咳咳咳咳”,江嘉鼎捂著胸口,一口氣沒提上麵,麵色通紅。

    江兮淺挑眉,對他的指責她遭遇已經免疫,“明柳可是需要本小姐將明珠請迴來,與江管家對峙;你們若是想與三皇子府上寒總管對峙也可以”,眼前頓時閃過某人那張麵無表情,冷如冰山,卻莫名執著的臉。

    “……我,不,奴婢,奴”,明柳麵色蒼白,貝齒緊緊咬著下唇。

    “怎麽?本小姐可當真是好奇得緊,明柳身為江相早就打發了的通房丫頭,十幾年來不僅給相爺育有一子一女,更是與鳳都寧青候府都有聯係,嘖嘖”,江兮淺端著茶杯,故作無奈地搖搖頭。

    “沒,奴婢沒,沒有”,明柳頓覺麵色慘白,原本還有些雀躍的心一下像是落入冰窟,渾身顫抖著。

    “沒有?沒有與他勾結陷害本小姐,還是沒想過居然會弄巧成拙,反而賠上了明珠自己?”,江兮淺的聲音陡然一厲,身上的氣勢也節節攀升。

    “沒,奴婢沒有,真的沒有”,明柳的心都在顫抖著,額頭上冷汗直冒;心越來越沉,不,她不能說,絕對不能。

    隻要她咬死了不承認就好,一旦承認,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江兮淺抿著唇,“看來此事當真得好好查查了,江管家若本小姐沒記錯,當年江相得的雲絲雪緞剛好做成一套衣衫,便是連多處的邊角料也都被巧手的繡娘做成了絹花綴到了鞋麵上,可有此事?”

    “大小姐英明,由於衣料貴重,當年那套衣衫乃針線房的管事與天衣坊的首席繡娘合力修成,剛好成一套衣衫,便是多出的邊角料也都利用上了”,江城低頭俯首,表情恭謹,語氣淡淡,好似在述說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是啊,本小姐七歲的生辰之禮,隻怕相爺早就已經忘記了”,江兮淺若有似無地

    睨了他一眼,“隻可惜後麵某人進入相府邊看上了那套衣衫,相爺便給了她,可有此事?”

    隻見江嘉鼎臉上白了青,青了紫,一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

    江城抿著唇,“是”,再多半個字都沒有。

    “自本小姐五歲,大哥每月送我一支珠花,原以為……嗬嗬,隻不想最後就連梳妝奩都讓人奪了去”,此話帶著三分哀傷,七分自嘲,隻她臉上仍舊淡淡的,聲音不似以往般清脆,低沉婉轉。

    季巧萱卻覺得胸口一疼,“淺淺,娘,都是娘不好,你……”

    “嗬嗬”,江兮淺唇角微勾,抬頭看著江嘉鼎,“江相隻怕早已忘了吧?”

    江嘉鼎捏著拳,鬆了緊,緊了鬆,緊緊地咬著牙,隻有他自己明白心裏是怎樣的波濤洶湧。

    “所以,我早就不當自己是相府的大小姐,若要真說起這個名頭?她季巧巧比我名副其實得多吧”,江兮淺語帶深意,“不是嗎?”

    在場,知道真相的,都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浮起;而不知真相的,都抬頭看著江兮淺,愧疚,憐惜!

    一室靜默,良久。

    一道柔弱的聲音響起,還帶著抽噎,“妹妹,都是姐姐不好;你別怪姑父,是姐姐的錯,姐姐這就迴去將那些東西還你,都還給你。”

    “怎麽?本小姐的東西時你想拿就拿,想還就還的嗎?”

    江兮淺真的惱了,一巴掌拍到桌上整個人站起來,上半身微微前傾,“還?好啊,這相府誰人不知本小姐幼年時愛竹成癡,那竹園可是大哥親手替本小姐布置的,你還啊!你把竹園還給我,你把大哥還給我,你還啊……”

    “當年你明知那是大哥為我生辰準備的驚喜,卻偏偏在我生辰前夕要搬進去,怎麽,你敢說你不是故意的?”

    “什麽和園偏遠?什麽想與本小姐聯絡感情?”

    “你敢說你不是聽到大哥與江文武的對話後臨時起意?”

    “是啊,大哥自幼待我極好,他親手布置的,紫檀雕花四喜屏,花梨木月拔步床,雪籠紡紗綉竹帳,更有他親自提筆手繪的百節常青竹”,說到這裏,江兮淺閉上眼深吸口氣,眸中不知不覺氤氳出了霧色,“你敢說不是?你還我啊,既然要還,就給本小姐滾出竹園!”

    “江兮淺!”

    聽著她聲聲責問,可句句都像是打在他的臉上。

    那雲絲雪緞是他做主給

    的,梳妝奩是他強要的,甚至連竹園都是他強換的……

    現在說這些,不是打他的臉是作甚。

    江兮淺卻是冷冷一笑,“怎麽?江相這是想起來了,我還以為江相年紀大了,這腦子也不夠用了,還想什麽時候讓逍遙公子過府,給您長長記性呢!”

    “你敢!”

    上次樓外樓,那任逍遙竟然讓人將他扔到大街上,那可是他生平大辱,這江兮淺竟然還敢提起。

    身上煞氣翻湧,江兮淺卻渾不在乎。

    季巧巧早已經在江兮淺逼問時就麵色白成一片,貝齒緊咬下唇,眼見那宛若凝脂的肌膚上一個血印若隱若現。

    “有何不敢?”,江兮淺慢條斯理。

    “你,你!”

    “姑父,您別再說了,我搬!”

    季巧巧抿著唇,強忍著,隻是那臉上驟然多出的兩行清淚卻並不這般想。

    “江管家聽到了”,江兮淺冷聲,“這可不是她自己說的,和園旁邊的秋園不錯,看天色尚早,待會兒帶人過去給她搬了吧。”

    “是”,江管家低著頭應聲。

    “你敢!”,江嘉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本相還沒死呢,這相府何時輪到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做主了?”

    江城躬身,卻抿唇不語。

    “哦?也是,江家何時有本小姐這個外人做主的一天”,江兮淺聲音微冷,帶著嘲諷。

    季巧巧卻像是下定了決心般,“姑父,您別再說了;我搬”,說著眼淚吧唧掉了下來,偏頭看著江兮淺,“妹妹,我真的,真的不知那是大哥特地為你準備的,我……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我今天就搬……”

    “哼,裝模作樣?不知道,不知道會在進竹園的第一天就下令將所有的竹子全部拔掉?不知道,不知道會撕了大哥親手所繪的百節常青竹?你還啊,任你把竹園種滿翠竹,卻永遠不會是大哥親手種下的那些,你拿什麽還,季巧巧別以為這世上就你金貴,別以為有他江嘉鼎撐腰,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啪——”

    為字音未落地,空中陡然傳來一聲脆響。

    眾人頓時愣住。

    連心中帶著愧疚的季巧萱都愣在當場。

    誰都沒想到江兮淺竟然會動手,再看看季巧巧臉上那突然多出來,紅中帶著青紫的巴掌印。

    “這是教訓你,別以為我

    還是當年那個可以任你拿捏的江兮淺!”

    初迴鳳都,為了替自己正名,為了一掃那讓母親、兄弟蒙羞的汙名,她忍了;可現在,同樣背負著心如蛇蠍罵名的人是她季巧巧,她還有什麽理由姑息,她可不是江嘉鼎,更不是齊浩遠。

    憐香惜玉?

    抱歉,上天沒給她配有那個設備!

    江嘉鼎好久才迴過神來,“江兮淺,你,你給我跪下!”

    “憑什麽?”,江兮淺隻輕飄飄的迴了他一句,低著頭嘴角微勾著。

    “淺淺”,季巧萱抿著唇,眼中含著淚,當年之事也有她的一份,都隻道她生性要強,對家人的占有欲更強,季巧巧幼年喪母,便對她帶著一份不自覺的疼惜,可誰知卻是這樣的結果,“娘對不起你。”

    江兮淺默,起身,“記住,今日酉時前,所有人都滾出竹園,到時候若發生了點兒什麽,別怪本小姐沒提醒你們,若薇,我們走!”

    “你給我站住!”,江嘉鼎沉聲厲喝。

    “本是想著江相身陷匪窩數日,想著給您準備的補湯的”,江兮淺頓住身子卻是背對著大廳,“可江相身為一國相丞,連發妻嫡出的女兒都可以舍棄,甚至還不如區區通房丫頭生的女兒,想來也是不需要的,便宜東門巷子裏的貓貓狗狗了,若薇,走!”

    江嘉鼎隻覺得氣血不暢,胸口血氣上湧,被氣得麵色通紅,“咳——咳咳——”

    “你也是,女兒今日本是高興的,你非要把家裏弄得一團糟才開心?”,對江嘉鼎,季巧萱不是沒有埋怨。

    “我弄得一團糟?你怎麽不看看你教的好女兒!”,江嘉鼎也正在氣頭上。

    “我教的?若不是你非要把季巧巧接過來,淺淺會是現在這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當初就生了把淺淺送走的心思,隻是那丫頭心思通透,自己提了出來”,季巧萱眼中再也包不住淚,“我倒是好奇了,這都說血脈血脈,血濃於水,怎麽到了你這兒對妻侄女比對自己的女兒還好,莫不是又是你在外麵留下的孽種?”

    “啪!”

    “夫人!”

    “萱兒……”

    季巧萱抬手捂著臉,抬起頭,那含了淚珠的眼眶中,原本漆黑的雙眸水氣彌漫,“你打我?你竟然為了她打我,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好一個江嘉鼎,好一個季巧巧,怎麽?莫不是被我說中,惱羞成怒了?”

    “我,萱兒,我”

    ,江嘉鼎有些氣急,“讓我看看,你沒事吧。”

    “滾,不用你假好心!”

    當年的季巧萱,滬南首富最寵愛的女兒,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賢良淑德,引得多少才子富紳竟折腰,卻不想最後卻被還是窮學子的江嘉鼎拔得頭籌;但她被吹捧多年,又豈是個沒半分心氣的?

    頭往旁邊一偏,躲過江嘉鼎伸來的手,眸中的溫度柔情頓時褪去,再望去盡是決絕。

    季巧萱隻覺得心好似沉入了冰窟般,越來越冷,越來越涼,下腹隻覺得墜墜的有些悶痛,她咬著牙,語氣帶著些許虛弱,“張媽媽送我迴房吧,這事誰也不許告訴淺淺,若讓本夫人知道誰敢多嘴,哼!”

    她雖然虛弱,可常年上位,氣勢扔在。

    主院中,有大部分是江兮淺安置過來的人,自然都低頭稱是。

    唯有明柳,麵上雖然看不出來,可心裏卻早就樂開了花,“相爺,夫人她怎麽可以這樣?”

    “給本相滾!”

    自認為是朵及時的解語花,可最後卻被罵得個狗血噴頭,“如果不想從相府滾出去,就給本相安安分分的,若讓本相知曉你還有什麽花花腸子,別怪本相不留情麵!”

    轟——

    明柳隻覺得晴天霹靂,看著江嘉鼎,原本碩大的雙眸更是瞪得渾圓。

    “姑父”,季巧巧柔弱還帶著哭腔的聲音點點,輕柔宛若三月春風,“都是巧巧不好,您要怪就怪巧巧吧,是巧巧不該跟您迴來的,若,若我知曉妹妹她會,會這樣,我,真該讓我喪身那馬匪蹄下,嗚嗚,嗚嗚嗚。”

    說著,淚又流出。

    江嘉鼎沉著臉,頓覺心頭一陣煩躁,“行了,趕路許久你也累了,先迴房去吧。”

    “相爺……”

    明柳咬著牙,黏黏膩膩的聲音再次響起,江嘉鼎更是怒火中燒,“讓你滾,聽不懂?”

    “走吧”,從江兮淺發難開始就化身透明無聲背景牆的明珍扯了扯明柳的衣袖,沉聲道。

    “可是你姐姐她”,明柳雖希望自己能趁虛而入,可到底是孩子的母親,沒有忘記自己今日的目的。

    “迴去再說”,明珍麵無表情,可眸中卻已經蘊散了怒氣,劃過道道厲色。

    ——棄女重生——

    汐院,花廳。

    “小姐,今個兒可當真太解氣了”,若薇眉角上揚,整張臉都

    布滿了興奮。

    “嗯?”,江兮淺挑眉。

    以往她百般隱忍,為她尚未重生那幾年,季巧巧翻手覆雨間將她聲名盡毀;她雖可強勢報仇雪恨,但卻未免落人口實。

    ——輿論。

    這個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更讓人琢磨不透,隻是卻偏生讓人身在其間時。

    走,走不了;逃,逃不掉。

    可如今,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場景。

    就算那些有心人將這事傳出去了又如何?季巧巧還想翻身麽?

    早年她沒有實力,隻能選擇避其風頭,遠走他鄉;如今她既有了能力,那季巧巧便再也別想有翻身立命之所。

    “反正今日小姐那一巴掌簡直太解氣了”,若薇手中飛針走線,寶藍底色的荷包上,一支翠綠的青竹若隱若現;原本是想繡歲寒三友的,可今日才得知小姐幼年時曾愛竹成癡。

    也就是今日,她才知曉為何當年穀主要砍竹蓋樓時,自家小姐迴發那麽大的脾氣。

    “行了,這才隻是開始呢,本小姐倒是對另一件事很是好奇”,那季巧巧身上的傷好得速度和質量都太過詭異;原本她以為隻是易容之術,用活人身上用薄片剝下來的臉皮經過細細硝製,能得最精準的人皮麵具。

    隻是這種方法,有傷天和,無憂穀一脈的傳承雖有卻被列為了禁術;了解,不過是為了遇上對手有所防範罷了,可她今天檢查時,卻並未發現那季巧巧有易容之處,就算再精密的易容手法,可到底不是自己身上長出來的,總會留有破綻,所以,隻有一個解釋,她臉上的傷,痊愈了。

    想到這裏,她的眸色沉了沉。

    若薇也很識趣地沒問,“小姐,竹園那邊您作何打算?”

    “嗬嗬,前兩日若咬那小子不是送來一批烈酒嗎?”,江兮淺唇角微微勾著,“大哥為我準備的東西,平白讓她霸占這麽些年,要迴來我也嫌髒,全都燒了吧。”

    若薇雙目大瞪,“小姐,您,您這是打算?”

    “嗯”,江兮淺點頭。

    “可是如此若是傳了出去,對您的名聲隻怕是”,若薇蹙了蹙眉,麵帶擔憂。

    “酉時之後,你帶人將所有的家私全都搬出來,本小姐又沒放火燒宅,表小姐痊愈而歸,這些家私過了病氣,自是不適合再用,外人知曉,也隻會道本小姐掌家待人寬厚不是”,江兮淺尾音上揚,可其中透著的涼意還是讓

    人忍不住顫了幾顫,“讓若芸多準備些吃食溫著,凝兒那丫頭隻怕快醒了。”

    “嘻嘻,姐姐可真了解我,許久不見,小芸兒的手藝我可想念得緊呢”,陸希凝嬌俏的聲音響起,江兮淺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幾下,沒好氣地抬了抬眼皮,“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把戲,就知道貧。”

    陸希凝吐了吐舌頭,看著若薇,“小薇兒。”

    “凝兒小姐”,若薇聲音微沉,麵色也頓時嚴肅起來。

    “真是不可愛”,陸希凝撅著嘴,“告訴小芸兒,人家要吃喜鵲登梅、釀酒丸子、鬆鶴延年和四喜瑤柱,唔,再加個麻酥油卷兒,嗯,合該夠吃了”,說著也不管若薇略嫌難看的臉色,轉頭對著江兮淺,“嘿嘿,還是我聰明,等我迴去,定要給爹爹炫耀炫耀,先說好啊,這五道菜都是我的,你們可不許搶,讓小芸兒麻利著些。”

    若薇剛出門的身形頓時踉蹌了下,迴頭瞥了陸希凝一眼,而後神色不明地朝廚房而去。

    “你呀!”

    江兮淺略帶無奈,拉著她的手做到軟榻上,“說吧,這次可又是闖禍了?”

    “人家哪有”,陸希凝撅著嘴,嬌俏卻不同與若畫的柔弱,嬌媚反而帶著一股子孩童的天真。

    “沒有?姐姐我還不了解你?”,江兮淺很不雅地翻了個白眼。

    “本來就是”,陸希凝嘟著嘴,小臉白嫩嫩、圓乎乎的讓人恨不得上去捏兩把,“姐姐你太傷我心了。”

    “哼”,江兮淺冷哼一聲,眉毛微挑,大有你不說試試的架勢。

    陸希凝吐了吐舌頭,翹著的嘴角卻始終沒有放下,“好嘛好嘛,人家說就是了,都是小哥的錯,沒事惹的爛桃花。”

    “蘇含月?”,江兮淺倒是了悟,“你把她怎麽了?”

    “沒,也沒怎麽,就是把她衣服扒光,仍湖裏了”,陸希凝嘟噥著,感受到江兮淺那宛若實質的眼光,趕緊抬起頭解釋道,“可是人家還給她留了件小衣,連府裏的小廝都給我趕走了。”

    江兮淺嘴角微勾,似笑非笑,隻是那眸色卻越來越冷。

    每次她這樣的表情都代表著誘人倒黴,陸希凝身子不斷地往後退,隻是諾大的軟榻,她卻退無可退,“你這個丫頭,當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竟然敢對公主下手,你就不怕她迴去告狀?”

    陸家莊百年威望雖盛,但也架不住天子一怒,這丫頭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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