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不會感覺我很幼稚?認為我是為了報複他們,才選擇如此‘虐待’自己?”冷清繼續開口詢問齊林。


    齊林遲疑了一下,然後誠實的迴道:“有一些。”


    “嗬,和我想的一樣,不過你猜的也沒錯,我確實想報複他們。”冷清的笑容變得冷漠了一些,聲音也愈發冰冷:“我等了快二十年,也沒有等到一個道歉。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去拿。一個想要女孩,一個不想因為我的表現而丟人,總不能什麽好事都讓他們占了吧?這樣對我貌似也不太公平。”


    齊林沉默。


    這種事情,他不想輕易的給出意見,因為日後一旦冷清和父母和好,他立馬會變成傻子。


    可他也真的不想勸和。


    世界上負責任的父母有很多,但冷清的遭遇,已經表明了他遇到了兩個多麽不負責任的父母。


    所以他無話可說。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冷先生,這裏是我們武道協會的會員宿舍,我希望你不要擅闖。”


    “冷先生,你再這樣我就叫保安了。”


    齊林皺眉。


    他聽出了這是安廣謙的聲音。


    很顯然,冷清的爸爸又找上門了。


    看了一眼冷清,齊林發現他的眼神有些閃爍,但很快就變成了死寂。


    從安廣謙的語氣來看,冷父顯然並不是來和冷清一起重聚天倫的。


    砰。


    宿舍門被一腳跺開。


    齊林看到的,是一個清瘦的男人,帶著金邊眼鏡,確實很有斯文氣質。


    如果忽略他的動作,以及他臉上現在氣急敗壞表情的話。


    看到冷清,冷父直接大步走了過來,開口便是訓斥:“你一個男人,又穿著裙子丟人現眼,你不嫌丟人,我還怕被別人戳脊梁骨呢。”


    “冷清,我最後警告你,趕緊給我退出林城大學的戰隊,否則我現在就和你脫離父子關係。”


    冷清身體一顫,但他高昂起了頭顱,慘然一笑,道:“好啊,協議拿來,我現在就簽字。”


    冷父一怔,隨後勃然大怒,抬手就想打冷清一個巴掌。


    但他沒有落下來。


    因為齊林握住了他的手腕。


    冷父皺眉,看向齊林,怒斥道:“齊林,我認識你,我教訓自己兒子,和你有什麽關係?還懂不懂禮貌?”


    齊林沒有理他,轉頭問冷清:“林城大學的老師就是這個素質嗎?”


    冷清笑:“他不是林城大學的老師,隻是一個三流的野雞大學。”


    齊林點頭:“怪不得,我就說林城大學這樣一個高等學府,怎麽會有這種為人師表的斯文敗類。”


    冷父被兩人氣的渾身發抖。


    “反了反了,冷清,你敢這樣對我說話?”冷父不能置信。


    齊林的脾氣並不好,他也不想因為冷清就委屈自己,所以他直接動用了一絲真氣。


    冷父立刻變得鬼哭狼嚎起來。


    “住手,冷清你快讓他住手。”


    冷清扭頭,充耳不聞。


    齊林心中一鬆,冷清這個態度,他也就徹底無所顧忌了。


    “這位同誌,你既然認識我,那也應該了解我的脾氣。不錯,你是冷清的爸爸,可你和我沒有關係。我教訓你,是沒有絲毫心理壓力的。冷清在我這兒沒有麵子,你不用奢望我會看在他的麵子上再給你麵子,所以你現在就給我閉嘴。”


    冷父很聽話,立刻閉嘴,盡管他痛的大汗淋漓。


    齊林很滿意,繼續道:“迴去找律師起草一份脫離父子關係的協議書,三天之內送到林城大學,從此你就和冷清沒有瓜葛了。放心,我會監督冷清,讓他以後不主動提自己出身的。不是為你好,而是在我看來,有你這樣一個父親,實在是一種巨大的恥辱。”


    冷父的臉色通紅,又痛又氣。


    “看什麽看,這不是你想要的嗎?”齊林再度用力。


    冷父咬著牙,死性不改的繼續威脅冷清:“冷清,你想好了,真的脫離父子關係,我不會再付你生活費的。”


    冷清終於轉過頭來。


    看著自己的父親,冷清灑然一笑,笑容中有痛苦,更多的卻還是解脫。


    “為人父母,撫養兒女是法律規定的義務。不過既然你不把我當兒子,我以後也不會盡自己的贍養義務。現在是十二年製的義務教育,我一共花了你們倆有十萬塊錢嗎?想來即便超過也不會超多少。齊林,你能先借我20萬嗎?”冷清問道。


    “當然,別忘了還就可以。”齊林故意加了一句。


    冷清輕笑,對冷父道:“養我20年,讓你賺10萬塊,你應該不虧吧?”


    冷父的神色陰晴不定。


    但冷清已經沒有再和他說話的欲望了。


    齊林也不再廢話,放開冷父,稍微一用力,就將他扔到了門外。


    “滾吧,三天之後我看到協議,會付你20萬。”齊林冷聲道。


    冷父站穩身體,看著大逆不道的冷清,連喊了三聲“好”字,然後扭頭離開了這裏。


    “我想靜一靜。”


    冷清開口,齊林和安廣謙自然沒有留下的道理。


    來到走廊,看著窗外開闊的天空,齊林輕歎了一口氣。


    “教練,你說父母這個職業,為什麽不能考試上崗呢?”


    安廣謙苦笑搖頭。


    “冷清這邊的問題算是暫時解決了,不過還有一個問題,也很讓我頭痛啊。”


    “什麽問題?”


    “周通到現在還沒有突破。”


    齊林陷入了沉思。


    正常情況來說,周通確實應該最先突破的,因為他現在連丹境都不是。


    而齊林和安廣謙都看的清楚,周通的積累已經到了。


    “他有心魔,隻有這一個原因,教練你沒有針對性的指導過他嗎?”齊林問道。


    “當然指導過,但心魔這種東西,終究還是要靠自己去克服的。”安廣謙很無奈:“說起來,周通的心魔,也是他的父母。”


    “不會吧?不幸的人遭遇都這麽相似嗎?”齊林麵色古怪。


    安廣謙搖頭,解釋道:“他和冷清不一樣,周通的問題是他的父母對他太好,又對他要求太高。可周通做不了那個別人家的孩子,他他不夠勤奮,又不夠墮落。在不上不下中,備受煎熬。”


    齊林沉默。


    人的一切痛苦,都源自於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而認清自己的平庸,是相當殘酷的一件事。


    比這件事更殘酷的,是讓你的父母也認清你的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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