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她沒有婚外情?”遊鐸問。  “對,她是個本分女人,沒有相好。她娘家的人不支持她離婚,他們沒有殺他老公的動機。她的孩子當時還小,還在讀初中,他們父親的死和他們無關。”  步歡道:“那她究竟為了誰?還真是奇怪。”  “是啊,不知是為了誰。到了,就這裏。”老劉指著前麵一個倉庫樣的低矮建築說。  “裏麵?”  “嗯。”老劉帶他們進去,然後示意他們看前方用警戒帶圍起來的地方。  倉庫裏黴味很重,而且還有一種很難形容的臭味。  小安皺了下鼻子,“口罩忘在包裏了。”而包在車上。  韓彬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口罩遞給她,“新的。”  小安笑眯眯地接過去,“謝啦。”  大家站在警戒帶外往裏看,地上沒什麽血跡,但腳印很多——因為灰塵太厚。  程錦蹲下身,看著地麵,“兇手殺蔡益飛時沒有留下腳印?”  楊思覓也跟著蹲下,衣角落到了地上。  程錦拉他起來,替他拍幹淨。  老劉道:“沒有留下可供辨別的明顯腳印。我們當時過來時,這裏最明顯的腳印是一群半大孩子的留下的,這些孩子喜歡到處亂跑,覺得這是冒險遊戲,是他們發現的屍體。”  謝青山道:“他們沒有嫌疑?”  “沒有。”  謝青山想了想,又問:“這裏是第一現場嗎?”  “是的。這裏留下了很多痕跡,被害人衣服上也沾滿這裏的灰塵,地上的血跡沒問題。法醫檢查屍體後,根據屍斑等情況也認為這裏是第一現場。”  謝青山笑道:“知道了,多謝解答。”  程錦道:“王鳳霞老公被殺時,現場也沒有留下兇手的腳印?”  “當時現場被破壞了,不好判斷。最先發現屍體的人是一個村民,後來他叫了很多人來看,有人認出了那是王鳳霞老公,就也把她叫過去了,她看過她老公屍體後,就去派出所自首了。”  “屍體被發現後才自首的啊。”謝青山說。  韓彬道:“被受人體內有鎮定劑嗎?”  “王鳳霞老公?應該沒有。”  “但蔡益飛體內有。”在來時的飛機上,韓彬看了蔡益飛的屍檢報告。  “……是的。”老劉不確定王鳳霞老公體內是真沒鎮定劑,還是當時的法醫沒檢驗出來,或者是沒認真檢——畢竟王鳳霞已經自首了。  韓彬不再說什麽。  “兩個被害人都是死在這裏的?”楊思覓問。  大劉道:“是的。”  楊思覓環顧著這個破敗的倉庫,“這個地方對兇手有特殊意義。”他轉身麵前程錦,似不屑,似無聊,也似抱怨,“他品味真差,傷眼睛。”  程錦沒看楊思覓,他微皺著眉,道:“還有個奇怪的地方:他為什麽要在時隔七年後,才殺第二個人?”  楊思覓往前一步,抱住程錦的腰倚到他身上,在他耳邊用一種怪異的腔調低語:“不止兩人啊。”  “……”程錦沒急著說什麽,隻是也攬住了楊思覓,然後順著脖子往下,一下一下撫摸他的背脊。  老劉默默地瞪著他們……這什麽情況?  謝青山看看他們又看看其他人,然後選擇像其他人一樣隻當自己什麽也沒看到。  過了好一會兒,程錦道:“你說得對,這種人殺人隻是需要一個理由而已,一旦開始殺第一個人,他就不可能讓自己閑下來七年。”  楊思覓枕在程錦肩上,替他補充道:“如果他身體健康、行動自由、人生沒有發生大變故的話。”  “嗯。”程錦笑了笑。  楊思覓道:“這兩人是特殊的,他想讓人們看到他們的屍體。——這是他的破綻。”  他說的是死在這個倉庫裏的洪建德和蔡益飛。  “所以還得從他們倆人身上開始查。”程錦又摸了摸楊思覓的背,“還看麽?不看了我們就出去。”  楊思覓站直了,掃視了一遍這個倉庫,然後道:“走。”  “嗯。”程錦牽住他的手,拉著他往外走。第19章 冷酷的心5  從倉庫出來,大家在廠區內稍微走了走,然後便出去了。  站在公路邊,葉萊指著遠處一片有樹林有房子的地方說:“王鳳霞家是不是在那邊?”  老劉道:“對。那裏叫小河村。”  “王鳳霞在家嗎?”  “不好說,局裏有她的手機號,我讓同事打個電話問一下?”  程錦道:“不用,我們去村子裏看看。”  小河村的路修得不錯,水泥路鋪到了每家每戶的門口。  王鳳霞家的房子挺老了,和村裏的其它房子排在一塊,顯得很格格不入。  老劉直接把車開到王鳳霞家門前,門是關著的,他喊了兩聲,沒人應。  他迴頭對程錦道:“看來不在家。”  程錦點頭。  “你們聞到沒有,”步歡吸了吸鼻子,“辣椒炒肉。”  此時,正是午飯時間,村子裏有些人家裏正在炒菜,聞著挺香的。  謝青山被辣味嗆得打了個噴嚏,笑道:“還挺辣。”  小安把手放到肚子上,“餓了。”  葉萊道:“老大,要不要在這裏吃飯?我去問一下人家能不能幫忙做?”  程錦看看大家,好像沒人要發表什麽意見,便道:“好,去吧。”  葉萊走向王鳳霞的鄰居家,步歡和小安挺高興地跟過去了。  “……”  老劉萬萬沒想這些人是這個作風,突然就決定要在這吃飯……雖然的確是到吃飯時間了。  葉萊和鄰居談好了價錢,然後迴來叫程錦他們。  鄰居姓官,家裏現在隻有兩個五十來歲的中老年人留守,孩子們都在外打工,得過年才會迴來。  官大媽在廚房做飯,官大叔挺熱情地把椅子凳子搬到屋裏,招唿大家坐下,然後又招待大家抽煙喝水。  “謝謝。你別忙了,我自己來。”程錦拒了煙,但接了一杯水。  “客氣啥。”官大叔用帶著濃重鄉音的普通話問,“你們是來找鳳霞的?”  葉萊笑道:“是的,但她現在不在家。”  “應該是趕集去了,差不多快迴來了,一般會趕迴來吃午飯。你們找她什麽事啊?”官大叔打量程錦他們,“你們難道是她親戚?”  “不是,我們是來做家庭暴力調查的。”程錦說。  “哦。”官大叔點頭,但看他的神色,他明顯沒聽懂程錦在說什麽。  老劉在旁邊用方言解釋(忽悠)道:“就是幫政府做宣傳,打老婆不對,教育大家不要打老婆。”  這次官大叔真的聽懂了,他連連點頭,“對對,打老婆是不對,是得好好教育……”  葉萊道:“大叔,王鳳霞以前是不是經常挨打?”  “可不是麽,打得那個狠啊……這哪裏是自己老婆,這就是仇人。我們也沒法管,你一勸,他打得更兇。唉,真是沒辦法,都是命啊。”官大叔重重地歎氣,命有好壞,人呐,不得不認命。  “後來出了那事,我們還聯名去請願希望能判輕點,後來不是隻判了十年嗎?”官大叔覺得他們的請願還是有效果。不都說殺人要償命?王鳳霞最後隻被判了十年應該算不錯的。  葉萊又問:“你們覺得是她殺了他老公嗎?”  “這事怎麽說呢……”官大叔皺著眉頭抽了口煙,灰白色煙霧從他口鼻中緩緩冒出,逐漸散開變淡。  “是有人說不是她殺的。她一個女人,哪裏打得過她男人?但她自己認了,我猜啊,應該是她殺的,她是打不過她男人,但她不是用了扁擔嗎?我們農村的女人力氣還是有的,她肯定拿扁擔打了她男人的頭,把他打暈了,後來就一不做二不休……”  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人殺人唄。  “她要沒打死她老公,那等他醒來,肯定會被他殺了。” 官大叔無奈地歎氣,“要是這樣,那就要換她男人去做牢了。”  小安道:“為什麽他們不離婚呢?”  “離婚啊……”官大叔有點尷尬,“我們鄉下人,特別有一定年紀了的,離婚的少。”  “那是以前吧?現在應該還好吧?”  “嗯……現在的年輕人離婚的是多了。”官大叔不讚同地搖頭。  “她那時要離了,也會不會有後麵殺人的事了。”  “倒也是。不過就算鳳霞想離,洪建德也不肯離的。”官大叔叼著煙道,“都是命啊。”  部分農村婦女生活很艱苦,被家暴的尤其苦,越是貧窮落後的地方越是如此。  周圍的人都覺得嫁雞隨雞,看你被男人打,會同情你,但又覺得這是你家的家務事,所以不會多管。不過,你要是想離婚,那他們就要來勸你忍耐了,因為在他們看來離婚是件丟人的事,在那種環境下,你自己也會這麽認為。  而且,會家暴老婆的男人控製欲都很強,他根本不會同意離婚。限於見識有限,很多農村婦女都不知道要怎麽去起訴離婚。  還有就是經濟問題,太窮了,如果離了婚,一個人很難生存,這讓她們進退兩難。  另外,娘家也不支持你離婚,他們覺得很丟臉,也有“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的觀念,對他們來說女兒不是自家人,不願意你離婚後迴娘家給他們添麻煩。  在夫家沒有立足之地,又沒法獲得娘家的幫助,這些女人隻能走上絕路。  吃飯時,程錦他們又和官大媽聊了下。  官大媽也很同情王鳳霞,她說:“鳳霞絕對是被打得受不了了才會殺人,她本身是個性子很軟的人,跟人吵架都吵不來的那種。”她很感慨地說,“老實人被惹急了真的很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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