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將至,一室四人,皆是精神奕奕。


    歐陽青雲跟著錢老大來的洛陽,早已飽睡一宿,捏著小胡子,眉飛色舞,興奮地想對著桌子打轉:“這是卿一笑的迴生丹?傳說中的武林至寶,有起死迴生之效?”


    四人圍坐的桌上擺著兩個精致紫檀木盒,嵌有金絲,一大一小,正是這次淩空鏢局要護的鏢。


    錢老大白了歐陽青雲一眼,沉聲對燕疏道:“太子果然舍得,競價出了十萬白銀來買這兩樣寶貝,沒讓我們失望。”


    燕疏和蕭關的合作非常順利,都是聰明人,果然,江南一放出迴生丹的消息,蕭關便說服太子重金購入。當然,唯一的意外就是,現在這兩件寶貝由燕疏親自來護送。


    赫連風雪一聽也興奮了起來:“迴生丹?那另一樣是什麽?居然能跟迴生丹媲美?!這種寶貝,有錢也沒處買呀!”


    燕疏改裝完畢,又成了英俊瀟灑的晏時迴模樣,開口就是:“迴生丹並不能起死迴生。”


    “啊?!”歐陽青雲同赫連風雪俱是驚訝。


    “迴生丹確實神奇,難以煉製,就連卿一笑手中都隻有寥寥三顆。”燕疏道,“它能解百毒、治百病,隻是天下本就沒有一種藥物能醫死人。”


    他說著,動手打開了較大的一個檀木盒。眾人眼前一亮,隻見盒內鋪著厚厚幾層素色錦緞,柔軟的緞子上靜靜擺放著兩頁玉簡,玉色通透,刻著蠅頭小字。赫連風雪好奇,眯著眼睛探頭一看,念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這都是什麽?”


    歐陽青雲痛心疾首:“《道德經》啊!”


    赫連風雪哦了一聲,敬謝不敏。這些年,皇帝崇道,國內道觀興盛,江湖上就連武當都隱隱已經壓了少林一頭。赫連風雪和少林比較親近,和牛鼻子老道們極為不對付。


    “這是蘇州最好的師傅所製的玉雕,陛下癡迷於道,太子投其所好,一聽到迴生丹的消息,便不惜代價購入。”錢老大低聲道,“皇帝五十大壽,太子早在年前,便開始在各地搜羅壽禮,最珍貴的還應屬迴生丹。”


    歐陽青雲一直盯著小檀木盒看,聽著,忽然心中大悚,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等等!你們該不會要在迴生丹上做手腳吧?不對……太子怎麽知道這是真的迴生丹?這是假藥?還是毒.藥?!”


    歐陽青雲不由自主推測起來:“要是太子把迴生丹獻給皇帝,皇帝服用後中.毒而死,等於說,皇帝因太子獻的藥駕崩,那麽就算太子無辜受陷,也必將失去登基資格……丞相眾望所歸,此時曝光你家主子的身份……”


    他先前還鬱悶燕疏這個遺落在外的嫡子要怎麽上位呢……說到這裏,不由停了下來。


    燕疏微微挑眉,並無慍色,正等著他說下去。


    歐陽青雲咽了下口水,不再言語,他剛才說的,分明就是設想燕疏要陷害同父異母的兄弟,殺死自己的親生父親從而篡位啊。他雖屬帝王家……


    “不至於這樣吧……”赫連風雪嘀咕,心中還很是糊塗,道出歐陽青雲心中的話。


    “歐陽先生。”燕疏點了點下巴,微微一笑:“聰明人總是很相信自己的想法,因為他們都發現了自己很聰明。”


    歐陽青雲眼珠子猛打轉,心慌。


    果然,聽見燕疏輕描淡寫道:“你若非如此聰明,死得一定會很快。”眼角餘光一掃,錢老大已經默默垂下眸去。


    燕疏又打開了小檀木盒。


    裏麵隻有一顆黑漆漆的藥丸,落在歐陽青雲和赫連風雪的眼中,怎麽樣都像毒.藥。


    “焰烈已經絕跡了。”燕疏忽道。


    焰烈是一種通體紅色的小蛇,能產生劇毒的液體,孝元皇後同呂氏的女眷,便都是死在焰烈之毒下。燕疏手指在桌上輕敲兩下,淡淡道:“師兄在提煉毒.藥的時候,意外發現焰烈的蛇膽具有清毒的奇效,經過一年的研究,才製出了迴生丹。”所以,找不到焰烈,就再也別想製出迴生丹。


    “啊?你師兄,煉製迴生丹的不是卿一笑嗎?”


    赫連風雪說著,大感不可思議,大叫:“等等,你居然是鬼才卿無意的徒弟?翠微穀的人?老晏你不夠義氣啊,現在才說,難怪你懂那麽多邪門歪道!”


    歐陽青雲暗自恍然,用來毒害呂氏的毒/藥出自神醫之手……厲害,佩服。


    “我師父倒是很樂意被當做邪門歪道。”


    燕疏隨意道,“師門不正,也從未進過名門正派。所以歐陽先生把我設想的如此狠毒,也實屬正常。不過,這粒迴生丹是真的。天下一共才三顆,我也浪費不起。”


    歐陽青雲心虛的摸摸鼻子。


    此時,燕疏幹脆開誠布公:“皇帝和太子的命,我一個都不想要。”


    這下,歐陽青雲更不敢多嘴,赫連風雪便出聲:“那你為什麽還要篡位?”


    錢老大在心裏無聲歎氣,他眼見著燕疏長大,知道主子本性澄淨通達,幾無所求。縱使從小被外祖父歸塵子灌輸複仇的念頭,直到外出曆練前,都從未想過要滅外戚一門,即使血海深仇,也無意牽連無辜;至於紀勖所教導的帝王之道,他更是不情不願,對皇位毫無興趣,否則也不會至今都沒有看完一本《資治通鑒》。


    然而有太多事情由不得人意。


    就錢老大所占的角度看來,且不說當年偏關慘案對燕疏的影響,僅僅是如今的形勢:匈奴霍紮野心勃勃,如若他能一統兩支匈奴部隊,也許等不到兩年的合約結束,就會覬覦中原;清河公主年近及笄,太子登基,為保和平定會送清河公主遠嫁和親;就依舊是皇帝主政,麵對山河社稷的危險,也難說不會送出公主。


    外戚乃社稷之大害,呂付戍邊卻賣國,若不抓緊時間除去,一旦匈奴有了餘力對付中原,到時定成神州淪陷之局。


    這下不僅僅是紀勖推著,這個皇位,需要燕疏去坐。


    “金鑾殿上不需要一個整天忙著求仙問道,沒有時間上早朝的皇帝。”燕疏不帶什麽情緒道。


    歐陽青雲難得深以為然了一次,在他看來,皇位應該是能者居之,比如丞相就很好。


    赫連風雪似懂非懂,覺得理由可以接受。


    朝陽冉冉升起,晨光透過格窗照進來,已到洛陽城門打開的時候。


    所謂的鏢總共不過是兩個檀木盒子,又極為寶貴,自然不用大張旗鼓組一個車隊護送。燕疏又一次交代錢老大必須護住紀桓和燕然的周全,帶上淩空鏢局的信物後,便與赫連風雪兩人輕裝簡從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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