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好了工作,小偵查員們重新找到了主心骨,倒是看起來沒那麽精神萎靡了,路錚分好了工,便和魏雄風一起,再度開啟了漫長的視頻排查工作。 實驗室大樓的入口,還有每一層樓的樓梯拐角處都有一個監控攝像頭,路錚幾人迅速聯係到了a省師大的安保部門調取了所有的監控探頭視頻,按照發現實驗室異味的時間前後各推進三十分鍾,截取了下來。 “這棟樓一共有六層,其中梅教授的實驗室在第五層,另一側還有一個消防用的樓梯,樓梯上沒有監控探頭。”魏雄風使勁兒地撓著自己的頭發,麵露崩潰:“啊啊啊!為什麽不能多裝幾個!” “我去,都要下雪了。”路錚把頭扭開甩了甩手:“大雄你這撓的,漫天都是頭皮屑,幾天沒洗頭了啊?” 魏雄風一臉委屈:“組長,我每天都洗啊!你是不是被唐邵源給傳染了,我跟你說,可離他遠點兒,不然傳染上他那個矯情病,都沒地兒治。” 話音未落他的腦袋上就挨了一本子:“背地裏說人壞話,該打。” “組長!你偏心!”魏雄風小心肝碎了一地:“我就不信唐邵源背地裏沒說過我。” “那不一樣。”路錚相當坦蕩地雙標了:“他那是直言相諫,坦率指出你的缺點。” 魏雄風:……這日子沒法過了。 ** 生活再苦逼,調查也要繼續,帶著一整隊的小偵查員,路錚和魏雄風開始了對所有大門入口以及樓梯口的監控視頻的審查工作。 這個時間段,正是學生老師們吃完飯的時間,人來人往的,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是周學海,和他一起走的是王勇。”魏雄風指著屏幕正中間的兩個人說,那兩人正一邊走一邊交談,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有說有笑的,看起來氣氛不錯。 “這個周學海倒是和誰都關係好。”路錚點點頭若有所思:“明明來約談的時候對王勇還挺看不上的。” “哼,這種人又不是不多見。”魏雄風嗤之以鼻,仿佛意有所指:“兩麵三刀,當著人麵兒,馬屁拍得啪啪的,一到人後麵,就一副誰都看不上的樣子了。” 路錚沒理會他,繼續聚精會神地看著門口的監控視頻。 沒過一會兒,門口又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熊博義?他不是畢業了嗎?來實驗室幹什麽?”路錚微微皺著眉頭,喃喃自語道。 之前熊博義出現在管斌辦公室,按照他的說法是畢業有些手續沒走完,還是可以理解的,不過都畢業了還來實驗樓,實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隻見熊博義胖胖的身影出現在了實驗樓的門口,步履匆匆地走了進去,消失在了監控探頭的範圍中。 按捺住了立刻打開下一個視頻的衝動,路錚繼續穩坐不動看著監控。熊博義離開沒幾分鍾,畫麵上又出現了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我的天。”魏雄風差點驚掉一地眼球:“這不是唐邵源嗎?” “他去實驗樓一樓的小賣部買礦泉水。”路錚解釋道:“那天我們兩個在省師大的籃球場打球。” 魏雄風這才想起來籃球比賽的事兒,忍不住瞅瞅自己的小短腿,一臉羨慕嫉妒恨。 唐邵源進去了沒一會兒就出來了,步履匆匆看起來有幾分慌張。 “誒,要不是這是唐邵源,我都得懷疑他了。”魏雄風吐槽道:“看這個慌張的小模樣,十分可疑。” 路錚笑笑,本想揉一把魏雄風的腦袋瓜,想到那飄灑的頭皮屑又默默放下了手:“合理懷疑,大義滅親,值得肯定。不過唐邵源在裏麵停留的時間不超過三分鍾,不足以完成跑上五樓,傾倒乙硫醇,跑下五樓的一係列動作。” “開玩笑的嘛。”魏雄風撓撓頭:“……誒!這個熊博義出來了!” 畫麵上熊博義身邊有一個個子矮矮的小姑娘,兩人有說有笑地走了出來。 “這個小姑娘應該就是和他關係好的金逸。”路錚點點視頻道:“到時候和他們兩人確認一下。” 話音未落,王勇也鬼頭鬼腦地走了出來。 “嗯?這些人怎麽都往外走?”魏雄風眉頭微微一皺,又立刻鬆開:“嘿!這是周學海,他也出來了!” 王勇走出實驗樓大門一段時間後,周學海也走過了門口的監控視頻。 路錚微微蹙眉:“進出口隻有這一個,等下把各個樓梯口的視頻……” 話音未落,他忽然頓住了。 畫麵中出現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 低馬尾,連衣裙,身材消瘦,腳步恍惚。 正是本應該在離開管斌辦公室後直接出學校的石靜怡。第36章 “師兄。” 正當整個視頻監控室因為路錚和魏雄風的發現而沸騰的時候,有人推門而入,正是唐邵源。 “有新情況?”路錚挑挑眉毛,起身問道。 唐邵源抿了抿嘴,微微笑了一下:“查出來一條有用信息,石靜怡半年前因為身體原因辭職,在那之前,她一直在某生物製藥公司工作,有充分的接觸到γ-羥基丁酸的條件。根據目前的調查,有能力在工作研究中接觸並使用γ-羥基丁酸的人在嫌疑人中隻有她一位。” 魏雄風激動地跳起身來,“啪”地打了個響指。 “靠!就是她了!” ** 冰冷的審訊室。 “哢當哢當”兩聲,偵查員把審訊椅上的鎖頭挨個兒鎖好。 “鹹副隊。”鎖上之後小偵查員看起來有點為難,跑到鹹鴻儒身邊悄聲咬耳朵:“嫌疑人太瘦了,審訊椅好像鎖不住。” 鹹鴻儒聽罷起身,黑著一張臉皺著眉毛走到審訊區域踱了兩圈。 椅子上消瘦的身影委頓著,臉上沒有表情,眼睛裏甚至都沒有焦距。 “應該沒有問題。”鹹副隊長點點頭:“手掌那裏能卡住。” 一切安頓好之後,審訊也隨之開始。 可能是覺得同為女性,更容易溝通,這次主要負責審訊的是黃英大隊長。 “石靜怡是嗎?知道今天我們為什麽找你嗎?” 椅子上的石靜怡好像什麽都沒有聽到似的,隻是一臉憂愁地抬著頭,目光聚焦在房間的一個角落,就是不看人。 坐在黃大隊長身邊的路錚微微皺了皺眉。 “8月25日中午十一點半到十二點這段時間,你在哪裏?做了什麽事情?有沒有證人?” 黃大隊長沒有糾結於石靜怡的不開口,幹脆地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石靜怡在這個時候似乎有了一些情緒波動,卻轉瞬即逝,隻見她脖子動了一下,忽然之間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裏滾滾而下。 真滾滾而下,沒有抽噎,也沒有顫抖的那種,看起來有些說不出的詭異。 路錚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上次來市局做約談的時候,石靜怡雖然看起來精神狀況不佳,好歹還是有問必答,能夠看到情緒的波動的。而如今的她看起來就好像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一樣,切斷了對外界的所有感知。 是因為罪行暴露,負隅頑抗,還是悔恨交加,感到愧疚? 不,都不像! 路錚忽然起身,伏在黃大隊長耳邊急切地說道:“大隊長,審訊可能需要暫停一下,我懷疑石靜怡的精神狀況不太對。” 很快,市局就請來了精神科醫生。 “這位病人來我們科做過檢查。”挺湊巧,這還是之前石靜怡自己去看過的醫生:“病人有抑鬱症病史,比較嚴重,前一陣子應該有所好轉,不過現在看來情況有惡化。” 石靜怡的身體和精神狀況都不足以支持接下來的審訊,很快被送往了專業的看護機構進行治療,案件一時又陷入了泥沼。 “組長,你說真的是她幹的嗎?”魏雄風嘟噥道:“她都這樣了,感覺時好時壞的,能行嗎?” 路錚也歎了口氣,伸手使勁搓了兩把自己毛茸茸的腦殼:“現在還無法確定。咱們隻能從側麵入手了。大雄,你繼續跟進一下,帶隊去實驗樓那一帶調查一下當天有沒有見到石靜怡出入實驗樓的目擊證人,她形象比較突出,有可能會給人留下比較深刻的印象,我這邊再去研究一下現場物證。” 腳打後腦勺地處理了突發情況,路錚拖著疲累的身子迴到了物證室,翻開手上的工作筆記,咬著筆頭,重新整理了一遍思路。 現在的嫌疑人中,熊博義和他的師妹金逸一起離開實驗樓了之後一直都在一起,沒有作案時間,如果金逸沒有撒謊的話,那麽他的嫌疑已經可以排除。周學海表示離開實驗樓之後他去學一食堂吃了飯,食堂裏偶遇的一名師弟也為他做了證。王勇一開始不肯說自己去了哪裏,後來經不過反複盤問,承認自己被管斌教訓了之後心情鬱悶,出校門去找了一名相熟的流鶯尋歡作樂,這一點也得到了警方的證實,如今王勇已經被收容教育。剩下的梅教授和石靜怡都沒有被排除嫌疑,而介於目前掌握的證據,石靜怡的嫌疑顯然要比梅教授大得多。不過她現在身體不好,也沒法通過口供取得更多的信息。 哎,愁死了! 路錚低下頭去,把腦門在辦公桌台麵上的玻璃墊板上敲了好幾下。 涼冰冰的,挺讓人清醒,跟某人的手似的。 “呸呸呸,想什麽呢?”路錚如夢初醒,趕緊在自己臉上拍了兩下,拍走了一堆雜七雜八的思緒。 沉靜下來後,他取過麵前的物證,舉著放大鏡仔細思考起來。 這物證,正是出次進入現場時搜集來的紙張碎片,以及複勘現場的時候發現的,用長腳釘釘起來的一摞論文殘本。 複勘現場找到殘本的一瞬間,也許是刑警的直覺,他就覺得有一種冥冥的預感告訴他這本東西和案情有一定的關聯。可是在那之後他曾經翻看了這本論文無數次,卻並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地方。 “哎……為什麽要用英文寫呢?”路錚一邊重新翻開了麵前的論文殘本,一邊鬱悶地嘟囔。 他本來英語就不算好,管教授這本論文裏麵還都是些就算說中文他也聽不懂的東西,看起來就更加崩潰了。本來有唐邵源和薛一維在,還能有小翻譯幫幫忙,如今人手緊缺,兩個人都被安排去輔助魏雄風了,隻剩下了他一個人單打獨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紙張被燒得有些脆弱,翻動的時候要異常小心。整個辦公室裏隻有逐漸變暗的日光,和輕微的沙沙聲陪伴著他。 “provided that 不認識不認識不認識,we are confident to 不認識 the 不認識不認識……” 路錚輕手輕腳地點著紙麵,逐字逐句地確認著,嘴裏跟著小聲念叨。 “咦!” 忽然之間一片英文字跡跳入他的眼簾。 心髒忍不住砰砰跳了起來。 雖然這幾個單詞他都不太認識,但是路錚敢確定,這部分內容他在什麽別的東西上見到過! 在哪兒呢?在哪兒呢?快想啊! “艸。”他忍不住低低罵了一句髒話,使勁兒按揉這自己發痛的額角:“該要你的時候什麽用場都派不上!” 墨菲定律告訴我們,越是不想要發生的事情,它偏偏就是會發生。同理,越是想要想起來的事情,往往就越是想不起來。路錚瘋狂在大腦裏搜刮著所有案件相關的細節,越迴憶卻越是一片空白。 正在焦躁達到了頂峰的時候,揉著額角的手指忽然摸到了一小塊微微起伏的皮膚。 是那塊疤痕。 一瞬間,仿佛有一盆涼水傾倒在他的身上,立刻就醒了。 咬著筆頭冷靜了一會兒,他深深吐了一口氣,感到腦海裏那一絲怎麽抓都抓不住的靈感又漸漸浮現了出來。 是碎紙片,沒錯,有“j”型邊緣的,被他認定為引火用具的那幾張碎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