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螯和艾虎繼續向下發放私人份子錢,數量可觀,但多數兄弟們都高興不起來。這私人份子錢發多發少似乎他們不在乎,他們在乎的是這份職業。隊伍散了,就再不能幹“劫富濟貧、除暴安良”那些轟轟烈烈的大事了。令他們引以為豪的江湖仿佛一下就消逝了,他們很是留戀。懷揣私份子錢,也是散夥的錢的兄弟們,陸陸續續地走了,三步一迴頭地走了。他們沒有最後看到大頭領高老梯子一眼,因為他受傷了,賈軍師勸阻了他們,他們多少有些遺憾。有些臨走還留下話:“賈軍師,請轉告大頭領老梯子,他若再拉綹子可別忘了招唿我們一聲!”

    賈六俠心說:還想拉綹子?那絕對不可能了。但為了不傷害兄弟們的情誼,和失落的心情,他含糊地應和著:“好,好啊!喂!路上多加小心哪!”他揮著手。

    兄弟們陸續地離開,剩下的人越來越少了。

    三弟有傷,二弟帶人趕大車去送傷員,三位大頭領就隻有他出來送送離去的兄弟了。大家在一起生活這麽久,一起出生入死,一起風餐露宿,一起苦,一起樂,上下之間都是有感情的。今天說散就散了,賈六俠的心裏,也充塞著離情別緒。他望著一撥撥離去的兄弟們,心情也很不平靜,很不好受。

    艾虎跑來找他,說:“賈軍師,螯大哥讓我來問你,分給大頭領的醫療費讓誰來領呀?”雙勝趕大車隨張山去轉移傷員了,賈六俠心思了一輪,誰去領都躲不開艾虎和大螯,他倆是負責發錢的,便說:“你去找雪姑和雲玲,讓她倆去領分給大頭領的私份子錢。”艾虎驚詫地說:“怎麽讓她倆領,難道說,我鵬振大哥他不迴家養傷啦?”賈六俠說:“他當然不能迴家養傷。”艾虎問:“那去哪兒?啊,保密?”賈六俠嚴肅地說:“大頭領去哪兒養傷當然保密,不要問。聽著,讓雪姑、雲玲去代為領錢的事,除了螯大哥,不許讓其它任何人知道。明白嗎?”艾虎是朝北營子鄰屯的,很為老梯子高鵬振看中,他忙道:“知道了,賈軍師,放心!”艾虎匆匆離開。

    從高老梯子家鄉朝北營子和附近村屯出來的幾個小夥子,攔住艾虎,他們約好搭伴兒一塊兒走。艾虎忙說:“你們別急,我的事,馬上就完。”說完就想走,被大牛一把拉住,說:“不是等急了,是陸山貓、葉黑子阻擋,不讓我們去見鵬振大哥。”郝鐵蛋說:“咱們走之前得見鵬振大哥一麵,不然迴去咋對他家裏人說?”

    二梆頭發牢騷說:“我們都是隨鵬振大哥出來的,不見他一麵,從二上走了,那叫啥事?”艾虎找賈六俠。

    賈六俠做主把大牛、鐵蛋、二梆頭等招進來,還有艾虎。見到他們的鵬振大哥,忙問傷情,每個人都問,問完都不知從何開頭了。還是高鵬振說:“你們搭幫迴去也好,相互有個照應。不過路上千萬小心,尤其大的鎮子,警察機構派建到大鎮子上去了。要躲開他們。馬匹,到一定時候得甩掉,能賣就賣,賣不了就棄掉,身外之物,不然帶迴屯子,太上眼,會招惹麻煩。關鍵是人安全。注意要夜裏進屯子,別招搖,把槍埋起來,寧肯讓它爛掉,好好種地過日子,過平安日子。”他隻能也必須叮囑這些同鄉兄弟一番。盡他做大哥的一番心意,對他們負責。

    鐵蛋問鵬振家裏有什麽事,迴去咋說。這不是他一個人的意思。

    鵬振說:“告訴我家裏人,就說我很好,我去了別的地方,暫時不能迴家。我受傷的事不要告訴我家裏人,免得他們惦念,著急上火。”想到家裏人,高鵬振的心情有些沉重,半晌才再說話,他說:“我家不缺錢,我不給家裏捎錢。”便又不說話了。

    大牛問:“鵬振大哥,你轉移,要不要我們護送?”

    高鵬振搖頭,說:“黑子、山貓,還有螯大哥,還有杜玉芝等姐妹,與我同路,有他們照應,就不用你們了。你們快迴家去,免得家人惦念。”他目光掃到艾虎,問道:“艾虎,你的事完了嗎?”艾虎點頭說:“完了。”高鵬振說:“你跟他們搭伴一塊走。”說完看一眼窗外,快小晌了,迴頭說:“你們走吧,路上小心!”

    太陽向當空爬,賈六俠的心裏,一時覺得太快了,該走的兄弟都走了,人去院子也空落落了。慢是覺得去送傷員的大車咋還沒迴來,去安置傷員的二弟張山是否會趕迴來他不敢肯定,但雙勝的大車咋沒迴來。三弟鵬振,順路去新民縣的大螯、黑子、山貓,還有迴三界溝的杜玉芝等姐妹,都在等著出發呢。東邊,幾十裏外的東邊,官兵和各縣警隊正在圍剿占北、東勝等大綹子土匪,此地不宜久留,他心情有點急。他趕迴屋,與三弟鵬振商量一下,看看還有哪些繕後的事需要處理?

    屋裏有大螯、杜玉芝、雪姑、雲玲,黑子、山貓在門口守著。

    賈六俠一進屋,杜玉芝搶先說:“賈大哥,我們該說的都說了,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就等出發了。”說著讓出太師椅,自己坐板凳上去。

    賈六俠坐下來,八仙桌另一邊是大螯,他說:“螯大哥,你和黑子、山貓兩位兄弟,護送鵬振兄弟出黑山縣界。”大螯說:“知道了。”

    賈六俠轉對杜玉芝說:“三妹,你帶你的姐妹們,護送出台安縣境,你們再迴三界溝。”

    杜玉芝也說:“是這麽考慮的。”

    賈六俠轉對雪姑、雲玲說:“雪姑、雲玲,你倆都知道啦?陪鵬振去奉天。”

    雪姑、雲玲點頭,說:“知道了。”

    賈六俠說:“那我就不多說了。等雙勝的大車迴來,你們就出發。我等猛龍迴來,就隨後去追趕你們,給你們斷後。”

    話音剛落,猛龍匆匆地進來,報告說:“我已經接近大菸溝了,那裏人講,官兵和黑山、彰武警隊,已經把占北、東勝兩個大綹土匪給消滅了,解救出28個綁票人質。現在官兵和縣警隊已開始向外擴展,圍剿各處小股子土匪。有一支警隊和一連官兵正朝我們這邊進發,我拚命地縱騎跑在那支警隊和官兵的前麵,我們不能在這兒呆了。”

    眾人聽了皆是一驚,可是雙勝的大車還沒有迴來,大家顯得十分著急。最急的要算賈六俠,他出去看了兩趟,還不見雙勝大車的影子。他迴來說:“不等了,螯大哥、黑子、山貓,擔架抬,你們馬上走,往南走,我帶猛龍、飛虎等人留在這裏,把官兵警隊往北引。”

    說完,轉對高鵬振說:“三弟,沒辦法,你遭點罪吧!”

    高鵬振心急但並不慌,慌也沒用,他得聽從大哥的安排,也隻有這樣了。他說:“大哥,你們盡量避免與官兵警隊正麵衝突!”說著,他堅持自己走出房間,杜玉芝哪肯,一直攙扶著他,雲玲、雪姑一前一後護著。

    高鵬振躺在抬架上,黑子、山貓兩個壯小夥子抬起就走。杜玉芝等姐妹紛紛上馬,駛到前邊去開路, 雪姑、雲玲每人各牽兩匹,有黑子、山貓的坐騎,她倆跟在抬架的後邊。

    大螯一馬斷後,一把槍一根鞭梢棍,大連鬢胡子胡碴子老長,就像三國的張飛。

    這時後邊的屯子已經響起槍聲。

    賈六俠安排劉福劉大叔帶狼咬留在屯子裏,等著給雙勝指領路。他縱馬趕去屯東頭,與在那裏的猛龍、段飛一起阻擊官兵和縣警隊。10幾騎探馬騎警,遭到突然阻擊,一慌亂,便有兩三匹馬中彈受傷,有一匹馬撲通倒地,把那騎警掀了下來。探馬騎警小隊,立即放迴兩騎迴去報信,其餘的騎警紛紛下馬,尋隱身處向賈六俠三人還槍射擊。雙方都意在阻擊對方前進,屬於對峙,還不到最危機的關頭,警察在高聲喊話:“喂!你們被包圍了,跑不了啦,快投降吧!”

    諸葛猛龍被賈六俠授意喊話,猛龍兩手湊喇叭喊道:“喂!我們不是土匪,我們是高老梯子的隊伍,是劫富濟貧,替天行道的綠林好漢!”

    對方迴話道:“喂!都什麽年月啦,還綠林好漢,趕快繳槍投降,不然,就和占北、東勝兩支大綹子土匪一樣,盡數殲滅!”

    “砰—砰—”的兩槍,這兩槍是瞄準猛龍的聲音打來的,子彈低了點兒,掀起麵前一扌不 土塵,撲到猛龍的臉上。

    猛龍吐了一口塵泥,罵道:“媽的,你以為老子的槍是吃素的?”抬手就要打。

    賈六俠其快無比地一伸手,將猛龍的槍摁住,說:“你們倆聽著,隻要他們不往上衝就不要傷害他們,大頭領交待勿要正麵交鋒。”

    段飛虎說:“你不傷害他們,可他們傷害我們,打死一個少一個。”

    賈六俠說:“不行,執行命令,先打他們的馬。”

    “是。”飛虎、猛龍應道,便朝著警察那些馬匹開槍,打中一匹又一匹,兩人一頓狠打,一大半,至少六七匹馬倒下去了。剩餘的幾匹,警察們趕快牽迴去。賈六俠一聲“撤吧!”猛龍、飛虎騎上馬,沿屯東頭那條路向北撤去。賈六俠縱馬迴屯子裏,去接劉福劉大叔和狼咬。卻正與趕來的張山、張雲、張風兄弟三人相遇。

    “二弟,雙勝的大車迴來了嗎?”賈六俠的馬快,說著話,與張山的馬已是觸頭相近了。

    張山一勒馬迴答說:“迴來了,劉大叔和狼咬領路,去追趕三弟他們了。”

    賈六俠懸著的心落了下來,說:“太好了,這迴放心了!二弟你們來的正是時候!”他說著勒轉馬頭。說:“二弟,我們得把官兵警察們往北引。”

    張山說:“明白。”說著拔出大淨麵匣槍。

    這時,警察官兵已衝進了屯子,沿街筒子往裏衝。

    “準備打,少傷人!”賈六俠不忘宣布政策。“少傷人?”張山驚詫地說。賈六俠說:“三弟的指示。”張山說:“好,張雲、張風,少傷人!”他們都是騎在馬上,半勒著馬頭,馬頭朝向去後街的胡同口,走著馬朝向衝過來的官兵、警察開了一頓槍,阻止他們的步伐,然後提僵催馬飛馳出屯。

    他們出了屯子,依然邊打邊撤。騎警探馬已隻剩下幾騎,他們懼怕賈六俠等人的神奇槍法,所以不敢放馬過來追。步警和官兵追速比較慢。賈六俠、張山等與猛龍、飛虎二人會合一處,邊打邊撤三五裏。賈六俠說:“二弟,誘敵的任務就交給你們哥仨了,我們得去追趕三弟,去執行護送他們出黑山縣境的任務。”

    張山說:“好!那還要不要我們哥仨也去護送?”

    賈六俠說:“不用,你們把追兵繼續往北引,能引出多遠是多遠,但不得少於十裏,然後自行方便。”

    張山說:“好!就這樣,你們快走!”

    這時,追兵已經上來了,張山忙與張雲、張風據地形地勢開槍阻擊。

    賈六俠騎在馬上,說聲:“二弟,後會有期!”率猛龍、飛虎便朝西北方向急馳而去。

    張山等三把槍,自然阻止不住追兵,隻能逼使追兵打個站。張山說快撤,三人退出陣地,爬上馬便向北撤,急馳一段路,停下來再等追兵。

    賈六俠三人逃出二裏遠便拐向西,向西又跑出二裏便折向南。向南是賈六俠與高鵬振商定走的路線。他們沿商定的行軍路線追到羊腸河,黑山與北鎮縣交界地。到這裏天已黑了下來,他們暫做休息,啃點幹糧,喝飲一頓水,水是自已帶的。

    飛虎問:“大哥,路沒錯吧?”猛龍說:“大哥領路還能錯?”

    賈六俠起身說:“走吧。”沿著羊腸河向下遊走,已經過了午夜。他們準確地來到那個小山村,來到護送高鵬振的隊伍駐紮的院子,除放崗的都已入睡。官兵和各縣警察大隊都在黑山縣北部剿匪,而他們成功擺脫危險,轉到黑山縣南部,這是安全區。

    賈六俠與高鵬振說了一會兒話,高鵬振告訴他雙勝、劉大叔和狼咬在離開那裏二十裏處追上了他們。他很惦掛大哥、二哥。賈六俠告訴他,他和張山已成功地把官兵和縣警隊引向北邊。張山兄弟仨人再把追兵向北引出十幾二十裏,就自行方便,隱於民間了。高鵬振似有無限的感歎,但夜已太深,旅途勞累,便各自休息,到了這裏都可以安安穩穩地睡上覺。

    第二天,護送高鵬振的隊伍,分三四撥,拉開七八裏,彼此裝扮成沒有任何關係的行旅,就是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不讓賈六俠等人出來相送也是出於這種考慮。三撥人從二道溝趙家客店經過,都沒有停留,直到黑山與台安縣交界,在那片桑林子邊停了下來。

    姑娘們摘了一陣子熟透的桑粒,杜玉芝、雪姑捧著桑粒與先過來帶來桑粒的雲玲,與車上的高鵬振、大螯分享美味,仿佛像似最後的一餐。黑子、山貓和雙勝趕到吃上甜甜的桑粒,讚不絕口。

    高鵬振說:“螯大哥、黑子、山貓兄弟,你們送到這兒就行了,我們就在這兒分手吧。螯大哥,你直接迴家。黑子、山貓,我建議你倆別迴新民縣老家了,軍閥的隊伍,易旗變成國軍,新民縣衙還是原班人馬,我的案子還懸在那兒,你們迴去會有麻煩。黑子,你去大虎山找劉福劉大叔的兒子劉順子,去鐵路上找個活幹。我和劉大叔也過話了。去找劉順子吧。”

    黑子點頭,說:“我聽鵬振大哥的。”高鵬振對山貓說:“山貓兄弟,你去黑山縣城,我和賈大哥說好了,賈大哥在縣城呆得下,你也能呆得下,他呆不下,也會幫你找個活幹。”山貓點頭說:“好,一會兒我就和黑子去找賈大哥和劉福大叔。”

    黑子截話說:“鵬振大哥,你傷愈後,迴黑山,別忘了我和山貓!”高鵬振點頭。然後,大螯、黑子、山貓依依不舍地離去。三騎離去不遠停在那裏,勒轉馬頭,看著他們,他們要以目送別,才安心。

    雙勝趕著大車,杜玉芝等姐妹們護送大車直奔桑林鎮。她們接近台安縣城時,杜玉芝等姐妹帶著武器,人多顯眼,不便進城,便也離去,迴三界溝。

    大車拉著高鵬振和雲玲、雪姑繼續前行。他們要經過台安縣、遼中縣去奉天(沈陽),進入遼河河套,路有些難走,繞路的時候多。高鵬振的傷勢嚴重,一路顛簸折磨得他精疲力竭,迷迷糊糊。雲玲把他抱在懷裏,讓他的頭枕在她的腿上,還不時地為他擦汗。

    雪姑見了,心說:真比妻子還體貼!她閉上雙眼,使自己迴到與未婚夫的第一夜也是最後一夜的情景,她解開上衣,露出挺拔的雙峰,支棱起繡花紅兜兜,羞羞地說:“榮哥,我把身子給你吧,我想為你生個兒子!”撲過來的榮哥說:“生個女兒也行!”……雲玲驚愕地發現,雪姑清秀的臉頰上淌出兩行淚水。她為什麽哭呀?在雲玲的體驗中,兩人想到坎坷的命運時哭在一起過。此時她也忍不住地兩眼濕潤起來,叭噠的一滴淚水滴在振哥的臉頰上,高鵬振的臉頰那樣的發燙,那滴淚就像滴落在滾熱的鍋裏,滾動地蒸發了,又似乎滲透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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