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初盈的聲音又軟又糯,低聲急道:“等會兒,你該去上朝……”一陣蘇蘇麻麻的感覺襲來,想推人沒力氣,還有一點點捨不得。


    謝長珩抬起頭,一本正經坐直身體,“那便算了。”


    初盈胸前濕漉漉的,離開了那溫暖的口腔,頓時涼悠悠的,起來裹了衣服,說不出到底哪裏著惱,扭了臉不理他。


    “阿盈?阿盈?”


    初盈站起身往床邊走去,扯了薄被,“我睡覺了。”


    “生氣了?”謝長珩跟了過去坐下,眼裏的笑容盡是戲謔,“你說不讓的。”故意撩撥她,“要不……,咱們把事情做完罷。”


    “呸呸呸!”初盈恨恨咬著嘴唇,瞪他,“你就欺負人吧。”


    “隻欺負你。”謝長珩忽然說了這麽一句,目光裏是掩不住的溫柔之意,替她掖了掖被,“你睡吧,別起來了。”


    “好。”初盈還在怔怔迴味那句話,心裏生出一絲甜蜜。


    等丈夫走了,也不敢放開了大睡特睡,打了個盹兒,然後梳洗打扮去請了安。然後迴屋,還得分派一天的事務,等到忙完,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嗬欠。


    凝珠道:“反正無事,奶奶再去歇一會兒。”


    初盈點了點頭,隻是精神不好有些慢吞吞的,坐在椅子上呆了一會兒,剛站起身要進去,豆蔻便從外麵進來道:“大奶奶,外頭來了個報信的小丫頭。”


    小丫頭進門請了安,直搓手,“就是,就是……”


    “秋綾,你們先下去。”初盈揮退了不相幹的人,留了浮晶守住門,“說罷。”


    “是雨桐。”小丫頭見凝珠的眼風掃來,忙道:“我原是不理她的,偏生她說有要緊事告知奶奶,我要是不說,將來奶奶一定會怪我的。”


    凝珠啐道:“呸,慣會的花言巧語。”


    上次謝長珩發了話,不讓雨桐進謝家的門,初盈不想違逆丈夫,本身也不想和雨桐說話,隻是不想門上鬧得不好看,遂對簡媽媽道:“你去打發了罷。”


    簡媽媽去了一陣子,迴來時臉色不好看。


    凝珠忙道:“可是難纏?”


    “我先進去迴了奶奶。”簡媽媽打了手勢,示意凝珠守在門簾子外頭,自己進了裏屋,找到正在癔症的初盈,“雨桐說,她找著了香杏。”


    “香杏?”初盈遲疑了一瞬,方才反應過來說得是誰,“什麽?人呢?是她發現了香杏,還是抓著了人?”


    “知道了香杏的藏身之處。”簡媽媽迴道:“至於抓人,我想她也沒那個本事。”說著有些惱火,“我問她,她卻吞吞吐吐的不肯說,讓我來迴奶奶。”


    既然來報信了,又不肯說?


    那就是……,有什麽要求了。


    初盈的心思飛快轉了轉,——迴來做姨娘當然不可能,除此之外還能是什麽呢?想起前些日子見麵,想起那個厲害的玉姐兒,心下有些明了。


    抬頭對簡媽媽道:“你問她,想要多少銀子?”


    作者有話要說:看起來,全文長度會比預期的要多一些~~


    114、還寒(上)


    簡媽媽去而復返,迴來道:“雨桐想求奶奶一個恩典。”


    恩典?初盈不知道除了銀子,自己還能給她什麽恩典,又怕她獅子大張口,有些不耐煩,“她的事兒怎麽這麽多?到底要什麽?”


    簡媽媽也是一臉煩躁,“想讓奶奶白租給她五畝中田,租二十年。”


    時下租一畝中田二錢銀子,五畝中田租二十年,就是二十兩銀子,——倒也抵得上她提供消息的價值,而五畝中田的出產,足夠雨桐和程貴兩口吃喝了。


    初盈心下不由微笑,贊道:“委實聰明。”


    上次自己給的銀子,轉眼就落在了玉姐兒手裏,所以她求自己賞田地不劃算,況且二十兩銀子買田,頂多一畝而已。


    哪裏夠兩個人吃喝?要知道過日子可不隻是吃飯,柴米油鹽醬醋茶都是錢——


    改成租,明顯要寬裕了許多。


    最妙的是,租的東西玉姐兒無法拿走,更不能當做陪嫁。


    雨桐有了這五畝地的出產,管著程貴吃上了飽飯,那程貴就算脾氣再大,也得給娘子幾分好臉色,真真是一番七竅玲瓏心思。


    至於二十年之後,雨桐若是命好,想來兒女都長大成人了。


    若是不濟,幾畝田地也救不了她。


    “奶奶。”簡媽媽小聲道:“理得她?直接拿了人,總有法子撬開嘴的。”


    “罷了。”初盈擺手,“眼下還不夠亂呢?和一個丫頭計較什麽?”嘆了口氣,“隻當是行善積德,再說拿人手軟、吃人最短,以後她也安生一些。”


    自從“借”給初芸二百兩銀子,人就老實多了。


    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要真的和這些人撕破臉,弄得人家一頭血,自己也難免沾上幾分汙穢,豈不晦氣?還不如打發了幹淨。


    ******


    雨桐捧著手裏的免租條子,看了又看,眼圈兒忽地一紅,跪下磕了個頭,“替我謝謝大奶奶。”再也忍不住,眼淚簌簌的掉落下來。


    若是大奶奶有半分拿捏自己的念頭,這事兒就斷乎成不了。


    簡媽媽卻沒有和她水磨的功夫,招唿人上車,“快點,別讓人跑了。”後頭跟著一輛大大的馬車,裏麵是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跟著去拿人的。


    雨桐跟著上了車,心思一陣恍恍惚惚。


    想起當初發現香杏時,自己還猶豫要不要告訴主母,想著告訴了,多半能讓秋綾受罰,但是不告訴,便能讓主母心頭多一根刺。


    現在想想真是可笑,主母怎麽會把秋綾一個丫頭放在心上?


    心中的滔天悔意暫且不說,但卻有些醒悟,——以主母的身份和位置,其實根本就不屑和丫頭們爭的,也無需什麽手段,想解決人還不是輕而易舉的。


    自己來來去去,在主母眼裏根本算不上什麽事兒。


    想起當初的那一番番用心,不由苦澀難言——


    都是那十年主僕情分害了自己。


    隻是不知道,當初自己破費那麽多銀子求人,對秋綾做的手腳,現如今到底有沒有生效?若是有……,再加上香杏事發,以自己對公子爺性子的了解,想來秋綾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不過反正香杏的事一出,她也落不著好。


    當初若不是因為她步步緊逼,自己也不會一時行差踏錯,落到如斯境地,——多虧這次主母發了善心,否則的話,隻怕被程家人啃得骨頭渣都不剩。


    想到這裏,她不由轉頭對簡媽媽道:“奶奶的大恩大德不敢忘,迴去我給奶奶立一個長生牌位……”


    “哎喲,你省省吧。”簡媽媽毫不客氣的打斷,“我們奶奶心善脾氣好,賞你安穩日子有飯吃,你也安生一些,別再三天兩頭的找事就成。”語音一冷,“要是這樣都鎮不住你這尊大佛,那就隻好拆了廟罷!”


    這一番恩威並施的話,雨桐豈會聽不明白?低頭諾諾,“是,我明白。”


    簡媽媽冷笑,“可別揣著明白裝糊塗!”


    雨桐自然心裏清楚,主母不計較,那是人家的位置高高在上,不屑俯身糾纏,可是底下的人卻煩透了自己,因而低頭沉默不語。


    ******


    “小姐。”丫頭海棠握著一把桃木梳,細細的給謝姝篦著頭髮,臉上卻是急躁,“咱們府裏出了小姐您,哪裏還會有別人議親?這麽大的事,小姐怎麽就不著急呢。”


    謝姝慢悠悠道:“著急有什麽用?”


    婚姻大事自古以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的父母走得早,還沒來得及給自己定下親事,如今隻有看大伯母的安排。


    或者說,聽命於大哥和大嫂的安排。


    低頭看向自己的右腿,小時候淘氣落下的一點殘疾,——隻怕要耽誤自己的一生,心下不由一片黯然。


    海棠一直跟在小姐身邊,自然明白她的心事,趕忙打岔道:“總是這麽坐著也不是一迴事,不如……,去大奶奶那邊打聽打聽?”補了一句,“我看大奶奶性子好,平時跟小姐相處也挺和睦。”


    “別說了。”謝姝皺眉,“我去問自己的婚姻大事,我成個什麽人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有什麽念頭呢。”


    海棠也是一時著急,忙道:“是,婢子多嘴。”——


    哪知道謝姝沒去找初盈,長房那邊卻熱鬧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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