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盈本來就等得心裏發慌,好不容易見到了丈夫,卻不見他往門口走,不由著急迎了過去,埋怨道:“你做什麽站著不動?”


    目光掃了一遍,沒有受傷、沒有挨打,方才稍稍鬆了口氣。


    謝長珩淡淡道:“走,進去吧。”


    初盈耐著性子陪他進了屋,關上門,急急忙忙問道:“清屏公主墮馬的事,不會牽扯到你吧?”


    謝長珩聞言心裏受用了些,頷首道:“沒事,不與我相幹。”


    “真的?”初盈還不放心,又追問了一句。


    謝長珩再次點頭,“嗯。”


    初盈心裏的石頭落了地,連聲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謝長珩伸手去拿茶杯,妻子反應十分敏捷,動作靈巧的添滿茶水,----最近乖巧老實的不像話,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初盈見他一直喝茶不說話,本來氣氛就不好,加上最近冷臉貼得有些多,也找不到什麽趣事來說,便出了門,叫丫頭們打水進來洗漱。


    等到收拾完畢,夫妻倆各自卷了一床薄被躺下。


    初盈其實想問問清屏公主的事,----墮馬?其中十之有蹊蹺,印象中,清屏公主的馬術很不錯,從前還跟自己炫耀如何收服烈馬呢。


    可是這種事涉及到太多機密,不論自己和謝長珩有沒有拌嘴,男人們都不會跟後宅婦人細說的,況且有些事知道還不如不知道。


    反正如今清屏公主人死身滅,都過去了。


    既然謝長珩說跟他沒關係,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另外還想問問孫氏的事,不過後宮的事問也沒用,有孫太後做主,誰也組織不了讓孫氏進宮。


    想來想去竟是無話可說,隻得繼續忍受沉默。


    同床異夢,對於初盈來說是煎熬,謝長珩這邊也一樣不好受,還不如一個人睡覺來得自在,----當然可以去雨桐或者秋綾那裏,然而自己並沒有男歡女愛的心思,要是去了直挺挺的到天亮,更加說不過去。


    ----和妻子還可以聊天談心,豈有跟丫頭說心裏話的道理?


    剩下的選擇,便是自己一個人去書房睡覺。


    不過撇下新婚的妻子,也不去找通房丫頭,豈不是就是等於告訴別人,自己和妻子出了問題?今後妻子在下人跟前如何立威?主母若是彈壓不住下人,內宅不是都亂了。


    謝長珩思緒極快,各種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強行命令自己不要再想這些瑣碎事,轉而把精力集中到正事上去。


    ----那個暗地挑撥自己和妻子關係的人,是該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根本無須自己動手,隻消稍稍給有心人透露一點口風,四兩撥千斤,就足夠那人栽一個大跟頭!這一迴,倒要看他怎麽招架……


    “還在生我的氣?”怯怯的聲音,打斷了那些狠厲的思緒。


    話音剛落,一直柔軟的手輕輕攬了過來,隻是動作明顯有點僵硬,對於養在深閨的女子來說,----對丈夫主動……,實在是太過艱難了。


    自幼的教育,告訴她們的都是“矜持”二字。


    “那天是我不對。”初盈實在受夠了這壓抑的氣氛,想再做一次努力,可惜道歉有點幹巴巴的,“我本來想過直接問你的,可又怕你生氣……”


    手伸了出去,卻是一動也不敢動。


    謝長珩正在想別的事,情緒一下子轉不過來,忘了壓抑不快,淡聲反問:“難道你莫名其妙的跑迴娘家去,我就高興了不成?”


    “不是,不是那樣的。”肯搭話就好,初盈鬆了一口氣之餘,急忙解釋,“當時我也沒想太多,一著急就……”


    著急?謝長珩眸光不由沉了沉,卻抿著嘴不言語。


    初盈猛地發覺自己又說錯了話,----對外人,實在犯不上“著急”的,更不能在丈夫麵前表現出來,急忙改口,“總之都是我錯了。”


    “好了。”謝長珩覺得自己有些荒唐,這麽些天了,還在跟妻子糾纏這些小事,真是越活越迴去了,皺眉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不提?不提不就永遠結成疙瘩了嗎?


    初盈好不容易才撬開丈夫的嘴,哪裏肯就這麽放棄?一時情急,事先想好的說辭也給急忘了,嘴裏胡亂道:“你大人有大量,你宰相肚裏能撐船,你……”


    謝長珩見她語無倫次、口不擇言,打斷道:“你直接說我是大肚彌勒佛算了。”


    初盈見他神色有鬆動,心中一鬆,幹脆掰起手指頭數道:“你比我聰明,比我穩重,比我能幹,樣樣兒都比我強。”語音一頓,“所以,氣量也一定比我大。”


    謝長珩聽著妻子亂拍馬屁,看向她,“小聰明。”


    初盈索性豁出去了,拚著厚臉皮耍一迴賴,故作靦腆羞澀狀,微垂眼簾,“你這是在誇我嗎?怪難為情的。”


    “你的臉皮怎麽這麽厚?”謝長珩也不知是被她氣得,還是逗得,到底還是繃不住勾了勾嘴角,有幾分無奈,“虧得你還是個姑娘家,也不害臊。”


    初盈露出可憐兮兮的眼神,像一隻怯怯的小鹿,抿著嘴眼巴巴的看著丈夫。


    謝長珩想過很多種情景,妻子因為吵架和自己冷戰,或是自己偷偷的淌眼抹淚,再不就是去皇後娘娘哪裏告狀,又或者……,卻唯獨沒有想到眼前的情景。


    到底在娘家就是小女兒,養得嬌慣。


    ----其實自己大可以不理會的,她再撒嬌賣癡都沒有用,不知怎地,最終還是沒有能夠硬起心腸。


    “好了。”謝長珩緩和了口氣,“別鬧了,睡吧。”想了想,補了一句,“最近幾天外麵的事情多,中午不用等我吃飯。”


    “不會有什麽事吧?”初盈擔心問道。


    謝長珩看著她眼裏濃濃的擔心,心頭一暖,情不自禁的生出一點柔軟,安撫道:“都說過沒事的,放心睡吧。”


    “下午你也不讓人捎個信迴來,嚇死我了。”初盈初盈繃緊的心弦猛地一鬆,先前強壓下去的害怕,又悉數湧了上來,鼻子微酸,“我還以為,還以為……”


    “怕什麽?”謝長珩心裏十分受用,麵上卻是淡淡的,“這不是好好的。”


    “我怎麽能不怕?”從下午等到吃飯,從吃飯等到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初盈再也忍不住,滾出淚來,“我還以為你一賭氣,就去做了傻事……,又想著是不是別人陷害你,偏生又一直沒個信兒……”


    謝長珩看著眼圈兒紅紅的妻子,便是有再多的氣也散了。


    但他並不是說慣甜言蜜語的人,半晌隻道:“別哭了,迴頭讓人以為我欺負你。”


    “你就是欺負我了。”初盈聞言哭得更加厲害,抓住他的袖子,低聲哽咽,“都大半個月了,我說什麽你都不理會,也不聽我解釋……”


    壓抑了半個月的委屈,此刻好像雪山崩塌一樣爆發出來。


    謝長珩微有沉默,----這次自己的火氣的確有點大,說到底,妻子不過是才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養在深閨沒什麽大見識,偶爾慌亂糊塗也是難免的。


    不知怎地,自己就是一直放不開。


    初盈越說越傷心,肩膀一抽一抽的,“就算錯了,也得給人一個改過的機會,你理都不理,我就是死了,也是一個屈死鬼……”


    “胡說什麽?”謝長珩皺眉道:“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伸手拂去她臉上的淚珠,晶瑩剔透、帶著微溫,“罷了,往後不說這件事了。”


    初盈淚盈於睫,問道:“你不生我的氣了?”


    “不了。”


    “以後也不再翻出來重提?”


    “嗯。”


    “你是君子。”初盈擦了擦眼淚,伸出手指做拉鉤狀,“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四百匹馬都難追。”謝長珩一麵微笑,一麵伸手捏向那粉嫩嫩的臉頰。


    “啊!”初盈喊得不大聲,表情卻是誇張的離譜,捧著哭花了的臉,“捏壞了。”假作又要落淚的模樣,“你欺負人,迴頭我告訴娘去。”


    “是該欺負欺負你。”謝長珩聲音曖昧的笑了笑,一手扯開了半幅衣衫,露出雪白的香肩和杏黃色的小衣,雲淡風輕道:“你去告訴娘好了。”


    初盈有些轉不過來,----明明前一刻還……,男人的思緒怎麽變得這麽快?原本是花了臉,現在則是紅了臉,喃喃道:“我還想問你孫家的事……”


    “問吧。”謝長珩支起了半個身子,徹底褪掉了妻子的上衣,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的纏繞住小衣的帶子,“你見著孫家六姑娘了?長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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