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盈站起身來,下榻就要往外走。


    “別生氣了。”謝長珩一把拉住了她,含笑道:“剩下的糖糕我會吃完的,今天一塊兒,明兒一塊兒,反正你也沒說幾時吃完。”


    一本正經的人居然也耍無賴?初盈啼笑皆非,忿忿道:“天氣這麽熱,你也不怕漚餿了。”


    謝長珩看著她笑道:“我吃壞了肚子,不是正稱了你的心意?”


    初盈瞪了他一眼,“我是那樣的惡婆娘?!”


    謝長珩看著繃緊一張小臉的妻子,白嫩的能掐出一把水的皮膚,烏黑的眼睛,因為著惱嘴唇微微嘟起,讓人一剎那的心悸動搖。


    “阿盈。”將妻子拉到腿上坐下,輕聲道:“以後就這樣叫你罷。”


    眼下還不是晚上,初盈哪裏好意思坐在丈夫腿上?彼此是夫妻不假,但從來都不是如此親昵的關係,微微發窘,想要起身又掙不過丈夫力氣大。


    “大爺,奶奶。”凝珠掀了簾子進來,嘴裏道:“大姑奶奶過來……”一見屋裏的旖旎情景,頓時慌得趕緊退了出去。


    門外雨桐正迎了謝嫻進來,見狀不由滿眼狐疑。


    謝嫻細細的打量了凝珠幾眼,眼神閃了閃,笑道:“天怪熱的,去給我端碗冰鎮的涼茶。”說著,往旁邊偏廳裏找了椅子坐下。


    雨桐去端了木樨花茶,恭恭敬敬奉上,然後靜靜的立在一旁。


    方才凝珠神色慌慌張張的,莫非看見什麽不該看見的?難不成……,大白天的公子爺和主母,----在心裏搖了搖頭,公子爺一向是穩重自持的人,應該不會的。


    “大妹妹。”初盈趕了過來,笑迎道:“幾時來的?快去裏屋坐。”


    “在娘那邊說了會兒話。”謝嫻上前挽了她的手,跟著過去,進了門,對哥哥抿嘴一笑,“大哥,我是不是來得不巧?”


    初盈本來就神色不自然,被她一說更是窘得不行,看了看謝長珩,不自控的又紅了臉,越發的解釋不清了。


    “我去書房一趟。”謝長珩沒有打算跟妹妹調侃下去,順手端走了那盤糖糕。


    謝嫻看得瞪大了眼睛,等人走了,與初盈笑道:“這二十多年都疏忽了,我竟不知大哥是喜歡吃糖糕的。”


    自己樂不可支笑了一迴,半晌才打住。


    初盈臊也臊過了,幹脆厚著臉皮不當一迴事,轉移話題朝謝嫻問道:“可是娘叫你過來的?”


    “嗯。”謝嫻收起了笑容,但是不欲多說這個話題。


    初盈恍然領悟了點什麽,----那種事,有什麽比交給親生女兒辦更放心呢?


    謝長瑜現今還在床上躺著,謝家納親戚女為妾,說出去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婆婆肯定恨透了那個侄女,留她一條命在就算不錯。


    虧得謝長瑜是個白身,不在仕途上行走,不然多少是要受影響的。


    謝嫻主要是被母親找來辦事的,另外再看看弟弟的傷勢,哥哥嫂嫂這邊隻是隨便走一走,陪著說了會兒話便告辭。


    初盈自個兒靜了一會兒,叫了凝珠進來,“下次不準再這麽冒冒失失的。”


    “是。”凝珠一臉惶恐,想解釋兩句又覺得說不清。


    “沒事也被你弄得像有事。”初盈抱怨了一句,到底不是什麽要緊的,也沒有再繼續多說,----倒是謝長珩,像是會掐算一般很快又迴來了。


    凝珠渾身不自在,福了福便退了出去。


    初盈看著他笑,“從前隻知道有女狐狸精,今兒才知道也有男狐狸精呢。”朝外頭喊了一聲,“擺飯吧。”


    謝長珩眼中無奈一閃而過,嘴角微翹,“也就你在我麵前這樣胡說八道。”


    作者有話要說:萌妹子乃們都出來吧,給某顏打點雞血!!


    最近諸事不順,應該掛跟紅綢帶了~~


    74、齟齬(上)


    太平盛世,一派紙醉金迷的靡靡景象。


    今日是皇後娘娘的生辰之喜,不論是後宮嬪妃,還是趕來道賀的外命婦,皆是華衣麗服、珠翠環繞,奼紫嫣紅映襯之下,就連那禦花園百花也失了顏色。


    初慧挽了華麗的牡丹高髻,眉眼精緻如畫,正中簪了十二尾的赤金銜寶石滴珠大鳳釵,----這是中宮皇後才能專享的特權,嬪妃命婦不可逾越。


    一襲正紅色蹙金線雙層廣綾長擺鸞袍,可謂艷冠群芳。


    先前兩宮太後都過來打了個照麵,留下賀禮並未久坐,不然初慧作為兒媳,生辰之喜還得不斷的立規矩,未免太過拘束無趣。


    眼下宴席尚未開始,女眷們都在三三兩兩的低聲說話,宮人們端著瓜果點心穿梭其間,旁邊絲竹之音環繞,顯得熱鬧非凡。


    不遠處,晉陽公夫人宋氏正在和安城郡主說話。


    初盈如今算是外命婦,當然另外一個尊貴的身份是皇後胞妹,不過今日這種場合不比私下,故而按著品級高低入了座。


    “皇後娘娘大喜。”一個身著絳紅色馥彩流雲紋宮裝女子上前,正是貴為九嬪之首的蔣昭儀,手裏斟滿了香甜果酒,恭恭敬敬舉杯,“嬪妾給皇後娘娘賀壽道喜了。”


    “好。”初慧亦從桌上端起一杯酒,含笑一飲而盡。


    皇帝在潛邸時內宅人數並不多,如今尚未廣納後宮,除了皇後初慧、蔣昭儀,下麵隻有幾個低等嬪妃,跟在後麵一一上前道賀。


    初盈冷眼瞧了瞧,懶洋洋的沒有太多興趣繼續關注。


    “這位是謝家大奶奶吧?”


    初盈聞聲扭頭,看著一個眉目娟秀、身量微豐的年輕女子,笑起來的時候,兩頰還有一對可愛的酒窩,卻是麵生不曾相識。


    那女子福了福,自我介紹,“妾身詹氏,是已故的果郡王之女。”


    “原來是春陵縣主。”初盈趕忙起來見禮,----心下猜疑不定,隱隱知道果郡王之死和謝長珩有關,難不成是來找茬的?


    繼而搖頭,上頭還端坐著自己的姐姐初慧呢。


    春陵縣主笑容親切,邀請道:“宴席未開,不如到旁邊賞花說說話可好?”


    初盈知道她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今日不說,改日也會找機會另說,且此刻在大庭廣眾之下,應該不會發生什麽難堪的事,因而微笑點頭,“如此甚好。”


    兩人來到一樹開得如火如荼的石榴樹下,宮人們都在不遠處,看得見人,但是周圍各種聲音攪在一起,絕對聽不到說話。


    “我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初盈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跟自己說這個做什麽,但還是客套道:“這是大喜事啊,恭喜縣主了。”不自覺的看了看她的小腹,平平的,還什麽都看不出來。


    春陵縣主靦腆笑了笑,把手放在肚子上,動作輕柔,“是昨兒才讓大夫把脈的,我還沒有告訴世子。”


    初盈越發不解,不好多問隻是微微一笑。


    一陣風吹過,樹上有殷紅如血的石榴花瓣落下,春陵縣主伸手接了幾片,襯得手上的肌膚越發白皙,“我隻想過平平安安的日子,守著丈夫,生下幾個孩子,別的什麽都不願去想,過去的便過去罷。”


    初盈微微蹙眉,“不知縣主說這些是何深意?”


    ----聽她說的,好似自己要迫害她和她的孩子一樣,好不好,與旁人什麽相幹?難不成因為徐燦從前向自己提過親,就存下了什麽歹意?還是謝長珩跟徐燦有芥蒂,就連她的孩子都不放過?真是莫名其妙!


    “妹妹別惱。”春陵縣主嘆了口氣,頓了頓,“我若不說清楚,反倒會讓妹妹生出別的誤會。”迴頭看了看周圍的宮人,確認了別人聽不見,方才道:“當初我爹果郡王和燕王走得近,後來……,便是犯了事也實在怨不得別人,隻是世子卻一直放不開。”


    初盈心中微動,----當初謝長珩眼睛上的黑眼圈,就是徐燦砸出來的,後來還強行帶走了謝長瑜,故意派人把蘇宜君送迴蘇府,二人之間芥蒂頗深。


    果郡王的死,應該隻是一個附加的因素吧。


    初盈被她繞來繞去的覺得頭暈,失去了耐心,“縣主有話就直說吧。”


    “我知道自己勸不了他,也不敢勸。”春陵縣主聲音幽幽的,語氣帶出擔心,“那天我去書房給他送蓮子羹,偶然聽見……,其中似乎有‘謝大公子’之語,不知道又在謀劃什麽。”


    初盈詫異的看向她,鬧了半天,是來給自己通風報信的?把丈夫的秘密,隨隨便便告訴外人,讓對方好做防備?


    “妹妹不必多疑。”春陵縣主看著她的眼睛,苦笑道:“世子一向驕傲,總是自覺策劃周密,可是在我看來,實則無異於以卵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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