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嵐山不甘心:“還有呢?” 沈流飛說:“生日快樂。” 沒聽見自己想聽的那句話,謝嵐山繼續問:“還有呢?” 沈流飛不出聲了,在一陣短暫又耐人尋味的沉默之後,他剛說了一個“我”字,通話就斷了。 關鍵時刻,通訊設備卻不給力,謝嵐山忍不住懊惱地爆了一句粗口,然而話音還沒落地,鄒若棋就尖叫了起來。 “你們看啊!” 眾人循聲望出去,一堵水牆從海麵上高高豎起,正以摧枯拉朽的姿態向遊艇傾倒而來。 強台風夾雜著雷暴終於一起來了。 一道閃電劈下來,天空比死人臉還白得嚇人。無線電通話被迫中斷,海麵上巨浪衝天,迫近遊艇時,水牆上方彎出了弧度,像一摞一摞的磚隨時可能塌下來。包括謝嵐山在內,所有人都感到害怕,再豪華的遊艇在茫茫大海上也不過就是一艘小船,被這巨浪迎麵拍上一下,怕是就得散了。 謝嵐山爭分奪秒,大聲指揮:“都去穿上救生衣!” 女孩們發出尖叫,但叫聲馬上被更尖利的水聲淹沒了,一直鎖門獨處於自己臥室的彭藝璿也開門,跌跌撞撞地來到集體當中。到底隻是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外頭狂風唿號,連天花板都在震撼,彭藝璿怕得厲害,黏在謝嵐山身邊不肯離開。她認定這些女人當中有人要害自己,不願意跟她們待在一塊兒,何況萬一落水,也隻能指著這位警察來救命了。 肖穀將救生衣取來分發給每一個女生,遞在彭藝璿手上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然後她說:“快穿好,要小心。” 謝嵐山在警校時就是刻苦訓練的標兵,進了隋弘的隊伍更是被操練得無所不能,能散打,能擒拿,能高空跳傘俯身速降,能應用射擊精準盲狙,唯獨就沒有駕駛遊艇這一項,畢竟這是有錢人的嗜好,實戰當中用不上。但當危險隨著這堵水牆撲到眼前,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忽然起了一個念頭,自己以前是開過遊艇的。 他用最快的速度判斷出風向,此時船處於台風右轉的危險象限之中,必須盡快避航。 謝嵐山屏息定神,猛打舵盤,讓船首右舷頂著不斷加大的風力,全速航行。 船首斜著衝入水牆之中,船長室的玻璃經受不住巨浪的衝擊,破損了一片,冰冷的海水夾雜著玻璃碎片瞬間都拍在了謝嵐山的臉上,像生生挨下了一記重抵千斤的嘴巴子。 骨折的拇指疼得厲害,手底下的舵盤在海水衝擊下簡直攥不住了,謝嵐山的臉上全是血口子,嘴裏也是海水混雜鮮血的味道,又鹹又腥又甜。他咬著牙關,全身的肌肉都崩得鐵一般堅硬,頂著巨浪與暴雨,把遊艇駛入了能勉強抗禦台風的可航範圍。 船還在搖晃,天空劈下又一道閃電,海浪爆發出陣陣尖嘯,但要命的危險總算排除了。謝嵐山放開舵盤,來到女孩聚集的客廳,倚在門口大口大口地喘氣。他抬起袖子擦了把臉,臉生疼,還發現,已經全身都濕透了。 於洋子瞧著嚇傻了,木著一張臉湊到謝嵐山的跟前,小心翼翼地說:“警察叔叔,我剛剛想起來一件事情,不知道有沒有用。” 耳邊還是嘩嘩作響的水聲,分不清是浪是雨,謝嵐山完全聽不清女孩的聲音,隻能用嚷的:“你說什麽?!” “我說!”於洋子也放開嗓子喊起來,“警察叔叔!我想起一件可能跟案情有關的事情!” “不準瞎叫,都叫老了,明明是警察哥哥。”謝嵐山這下聽清楚了,抬手就給了於洋子一記不算重的榧子,“你發現什麽了?” 於洋子摸摸腦門,湊在謝嵐山耳邊繼續說:“我跟我姐鬧掰以後,就不跟她住一間了,我住去了肖穀老師的客艙,結果在她床底下發現了掰開的頭孢膠囊,我都用紙巾包好,收好了。” 謝嵐山恍然大悟,百思不解的兇手下毒手段也隨之豁然開朗。 這是頭孢與酒精產生的雙硫侖樣反應。該中毒反應的嚴重程度取決於藥物劑量與酒精含量,輕則暈眩、嗜睡,重則唿吸抑製乃至休克。很顯然,兇手利用了常明酗酒的習慣,在紅燴牛肉湯汁裏投下了大量的頭孢粉末,而一船未成年女生,會喝伏特加的隻有常明一個。他產生嚴重的雙硫侖樣反應以致失去抵抗能力,繼而被兇手一刀殺了。 他想起來,那日在遊艇上一起用餐,是肖穀準備的食物,也是肖穀阻止了他與常明在餐桌上喝酒。 謝嵐山抬眼審視周圍,除彭藝璿還挽著他的胳膊,其餘女孩都穿著橘紅色的救生衣,抖抖索索地拉在一起,彼此鼓勵,互相支持。 一片混亂後,唯獨肖穀不見了。第80章 惡之花(4) 由女高中生校園猝死案件順藤摸瓜,經過縝密偵查,池晉與淩雲那邊一舉控製住了兩名毒販。對方為求立功減刑,主動交代自己還有上家,但隻知對方來自星匯集團,其餘信息一無所知。然而星匯旗下長途海運的船還不少,短時間未必能查出確切的運毒船,為免打草驚蛇,隻能繼續蹲守。 直到台風過境後的這個早晨,陶龍躍帶來一個新的線索,被困在星輝號上的常明不僅是彭宏斌的心腹,還是星匯海運公司某遠洋貨輪的大副,出海跑的是東南亞線,不出海的時候就跟著彭宏斌的兒子彭程瞎混。 結合手頭偵查情況,加上陶龍躍帶來的線索,目標鎖定常明之後,紅冰案的形勢也很快明朗起來。 省裏來的這二位精英性格迥然不似,池晉冷若冰山,淩雲春風和煦,池晉從不拿正眼看市局的人,淩雲對陶龍躍倒一向很客氣。聽罷陶龍躍的匯報,他一笑一臉陽光:“陶隊,你可立大功了。” “哪裏,也是我的分內工作。”陶龍躍目光投向一旁冷著一張臉的池晉,“池隊,這線索也不是我查來的,謝嵐山昨個夜裏從星輝號上來了電話,他給的消息就像他過去在金三角那邊臥底一樣。” 聽出來是這位陶隊長有意替謝嵐山邀功,池晉沒什麽表情,語氣也差:“僥幸而已。” 淩雲問:“你覺得彭宏斌有沒有可能對手下販毒知情?” 池晉說:“目前還很難判斷,但不管他是不是運毒的參與者或知情者,星匯海運查封整改是免不了的了。” “法網恢恢,該他的。”淩雲點了點頭,“從已經查獲的‘漂亮藥’來看,紅冰的製毒技術已經相當成熟,即使隻是摻了一點點,帶來的危害便是無窮的。隻是我省重劍緝毒已久,尤其是打擊貨運販毒,他們是怎麽把毒品運進又送出的呢?”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麽,這些毒販為金錢鋌而走險,我們永遠都不能掉以輕心。”查到常明陪同彭藝璿出海前,他擔任大副的那艘貨輪剛從東南亞返航,且航線有些異常,池晉趕緊動作起來,“不管怎麽說,現在就去星匯海運查一查!” 綁架案與紅冰案雙案交織,案情十分複雜,陶龍躍雖跟池晉不怎麽對付,但大案當前,還是毫不猶豫地跟著去了。警車到了港口,先讓緝毒犬在貨輪上嗅了一遍,結果卻徒勞無獲。原想當場繳獲毒品,但船上的貨物都已經卸了,淩雲有些懊惱:“難道我們來遲一步?” 池晉有他的想法,貨物一到港,常明就陪著彭藝璿出海了,按說如果毒品藏在貨物裏,就算是得了彭家少爺的命令,他也應該會更謹慎才是。如此一想,毒品應該還在船上,仔細勘查了貨輪情況,池晉突然說:“我要下水。” 陶龍躍暗吃一驚,不懂對方這是撞得哪門子邪? 淩雲看來也不太理解,連問了池晉兩遍:“你確定?” 池晉點點頭,說:“南美海上毒品走私有個極隱蔽的手法叫作‘水雷’,就是將毒品裝進密封箱裏,然後焊死在船底,這樣即便是遇上開箱檢查也不怕。” 因為謝嵐山的關係,陶龍躍一直對池晉很有意見,認為其空有其表,隻會妒賢嫉能。沒想到對方確實緝毒經驗極為豐富,隨便一句話就能撥迷霧,見青天。陶龍躍暗自一驚,又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忍不住就說:“這麽專業的事情還是讓專業人士來做吧,我看找個潛水員就可以了。” 天陰,雨急,海浪嘩嘩生響,台風剛剛過境,水麵上都因暴雨一片朦朧模糊,可想而知水下的能見度就更差了。 池晉看他一眼,依舊冷煞著一張臉:“我就是專業的。” 淩雲笑了,這個年輕人的俊俏帶點孩子氣,笑起來雙目炯炯,特別招人:“潛水員潛水是專業,但緝毒就未必了,陶隊放心吧,這小子有證書的。” 陶龍躍還想阻攔,池晉已經相當不耐煩了:“不是說好了麽,我破我的毒品案子,你救你的小姑娘,咱們井水別犯河水。” 轉眼間,池晉就穿戴上了潛水設備,黑色潛水服勾勒出一副年輕健美的軀體,肌肉的線條既流暢又結實。 淩雲與池晉警校時期是同班,都是wow死忠。加入隋弘領導的藍狐突擊隊後,便帶動別的隊員一起養出了一個習慣,但凡執行危險係數較高的任務之前,都會喊一聲“for the horde!”翻譯過來就是“為了部落”,以此代替“為了祖國與人民”互相鼓勵打氣,畢竟好話悶心裏就夠了,就這麽直截了當喊出來,怪不好意思的。 但池晉後來把這口號給改了。 他咬住唿吸器前,摸著胸口方寸,輕輕說了一句: for my captain. 天是煤灰色的,就像一口倒扣著的鍋,海上風急浪高,海水撲打在萬噸貨輪上,砰然作響。池晉入水的時間夠長了,連岸上的淩雲都有些急了。陶龍躍撚著手裏的煙,來迴踱步。 不知又過去多少時間,才見一個人影從水裏探出來,淩雲兩眼放光,衝池晉帶著手勢比劃道:“找到了嗎?” 這個天氣,水裏能見度極低,跟大浪肉搏更不容易,池晉瞧著已經力竭,卻仍高高揚起一臂,豎了個姿態相當堅定的大拇指。 陶龍躍與淩雲一起拉他上來。 摘了唿吸器,卸下部分潛水裝備,池晉仰躺在岸上連連喘氣。也就是陶龍躍眨眼的工夫,這小子好像就歇夠了,他一骨碌爬起來,對陶龍躍說:“找潛水員,帶上水下氣割工具,海底閥附近發現了焊住的可疑鐵箱,很可能就是紅冰。” 專業潛水員帶著專業工具來了,又費一些功夫,幾人合力抬著個鐵箱從水裏冒出來。 切割開一看,果然是一袋一袋紫紅色的透明結晶體,顏色相當豔麗。粗略估計,這批貨的貨值高達五千萬,堪稱漢海史上最大一起運毒案。 池晉說:“很顯然,這個販毒網是以漢海為據點,從東南亞進貨後再往全國各地進行分銷。鑒於案情重大,星匯海運即日起查封整頓,相關人員務必配合警方調查。”第81章 惡之花(5) “現在風好像小了,你是不是可以開船帶我們迴去了?” 風是小了些,但浪還是很急,烏黑的海水在翻滾,搖撼推搡著遊艇。駕駛室損毀嚴重,整艘船也在搖晃顫抖,女孩子們為船況感到擔憂,都殷切注視著謝嵐山,盼他帶自己迴家。 謝嵐山頭疼得厲害,那種可怖的尖銳的痛感在他頭顱裏豕突狼奔,他坐在沙發上扶著前額,輕輕喘息調整,休息片刻後又將十指交叉,支在額前,他說:“我忘了。” 彭藝璿不可置信,尖叫起來:“你忘了?開玩笑吧,這難道是什麽遊戲技能,還有時間限製的?” “我確實忘了。”謝嵐山自己也感到驚訝,那千鈞一發時刻對遊艇舵盤爆發出來的熟悉感,眼下又無影無蹤了。他忍著劇烈的頭疼,從沙發上站起來:“不用太擔心,公安那邊已經定位到了我們的位置,等台風過去,營救人員就會來了。肖穀是重大嫌疑人,現在最重要的是在艇內把她找出來。”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他仍有一個擔心,身份暴露的肖穀會選擇同歸於盡,真的引爆炸彈或作出別的什麽破壞船身的事情。 “我跟你一起去找!”鄒若棋先開口。 “我也去,我也去!”於洋子跟著說。 女孩們紛紛提出要幫忙,隻有彭藝璿,一臉冷漠地站在眾人身後:“我早知道那個賤貨不是什麽好東西!” 謝嵐山猶豫了一會兒,想到這些女孩與彭藝璿待在一起也極可能惹出事端,同意道:“陸薇薇需要人照顧,鄒若棋你有經驗,留下照顧她吧,其餘的你們兩個人一組,見到肖穀別逞強,喊我就行了。” 然而,沒人願意與彭藝璿一組。她們站成齊整一排,用眼神、用行動傳達對這人的厭惡與恐懼。彭藝璿本人也不想幫忙,她像隻妖嬈的蝴蝶款款飛到謝嵐山麵前,摟住他的手臂,把臉擱上他的肩頭:“我爸一年繳的稅養活了你們一局的警察,那賤貨是為了她的賤女兒衝我來的,你應該留在我身邊保護我。” “肖穀有過多次與你們獨處的時機,她曾單獨照顧過陸薇薇,也與於洋子同居一室過,她在餐桌上提醒我不要喝酒,一來是擔心雙硫侖樣反應過早出現症狀,露出她的馬腳,二來我想她也並不想取我的性命。這隻是一位走投無路的母親,她沒有要殺害你們所有人的意思。”謝嵐山看了彭藝璿一眼,將手臂與肩膀從她的鉗製下移開,“至於你,你留在這裏跟陸薇薇、鄒若棋在一起,也是安全的。” 沒能把這警察留在身邊當私人保鏢,彭藝璿用足夠謝嵐山聽見的音量罵了一聲:“廢物!” 謝嵐山充耳不聞,讓女孩子們拿著球棒之類的鈍擊物防身,彭藝璿卻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把尖刀來,引得女孩們齊聲尖叫起來。 刀光雪亮,透著森森寒氣,彭藝璿拿著刀,得意洋洋地在女孩們的麵前晃了一下:“如果肖穀想要傷害我,我就捅死她,正當防衛總可以吧。” 盡管嘴硬,盡管有著不符年齡的惡毒與殘忍,但到底還是個小女孩,彭藝璿坐在沙發上,兩手緊緊握著刀,瑟瑟發抖。謝嵐山迴頭看她一眼,繼而對於洋子她們說:“好了,剩下的你們三個人一組,跟我來吧。” 於洋子率先跟上,謝嵐山問她:“你一直帶在身邊的dv哪兒去了?” 於洋子撇嘴道:“這幾天太混亂了,我也不知道掉哪兒了。” 從甲板開始,一層一層、一處一處仔細找過去,一直找到底艙,都沒見著人影。外頭風雨未歇,浪聲滔天,這麽大的風浪,肖穀不可能跳海逃生,那無異於自殺。 謝嵐山突然聽見身後傳來女孩們的尖叫聲,先是裘菲,再是於沁與於洋子,這三個女孩的聲音驚天動地,足以穿透整艘遊艇。 在船上這些日子,謝嵐山最怕聽見這些女生的尖叫聲,這叫聲分貝高不說,還相當持久,他都快聽出神經衰弱了。 謝嵐山循聲找到了三個女孩,離他不遠,就在曾經關著他的那間儲物室門口。她們愣怔在那裏,扭頭見他到來,結結巴巴地說著:“找……找著了……” 謝嵐山撥開女生進了門,也怔住了。 肖穀找著了。 一張扭曲的臉孔慘白如紙,嘴角有一道潺淌下的血跡,肖穀瞪著眼睛目視眾人,雙手下垂在身體兩側,身體輕微地前後擺動。 她吊死在了這間屋子裏。 看上去像是自殺的,肖穀腳下又被踢翻的墊腳物。謝嵐山腳踩著墊腳物,將肖穀脖子上的繩索解下來,然後抱扶住肖穀的屍體讓她平躺在地。 從肖穀的口袋中掉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紙片,像是一封短信,內容是她承認了她跟前夫姚樹新調查掌握了船上所有人的生活習慣,是她在食物裏投放頭孢製造常明產生雙硫侖樣反應繼而殺了他,也是她調換了陸薇薇的胰島素筆,還是她將冰壺放在了裘菲的床上再用紅冰引她墜海……她坦承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要查清當年真相,並為女兒討迴一個公道。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我們知美醜、明是非、辨善惡,無論如何,剝奪他人的生命的行為是卑劣又可恥的。我深感抱歉,願意以命抵命償還我的罪孽,也懇請謝警官能夠早日找到我的姚,將她與我們夫婦埋葬在一起,她生前每一天都過得戰戰兢兢,就讓她死後有枝可依,有一個完整的家吧。” 肖穀最後是這麽說的。信很短,寥寥數語卻字字泣血,浸透為母者的血淚與深情,謝嵐山心情沉重,兀自平複了好一會兒,才俯身開始屍檢。 異樣很快就被發現了,他掰開肖穀的嘴巴,發現她將自己的舌頭咬破了,嘴角邊的血跡就來源於此。而不符合常情的是自縊者的舌頭通常會吐出嘴巴,不太可能發生自己咬破自己舌頭的情況。再看肖穀的頸部,懸吊部位的青紫色勒痕雖然符合上吊自縊的情況,但她脖子上還有數道新鮮抓痕。謝嵐山抬起肖穀的手看了看,與這些抓痕相對應的,他在肖穀的指甲裏發現了大量皮屑,一枚指甲甚至已經折斷了,這顯然是她死前激烈掙紮留下的。 自縊者不會這樣掙紮抵抗。 怎麽可能呢?這封信的內容讓謝嵐山陷入更深的迷惑之中,難道肖穀自縊還有隱情,真兇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