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前。


    晨光已經有一縷照進房中,衛玨已經在往常的時候醒了,難得的不用去上學,他便索性賴在床上,不肯起床。然而並沒有躺多久,他就聽到自己臥室門鎖轉動的聲音。聽著轉動的速度和習慣,衛玨知道來人是她的奶媽林晨。他又緊緊地閉上了眼,假裝自己仍沉於美夢之間。


    不多時,奶媽就打開了門。她邁著衛玨熟悉的輕柔腳步走進來,衛玨靈敏的鼻子已經聞到了她身上獨有的肥皂香。林晨雖然不過30幾,卻已經是一個十分嘮叨的人。她愛說許多話,一旦有人陪她說話,就能一口氣也不歇地說上半天。衛玨雖然平時愛聽她說話,但這大清早的,他更想安安靜靜地沉在床上,感受陽光一寸一寸移到自己的床背上所帶來的暖融融的溫度。所以他還是閉著,沒有睜開。


    林晨在他床邊停下,緊接著床邊就塌陷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衛玨知道是她坐下來了。一隻粗糙而溫暖的手覆在了他的額頭上,輕輕地揉了揉。“醒了吧?不要裝睡了。”她的語氣裏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


    衛玨又磨嘰了片刻,終究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睜開了眼,對林晨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林姨,我想再睡一會兒。”


    林晨看著他的目光柔軟而溫暖,卻是搖了搖頭:“林姨今天帶你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什麽地方?”衛玨疑惑地問,他記得今天自己沒有活動。


    林晨笑眯眯地:“你不是想看江嗎,這附近有一條大河,雖然不是江,但也不比大江窄淺多少,水道流經附近,很是波瀾壯闊。你要是想看呀,要這大清早地過去,才能看到最好的景色呀。”


    衛玨激動地抓緊了被子,連聲問:“真的?我真的能去看像江的大河?”林晨還是笑眯眯地點頭,轉身去取了衛玨十分喜愛的一套衣服,又把衛玨扶起來,幫他一件一件地穿好了衣服。衛玨在鏡子前照了照,又突然想到什麽,偏過頭問:“那林姨,盒飯準備好了嗎?”


    你們微微一下:“小蔡正準備著呢,等一下去吃完了早飯,什麽都準備好了。”


    衛玨果然開心了起來,踏踏踏就跑出了自己的房間。餐廳臨著窗,正對著住宅下麵的大道,衛玨邊吃邊往下看,忽然停下了手裏的勺子,頭貼向窗戶,往下看去。林晨就站在他身旁,見狀問道:“您看什麽呢?再不吃就要涼了。”


    衛玨指了指樓下兩個頎長人影:“三哥和四姐夫這麽早往外走,是要去哪裏?”林晨也看了那兩個人一眼,笑道,“如果您好奇,不如晚上親自問問衛琇先生?”衛玨聽了,沒有吱聲,片刻後,有些失落地坐了迴去,默默地把早飯吃完了。林晨出去了一趟,再迴來時手裏已經多了兩個包,一個林晨的小書包,一個她自己的背包。衛玨已經吃完了,踏踏踏跑過去,接過了他自己的小書包,打開檢查了一遍裏麵的小零食,就高高興興地背上了。


    半小時後。


    衛玨和林晨終於到達了能看河的山頭,他看著遠方奔湧的滔滔河水,以及在河邊來來迴迴的人群,歡唿著舉起了手:“林姨你看,那是船嗎?”林媽點了點頭,“對。您想坐船嗎?”


    衛玨的臉色就垮下來:“會暴走吧。”林晨蹲下來,扶著他的脖子和他對視片刻,笑道:“我保證不會。”衛玨才露出一絲疑惑地神色,她就給了衛玨一手刀。衛玨軟綿綿地倒在林晨懷裏,甚至來不及露出更多驚訝,隻餘了往日睡著時的乖巧。林晨看了看他,把他抱了起來,往兩個山頭外的大河飛躍而去。


    她剛在甲板上落地,抬頭就看到趙摶之帶著兩個人遠遠地正往這邊飛來。他們的身後跟著一大批人。林晨不由得緊張起來。有個年輕的小夥子已經走到她身旁,看了看她懷裏的小孩子,態度很好地問:“請問您是?”


    林晨微微一笑,“我叫林晨,這孩子是個a級哨兵,請給我們準備一個白噪音房間。我要安置一下他。”


    那小夥子聽了,似乎並不為一個小孩子是a級感到驚訝,立刻指了一個方向:“白噪音房間在船底部,請跟我來。”


    他們堪堪走到艙門口,趙摶之等人就落船了。另一個中年人看到趙摶之立刻迎了上來,躬身道:“您迴來了。”他也朝顧生槿躬了躬身,顧生槿感覺他長得有點眼熟,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才想起來他就是那個自己遇到趙摶之後住的第一家客棧的掌櫃。他心裏頓時臥槽一聲,心道難怪那家其貌不揚的客棧服務質量那麽好,原來是在用服務boss的態度服務他們!


    腹誹歸腹誹,他也不耽誤正事,看到甲板上有供向導使用的飛板,就老大不客氣地去拿了一個來給自己綁腳上。


    趙摶之已經交代完讓那“掌櫃”安頓池嘉木,自己轉身就飛上了天空,去迎擊衛良樹他們。顧生槿不敢怠慢,也飛了上去,給趙摶之加固了一遍精神護盾。他們身後的船上吹起了一陣輕盈的號角,旋律悠悠,正是適合哨兵們入耳的曲調和速率。五分鍾不到,船上就有近百名哨兵向導騰空而起,顧生槿掃描了一下,這些人裏隻有不到10個a級向導,將近20個b級向導,剩下的竟然是c級的。就算有個s級的趙摶之在打頭陣,顧生槿也不禁為這個陣容捏了一把冷汗。


    用精神觸梢問過趙摶之頻率後,他就向那群人裏的領頭向導發去了建立交流連接的請求,很快就接到了對方的迴應。顧生槿就說:“我一個人保護趙摶之沒有問題,你們是多少人保護別人,多少人負責攻擊對方?”


    “7個a級向導,12個b級向導負責保護,其餘的負責攻擊。”迴應他的是一個年輕的聲音,方位是左斜後。顧生槿又覺得這聲音好像有點耳熟……


    正疑慮間,一個更眼熟的身影追了上來,到了顧生槿身旁:阿魎!


    顧生槿千料萬料,便是沒想到這群人裏的領頭向導會是阿魎!他本來有一瞬間有點懷疑阿魎是不是內奸,但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想法。這個世界裏趙摶之應該比他更了解阿魎這個人,他都能用他當發號施令的向導,那顧生槿也就沒什麽好懷疑的了。


    顧生槿心裏有了數,就先說了:“那把我拉進攻擊網,空閑時我可以幫忙攻擊。”阿魎估摸是猜到了顧生槿的身份,並沒有疑慮,直接就把顧生槿拉進了攻擊網絡。


    衛良樹已經到了。按照顧生槿這段時間對衛良樹的觀察,他是個看起來比較“和藹”的人,輕易不會甩臉色給別人看。盡管不當麵甩,不代表不背後捅刀,至少說明他很少有真實情緒外露的時候。而現在,衛良樹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徹徹底底是一副陰沉的模樣,顯然是被趙摶之這個明顯且突然的叛變行為氣到了。


    因為在他的估計裏,衛琇就算被顧生槿策反了,怎麽也得再等幾年才會表露出來,而且他重生以來,已經很防著衛琇了,他居然都不知道衛琇到底是什麽時候和這一批國內沒有裝監控環的哨兵向導勾搭上的!


    他停在趙摶之的麵前:“琇兒,我生你養你這麽多年,給你這世上最好的吃穿用度,給你這世上最好的老師,給你這世上最美的美女,你想要什麽,我什麽時候拒絕過?可你看看你,你卻在做什麽?”他語氣痛心疾首,指了指底下那艘飛出那麽多哨兵向導的船,你居然私藏哨兵向導,密謀反叛我?”


    趙摶之隻嗤笑一聲:“你對我好嗎?你給我的是你會給任何一個s級哨兵的,可除此之外,你拿著我的基因去做實驗,卻連隸屬於我的孩子是誰都不告訴我,甚至偷梁換柱,把本該是我的孩子記在你自己的名下。你真的對我好嗎?”趙摶之的聲音低下去,“我沒有看出來。”


    衛良樹臉色一變:“你都知道了?”難怪他會準備叛變!


    趙摶之笑意也無,“長得那麽像,想不起疑也難。”


    話已致辭,還有什麽好說的,衛良樹一揮手,部署好向導的作戰方案,就主動上場,和趙摶之打了起來。兩人在半空之中你來我往,刀光劍影,不時拚出一道道月弧光,把別人的戰鬥速率和出招頻率遠遠甩在了身後。衛良樹不愧為被稱為最強a級的哨兵,和段無辛完全不是一個級別,顧生槿也終於相信,趙摶之那個s級的基因裏,主要成分來源於衛良樹了。


    有幾個a級哨兵想要攻擊趙摶之的,都被這邊的其他a級哨兵攔住了。哪怕是這邊的a級哨兵並不如那邊多,也有組成小隊的b級哨兵頂替接戰。剩下實在沒辦法接的兩三個a級哨兵才讓趙摶之接了。


    ……謝天謝地,衛良樹帶的人絕大部分都是a級,可能是嫌棄b級能力太低,隻有大概十來個b級哨兵向導跟隨。這些人裏就有許昭然。


    長風吹拂,天空中一片混戰。竟然也吸引了一些江邊的普通人圍觀。顧生槿在攻擊網絡裏,想要不注意那些輕微而密集的精神體都難。難道他們不知道戰爭的危險嗎?顧生槿心中有些著急,怎麽沒有當地官員去組織勸退他們。一旦戰爭進入白熱化狀態,就陸續會有大量哨兵精神暴走,開展無差別攻擊,這些人再這樣聚集下去,肯定是要遭殃的。


    許是為了懲罰他這對別處的關心,趙摶之的精神護盾終於被敵方的向導們攻破了一角。這些向導都曾經在戰場上給他提供精神護盾,自然對趙摶之的精神特征比較了解。隻有做過守護的人,才知道一個人精神哪裏是弱點,更容易擊破。


    顧生槿不停地補上那一角,又不停地被攻破,然後他意識到不對勁了。他跟阿魎打了聲招唿,把自己的安危交給了他,就義無反顧地進入了趙摶之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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