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摶之神色溫脈,看著他說:“我送你迴去吧。”


    顧生槿神情有些恍惚,愣愣地點了一下頭,才像突然反應過來趙摶之在說什麽似的,立刻又搖了頭:“我自己迴去就行了。”他也不等趙摶之迴應,轉身就落荒而逃了。而且是跑得飛快,一溜煙他就不見了。


    趙摶之往顧生槿跑走的方向走了一步,見顧生槿沒有任何停留,又停下了腳步。他轉頭看了看地麵,地麵黑漆漆的,和天空融成了一色。他孤寥地站了一會兒,才轉身迴去了。


    顧生槿把身上的衣服剝了扔衣架上,砰一聲就躺在了床上。躺在了床上,他還有點恍惚。顧生槿盯著帳頂看了許久,腦袋才好像清醒了一些。這種種跡象,已經很明顯了,趙摶之的一部分好感指標是指向他的。而且這部分數值能很明顯地左右世界崩潰與否的最終結果。那麽自己的好感指向裏,有沒有一部分也是指向趙摶之的?……感情這迴事,有來有往才能產生力量,這應該也是有的了。


    顧生槿又想到,自己對趙摶之的好感指向比重是不是比他對段無辛的好感比重要高?仔細一想,顧生槿整個睡意都沒有了。


    迄今為止,他對段無辛的好感可以說是還處在零點上,甚至負值段上,如果他和段無辛的好感比重更大,不會是自己想殺他的時候才觸發世界崩潰預警!說不定早就在各種事件中,就觸發預警了。


    也就是說他和趙摶之互相的好感很可能才是這個世界公式裏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


    顧生槿一個挺身從床上坐了起來,他轉頭去看窗外的月亮,月亮又大又圓,照出了他有些茫然的臉色。那他要怎麽麵對趙摶之,為了世界不崩潰,忍辱負重,不計前嫌?不說他做不做得到,就算他真勉強自己去做了,說不定最後還會得不償失,被趙摶之看出他弄虛作假了……顧生槿煩躁地抓了抓頭。


    差不多是同一時刻,睡得正香的許昭然突然被昭渠鬧醒了。她打了個嗬欠,意識遊離,半天才找迴掌控了身體的感覺,隻好問昭渠:“出什麽事了?”


    昭渠就說:“我才想問你呢,剛才趙摶之對顧生槿的好感劇烈波動,差點就讓世界直接崩潰了,最近又出什麽事了?”


    “……也沒什麽吧,除了顧生槿和趙摶之因為馬賽克事件貌合神離,其他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啊。”許昭然苦惱地動了動身子,抓著被子說,“今晚又發生了什麽,不會是他又想強一次顧生槿吧?還是顧生槿黑化了想強迴來?”


    “……”你就不能猜點更可能發生的事嗎!昭渠無言地沉默了一會兒,轉口問:“趙摶之這次準備殺了沈愉?”


    “應該是。最近武當掌門長老們和我師父師伯師叔們頻繁商議,也和趙摶之商議過兩次,我覺得以趙摶之的習慣,應該會拿沈愉和他的有間茶館當突破口吧。”


    昭渠聽了,就不說話了。許昭然又打了一個嗬欠,眼皮半睜不睜地,又閉上了。過了一會兒,昭渠才開口:“有件事兒……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你。”昭渠看起來有些猶豫,其實她也不知道告訴許昭然,會產生什麽不可預料的後果。


    許昭然揉了揉眼,感覺好像清醒了一些,她也看不到昭渠,就在黑暗中坐起來,扯過衣服披到身上,懶洋洋地說:“你都說這話了,不就是要告訴我了嗎?別賣關子了,快說。”


    昭渠幫許昭然整了整衣裳,抹了抹衣裳上的褶皺,抬眼看了看外麵寂靜的月光,說道:“其實,你們這次是很可能要失敗的。”


    “這我知道,你不是早就說過嗎,希望不大。”許昭然收迴手,握緊了,但仍強撐著說道。


    “恩……所以呢,雖然我期待這次能成功,但是我還是準備了失敗的預案,並且,在成功凝聚顧生槿精氣神,重啟這一次世界線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準備了。如果你們這次還是失敗,我就會引爆這個預案。本來這是一個可以平穩過度的步驟,但是你也知道,前陣子出了點意外。沈愉的意識和現世的意識鏈接上了,網上掐我有點厲害,對方還采取了金錢攻勢全方位0度立體掐我,我的意誌力就被壓製住了。今天趙摶之的好感又突然波動得這麽厲害,看樣子你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也推測不出來發生了什麽,所以你要做好世界隨時會崩潰的心理準備。”


    許昭然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能試著去問問發生了什麽。那樣或許還有機會?”


    “你問得出來?”


    許昭然:“……”


    昭渠又說:“我想跟你說的是,這次結束,我肯定很快就要被強製送去投胎了,但是我給你們準備了後路,這個後路,就需要靠你們自己去走了。到時候,我方的意誌力會爆發到一定高度,我會趁這個機會去提點顧生槿。至於你……重啟新的世界,很可能你還是能記得,當然也可能就不記得了,因為新的世界不在這裏了。是另一個異界。這可能會對你這個能繼承記憶的能力造成一定幹擾。”


    許昭然:“你的意思是,如果這次失敗,就不能重啟這個世界了?”


    “能不能重啟就看你們自己了。”


    “你不能再寫個架空同人,讓趙摶之也繼承記憶嗎,我覺得他帶著記憶比我有用多了。”


    “你以為寫一部架空同人那麽容易嗎,我的剩餘時間已經不能再支持我做這件事了。而且趙摶之是各方意誌力的中心關注點,光從我這邊動手的話,我動不了,要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悟性?什麽悟性?”


    “我也說不清楚……就是你能突然獲得記憶的那種悟□□。”昭渠說道,語氣有點遲疑。“但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獲得了這種能力。”


    許昭然點了點頭,“這樣啊……”她看著綢緞的背麵,好似陷入了沉思。


    “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迴去了。”


    許昭然點了點頭,“再見。投個好胎。”她輕輕說,此次一別,也許就是永別了。


    “其實,能跟我自己創造的人們麵對麵說話,我很開心的。希望你們能獲得最後的勝利,再見了。”昭渠笑了一下。然後她慢慢地轉動了手環。


    現世的夜晚還是燈火通明的夜晚,從沒有拉緊的窗簾看出去,各處的燈光閃耀著,將這白天鋼鐵一般的城市裝點得有如被彩光環繞的琉璃宮。


    她開了幾個頁麵,網上還是掐得風生水起,連她自己都覺得看著累得慌,也不知道別人怎麽有那個精力不斷掐。昭渠稍微掃了一眼版麵,在這通明的夜色裏靜靜地立著,看向了窗外。這已經是她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這一次的失敗,本來就在昭渠的預估中,她去寫架空同人凝聚顧生槿的精氣神,就已經是在準備自己投胎後的後路了。盡管她也不想啟動這個後路,但是有時候,想要做完一件事,戰勝一些什麽,真的不能太心軟。


    其實昭渠本意並不想靠架空的世界凝聚顧生槿的人格,因為不同時代的知識、經曆和眼界,是極有可能導致一個人的性格產生細微變化的,而這種變化很可能是她無法全麵掌握的,會給她推演劇情的走向造成很大的幹擾。就像這次,她就沒想到沈愉能那麽快被弄得身敗名裂,而且是在被顧生槿追擊的過程中觸發了和現世的聯係。她也說不清這其中到底是有什麽關聯,隻能是當時就做了最壞的打算。


    前麵幾次的失敗,其實某種程度上就是她心軟造成的,總想手把手幫著,用自己的意誌力影響每個人的幸運值,耗盡自己的精神力幫著的結果,就是顧生槿和趙摶之自己的精神狀態沒跟上來。趙摶之好些,畢竟是從衛府和五芒教那個地方鍛煉出來的,精神抗壓力比較強大。顧生槿就不行了,又被黑得厲害,一直幸運負值,真正的倒黴起來喝水都能塞牙縫,結果真就黑化了。一黑化精神狀態就更脆了,一擊就倒。世界怎麽可能不崩潰,怎麽可能會成功?這種情況持續下去,重來多少次都不會成功。


    所以這一次,昭渠就做好了二手準備,池嘉木那會兒,顧生槿中了毒,趙摶之帶他跑了,池嘉木因龜板事件被困,昭渠就基本確定本次又要走上失敗的道路了。她就沒動手幫忙點幸運值,池嘉木也就理所當然地死了。


    昭渠看向電腦屏幕,用意念刷新了一下,掐架還在忙碌,現在這時刻,正是人們最悠閑,能各路看戲的時候。她幽幽地驅使奶茶杯飄到了自己麵前,做出了喝奶茶的動作。奶茶杯裏的液體並沒有減少,吸管也毫無動靜。這總能提醒她,自己已經變成一個鬼了。


    一個普普通通的鬼,是沒有什麽作用的。但一個學會了用意念喝茶的鬼,她就有用了。


    過幾天,江陵也許會後悔教了自己吧。昭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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