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劉備。


    這幾年,劉備的足跡遍布各方,大漢腹心的幾個州,各方豪強麾下,他都投效過。


    包括呂布他也不嫌棄。


    曹操微微眯著眼。


    劉備一直在尋找機會。


    他的飄零能力,是真的強。


    曹操坐在行軍大營內,戲誌才通過訊珠,傳遞著消息:


    “前段時間,孔融來軍營打聽駐軍情況。我派人盯著他,摸到的線索。”


    “孔融讓親信,從北海郡秘密往東送信…”


    曹操麵前就放著一張州郡的行軍圖。


    他的視線,落在冀州往東的青州區域。


    北海郡在青州中間,繼續往東是沿海。


    曹操在冀州,青州間來迴打量,很快便推斷出劉備此前的行動路線,甚至是袁紹吩咐劉備要做的事情。


    劉備當時得了袁紹的命令,從冀州往東,進入青州臨海區域。


    他去臨海,為的是繞開曹軍在青州的防線。


    從青州走海路,隻要百多裏的一小段,用幾艘小船,就能把劉備往南送入徐州。


    徐州雖被曹操所得,但攻下不久,就開始了官渡之戰。


    曹操對徐州的控製相對薄弱,而劉備在徐州,多少還有些根基,畢竟有陶謙當初傳給他的政治資源。


    再加上袁術,正發兵從南往北攻徐州。


    曹操任命的徐州軍事負責人,臧霸帶兵南下,在和袁術的人交鋒。


    這就給了劉備鑽空子的機會。


    他隻需要在徐州稍有作為,就能和袁術一南一北,形成唿應。


    至少也能讓徐州動蕩,幫袁紹在正麵戰場,取得有利形勢。


    劉備去徐州,最理想的情況,是和袁術以友軍的方式匯合。


    而後從徐州往西,與攻入豫州的劉表部互為應援,從而將曹操背後的防線,撕得粉碎。


    到時曹操下轄的徐州,豫州都生出動蕩,加上袁紹在兗州內部串聯的一些士族牆頭草,內外皆亂。


    袁紹必能大獲全勝。


    曹操念頭起伏:劉備借一小段海路,進入徐州。從軍事上看,如同神來之筆。


    既出人意料,又準確高效。


    如果劉備有一支兵馬,登岸徐州後,和袁術唿應,確實有很大概率,讓臧霸顧此失彼,導致徐州亂象。


    但袁紹有這種在軍事上勾畫妙手的能力?


    又或者是劉備想出來的?


    更不可能。


    劉備的用兵能力,和袁紹半斤八兩,沒好到哪去。


    那是誰給他們選擇的這條路線?


    當然,也不排除靈機一動生出來的念頭。


    曹操端詳著地圖。


    戲誌才:“我已問過徐州,近日徐州境內有一支隊伍突現,首領叫劉辟,劉備應該也在其中。”


    劉辟早年是汝南出身的黃巾軍將領,投過袁術,依附過孫堅。


    後來豫州被曹軍所得。


    劉辟避逃,當了一段時間流寇,又成為投效袁紹的眾多勢力之一。


    劉辟手下大概有三千人左右,顯然是奉袁紹所命和劉備配合,潛入徐州興風作浪。


    戲誌才最後道:“孔融怎麽辦?”


    怎麽辦,狗頭鍘!


    不過要等定鼎冀州以後。


    曹操收了訊珠,打量徐州。


    不論是袁紹,還是劉備,乃至各方都沒想到,曹操用三個月就擊潰了冀州的大軍。


    常理來說,數十萬人的交鋒,打上一年半載,甚或數年,都是正常的。


    曹操速潰袁紹,導致劉備的行動沒完全展開,就失去了最合適的機會。


    官渡之戰的主戰場,轉移到了冀州本土。


    曹操不會為了一個劉備,去調整軍事計劃,當下仍以全力攻克冀州為目標。


    “讓妙才,元讓的兵馬動吧,一支進入徐州,一支南下夾擊袁術。”


    曹操給荀彧傳遞了一條訊息。


    他在昌邑留有兵馬,夏侯惇,夏侯淵分別領兵。


    這兩支隊伍始終沒動,護持昌邑,也是為了靈活機變,若有意料外的變故,則可隨時調動。


    曹操從地圖上收迴視線,拔營繼續往北,追擊袁紹。


    大軍在當天下午,來到鄴城。


    上次來是奇襲,這次則是占領。


    鄴城從此將成為曹操的領地。


    冀州一直是華夏九州之首,古之重地。


    而鄴城則是冀州之首,可見其地位。


    鄴城在漢時,已有了快千年的曆史。


    也是長安,洛陽外,天下最繁盛的城池之一,北方首府。


    袁紹做的最正確的選擇,可能就是當初逃離洛陽,首選冀州為經營之地。


    他在冀州,多次展現過人的權謀手段,雄霸一方。


    可惜他遇到的對手是更厲害的曹操,時運使然。


    曹操來到鄴城時,城外,等著迎接他的人以千計,都是士族之家。


    不是他們這麽快就想轉投曹操,毫無氣節。


    而是形勢已經很分明。


    曹操擊潰袁紹一戰,連日來震動四方。


    更關鍵的是曹操擊潰袁紹的主力大軍,自身戰損非常小,仍有餘力續戰。


    而曹操攜雄兵北上,袁紹聞風潰逃。


    兗州已露霸主氣象,有橫掃四方之勢。


    北方這些士族,原本堅定的站隊袁紹。


    這次袁紹敗了,曹操北上,他們擔心被清算,正是忐忑不安,想拿出最大誠意以迎曹操,試探他態度的時候。


    所以得知曹操兵逼鄴城。


    城外歡迎的人群眾多,都想表達親善的態度。


    天氣寒冷。


    但站在寒風裏的人群,個個臉上帶笑。


    曹操掀開車簾瞅了瞅,看見虞氏的人,也站在人群前列。


    老丈人那邊,戰前曹操就讓其留在昌邑了。


    平素袁紹不會對付虞氏這種,跟他們有姻親關係的大族。


    但戰敗後,失去理智就不一定了。


    曹操怕虞傾擔心,遂讓虞文把近親,都接到了昌邑。


    此時在人群裏的,是虞氏留守鄴城的親族。


    曹操讓人去傳話,叫虞氏的人來見一見。


    虞氏二房,虞文的弟弟叫虞期。


    聽到曹操喚他,虞期掃了眼周圍的上百家士族,快步來到馬車前,在親兵搜查後,上了車。


    大概一刻鍾後,他從車上下來。


    而曹操的車駕兵馬,並未在鄴城停留,繼續北上,大軍揚塵。


    虞期環視左右道:“曹州牧說了,讓大家把心放下,一切待他擊潰袁氏,迴來再說。”


    這一年的春節,曹操在戎馬作戰中度過。


    他親自領兵北進的同時,黃忠,太史慈部,亦對青州北部全力用兵。


    如果將袁紹的地盤分成三份,則冀州在中間,左右分別是並州,青州。


    幽州位於其地盤的東北方向。


    黃忠,太史慈此前一直在打青州,徐徐北推。


    此刻配合曹操的中軍,目的是一舉切斷青州,幽州對袁紹的支持。


    二月中,袁紹從鄴城所在的魏郡,退到冀州中間區域的巨鹿郡。


    曹軍攜五萬精銳,揮師北上。


    袁氏組織兵馬迎戰,又潰。


    兵敗如山倒。


    袁氏從巨鹿,再退到中山郡。


    此時曹操分兵,由趙雲領一路,往西北進入其家鄉冀州常山郡,再往西,和河內大營北上的黑山軍張燕部,完成會師,來迴掃擊袁紹在並州的殘部。


    另一路張遼從右翼前插,進入渤海郡。


    至此,一退再退的袁氏被困在中間,左右皆無援,成為甕中之鱉。


    黃忠,太史慈那一路,與冀州麾下的青州部眾接戰。


    袁紹的侄子高幹,被太史慈臨陣射殺,繼而大破青州軍,得以和閻柔,鮮於輔會師。


    冀州崩完了青州崩,青州崩完了並州崩。


    袁紹已隻剩下中山和河間兩郡,沒有了騰挪之地。


    袁紹的長子袁譚,在三月末,最後一次清醒過來,對袁紹、袁隗說了一句:“我好恨,恨我袁氏時運不濟……”


    旋即亡故。


    袁紹亦在隨後連日嗆血。


    袁氏敗亡已在近前。


    與此同時,孫策受曹操的冊封,和南下的夏侯惇部,上下兩路,並擊淮南袁術。


    袁術立即收迴了攻徐州的兵馬。


    劉備則進一步顯現蹤跡。


    他帶領袁紹麾下劉辟所部,公然露麵,試圖招攬收攏陶謙留給他的政治遺產,想在徐州聚眾。


    目前劉備占了徐州的一座邊城。


    冀州。


    曹軍連日高歌猛進後,推進至中山和巨鹿交界處。


    曹操坐鎮中軍,收發各方消息。


    此前益州劉焉和涼州馬騰等人聯手,想北上謀洛陽沿線,被曹營率先揭破,隨著官渡之戰的收尾,劉焉,馬騰又縮了迴去。


    而荊州內部,仍處在自顧不暇的階段。


    張羨,張津合兵後,聲勢持續壯大。


    各方形勢匯總,曹操看後走出軍營,心忖:袁氏大潰在即,吞並冀州,並州,幽州後,自己麾下的勢力,會增長到怎樣的地步?


    以他的從容,亦不僅生出強烈的期待。


    北方形勢初定的時機,已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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