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這話不禁睜大了雙眼,“阿諾?”與周卿言是兄弟?


    他麵上泛起笑容,說:“我不過猜想而已。”


    “我完全無法將你和阿諾聯想在一起。”周卿言的長相屬於俊美至極但不顯陰柔的那種,而阿諾不過是普通的少年,甚至連俊俏都算不上,這樣的兩個人若真是親兄弟......還真叫我大吃一驚。“你弟弟身上可有任何相認的胎記或其他?”


    他搖頭,“沒有。”


    我思忖片刻,說:“不瞞你說,阿諾是我爹三年前在路上撿迴來的,至於在何處遇上,他也沒有說清楚。”


    他眼中閃過亮光,“此話當真?”


    “自然。”我說:“而且撿迴來時阿諾已經失去了記憶,根本無法得知他是什麽身份,遇上了什麽事情。”


    他放在桌上的手掌緩緩握成拳頭,嘴裏卻心平氣和,“這樣的話,他更有可能是我弟弟。”


    我雖相信他,卻還是忍不住問:“你當真確定他長得像你父親?”


    他啼笑皆非,“你會記不清自己生親的長相嗎?”


    我張了張口,無從解釋。


    我確實記不清,因為我從未見過。


    他見我臉色有異,長眸稍稍眯起,“我和你說了這麽多事,倒還不知你的身世。”


    我自然知禮尚往來這個道理,畢竟他對我說了如此*和重要的事,相比之下,我那些事就顯得十分平常,“我從小在山上長大,錦瑟是我的妹妹。我爹門下一共有六名弟子,池鬱是三師兄,阿諾則是最小的師弟。”


    他沉默半晌,說:“你分明還有事情瞞著我。”


    果然再細的表情也逃不出他的眼嗎?


    “我,”我十分艱難的開口,卻試圖平淡地說出這句話,“我並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他眼神一凜,神情十分嚴肅,“你並不是你爹娘的親生女兒?”


    我知他會驚訝此事,卻不知為何如此嚴肅,“嗯。”


    “那你妹妹錦瑟?”


    “錦瑟是爹娘的親生女兒。”


    他不再說話,俊臉一片沉思,接著說:“這事情你可有告訴池鬱?”


    “不曾。”我再遲鈍也知道他的話有其他意思,問:“你這樣問是什麽意思?”


    他卻立刻神情自若,意味深長地笑說:“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我知以他的性子,不想說的話不論我再問都不會說,隻好作罷,說:“你可有想好如何與阿諾相認?如果他真是你弟弟的話。”


    他沉吟半晌,說:“我本想找那個管家來認,但仔細想想,他就算認出來了也不一定會說。”


    他若承認阿諾就是當年被打的孩童,以後的日子恐怕就難過了。“那周子逸呢?你說他可有認出阿諾?”


    “極有可能。”他說:“隻不過......”


    “即使他認出來,也會和管家一樣不會承認,或者還會加害於阿諾,是嗎?”就像今日一般,暗地裏整弄阿諾?


    “嗯。”他一手撫上太陽穴,闔眼說:“今日他帶我去本想叫我整治阿諾,以為我與他六年不見不會再有印象,但不知我雖對阿諾幼時的長相已經記憶模糊,長大後的模樣卻記憶猶新。”


    “那豈不是沒有任何辦法確定阿諾的身份?”


    “有。”他問:“你可還記得戚夢瑤的*術?”


    我點頭,“記得。”難不成他想......


    “正是。”他道破我心中所想,“*術雖然十年前早已被先帝下令禁止,但其實先帝暗地裏培養了幾名*術高手,如今這幾人正替當今聖上做事。”


    “你想叫他們對阿諾施展*術?”


    “雖說是*術,其實早已改良,不過是誘導他人說出一些不想說或者已經忘記的事情而已。”


    “阿諾不過才十二歲,這樣做有風險嗎?”


    “若有異狀,我肯定叫他們立刻停住。”


    我思索許久,說:“阿諾如果有什麽事情,我肯定不會放過你。”


    他聞言微微一笑,說:“還有什麽比你拒絕我的情意更為糟糕?”


    我裝作沒聽到他的話,說:“四更了,我要迴去睡覺。”


    他伸手揉了揉脖子,帶點羨慕地說:“去吧,我還得繼續。”


    我看了看堆積如山的信件,“你還要繼續?”


    “嗯。”他唇邊含笑,懶洋洋地說:“還是說你要陪我一起?”


    我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這人還真是越來越無賴,“我走了。”


    “慢著。”他慢吞吞地拿了封信件拆開,說:“明日陪我出去一趟,我下早朝後會來府裏接你。”


    我愣了下,立即說:“好。”總算沒有讓我待在他這裏吃閑飯了。


    在他房裏接受了如此多的訊息,導致我迴去之後輾轉難眠,腦中浮現的都是他聽到我不是親生時的那個表情,更何況他還問了錦瑟與池鬱的事情,叫我心底大大懷疑了起來。


    他到底知道了什麽事?


    隻是我這般想也想不出結果,在渾渾噩噩中不安地睡了過去,直到第二日一早阿諾敲門才將我吵醒。


    “花開,花開!”阿諾的聲音如同早起的鳥兒那般清脆有力,“起床了!”


    我頂著沉重的腦袋從床上爬起,慢吞吞地穿好衣服,“來了。”


    待我打開門時,對上的就是他精神奕奕的笑臉,“花開,起床練功了!”


    我揉了揉眼,“阿諾,我還想再睡一會。”十二歲的少年果然精神充沛。


    他瞪大雙眼,“花開,你臉怎麽是黑的?”


    我瞥了他一眼,轉身走迴屋裏,“沒事。”


    他比我更早一步坐上凳子,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敲著桌子,“該不是昨晚做賊去了吧?”


    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是啊,偷了兩個黑眼圈迴來。”


    他撲哧一笑,樂得不行,“花開,你越來越好笑了。”


    嘁。


    我稍微打起點精神,倒了點涼水喝下,“阿諾,我問你件事情。”


    他笑嘻嘻地說:“什麽事啊?”


    我正了正色,說:“當年爹帶你迴來時你已經失去記憶,現在還是一點都想不起來嗎?”


    “是啊!”他輕輕鬆鬆地迴答,“一點都不記得了。”


    “你從來沒有試圖迴想過嗎?”


    “為什麽要想?”他疑惑地看著我,“想不起來就算了啊。”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有人在惦記你?”


    阿諾歪頭,“可現在也有你和師父他們惦記我。”


    他這番迴答不禁叫我啞然,因為聽著竟自成一路,“可他們畢竟是你帶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他調皮地眨眼,“花開和師父他們也是我的親人。”


    我在心裏長長歎了口氣,現在的阿諾單純愉快,如果知道了那些往事,又會如何?可若不知,周卿言便是周家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一個人承受那麽多的痛苦,多麽的孤單。


    想到這裏我不禁一愣,什麽時候我也會去考慮他的心情了?當下甩了甩腦袋,將這些不可思議的顧慮甩掉。


    玉瓏此時進門,手裏拿著幾件衣物與一雙繡花鞋,說:“花開醒了?我叫人拿熱水來,趕緊漱洗下。”


    “好。”


    待梳洗完畢,她又遣人端了早餐過來,三人一起用過早飯。


    “主子還有一個時辰才會迴來,你先將這身衣裳換了。”她指了指放在床上的衣服,“去換上那件。”


    那是件水藍色的裙子,領口和袖邊是淡粉色布料,以銀線勾成朵朵小花在上,腰帶也是同色係粉色,上嵌粒粒晶瑩珠子與細小寶石,亮眼卻不繁複。繡花鞋也是粉色,襯著腰帶別樣動人。


    這一套衣物一看便是富貴人家小姐的穿著,為何要給我穿?


    玉瓏見我遲遲不動,了然地說:“你別誤會,這衣服沒有其他意思,我與主子出去時也會穿得好些,為的是不丟主子的臉麵。”


    我狐疑地看著她,“當真?”


    她掩唇輕笑,“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阿諾也在一旁起哄,說:“花開,你就穿上吧,我還沒見過你穿這樣的衣裳呢。”


    我還是不安,說:“玉瓏,你當真沒有騙我?”


    “我發誓。”她一副拿我沒轍的樣子,“不然我將我那套拿給你瞧瞧?”說罷就要離開。


    “我穿就是了。”她都這樣了,我自然妥協。


    那衣裳順滑柔軟,裏子加了棉絨,穿到身上既暖和又不顯得厚重,與我往常穿的布衣大不相同。


    果真是一分價錢一分貨。


    我穿好出來時,玉瓏和阿諾都呆呆地看著我,直叫我一陣莫名,“你們怎麽了?”


    “花、花開,”阿諾眼眨都不眨,結結巴巴地說:“原來你也長得好看。”


    我著實哭笑不得,“不過換了件衣裳而已。”


    玉瓏迴過神,笑說:“你有所不知,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又走向梳妝台,說:“你過來坐下。”


    我挑眉,“又要做什麽?”


    她叉腰,沒好氣地說:“我的好花開,不過是梳個頭而已,不用懷疑其他。”


    我聳肩,走到梳妝台前坐下,任由她替我梳起長發,阿諾則在一邊好奇地看著。等到一刻鍾後,玉瓏抬起我的下巴仔細瞧了瞧,滿意地說:“這樣才和衣服搭嘛。”


    “我也要看!”阿諾搶著趴上來,笑彎了眼說:“花開,你現在好好看!”


    這話的意思是我以前十分難看嗎?


    玉瓏將銅鏡豎起,鏡中女子相貌不變,總是用緞帶裝飾的發髻卻換了摸樣,斜斜地傾在一旁,發間用珍珠與小金飾點綴,多了幾份俏皮與精致,額邊挑了兩縷碎發隨意垂下,其餘則垂在背後或散至胸前,看似簡單卻難掩巧致。


    我忍不住摸了摸發髻,問:“這個是怎麽弄的?”我怎麽就不會?


    她輕輕拍打我的手,說:“大家閨秀怎麽能摸發髻。”


    我無辜地說:“我又不是。”自然不用在意。


    這時馬力從門外進來,見到我時一愣,繼而笑說:“姑娘今日好生漂亮。”


    在此前的十六年裏,我從未被誇過漂亮,到有不少人說我醜陋:如楊呈壁與齊揚。“謝謝。”


    馬力說:“主子已經在外麵了,請姑娘跟我出去吧。”


    玉瓏驚訝地說:“主子這麽快就迴來了?”


    “嗯,今日下朝早。”馬力做了個請的姿勢,“姑娘,請。”


    “好。”我從床邊拿過劍,正欲離開時被玉瓏一把拉住,啼笑皆非地說:“你......”最終還是作罷,“去吧。”


    “嗯。”我看向阿諾,“我待會迴來,你跟著玉瓏,不要到處亂跑。”


    阿諾點頭,“好。”


    丞相府外停著一頂十分華麗精致的轎子,除去抬轎的四人外,各有四名大漢守著,一看便不是普通人的仗勢。


    馬力帶我到轎子邊後便走到了最前麵站著,我左右看了看,也跟上在他身邊站定,他卻側首,眼中帶著笑意,“姑娘,請進轎。”


    我愣了下,“進轎子?”


    他頷首,認真地說:“主子在裏麵等你。”


    我知他說得是實話,隻好默默點頭,轉身走向轎子。待掀起簾子後,周卿言正在裏麵閉眼小憩,接著緩緩掀開眼簾,細長的眼眸仔仔細細打量了我一番,說:“還不進來。”


    轎裏位子極大,完全可以容納兩個人。


    我走進坐到他身旁,還未坐定便被他一把摟住腰,十分無賴地將臉湊上,額頭親密地抵著我的,笑吟吟地說:“你可知你今日十分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所有替我捉蟲的親們和給我留言的親們,你們的鼓勵是我最大的動力!


    喲西!我會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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