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公子言聽到這兩個字微微有些傻眼,直到宮晟天背著手走上台階,這才唰的從座位上站起身。


    “天兒,你說什麽?你確定要讓爺出去?”公子言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眼神裏滿是懷疑。按照他的習慣,怎麽說也要嚴刑逼供一番才對啊。怎麽她今兒個還沒開口,這人就下逐客令了?


    宮晟天聽到他疑惑的語氣,冷冷一哼後,撩袍在龍椅上坐下:“不然呢?”劍眉一挑,無形的霸氣撲麵而來“公子難道還要陪朕辦公不成?”


    朕?


    公子言終於注意到他稱唿的改變,見他拿起毛筆,從一旁的奏折中隨意拿起一本放在眼前煞有其事的翻開,公子言歪了歪頭,然後走到他的龍案前,雙手撐著案麵,對著那正垂眸批奏折的某人探過頭去。


    “寶貝,你是不是生氣了?”


    握著毛筆的手猛地一頓,一滴朱砂順著筆尖滴落在奏折上。宮晟天眉頭一挑,隨後慢慢地抬起眼簾,對上公子言小心翼翼看過來的眼神:“不許這麽叫朕!”


    “以前都這麽叫啊。”公子言不明白他哪來那麽大的怒氣,撇著嘴嘀咕道“難不成你當了皇帝就要和爺我玩疏離麽?”


    “啪!”宮晟天將手上的奏折一合,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如果你要說的就這些,那你就出去吧。”


    這話別有深意啊。公子言看著他又伸手拿奏折,爪子一伸,把某隻帶著血紅扳指的大手握在了手心裏,見他冷眼掃來,嘴角一勾:“寶貝,別生氣了,昨晚是個誤會。”


    “哼!誤會什麽?”宮晟天猛地一抽爪子,無視某人哀怨的小眼神,道“公子未免自作多情了。你和你未婚妻發生了什麽,朕不感興趣,也不在乎!”


    “你昨晚那架勢都恨不得把魅兒給吃了,還不在乎。”公子言見他背靠在龍椅上,姿態慵懶,眼神冷漠的看著她,那居高臨下的神態像是在看一個小醜一般,心裏頓時也火了“你真不在乎?”語氣裏流露出一股怒意。


    宮晟天挺了挺後背,對上某人漸漸冰寒的眼睛,嘴硬道:“不在乎!”


    “好!”公子言點了點頭,然後後退兩步,看著龍案後一本正經威嚴無比的宮晟天,唇角一勾,低頭行禮“草民告退。”


    “你···”


    聽著這陌生的稱唿,宮晟天心底頓時升起一股不滿,可是一對上他抬起頭時,那像是沁著冰雪的眼神,原本想要站起來的雙腿又猛地一頓,直到那冰藍色的衣袍消失在禦書房門外,宮晟天才一把把手中的奏折甩到了一邊。


    “皇上,你是真的愛公子嗎?”


    “這與你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如果你真的愛他,那麽魅兒退出成全你們,如果你不愛他,魅兒憑什麽放手?”


    “可他對女人不感興趣。”


    “公子對做別人的偏房也不感興趣。皇上啊,說真的,在對待公子這件事上,你缺了份赫連睿的狠勁,喜歡就是喜歡,毀掉就是毀掉,你這麽半吊子,拿我們公子當什麽?還是你真的以為公子像他表麵那樣嘻嘻哈哈吊兒郎當什麽事都不往心裏去麽?”


    “我知道他有秘密,也知道他有自己的報複。”


    “知道還這麽任性,你這麽有恃無恐就不怕有一天後悔麽?”


    後悔?


    想起昨晚魅兒有意無意對他說的話,宮晟天心底就一陣打鼓,仔細想想他和那混蛋相遇以來的場景,貌似果真自己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他都被那混蛋知根知底了,可是那混蛋究竟是誰,他還沒搞清楚。說好了從西元迴來他混蛋就把一切都告訴自己,可是經過赫連睿和赫連澈那件事,他又給忘了。如今又鬧成這個樣子······


    哎···


    宮晟天越想越覺得自己很失敗,再想起這幾日大臣們有意無意的提醒他立後,宮晟天愈發的覺得頭痛。


    看樣子,他是真的要好好想想他和混蛋之間的感情了。


    “魅兒?魅兒?”


    一迴府邸,公子言就直奔魅兒的房間,見她正在院子裏練武,連忙對她招了招手:“過來,我有話要問你。”


    “不要1”魅兒手中的鞭子一甩,一個利落的翻身落在了不遠處的假山上,見公子言挑著眉頭看著她,嘴巴一嘟“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不就想知道昨天我對那定山王說什麽了麽。”


    “對。”公子言仰著脖子看著她“你說什麽了?”讓他今天又抽風。


    “皇上又不理你了?”魅兒雙手抱肩,見公子言情不自禁蹙起的眉川,眼眸一閃,一個注意突然在腦海中浮現。


    “公子你別煩心,其實我沒對他說什麽。”魅兒內力一提,輕飄飄的落在公子言麵前,對上她懷疑的眼神,胸膛一挺,故作鎮定地說道“我就是昨天見皇上那麽緊張說了一句話。”


    “什麽話?”公子言上前一步問道。


    “我說皇上這輩子···肯定是非公子不可了!”魅兒背著雙手,見公子言不解的眨了眨眼睛,連忙湊了過去“難道不是嗎,你看他昨天那反應,還以為我們···那啥呢!”


    “那啥個頭。”給那公子言抬手敲了敲她的腦袋“我問你,你說完這話他是什麽反應?”


    “肯定是否定啊!”魅兒姑娘說謊不打草稿,張口就來“定山王那傲嬌的性子,就是事實擺在他的麵前他也是死鴨子嘴硬。所以我就和他打了個賭!”


    “什麽賭?”


    “當然是賭公子你啊!”魅兒想都不想的說道“他不是說公子在他心底沒那麽重要麽,我就說,既然不重要那就打個賭吧。在登基大典來之前,不管公子你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他宮晟天都要保持無動於衷,不以為然,要是沒忍住發了怒火或者是來找公子,那麽就是輸了!就證明他的確是非公子不可!”


    “那他要是忍住了呢?”公子言頭痛的看著她“你要輸給他什麽?”


    “我就從公子您的未婚妻的位置上退出!”


    “你···胡鬧!”聽魅兒這麽一說,公子言瞬間惱了“你這是什麽破賭約?經過我允許了嗎!”


    “我這不是看他不順眼麽!”魅兒嘟了嘟嘴“誰要他整天死鴨子嘴硬,占了便宜還賣乖。再者說,我這也是為了公子啊,讓你看清楚那個宮晟天的心!”


    “哼?看清楚他的心?”公子言聞言冷冷一笑“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有多煩你。你覺得他不會趁著這次機會把你給鏟除了?”


    “不不不!”魅兒搖晃著手指頭,看向公子言的眼神十分微妙“公子啊,你實在是太小瞧你的能耐了!你隻要正常發揮,這場賭約,我是贏定了!”


    “去去,我沒空和你鬧!”公子言揮了揮手,懶得再理會她,可剛要轉身,就被她拽住袖子“我不管,這一次我一定要贏!難道你忍心看著我輸?難道你就不想看看宮晟天為你抓狂的樣子?”


    為她抓狂?


    公子言腳下步子一頓,扭頭對上魅兒賊兮兮的笑容,眼眸一閃,伸過手去:“隻此一次!”


    “成交!”


    其實這個賭約,說到底最大的贏家都是她。因為不管宮晟天輸贏,都代表她公子言在那傲嬌貨心裏占據了十分重要的地位。這一點光是讓她想想,就忍不住讓她揚眉吐氣啊!


    “公子,你想什麽呢心情這麽好?”魅兒見公子言一個人站在湖畔邊垂眸淺笑,便好奇地湊了上來,身後跟著一襲水藍色長裙,淡妝淺笑的元夢兒。


    “沒。”公子言轉過身,對著走過來的魅兒淺淺一笑,然後看向她身後的元夢兒“五公主身體可好些了?”


    “謝公子關心,已經好多了。”對上公子言那關切的目光,元夢兒臉頰一紅,低頭淺笑,那嬌羞的模樣,讓公子言忍不住眉頭一皺。


    距離宮晟天的登基大典雖然還有半個月,但是已有使臣陸陸續續到達,畢竟新皇登基,朝廷政策必然會發生改動,各國必須和新皇打好交道,才能改善或者是延續以前的外交關係。再加上新皇還是宮晟天這個有名的煞神,各國使臣更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對待,不僅來的人物個個都是重量級,而且時間也比以往要早。


    中山作為傲雪的鄰國,太子元樂作為第一批使臣抵達皇城,隻是沒想到,陪同前來的不僅有朝中大臣,還有元樂的親妹妹,那個對公子言情有獨鍾的五公主,元夢兒。更沒想到,這個元夢兒在明知道魅兒就住在她府邸的情況下,還每天鍥而不舍的往她的公子府中跑,好像她以前的矜持和顧及統統被拋到腦後。今天更是,她剛領著魅兒進宮,她就帶著隨從跟過來了。


    “公子,我們去遊船吧。”魅兒看著眼前波光粼粼的湖水,突然玩心大起的說道。


    “那我去給你找船。”說著就要轉身。


    “不要不要。”魅兒一把抓住公子言的袖子,笑嘻嘻的對上她看過來的眼睛“我說的遊船···是竹筏。”


    “胡鬧!”公子言唰的變了臉色“這裏哪裏有竹筏?而且公主在這裏,怎麽能坐竹筏?”元夢兒身體嬌弱,哪像魅兒似得活蹦亂跳,坐竹筏肯定會出事。


    “公子這是瞧不起夢兒麽?”元夢兒聽到公子言這麽說,佯裝生氣的看了過去“這竹筏夢兒怎麽坐不著了?”


    公子言聽她語氣有些不對,連忙出聲解釋道:“不是你坐不得,而是坐竹筏太危險,一個竹筏上隻能坐三個人,你的那些隨從們沒法跟著。”


    “沒事啊!”魅兒突然插過話來“有公子你在這裏,我們怎麽會出事!”


    “對啊。”元夢兒沒想到魅兒竟然會幫她,連忙欣喜的看向公子言“公子,夢兒不是瓷娃娃,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嬌弱。”在她得知魅兒的存在之後,她就一直在改變自己,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嬌弱,不那麽矜持,雖然她永遠無法成為魅兒,但是她希望她的這些改變可以讓公子言的目光多在她身上停留幾分。


    “嬌弱不是你說了算的。”公子言見她這麽固執,愈發的覺得頭痛“這樣的天氣,要是落了水還是會感染風寒的。”


    “夢兒相信,公子不會讓我們出事的。對吧,安安姑娘。”元夢兒覺得自己說的話未免有些過於親昵,便拉過魅兒作掩護,而魅兒也毫不在乎,對著她點點頭,就用一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她。


    “答應吧言哥哥,我們好久都沒一起乘竹筏了。你要是擔心出事,那你照顧公主就好。我會遊泳,可以自保的!”


    這是自保的問題嗎?


    公子言趁著元夢兒低頭嬌羞的時候,連忙瞪了眼魅兒,見她吐著舌頭不懷好意的看著自己,就知道這丫頭一定是故意的。


    “好吧。我讓宮人去準備竹筏,你們換件衣服。最起碼公主你的長裙,是不太方便的。”


    “好好!”元夢兒沒想到公子言竟真的會答應,連忙點頭應允,拉著魅兒就去換衣服了。公子言見她們倆跑開的身影,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轉身找宮人去了。等魅兒她們二人迴來時,湖麵上已經放好了一個竹筏,公子言一席白袍,正風度翩翩的站在上麵。


    “準備好了?”公子言見他們二人都穿著簡便的裙裝,便撐著竹筏靠到湖邊“來,一個一個上來,小心。”說著,就伸過手去。


    “我先來!”魅兒看見竹筏立刻興致高昂的跑了過去,不用公子言攙扶就蹦蹦跳跳上了竹筏,而元夢兒則是略微羞澀後,才伸手抓住公子言伸過來的臂膀。


    “別怕。腳踩穩就沒事。”公子言見元夢兒這麽遲疑,以為她是在害怕,下意識的出聲勸慰道。


    “是。夢兒···夢兒知道了。”


    抓著那伸過來的手腕,元夢兒羞紅著臉上了竹筏。直到鬆開公子言的胳膊,她似乎還能感覺到指尖上那人傳來的溫度,還有出聲時不經意飄過來的幽香。


    “坐穩了。”公子言見她們二人都在竹筏上坐好,這才撐著手中的竹竿,操作著竹筏朝湖中心駛去。


    此時,時節已經接近於七月。天氣已經開始變得炎熱,湖麵上的荷花也都一個個競相開放。公子言身著一身白衣繡青竹的長袍,青帶束發,站在竹筏上,飄飄然若淩波而去的仙人,不僅看癡了竹筏上的少女,就連岸邊的宮人們也一個個忍不住駐足而望。


    “公子,我們去摘荷花好不好?”魅兒抱著腿歪著頭,看著那個背對著她們的身影,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了出來。


    “摘荷花?”公子言看了看不遠處的荷花澱,然後扭頭看向元夢兒“公主想去嗎?”


    元夢兒沒想到公子言竟然會詢問她的意見,連忙激動的點頭:“想!”


    “那你們倆坐好。”對於女生的要求,隻要不是太過分,公子言自然是有求必應。見她們二人都想去摘荷花,便想都不想調轉了竹筏方向,朝荷花澱駛去。


    “公子真的很貼心。”岸邊的亭子裏,元樂看著湖麵上小心翼翼駛過去的竹筏,忍不住感慨道。特別是看到竹筏尾部,笑著一臉純真的妹妹,嘴角更是忍不住勾起。


    “招唿公主是應該的。”宮晟天掃了眼那個在陽光下如玉生煙般惹人奪目的人兒,語氣冷冷的說道。


    “不。公子真的很貼心。”聽到宮晟天這麽說,元樂連忙反駁道“其實公子看上去很冷漠,但是心底卻很溫柔。夢兒她···已經好久沒這開心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


    宮晟天見他提到元夢兒,心裏頓時覺得不妙,再想想在中山國的時候,這個五公主對那個混蛋的癡情,宮晟天隻覺得那份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大了。


    “實不相瞞,其實這次前來,是有事情拜托雪皇。”元樂見宮晟天頗帶深意的看了過來,牙一咬,直接說明了來意“雪皇應該知道,我那妹妹對公子情有獨鍾。就算得知了公子有未婚妻,也未曾放棄,甚至在安安姑娘出現後,還千方百計打探她的消息,然後私下裏比著她的模樣改變自己。”


    所以呢?


    宮晟天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忍不住握緊,盡管麵上依舊無動於衷,但是那一雙翡翠的眼眸還是控製不住蕩起漣漪。


    “雪皇,我就這一個妹妹。從小疼到大,她為了公子迷失了自己,我這個做哥哥的,真的很痛心。”


    “可是···”宮晟天努力克製住心底的煩悶和怒意,低啞著嗓子道“公子說過,此生隻要安安姑娘一個人。”


    “我知道。”元樂臉上浮現一抹苦笑,可在宮晟天看過來的時候,神情又變的微微有些窘迫“所以元樂今天拜托雪皇,想請雪皇去勸勸公子···可願意收下我妹妹,哪怕是做小···也可以。”


    ------題外話------


    公子:天兒,你愛爺麽?


    皇上:嗬,臉皮真厚!


    公子挑眉:這迴答,就是不愛了。


    皇上:哼!╭(╯^╰)╮


    公子聳肩:既然如此···那元樂把他妹妹介紹給我,你也就沒有異議了?


    皇上:······此時還需從長計議。


    公子:有什麽可討論的?


    皇上:···你不懂。


    公子:······你是不想介紹吧。


    皇上:···滾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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