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汐之接過信後,發現果然是影梅庵專用信箋,心中冷笑。


    “這麽迫不及待的告我狀嗎?如果我不防備你,怎麽敢威脅你。”


    “謝謝你福伯,一會你去墨竹軒找下應兒,前日父親給我帶迴好多板栗,這個季節難尋,拿一些迴去給孫兒打牙祭。”


    夜汐之囑咐完,福伯千恩萬謝,家裏條件困難,他兒子生病用錢,苦了年幼的孫兒。


    福伯看著少爺離去,眼角濕潤,“少爺人心細,是個好人啊!”


    夜汐之出了府,臉上的笑容不見,她講烤有火漆蠟油的部分撕下遞給正川。


    “今日還得麻煩一下正兄,幫我弄個假?”夜汐之手拿半片帶印章的部位舉在半空,詢問道。


    “熙之說笑了,我也不過是隨意轉轉,碰碰運氣,稱不上麻煩。”正川越來越喜歡這個兄弟,半點貴人架子沒有,從來不是指使他做事。


    “這個事情比較急,去李家的事情就我自己去吧!”二人分手,夜汐之騎馬獨去紫荊父母家。


    告官事情出了,她要做個姿態,給自己之前的貼身丫鬟送點錢,當然這錢她送的,不會為姚氏脫半點關係。


    她這錢主要是幫讓他們渡過眼前的危機,“好好”活下去。


    夜汐之的探望讓紫荊感激涕零,李氏夫婦希望她還能迴夜府,哪怕不再是大丫鬟,粗使丫鬟也好過在家。


    一個死了未婚夫還沒了孩子的不潔女人,就連娘家都嫌棄了,如今還變成了啞巴,將來的生活何其的難。


    夜汐之說自己也情非得已,他一個庶子隻能做到如此,母親那邊不收,他也沒辦法。


    她如此做的用意,一是看看紫荊迴去後的狀態,再就是順便給姚氏添個堵。別以為用官威就想把事情壓下去。


    李家兄妹不是好相與的,隔三差五來鬧鬧姚氏,不是也挺好玩的。


    出來後她直接去南隅王府,今日她要親自登門拜謝。


    “請問,南隅王爺在嗎?”她才到,就被門前護衛攔住,根本沒有進去的機會。


    “你是哪位?”護衛道。


    “夜太醫府上夜熙之。”


    那侍衛原本態度還算溫和,夜汐之報上名諱後,反而把她向外推。


    “哼!就是你?害王爺受傷?王爺不在!”根本不給她進去看望的機會。


    這時冷從大門裏麵出來,看到她臉上還算客氣。


    “王爺的確不在府上,被皇上接到宮中療傷!夜公子請迴。”


    說完也不理她,直接進去了。


    夜汐之沒想到司空霆進宮了,看來隻能進宮再做打探。


    離太傅授課的時間很短了,夜汐之快馬加鞭到了宮門口,下了馬一路向文華殿跑,來到座位前,除了太子,其它四位同學已經到了。


    曹瑾洲和魏玉萬年不變的清高,坐在桌前誰也不理。


    姚海彥身邊圍著謝崠和劉景岩倆狗腿,見夜汐之進來,不懷好意的看著她。


    以往這個時候,他們一定準備了節目等待自己,夜汐之不慌不忙的將課本放好,檢查自己身邊的一切東西。


    文房四寶沒有被動手腳,桌椅也沒有塗抹奇怪的東西,剩下的就是書櫥了。


    她輕輕拉開抽屜,隻露出一條縫隙,就看到一隻又粗又長的尾巴。


    抽屜裏的老鼠見到光,突然調轉身子,笨著的想從抽屜縫裏逃躥出來。


    如果是以前夜汐之遇到這種情況一定會大聲喊叫,驚動太傅和侍衛,免不了要挨一頓手板。


    她就知道,姚海彥一定會在這一天給她準備禮物。她抬起頭對著姚海彥諷刺一笑。


    “姚兄,新年禮物不錯,我收了,改日迴贈。”


    說著她的手已經順著抽屜的縫隙伸了進去,忍著脊背寒毛炸起的惡心感,將那隻又大又肥的耗子抓在手裏拎了出來。


    “姚兄,感覺這隻灰鼠長得不錯,一身肥肉應該是不錯的美味啊!”說著她不慌不忙的將一旁的書袋清空,將老鼠塞了進去,係緊。


    她的反常舉動,看的謝崠和劉景岩一個勁的掃身上的雞皮疙瘩,就連魏玉和曹瑾洲都迴頭看她,臉上露出驚訝與不信。


    姚海彥不信邪,他那個膽小如鼠的堂弟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爺們了?一場開門好戲竟然沒看成。


    “喂!太傅要來了,太子還沒有到,你站起來是給太子報信嗎?”


    夜汐之是要離開,因為她想洗手,剛剛那種徒手抓耗子的感覺可不太好。


    她站起來可沒有想再被人算計的意思。夜汐之頭也不迴的道:“時辰到了,太子未來,自有內侍去叫,我隻是陪讀,沒有兼跑腿的義務。”


    姚海彥站在桌子邊上嘚瑟他的小短腿,假意起身向外走。


    “好啊!你不去那就我去請。到時候我在太子身前多美言幾句你的好話,看看受不受用啊?”


    夜汐之輕咬一下嘴唇,揚起下巴,“不勞煩姚兄,我順便請就好。”


    姚海彥見她出去,在身後幸災樂禍的道:“我今日進宮剛剛像太子進獻了幾種玩法,夜表弟見了別忘記好好學學。”


    夜汐之聽到這話腳下一頓,罵了一句,“無恥!”


    太子也比她隻大一歲,剛年滿十五歲!很多東西都懂了,不用想也知道他給太子傳授了什麽!必是最無恥的事情。


    夜汐之清洗過手來到淩煙閣,太子書房內,司空元昭背對著門外仰坐著,嘴裏一直不停的哼啊著。


    夜汐之已經是成人的靈魂,加上姚海彥的提醒,猜也猜出來他在幹什麽。更何況他敞開的衣袍外,一截沒有遮擋住的侍女裙擺鋪在地麵上,顯然座位前是倆人。


    “夜熙之,你在這裏偷偷的做什麽?”王太傅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出現在她身後,語氣明顯慍怒。


    “迴太傅,熙之隻是來叫太子,要上課了。”


    “哼,叫太子上課?君子坦蕩蕩,你如此思慮過多站在門外久久不語,與小人行徑有何分別,枉我一直教你們,思君子君子畢至,用小人,則小人競進矣。你明明是在偷窺,罔顧我一直教你們為人道理。如此不知進取,迴去領罰一百個手板。”


    王太傅在門外教訓夜熙之,裏麵的太子哪還有心思享受,嚇得已不知所以,都怪他一時貪歡,忘記了時辰,慌裏慌張的穿衣服,那名伺候他宮女早嚇得跑走。


    夜熙之脊背挺得筆直,直視班太傅。


    “太傅,熙之如果如你所說受罰自當心甘情願,克己複禮為仁,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王太傅是何人,最仁、義、禮、教那是最看重的,夜熙之如此說就正名太子一定在裏做著於禮不合之事,夜熙之這是不敢看、不敢言、不敢語,隻是他身為太傅被自己的學子如此頂嘴,又是天子之師沒有教好太子被人看到,找不迴麵子,繼續訓道:“你身為太子伴讀,不勸諫太子勤讀書,即有違君子,還給我在這講道理!哼!還認為自己不該罰?”


    夜汐之冷冷一笑,她敬重王太傅,因為他為人剛正不阿,學識淵博,可這太傅也有缺點,就是迂腐固執。


    “太傅,熙之不懼被罰來請太子,又何為辜負聖意。”此時她一改往日懦弱可欺負的樣子,脊背挺得筆直,一雙清澈眼眸直視太傅,求太傅給她解釋。


    王太傅早在教導他之初就推開了淩煙閣的大門,太子衣衫不整慌亂不安的眼神都被他看在眼裏,頓時猜到他在幹什麽,氣悶在胸又不能講明來罰。


    迴頭再看夜汐之氣質如竹傲骨錚錚,班太傅之前是不喜歡她,覺得此子性格懦弱、不善表達,缺乏自信,又才能平平,這樣的人子根本不配做太子伴讀。


    而他今日頂嘴之時,才發覺此子遇事不慌,據理力爭,沒有暴露太子慌亂行為,遮掩住了皇家顏麵與他的老臉。心中再生不出他的氣,對他點點頭。


    夜汐之到時發現太子在做什麽時,就知道這是姚海彥給自己下得套,目的就是又想太傅罰他,從前如此,三不五時就受罰,真以為他還是當日那個極力隱藏自己的夜熙之嗎?


    在外人看不到之時,她眼底深處閃現計較,開口道:


    “太子,熙之見時間已到,怕太子耽誤學業,特意跑來通知,隻是來之前,姚兄讓我代問太子,他傳授的新方法可受用!熙之不明,隻能如實傳達。”


    太子被抓個現行,見到王太傅已經緊張萬分,聽夜汐之如此問,他下揮手讓他下去,這不是給自己添亂嗎!


    可王太傅是過來人,結合剛才的事情,立刻想到了什麽,以至於夜汐之才一說完,班太傅怒向太子問道:“姚海彥還能傳授太子知識?不如說出來讓老夫也長長見識!”


    太子對班太傅敬重有佳,姚海彥之前告訴他一起整蠱夜熙之,後來自己玩著玩著就把時間忘記了,這會被太傅抓個現行早怕的不行。


    “太傅,元昭知錯了,再也不敢了。”


    班太傅依舊氣沒消,“今日就罰你抄寫《大學》十遍,後日教與我。罰姚海彥跪學,夜熙之迴去。”


    他們從暖閣出來,姚海彥被罰跪廊下整節課,這還是第一次,太子犯錯受罰的人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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