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賭的結果讓琳琅很失望——迴賀府的路上琳琅探了探秦氏的口風,才知道秦氏已經點頭了。當然這並不表示秦氏已然定下,隻是說賀文湛夫婦對此頗滿意,後麵賀家請人上門說合,老太爺和老夫人那裏首肯,這事就十拿九穩了。

    琳琅聽了頗為喪氣,想象而今徐朗誌得意滿的模樣,隻覺得牙癢癢。定親的事兒準了,他還能借此贏了她許多書信,這會兒尾巴鐵定翹到天上去了吧!

    徐家的動作倒是很快,第三天就請了媒人上門說合。因徐奉先身處漠北,徐夫人還帶著徐朗親自來了。

    事情進行得異常順利,賀徐兩家世交,徐朗先前也常來賀家走動,老太爺都能許他獨自進他的藏書樓了,可見對他的喜愛。兩位老人對徐朗是沒異議的,不過賀老太爺消息靈通,早就聽了太子要選妃的事情,加上如今賀文瀚是太子太師,老爺子多少對選妃之事抱了點希望。

    這等事他當然不會直接問琳琅,而是把賀文湛和秦氏叫到了書房,開門見山的道:“皇上打算為太子選妃的事情你們應該也知道,”見夫婦倆臉上並無意外之色,續道:“徐家這個時候來提親,你們怎樣想?”

    賀文湛便道:“徐朗人品貴重,我們兩家又是世交,兒子對這門婚事沒有異議。”

    “太子那邊呢?”老太爺當然不會許他含糊過去,“以六丫頭的品貌才情,就算未必能選太子妃,做側妃是沒問題的。”賀文瀚如今很得皇帝器重,賀文湛頗受青睞,以琳琅出色的容貌,若賀家有心參選,機會還是很大。皇帝膝下子嗣不多,太子這東宮之位很穩,若選了側妃,將來太子登基,那地位可就非同一般了。

    賀老太爺當了一輩子政客,門裏還沒出過皇親,賀璿璣已經出嫁,他多少對琳琅抱了點希望。雙目中精光閃動,觀察這對夫妻的神色。

    賀文湛哪裏不知道東宮那位太子的德行,皇帝老子做木匠,太子則醉心逗蛐蛐兒,雖說太子太傅、太子太師等人悉心教導,這性子如何能扭得過來?恐怕賀文瀚愁白了頭發,這位爺都未必能把心思放到正經事上。

    拋去皇家的身份,賀文湛對這位太子是很瞧不上的。

    徐朗就不同了,處事穩重大方,又精幹曆練,比大他四歲的賀衛玠差不到哪裏去。賀文湛對他的品行滿意,加上他對琳琅的用心,覺得徐朗簡直甩了太子十萬八千裏,當即道:“鈴鐺兒自小被寵著,散漫慣了,何況她身子也不好,又不像大姑娘那般穩重,兒子想著,還是選個

    合適的人家嫁了更好。”

    賀老太爺便看向秦氏,眼裏殘存一絲希望。可秦氏哪裏是貪慕榮華之人?

    自己的女兒在家裏千嬌百寵,何曾受過什麽委屈?若是進了皇家,太子妃都未必能過得舒心,更勿論側妃了。當即點頭道:“我也這麽想。鈴鐺兒性子平淡活潑,實在不宜嫁進皇家。”

    他夫妻倆都這樣說了,賀老太爺還能怎麽辦?當即不再多說,應下了這門婚事。

    不過如今琳琅才十一,嫁人起碼也得等幾年,徐朗還得等著呢。賀老太爺對這位孫女兒還是很偏疼的,既然定下了徐家,便將徐朗叫到跟前,又問了一通話,無非是琳琅年紀還小,徐朗是否能等這幾年之語。

    賀家能答應,徐朗就已是喜出望外了,哪裏還會介意這些,當即又剖白了一番。

    如此,兩家測算過八字後就先訂了親,隻等琳琅長大後過門。

    家裏幾位長輩對徐朗竟然如此滿意,這讓琳琅頗為意外,不過心裏到底是安穩了不少。上輩子錯嫁給朱家,多少是她自己識人不明的原因,這迴家裏幾位長輩都把著關,應當無虞。

    徐夫人跟徐朗一樣雷厲風行,一看賀家答應了,當即送了一份厚重的禮過來,又把手腕上的一雙鐲子送給了琳琅。不過如今琳琅身體還沒長開,手腕也纖細,那鐲子套不住,隻能拿錦盒收起來,待來日再用。

    除了徐夫人的厚禮,徐朗也送了樣重禮——因怕琳琅來往天麟峰時碰見意外,徐朗特地將身邊的兩名暗衛叫七鳳和九鷂的送給了琳琅。這兩位都是徐家軍中訓練出來的人,九鷂身手比崔十三還好,七鳳雖是女子,但身手靈活為人機敏,半點都不比崔十三差。

    賀家為此深感意外。以前隻聽說過送丫鬟,或者文人風雅送美妾的,卻從未聽誰送過暗衛,更何況還是這樣兩位身手了得的人。

    徐朗卻覺得理應如此,見賀文湛有拒絕之意,便將在江南時路遇劫匪的事情說了,道:“天麟峰畢竟是在城外,就算京城沒有山匪強盜,路上碰見些不好的人,六妹妹也未必能應對。九鷂和七鳳都是得力的人,有他們在,六妹妹哪怕天天去天麟峰,也能無虞。”

    “明之倒是比我們想的更周到。”賀文湛瞧著他,眼裏難掩一絲揶揄,徐朗坦然無愧。他將來的媳婦兒當然要上心,事事考慮周到!這半年要去漠北照顧不到琳琅,那麽嬌美的小姑娘,若是真個碰見什麽意外,他得後悔死!

    賀文湛畢竟也

    怕琳琅出事,便也不再推拒。

    賀府裏住著的都是文人,除了錦繡外,沒幾個會功夫的人。九鷂和七鳳又都是暗衛,身上氣質全然不同,走在府裏的時候格格不入。秦氏正考慮著如何安置他們呢,誰知道徐朗帶他們跟琳琅見禮過後,這兩位就不見了!

    秦氏以前從未跟這樣的人打過交道,不免問一問徐夫人。那位早就習慣了這種事情,笑道:“暗衛顧名思義,是藏在暗處的護衛,當然少露蹤跡。他兩人自能會有安排,妹妹這裏隻管放心就是。”

    “這……”秦氏沉吟,總覺得扔著兩個大活人不聞不問,有些失禮。

    徐夫人便道:“明之送他們過來,隻是為了保護六姑娘。暗衛自有其職,妹妹不必操心。”秦氏這才作罷。

    有九鷂和七鳳保護,琳琅來往天麟峰時穩妥了許多。天麟峰距京城二十裏,那溫泉位於山腰,因京城外溫泉極少,這地方漸漸的就成了皇親貴戚們專用的地方,溫泉邊上有現成的莊園,附近還有道觀,若是遇見雨或是想在山裏留宿,都是方便的。

    琳琅頭一次去的時候由秦氏陪著,帶了不少日常用物,往那裏一瞧,景色果然極好。母女倆各自泡一泡,渾身舒適。是夜就在山裏住下,次日清晨賞著山景歸來,倒也愜意。迴來跟賀文湛一說,賀文湛再無顧慮,定了往後逢十就讓琳琅去那裏。

    沒過幾天,裴明溪就將做好的《春花馬球圖》送到了琳琅手裏,景色清麗、人物生動,在她這年紀能無師自通畫成這樣,十分出人意料。

    琳琅將畫轉交給莊嫣,那位十分滿意,當即允諾兩月之內讓裴明溪進入畫院。

    須臾即到四月,徐朗和徐湘兄妹倆啟程去塞北,這一去計劃的是六七個月,歸期也還未定,琳琅少不得和賀衛玠一起去長亭送行。

    跟賀衛玠在一起的時候,徐朗還是很端方穩重的,說起漠北的局勢來,也頗擔憂,“如今不少地方鬧春荒,北邊更是如此。父親身邊的兩名得力將領死在了年初和疏勒人的戰役裏,最近聽說又有動靜,我到了那裏恐怕有不少的事要做。”

    “疏勒人還是不安分?”

    “咱們南邊的山匪越鬧越兇,朝廷裏又是……那些人最會趁亂打劫,每年都會鬧一鬧。”

    賀衛玠在太常寺中,對這些事情了解的不多,便道:“到了那邊,千萬保重。”眼角瞥了瞥正在旁邊賀徐湘依依不舍的琳琅,其意自明。徐朗會意,低聲道:“我既然提了親,將

    來還要守她護她,當然首先要護好自身。”

    “我可真是沒想到啊……”賀衛玠迎風笑著,頗為慨歎,“小時候你就愛誆她騙她,六妹妹為此沒少跟我告狀,誰知道如今你誆得更大了。她年紀還小,你居然也下得去手!”

    “若不早下手,等我迴來時花落別家,那可就悔之不及了!”兩人情如兄弟,許多話可以說得很直白,“這半年裏衛玠兄要多費心了。”

    “她是我的妹妹,這還須多說?”賀衛玠舉杯,“那就等你凱旋,早日風風光光的娶了六妹妹。”

    “我也盼如此!”徐朗一飲而盡。早日迎娶……能有多早呢?十五歲?十四歲?甚至十三歲?若是賀家能同意,現在娶過門更好,養在自己身邊就不用擔心旁人覬覦,哪怕一年到頭的看得見碰不著也不算苦。

    想起在江南時朱成鈺的色心和君煦那毫不掩飾的套近乎,徐朗就覺得心裏別扭。如今琳琅越長越好看,京城中親貴子弟雲集,誰知道會有多少人打她的主意?雖說已經訂了親,但一天沒把她娶到身邊,就一天不能放心。

    他暗自失笑。從沒想過他也會有這樣的一天,為了個姑娘牽腸掛肚,這感覺,甜蜜又煎熬。

    一壺送別的酒飲盡,那頭琳琅和徐湘也話別完了。

    兄妹倆此行都是輕裝騎馬,徐家的幾名隨行護衛已經牽馬在那裏等著了。徐湘是性格爽利之人,高高興興的道別,縱身上馬,對漠北的旌旗滿含期待。

    徐朗多少有點英雄氣短,走到琳琅跟前,小姑娘俏麗在春風裏,那十裏春光半點都比不上她的美豔嬌甜。心裏很想抱一抱她,甚至像在停雲居那樣親一親,可惜身邊的人太多,他隻能強忍著把手背在身後,躬身低聲道:“六妹妹,別忘了賭約。”

    “不會忘的,徐二哥到了那邊千萬要保重。”琳琅聽徐湘提了漠北的情勢,心裏畢竟擔憂,對那賭約也不再介意了。

    徐朗點了點頭,將她的容顏聲音全都烙刻在腦海裏,而後又道:“等我帶濤石迴來給你。”看到她眼中陡然盛氣的光芒時,忍不住微笑,而後大步走過去,翻身上馬。

    她會盼著濤石,自然也會盼著他迴來,那這半年裏,總會記掛他。

    馬隊絕塵而去,漸漸的變作黑點。賀衛玠帶著琳琅迴到馬車邊,好奇問道:“他剛才跟你說什麽?”

    “他說……”琳琅鑽進車裏,迴身對著賀衛玠燦爛一笑,“我不告訴你。”

    那個賭約算是個秘密,就像,在停雲居的那個偷吻一樣。

    難免就有點偷著樂,再想起徐湘說廣安郡主托她給徐朗送了一幅畫時,心裏竟會覺得有些介意。果然那天徐湘的猜測沒錯,廣安郡主還真是看上了徐朗,那幅圖應該就是裴明溪所畫的《春花馬球圖》吧?

    可憐廣安郡主隻顧著送畫,哪裏知道徐朗早就看了裴明溪的不少畫作,對裴明溪的行筆風格頗為了解。那幅圖落在徐朗眼裏,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誰的手筆,真是枉費廣安郡主一片心機呀……

    雖然覺得不太厚道,琳琅還是有點幸災樂禍。這件事也不必戳穿,徐朗要等半年後才會迴來,那時裴明溪已經進了畫院,廣安郡主恐怕後悔都來不及了。

    離別的心情被衝淡了不少,一路賞著道邊春景,琳琅甚至哼起了小調。

    因徐賀兩家定了親,琳琅的婚事早早就有了著落,秦氏自然也不必再去參加各種名目的宴會來相看未來的女婿,倒是輕省不少。既已有了人家,她多少也會限製琳琅,讓她少參加那麽名目繁多的宴會,免得不小心沾了是非,反而麻煩。

    琳琅樂得不去應付那些貴婦們,徐湘走後京城就隻剩裴明溪跟她最好,三五不時的一起去個書館,或是纏著賀衛玠去丹棱街上走一趟,且每月還有六天花在天麟峰的溫泉上,日子竟是意外的充實。

    五月的時候得到消息,裴明溪如願進了畫院,能跟著皇家禦用的畫師們學藝了!這消息令琳琅大為振奮。不過裴明溪入畫院後就忙碌了許多,琳琅這頭又有秦氏加的許多功課,倒是很難見麵了。

    夏天悄然無聲的過去,琳琅個頭長了不少,在秦氏的嚴厲教導下,漸漸的也將貪玩的性子收了許多。七月的時候賀瑾瑜嫁往江南,賀璿璣那裏也傳出消息——嫁入莊家將近一年之後,賀璿璣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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