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樹梢成蔭,一曲清風暗送。


    晏知書自東宮正門而入,沿途的宮人們看見了,連忙給這位新封的太子妃行禮。那邊,已經有人去通知了太子妃房裏的葛紅、采顰二位姑娘。


    暮春之初,陽光雖濃,卻並不十分豔烈。


    晏知書一路上穿枝拂葉,走過垂花門,穿過抄手遊廊,被兩邊的下人跪著迎了進去償。


    太子寢宮門外,采顰、葛紅連忙躬身行禮,伺候著晏知書進去,先詢問了晏知書的意見,由葛紅去給她安排飯食點心。


    采顰便伺候著晏知書下池沐浴。


    白玉為石羊脂打底鋪就,四麵雕刻著錦繡玉屏,被垂下來的列列層紗隔開,起步走過七層帷幔才到達寢殿後簷的暖玉水池之中。


    四周跪著七八個丫鬟宮婢,一路上隨著晏知書走過,替她掀開紗幔,目送她進去之後再放下。


    緊接著又有五六個梳著雙丫髻的丫頭,手中捧著托盤。當先一個裏麵盛著瓜果酒品;並排的一個手中持著的托盤裏麵,放著層層花瓣,各色異彩紛呈,香氣清幽撲鼻;緊接著第二排的丫頭,一個捧著一碗牛乳,一個托著二兩皂角以及發膏……緊跟著後麵的捧著兩個空的托盤用來接晏知書褪下來的衣裳。


    由采顰同另一個被分來伺候晏知書的丫頭,名字叫雙喜兒的,一左一右跪在晏知書的兩側。分別分晏知書先褪掉腳上的兩隻履,晏知書踏步向前,嬌小如珠玉滑潤的戀足輕輕踏在了池前鋪就的綢緞上。


    晏知書每沿著台階往上走一步,采顰與雙喜兒便褪掉她的一件衣衫,直至八步走了下來。晏知書到了池沿邊上,身上的衣衫也隻剩下裏麵的一件小衣與褻褲。


    采顰與雙喜每褪一件,身後就有兩個丫頭捧著托盤過來盛放,這般八步走了下來,晏知書站在浴池邊上,看著白玉為欄羊脂為底,四麵雕刻著精致的菡萏葉瓣形狀,晏知書首先踏過一片巨大的碧綠翡翠雕刻的蓮葉,上麵的花徑脈絡逼真形似十分具足。


    晏知書再走一步,整個人踩在了翡翠雕成的成片蓮葉之上,清澈的池水剛好沒過她的腳踝,池水微熱拂過腳背,帶著一絲舒適的節奏,促使著晏知書不斷往下走去。


    采顰與雙喜站在了岸邊,替她褪下了身上諸般衣物,晏知書如同一個剛降生的嬰兒,細膩如瓷的肌膚沉入水中,與水中羊脂白玉幾斤融為一體。


    遠遠望去,寢宮之中的浴池如同一盞巨大的菡萏,將晏知書與池水籠絡在自己的枝葉花瓣之中。晏知書方才踏入的,是它延展開了的一片荷葉,踏入水中之中,剛好躺在了它的蓮身之中,片片綻放開的蓮瓣恰巧將晏知書收攏在裏麵,隔開了自數丈開外的視線,唯有站在晏知書身側,才能清晰的看到池中的景象。


    晏知書一雙玉臂輕搭在荷葉的兩方露水聚集之處,采顰與雙喜兒一人一邊替她輕輕按摩著。身後有個人,捧著托盤上的發膏,放下了晏知書的長發三千,細細的塗抹保養著。


    而那兩個捧著花瓣與牛乳的丫頭,自靈蓮池的另一邊,踏入水麵上頭的葉枝上,朝水麵輕輕撒入花瓣倒入牛乳,很快清晰見底的水逐漸變得乳白泛香起來。


    晏知書閉著雙目,任由她們擺弄,自前日籌備出嫁開始,一直到方才請安結束,才算是真正的歇息了片刻。不過……怕是就今日的情形來看,平淡日子也過不了幾天了,能安然幾日便算幾日吧,好歹要養精蓄銳才有精力去打下一場戰鬥。


    “小姐……不,娘娘,奴婢說錯話了,請娘娘責罰。”采顰剛剛開口,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稱唿問題,連忙向晏知書請罪。


    晏知書閉著的眉眼微微有了些許輕皺,如今她的身份是太子妃,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東宮,萬萬不能讓人挑出錯處,失了禮數。


    縱然晏知書有心維護,然而身邊的人大意了也是要不得的。晏知書揉了揉眉心,卻終究是念著多年來的情誼,淡語了句:“初次犯錯,本宮便饒了你這迴,下次你就自己領罰去吧。”


    “是,娘娘……娘娘……多謝娘娘開恩,奴婢明白了!”采顰且怯懦的迴了話,聲音中似是包含著無限的委屈。


    采顰啊……不是我不心疼你!我明白,昔日在家中時,莫說你一個稱唿,就是你與我同榻而眠同桌而食也是有的,我又何曾忍心責罰過你?終究是……時不待人,我的身份不容自己與身邊的人有任何的把柄,否則被人拿捏了去,又不曉得得鬧出多大的事情。


    別看是小小的一句稱唿,也許會有人覺得晏知書小題大做了。然而前世她入了五皇子府後,那些後院的女人最愛的,就是揪住這些細節上的錯誤,將你的一個失誤放大數十數百倍,以至於最後歸咎到你的人品問題上。不止是自己,就連身邊的人犯了錯,也隻能是主子沒有教導好。


    晏知書前世沒少吃這些暗虧,對於宮鬥宅鬥的小把戲實在是看得多了,俗話說得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不得不小心。


    晏知書笑著這些,雖然有心想要安慰采顰,奈何自己剛入東宮,身邊這些人都是生人,若是此刻表現出心軟,日後怕是很難服眾了。


    思及此,晏知書一狠心,索性沒有理會采顰。


    這廂幾個丫頭在伺候著晏知書沐浴,隔了有半個時辰,殿外有人送了衣服進去,撩開層層纏繞放下的帷幔,總共四個人,捧著四方紫檀木雕花的托盤。第一個裏麵是一身小衣;第二個手中托盤放置著的是一身杏黃色的裙裾華服;第三個手中托著一排發簪金釵;第四個卻是琳琅滿目的飾品,小到耳飾指環,大到玉鐲寶石項鏈……應有盡有。


    四個人捧著托盤,低著頭邁著小步走到了晏知書身前浴池的岸邊,分兩列跪下,將手中的托盤奉到了晏知書的麵前,任由晏知書親自檢查挑選。


    實際上,能送到太子妃麵前的這些東西,在外頭都是有人一一挑選驗過的,無論是質量問題還是晏知書的喜好,都考慮了進去。


    晏知書睜開眼睛,揮手屏退了那些在一旁等候伺候的丫頭,隻留下了這四人並著采顰、雙喜兒。


    晏知書使了個眼色,采顰上前去驗過了東西的質量和細節,均點了點頭,表示並無差錯。晏知書這才懶懶起身,雙喜兒連忙拿過一旁的巾帕,替晏知書拭去身上水滴,與采顰一同拿過氈布,繞著晏知書裹了一圈兒。


    晏知書這才赤著足從水裏頭踏上了岸,留下了一串嬌小的印記,拿過衣裳看了看,並未多言,又招手讓兩個捧著發簪釵頭的以及首飾小物的上前來。


    一眼望過去,晏知書看似隨意的拿過了兩支閑水碧玉簪,又挑過了一對玉鐲,並著一支桃花絹紗小簪花,剩下的都看也未曾看,揮了揮手讓拿下去了。


    采顰與雙喜兒得了旨意,這才過來伺候著晏知書更衣,先從兜肚小衣開始,直到中衣,至外罩的華服曳地宮裝,穿到了這裏,晏知書才淡淡開口:“日後本宮的衣裳不必熏香了,以及寢殿之中的熏香都先撤了吧,待太子殿下迴來,本宮與殿下商議過之後,按著殿下的喜好再吩咐你們重新布置。”


    “是。”幾個婢女跪地齊唿,皆一一應道。


    晏知書滿意的點了點頭,穿好了衣裳,便從靈蓮池中下來。


    因著方才將丫頭們都趕了出去,雙喜兒與采顰便走在前頭替她撩過帷幔,晏知書踏過兩邊地壁,腳上穿著的繡鞋一一點過地上鋪就的大理石瓷磚。


    一路宮裝曳地裙裾披散,行到了梳妝台上的銅鏡前,在榻椅上坐下。這時就有丫頭乖巧的上來用紅木梳,梳散了她自浴池中出來後就一直披散的頭發,宮婢雙手靈巧的綰了個隨雲髻,配上晏知書挑選出來的頭飾,簡直可謂是一筆點睛。


    就連晏知書也看的有些癡了,銅鏡中的女子帶著一身清麗的妝容,綰著時下女子時興的發髻,雖梳著的是婦人頭,然而眉宇之間的靈動清雅,一舉一動帶著透徹輕盈,絲毫不似宮婦的沉悶。


    即便是晏知書強裝出威儀深沉的模樣,也是以輕靈居多,更人讚歎不已。


    因著已經迴了寢殿內,且晏知書並無出去的打算,今日這妝梳的極為素雅,並未過多的鉛華粉飾,反倒是將晏知書本身的韻致給襯托了出來。


    葛紅早已將一桌子膳食擺好,見自家娘娘裝扮好了,走上前去雙手至於腰側行了一禮道:“娘娘容稟,雖說容顏已逝韶華莫負,但娘娘的風姿卻也是永久的讓奴婢們仰望著的,且娘娘年紀尚淺,還不必擔心這銅鏡之中的人兒一時半會兒變了樣子。如此還是早些用膳吧,等會兒飯菜涼了就不好了,這美人兒卻是隨時都可以看的。”


    “小妮子,你敢取笑我了?”晏知書迴頭嗔了葛紅一眼,這小妮子分明就是在嘲笑自己對著銅鏡發呆,偏還不肯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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