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下午。


    張先生請洪曉才光臨有骨氣酒樓,洪曉才拿出全部的補貼,特意買了一套新西裝,用餐的時候對張先生畢恭畢敬。


    宴請結束。


    李成豪跟在大佬背後,納悶道:“賓哥,洪先生怎麽沒昨晚那麽拽了?”


    昨夜。


    洪先生坐在車裏握手,居高臨下的姿態,著實讓他有點驚訝,氣倒是不氣,就是太久沒見過這種人了。


    張國賓站在酒樓門口,麵上卻笑道:“昨天心態一時沒轉換過來嘛,不過,一夜就能擺正位置。”


    “當辦事人的分寸還不錯。”


    這段時間洪曉才剛剛上任,首要工作就是跟港商接洽,一位位大老板都吃過去,喝過去,順便見識一下港島風光。


    如果能夠拉點投資,做出點政績,履曆就漂亮了。


    晚上。


    陸羽茶樓,洪曉才穿著西裝跟李家城飲茶,談起在內地投資的港商,李家城現在也是排得上號的角色。


    和記黃埔的經營策略轉換,大舉投資內地,確實讓黃埔實業備受看重。


    第二天,洪曉才又跟武兆楠、大圈彪等人見麵,第三天才輪到濠江、台島大大小小的老板。


    港澳台。


    港島還是第一位!


    一周後,他把手頭工作整理清楚,方提著禮物,親自上方拜訪霍先生、包先生等人……


    深城。


    楚壞躺在一間按摩房的浴缸裏,右手架在浴缸旁,舒適的唿出口氣。


    小姐身材高挑,一米七多,踩著高跟鞋,穿著紅色亮麵的皮裙,上身是足球小姐的裝扮,雙膝正蹲在地上,輕輕用手給老板捏著肩。


    放鬆完筋骨,把頭湊上前,靠向男人胸膛,伸出舌頭正要進行下一步工作的時候,房間門忽然被用腳踹開。


    “砰!”


    五名穿著綠色製服,戴著帽子,手持武器的工作人員衝進門內,大聲喊道:“別動!”


    “別動!”


    足球小姐舌頭馬上就不敢動了。


    楚壞卻猛的在浴缸裏爬起身,激起水花,跳出魚缸衝向窗戶,右手正要觸碰到把手,後背卻死死被人壓下:“楚壞!”


    “你的事發了!”


    兩個小時後。


    楚壞穿著夾克,頭發還帶著點水,雙眼藏在鬆垮的劉海下,坐在審訊室裏的鐵椅上,雙手戴著手銬,神色中充滿陰霾。


    背後牆上是八個紅色大字。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深城。


    南山區,遠鑫集團。


    一座二十三層的玻璃大廈內,一百多名穿著綠色製服的辦公人員,正圍繞每一個工位、辦公室進行搜查行動。


    正在公司內工作的職員,大大小小三千餘號人,全部在各個辦公區的牆邊抱頭蹲好,綠色製服將一輛輛推車推出大廈,車上裝滿大大小小的箱子,幾輛貨車用來裝載文件。


    辦事人在現場就對遠鑫職員進行分辨,全數做好登記,再把底層職員先行放迴,將中高層管理及會計、外貿部門的核心職員裝車帶走。


    淩晨。


    一名辦事員拿出兩張黑色封條,在遠鑫集團大門前交叉貼死,一個巨大的跨國集團轟然倒台。


    這是深城80年代最大的一間民營跨國公司,也是深城第一家意義上的民營跨國企業,一間企業的倒下,就是某種意義上時代的結束。


    這個可以仗著渠道、關係、壟斷,犯罪,非法集資的企業倒台了!


    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更快,更加迅速,甚至是悄無聲息,沒有卷起半點塵埃。


    這種速度才是最真實的速度,快到所有人都反應不及,沒有任何時間做一點準備。


    張國賓左手揣在胸前,右手捏著一支煙就放在嘴邊,站在和記大廈辦公室裏,望著前方的維港夜景。


    “唿。”


    深吸口煙,感歎道:“真實令人熟悉的速度。”


    彈彈煙灰。


    他心底卻有一抹為遠鑫惋惜的情緒。


    或許,


    這是兔死狐悲,心有戚戚,但是,他明白遠鑫死的一點不無辜,遠鑫不死,那座城就要亡。


    企業。


    不是這樣經營的,


    城市更不是誰的羊圈。


    “幹的好!”


    “嘀嘀嘀。”


    大哥大響起鈴聲。


    張國賓轉身把香煙掐滅,接起大哥大問道:“哪位?”


    “張老板。”


    “我是沈鑫。”


    對方的沈鑫帶著些許蒼涼,但依舊帶著往日的平靜。


    張國賓猛的陷入沉默,緩緩凝聲問道:“沈先生,還沒死啊?”


    “哪兒有這麽快。”


    沈鑫暢笑道:“十億美金沒護住公司,但起碼能護住我,可惜,雄鷹不可有雙翅任其翱翔,猛虎不可再有爪牙由其肆意。”


    他的羽翼都被剪幹淨了。


    張國賓點點頭:“沈先生,現在是非常時期,你給我打電話,不會是單純敘舊吧?”


    沈鑫笑道:“張老板,你好像很怕我,沒必要吧,這不是你的膽量。”


    張國賓迴絕道:“我可不是怕你。”


    沈鑫歎道:“很抱歉,張先生,我還沒有死,而且希望想你幫個忙。”


    張國賓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出聲問道:“你有什麽籌碼,值得我冒多大的險?”


    沈鑫直言不諱:“我沒有任何籌碼,相關賬目都已經燒得幹幹淨淨,楚壞在監獄裏把自己舌頭割了。”


    “你沒有任何麻煩需要解決,所以,我不是要求你,是懇求你。”


    沈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也都些惆悵,一輩子他第一次求人。


    張國賓心裏不禁沒有放鬆警惕,更是感到壓迫,答道:“你先說。”


    沈鑫道:“我手裏還有最後五千萬美金,是我老板賞給我的養老金,不過,我想用這筆錢,繼續把天壇大佛給修完。”


    “你什麽意思?”


    張國賓皺起眉頭,出聲問道:“有路走,你不走,你要把事情越搞越大?”


    “別擔心。”


    沈鑫連忙答道:“我隻是一心向佛。”


    “記得的。”


    “你說過,你不信佛,隻信自己。”


    張國賓問道。


    沈鑫點點頭:“所以,我要把我自己給修完,給自己留個金身,一輩子也算沒有白活!”


    張國賓迴絕道:“沒必要,理智一點跑路吧。”


    大嶼山,寶蓮禪寺,天壇大佛,已經臨近修建完畢。


    這時就算沈鑫跑路,後續修繕款也可由禪寺自行籌集,畢竟,這麽大的一個項目,佛教信眾億萬,不至於爛尾在香江。


    然而,這尊參照龍門石窟的盧舍那佛麵相,采用敦煌石窟釋迦牟尼佛服飾紋理,世界最高的戶外青銅佛座像。


    對於眾人而言是一尊佛像。


    對於沈鑫而言卻是一生功業的證明。


    眾生拜佛如拜他。


    見他如見佛。


    是他野心的證明,是他活過的證據,現在遠鑫集團煙消雲散,兄弟們死的死,抓的抓,沈鑫更不可能放棄蓋完最後的大佛。


    他隻是講道:“你不肯幫我,就是要毀了我,逼死我,你這樣不好吧?”


    張國賓深吸口氣,內心動容,終是不忍拒絕朋友的臨終之情。


    “我要怎麽幫你?”


    沈鑫笑道:“我還會在內地避幾個月風頭,到時候,安排一條船給我,送我到香江就行。”


    “佛像的修築不用你管,有一家內地公司會負責,那間公司合法合規,在宗教辦公室有備案。”


    “等到明年一月份大佛修建完畢,我會再打電話給你,我隻想去親眼看看大佛,看完我就自首。”


    張生答應道:“好。”


    沈鑫笑了:“多謝。”


    “我沒有看錯你,賓哥。”


    ……


    “老板,最新和記黃埔在內地連拍幾塊好地,公司投標都沒有競爭過,內地分公司給我打電話。”


    “問我們公關部什麽情況,你看?”


    地產公司負責人坐在辦公室裏,表情有點拘束。


    張國賓端著茶杯,喝了一口,疑惑的道:“一塊地都拍不下來?”


    “那倒不是,就是隻能撿一些次點的地,要不是交通不行,就是地塊太小,肥肉都被人叼走了。”


    地產公司總裁說道。


    張國賓知道近期和記黃埔在內地發力競爭,而內地地產也不是一家公司能吃下的,別說港商。


    各省的本土地產公司都吃的滿嘴肥油,還有直屬的地產企業,總之蛋糕夠大,分蛋糕的人多。


    張國賓先前有柳辦疏通關係,總是能幹吃到港商裏最肥的一塊肉,現在也不是吃不到肉,就是吃得少了。


    增數下來了。


    他真不好去提什麽要求,否則就有點貪心不足,於是便掂量著道:“你給內地公司多提升兩點活動經費,剩下的事情我再去看看。”


    “好。”


    地產公司老板說道。


    張國賓心底琢磨了一下,拿起桌麵上的電話,打給洪曉才主動邀請道:“洪先生,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到旺角吃個飯?”


    “旺角?”


    洪曉才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張先生,半島酒店吧,下午正好在那裏有個會,晚上可以一起吃個飯。”


    張國賓爽快的答應道:“行,半島酒店。”


    晚上。


    七點。


    半島酒店。


    張國賓走下一輛平治車,進入酒店,迎麵就看見洪曉才的司機,司機熱情的上前迎接:“張先生,洪先生在上麵等您。”


    “好。”


    張國賓跟隨司機進入電梯,來到餐廳包廂門口,就見到一個中年人穿著高檔西裝,戴著名牌手表,意氣風發,在椅子上站起身道:“張先生,歡迎歡迎,這個月還沒跟你一起吃飯了。”


    “我都好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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