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哥。”


    “我打算讓人去北美,代表大公堂收購一塊加州油田,以大公堂的名義出資十億美金。”


    張國賓分出一支雪茄。


    最終下了決定。


    阿耀穿著長衫,站在麵前:“賓哥,大公堂的事務不歸我管理。”


    張國賓單手插袋,側過身,辦公室裏,一道拉長的斜影捏住雪茄,出聲道:“錢由大公堂出,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要劃入和義海。”


    在近期的壓力下,他終於做不成那個公平公正,盡善盡美的大老。


    這是讓義海兄弟們白賺。


    阿耀倒吸口冷氣:“賓哥,十億美金的數目恐怕不小,這樣做風險很大吧?”


    “如果,公堂的兄弟們知道了,對您的意見恐怕不小……”


    “不用擔心!”


    張國賓斷然弗絕道:“十億美金的決策下得出來,北美那邊有阿公幫忙策應。”


    “在和義海的最後兩年裏,站我自己兄弟一迴又怎樣,天塌不下來!”


    阿耀心底感慨良多,深深彎下腰:“賓哥,兄弟們會感恩…..”


    “少說廢話。”


    張國賓昂首道:“你去北美簽一趟合約就夠了。”


    阿耀領命。


    “是!”


    “坐館!”


    張國賓等人離開,深深吐出口氣,內心有點歉疚:“對不住了,兄弟們,萬老山主。”


    “我這一碗水端不平!”


    他攥緊拳頭,情緒低落,現在欠你們的,將來加息還!


    用大公堂的錢收購企業,股份劃入和義海賬目,是實打實的挪用公款,裏外都是自己人,但是手下的兄弟們實在太多,影響到是百十萬的兄弟。


    就算留下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給大公堂,並且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還能讓大公堂賺很多。


    可依舊是把大公堂兄弟們該拿的一半偷走了。


    這背了他一直以來的原則。


    用權宜之計是可以解釋。


    但做出決定時是艱難的,這代表他辜負了萬山主,胡先生的期許。


    火牛,漢叔等人的支持。


    地上剪影抬起了手臂,房間又多出一片繚繞的煙霧,那個人也真正品嚐到了江湖人的滋味。


    難!


    沉鑫在房間裏掛斷電話,臉上卻鬆了口氣:“有後路了。”


    楚壞坐在旁邊,用美工刀幫大老削鉛筆,一刀一刀很是細致。


    “大哥,把最重要的基業賤賣,跟送人有什麽區別?”


    “你放棄了嗎!”


    沉鑫靠在椅子上,望著天花板,右手很自然的撥動旋鈕,房間裏的立式音響,鄧儷君悠揚甜美的嗓音逐漸變大,充斥著整間房。


    “母用計較,快欣賞身邊美麗每一天,還願確信美景良辰在腳邊,願將歡笑聲,蓋掩苦痛那一麵……”


    這是他愛的一首歌。


    “我隻是不想兄弟們一個個倒下,最終全部死光都沒有一條路,十億美金,不知道能不能買迴兄弟們的命。”


    沉鑫說道。


    楚壞麵色平靜,眼神裏透露出悲涼,把鉛筆輕輕放進筆筒,站起身講道:“大哥。”


    “晚了。”


    沉鑫喃喃道:“張國賓是一個重情義的人,收了我的油田,就是收了我的錢,而我拿到十億美金就可以投資民生工程。”


    “彭!”


    他一拳砸在桌麵,大聲怒吼:“要遠鑫關張可以,要遠鑫人倒下不行,家族、兄弟、戰友。”


    “我的人生全賭在裏麵了!


    !”


    旺角。


    一間酒樓。


    張國賓的平治車停在門口,一名兄弟上前拉開車門,泊車的馬仔連忙阿腰揮手:“阿公,晚上好。”


    張國賓側目望去,忽然停下腳步,上前問道:“從跑船換成泊車,還習慣嗎?”


    馬仔表情一愣,嘴角不自覺就勾起一抹苦澀,又很快換上笑容,鞠躬道:“感謝阿公關心!”


    “一份工做就得!”


    張國賓拍拍他肩膀,點頭道:“辛苦了。”


    馬仔埋下頭:“為公司做事。”


    “倒也難為你們了。”張國賓輕歎口氣,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好似春風拂麵一般,又重新邁步進入酒樓。


    馬仔望著阿公離開的身影,努努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算是一個小角色,在如今大變的局勢下,也能體會到公司的不容易。


    隻要公司不食言當年的承諾,其實熬一熬,跺跺腳,兄弟們是甘心為公司吃苦的。


    李成豪見賓哥進門連忙起身道:“大老,北美那邊的合同簽好了。”


    “嗯。”


    張國賓坐在椅子上,拾起快子笑道:“幸好有新生意支持,否則一下子斷這麽多生意,公司都要出問題。”


    如果紅油生意還能夠繼續走,靠著油價的高昂利潤,再出售一點地產股份,搞定明年的交房計劃沒問題。


    但是,紅油生意不能做,交房計劃的資金缺口就很大了。


    加州大公石油公司立成立,百分之五十的股權分紅,一下就能把資本補到位。


    大公堂資本雄厚,蓋廠速度很快,半年就能完工,年底就能出成品油。


    成品油一出來就能賣期貨,收訂單,資金流動是非常迅速的。


    現在公司又穩了。


    若非柳文彥在內部溝通失利,他都不用接手油田,現在接手油田有為形勢所逼的意思。


    李成豪招唿道:“賓哥。”


    “吃飯吧。”


    張國賓點頭笑道:“好,早點吃完,晚上還要到文錦度迎接新朋友……”


    ……


    洪曉才穿著黑色西裝,懷裏揣著一個公文包,坐在豐田車的後排,眼神望向過關口岸的檢查站。


    檢查站路口亮著幾盞黃燈,背後是排成長隊等待過關的貨車,遠處是一條漆黑幽深的大馬路。


    豐田車的兩個大燈照著前方,距離口岸越來越近,好似打開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他從未在路上看過這麽多的貨車,從未在山裏見過這麽寬敞的馬路。


    新世界就在文錦渡口岸輕輕掀開了一角。


    “通過。”


    關檢人員雙手交還證件,立正敬禮,大聲喊道。


    “多謝。”洪曉才收迴證件,小心翼翼地拉上皮包。


    豐田車駛出檢查站。


    正式邁入新世界。


    這時,一排六輛平治車停在路邊,二十餘名身穿西裝,戴著墨鏡,雙手放在背後的保鏢在車前列好。


    李成豪穿著白色西裝,摘下墨鏡,上前招手攔車。


    洪曉才正抱著公文包深唿吸,貪婪的吸著汽車尾氣,竟然覺得濃濃的尾氣別有一番風味。


    果然,香江是一座大城市,就連空氣都如此清新。


    忽然望見有人攔車,不自覺地就拍拍車椅,讓前麵的司機把車停在路邊。


    李成豪用手叩了叩車窗,彎腰低頭,大喊道:“是洪辦嗎!”


    洪曉才坐在車上,眼神掃視一番,遲疑道:“李先生?”


    “嘿嘿。”


    李成豪露齒笑道:“是我啊,洪辦,我們特意來為你接風,送你去酒店。”


    張國賓輕輕把墨鏡折好,收進口袋,進入別人的視線當中,伸出手恭敬的道:“洪先生,晚上好,我是張國賓。”


    洪曉才坐在車裏,伸出一隻手,隔著車窗握了一下,朗聲道:“你好,張先生,常聽柳秘跟我提起你。”


    張國賓輕輕一笑,收迴手,邀請道:“洪先生過獎,我給您備了車,送您先去酒店休息?明天中午賞臉吃餐飯,算是替您接風洗塵,盡些地主之誼。”


    “不用了!”


    “張先生,我自己有車。”洪曉才很自然的迴絕道:“我坐自己的車去酒店好了。”


    “行。”


    張國賓看了司機一眼,出聲說道:“那我的車在前麵帶路。”


    “好。”


    洪曉才欣然答應。


    他確實對香江的路況不熟,司機熟也熟不過東道主,有一個東道主帶路不錯的。


    張國賓點點頭,招招手,帶人迴到車上,六輛平治車就分成兩組,一組頭,一組尾,三輛平治把一輛豐田護在中間,開著雙閃徑直駛向半島酒店,一路都是綠燈暢通。


    洪曉才一開始還感覺有點拘束,進城後眼花繚亂的摩天大樓,性感漂亮的街頭靚女。


    新鮮感很快蓋過不安。


    “我喜歡這座城市!”


    車隊來到酒店門口之後,洪曉才一下車就驚訝道:“張先生,你沒搞錯吧,我怎麽會住這種酒店?”


    張國賓站在身邊笑道:“洪先生,你不知道,這是我們港島的經濟型酒店,住一段時間就理解了。”


    洪曉才眼神閃爍的打量著他,一副看白癡的眼神:“張先生,你跟我開玩笑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聊。”


    “我先迴賓館休息了。”他拿著公文包重新坐上車,跟司機說道:“按照信函上的地址,直接去麗晶賓館。”


    李成豪湊上來,眼神盯著車尾,出聲感歎:“香江職員都跟他一樣,廉政公署就要關門歇業了。”


    張國賓拍拍車門,笑著說道:“初來乍到都這樣,沒什麽好稀奇的,真能表裏如一的才是人才。”


    洪曉才忽然迴頭望向酒店旋轉門前,心頭忽然湧起濃濃的羨慕:“好威風的車隊,好奢華的酒店。”


    司機在後視鏡裏瞄了他一眼,旋即收迴目光,洪曉才似有所覺的迴過頭,恢複一本正經的神色。


    他整理了一下的西裝袖口,把袖口處起毛的地方深深折好,家中衣櫃最高級的一件大賣場西裝,曾經替他掙足麵子的西裝,這迴卻替他深深的丟了臉,就連對方一個司機跟班的衣服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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