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我剛剛聽你叫囡囡為阿識?是阿耶給囡囡取名了嗎?”薑淩一開始還真沒注意妻子對女兒的稱唿變了。

    “取了,耶耶給阿識取名為微,字妙玄,小字阿識。”沈沁說,低頭見女兒大眼裏還噙著淚,忙讓丫鬟給她洗臉,“阿識是個哭娃娃。”她點著女兒鼻子取笑道。

    “微妙通玄,深不可識?”薑淩點頭道,“這名字好。”他伸手摸著女兒的下巴逗著女兒,“阿識,叫耶耶。”態度仿佛逗一隻小貓。

    薑微還處在震驚迷惑中,對薑淩的挑逗完全不理會,傲嬌的轉身隻露背部給薑淩,她是嬰兒又不是寵物。

    沈沁撲哧一聲,薑淩對女兒的冷淡不以為意,反而誇道:“這樣才好,將來也不會被人輕易騙了去。”

    沈沁嗔道:“阿識還小呢,你胡說八道什麽?”

    薑淩說:“我可沒胡說八道,你不知道我這段時間不知道聽了多少人想要讓兒子娶阿識,我們阿識這麽漂亮,我可得看好了她,不然那些臭小子有機會騙我家乖囡。”

    沈沁聽了想了想,鄭重道:“你說得對,太早定下沒意思,阿識將來要晚些成親,當人媳婦的日子哪有在閨中舒服,阿識將來夫君定要是長得最俊美最有才華的。”

    沈沁和薑淩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打小處在一起耳鬢廝磨,沈沁堪堪滿十五歲就嫁給薑淩,第二年生了長子。她同薑淩感情深厚,兩人成親這麽多年,薑淩身邊連個近身伺候的丫鬟都沒有,大家又是嫡親的從母,長嫂也是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婚後生活可以說是一帆風順,沈沁沒什麽可惋惜的地方,可她還是覺得最幸福的日子是閨中之時,她要讓女兒二十才嫁人。

    “當然!三十而娶,二十而嫁,阿識待二十嫁人也不遲。”薑淩同妻子的想法不謀而合,“我們給阿識多找幾個人選,讓她慢慢挑。”薑淩已經開始琢磨目前適齡的小郎君中有幾個是比較適合的。

    薑微目瞪口呆的聽著父母一本正經的討論著自己未來夫婿的各種條件,她今年才一歲好嘛?他們想這些會不會太早了?

    “阿祈,你迴去時把阿識的名字告訴阿兄,讓他去告訴族老,待我跟阿識迴京,阿識也該上族譜了。”沈沁提醒丈夫道,女兒出生後身體就不好,夫妻兩人一心撲在了女兒身上,也沒空理會這些瑣事,現在阿識身體好了,她也想起阿識還沒上族譜。沈沁口中的阿兄是薑淩的長兄——宋國公世子薑凜,薑淩之父薑恪正隨在聖上在避暑行宮,府中事

    務皆由薑凜處理。

    “好。”薑淩讓丫鬟擺開書案,鄭重的提筆將女兒的名字寫了下來。

    薑微好奇的探頭過去,她一來好奇她爹字寫的如何,二來也是想看看這個時段的筆墨紙硯,每個朝代的筆墨紙硯都有一定的時代特色。她早對自己穿越的年代好奇了,看這裏的服飾有點像兩晉隋唐,坐也是正坐*,睡的是的矮床,穿住方麵都很符合那個時代的特色,薑微心裏有點打鼓,隋唐還好些,魏晉南北朝可是人命如草芥的亂世啊,希望自己不要穿越這個時間段。

    “阿識想看耶耶寫字?”薑淩麵對妻女時總有二十萬分的耐心,將女兒趴在書案上瞅著自己寫字幹脆讓她坐在自己懷中,提筆手腕微動,薑微的名字就躍然紙上,字跡翩然。

    “好字!”薑微暗讚一聲,古人寫毛筆字都很漂亮,畢竟一握筆就開始用毛筆,現代人沒法子比,但薑淩的字在她所見的古代字帖中都屬上流的,這說明自己老爹不是花瓶。

    薑微想細看老爹用了何種紙墨,卻不想薑淩寫完後,書案就被下人整個收走了,她眼巴巴的看著收拾的下人,薑淩笑道:“阿文你看阿識是不是喜歡寫字?”

    “她哪裏懂這個,是見了好玩吧。”沈沁點著女兒的小鼻子道,“待你滿了三歲,你阿翁就會教你讀書認字了,現在不急。”

    “阿耶要給阿識啟蒙?”薑淩訝然道。

    “耶耶已經答應了。”沈沁說。

    “阿識真是有福氣。”薑淩笑著摸著女兒的頭,天下能讓嶽父啟蒙的人除了阿文也就阿識了。

    薑淩陪妻子說了一會話,就聽外麵下人來傳話,說是時辰差不多了,郎君該迴城了,沈沁依依不舍的對丈夫道:“你下次休沐就留在家中歇息吧,這麽來迴的趕路,身子哪裏吃得消。”

    “不累,騎馬來這裏也不過大半個時辰。”薑淩不在意道,他是典型的世家子,美姿儀、文武兼修,一天來迴騎上兩個時辰馬對他來說不過小事一件,“莫非你嫌我煩了?”他可憐兮兮的問。

    沈沁斜了他一眼,“我不是心疼你來迴趕路辛苦嘛。”

    “為了你跟阿識我怎麽都不辛苦。”薑淩握著妻子的手柔聲道,沈沁抬頭望著他,兩人四目相投,柔情蜜意盡在不言中。

    夾在兩人當中的薑微木著一張臉,盡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這輩子爹娘感情這麽好她很開心,但是他們能不能不要把自己塞在中間啊,她一點都不想當電燈

    泡。

    薑淩明日還要迴官署,不能久留,同妻子說笑了一會後就匆匆離去了。沈沁待薑淩離去後,臉上依然帶著笑意,她相貌本就極美,隻因產後失調,神色稍顯憔悴,這幾日經過沈奕的調養,她氣色比以往好了不少,加上愛情的滋潤,真是人比花嬌,薑微都看呆了,有基因這麽好的爹娘,她不愁將來長歪。

    沈沁晃著女兒道:“阿識是不是也舍不得離開耶耶,等我們身體好了以後就能迴京了。”

    薑微吚吚嗚嗚的叫了幾聲,算是在附和沈沁,青黛將剛做好的桂花栗子羹放在沈沁麵前,聽沈沁這麽說笑道,“我聽阿辛說,縣君和小娘子的身體都好的差不多了,隻是阿郎*不放心,才多留縣君住一段時日。”栗子羹是沈奕給沈沁開的食療方子,栗子補腎健脾、益胃平肝,正適合現在沈沁食用。薑淩有爵位在身,正四品的開國縣伯,故沈沁赦命為縣君,除了沈沁幾個陪嫁的仆傭外,下人大多稱她為縣君。

    “我同耶耶一起迴京。”沈沁舍不得把父親一個人留在別院裏,阿娘走後,耶耶就一直很寂寞,她和阿兄也曾勸過耶耶續娶,可耶耶一意清修,身邊連個侍妾都沒有,沈沁每次看到耶耶孤單的身影就難受,要是阿娘沒走該有多好。沈奕這次會迴來還是因為采了幾株好藥,目前正在別院煉藥,沈沁準備等父親煉完藥後,同父親一直迴京城,她是打定主意這次怎麽都不讓耶耶離京可,他要是不肯她就抱上阿識一起哭!

    “縣君,太夫人聽說小娘子身體大好,派了人來看小娘子。”紅景進來迴道,她是沈沁身邊年紀最小的丫鬟,今年才十歲,她娘是沈沁的乳姐,沈沁乳姐早逝,就留了這麽一個孩子,沈沁把她帶在身邊當半個女兒養,很是疼愛。紅景自己也乖巧伶俐,平日房裏有什麽跑腿打雜的,她幹的分外勤快,嘴又甜,房裏的仆婦、丫鬟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

    房中眾人神色各異,自小娘子生病、縣君來別院養病後,太夫人還是第一次派人來關心小娘子的身體。

    沈沁道:“既是太夫人來了,那就讓他進來吧。”她臉上神色如常,讓人看不出喜怒,但薑微敏感的察覺阿娘不高興,沈沁示意薑微的乳母紫蘇把女兒抱下去。

    “你說太夫人怎麽想到突然來了?”紫蘇把薑微放在床榻上,見薑微乖巧的坐在榻上一聲不吭,就給她身上搭了一件小披風,低聲同身邊的同伴閑聊。

    “是聽說小娘子身體好了,特地來看是真假吧。”青黛道。

    “難道

    我們還會拿小娘子的身體說事。”紫蘇撇了撇嘴,“隨便派個老婆子來就要看小娘子,當我家小娘子是什麽?”

    “你跟一個老嫗計較什麽。”青黛不以為然的拿起一旁的小衣給薑微比劃著,也不知道她口中的老嫗到底指誰。

    薑微心中暗忖,這太夫人不知是誰,看來關係跟阿娘不太好。

    “這是什麽?”紫蘇望著青黛手中的小衣服。

    “縣君身體好了,皇後肯定會召見的,總要準備幾件漂亮的見客衣裳吧。”青黛說。

    漂亮的衣服?薑微覺得自己目前身上穿的小衣服就很漂亮,還不夠見客嗎?薑微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小深衣,質地做功都十分的精良,連她穿的襪子都是兩層,裏層是柔軟的絲綢,外麵是圖案精致的織錦,換現代這麽一身起碼也要好幾萬吧?

    青黛笑道:“小娘子想看新衣服嘛?等你入宮時就能穿了。”說著她將小衣攤開,是一件深紅無紋連裳小衣服,上麵繡滿了精致的繡紋,看得薑微滿眼小星星,好可愛的小衣服啊。

    沈沁打發走太夫人派來的仆婦,進來就見女兒趴在新衣服上笑,她不由失笑,“阿識喜歡新衣服?等洗過後再穿好不好?”對於沈沁來說,隻要女兒喜歡,她才不在乎是不是這件衣服是專門入宮製作的。

    薑微撲入沈沁懷中,眼眶發紅,爸媽也是這麽對她的,她現在都不敢想象家裏的情況,爸媽——薑微臉埋在沈沁溫暖馨香的懷裏,淚水被柔軟的衣物吸走。沈沁不知道女兒的心思,抱著女兒往外走,剛出內室就聽紅景在說:“拿去燒了,看著就晦氣!拿些鹽來撒撒!”

    撒鹽?薑微抬頭就見紅景兩根手指提了一張席子丟給屋外的仆婦,仆婦當真取來了鹽遞於紅景。紅景親自拿鹽將那仆婦走的路撒了一遍,然後又那步將門外走廊擦拭了一遍,手腳十分利落勤快。

    薑微目瞪口呆的看著她一係列如行雲流水般的舉動,她改變了之前的看法,這太夫人何止是跟阿娘關係不好,這樣子妥妥是死對頭吧,她做夢的時間不長,可就她這一個星期在夢中看到的情況也能判斷出她出生的人家家世不凡,越是這樣的人家對晚輩的教養就越嚴格,光看她爹娘就知道了,看著不靠譜了些,但言行舉止一看就是受過嚴格教養的世家弟子。

    就如紅樓中所言,長輩房裏的貓狗都比年輕的主子體麵些,這話雖有點誇張,但不可否認阿娘對外翁身邊幾個積年老仆都很尊敬,一口一個阿叔、阿嬸,態度親昵,完全

    沒有把他們當下人看。對身邊伺候的那些丫鬟仆婦們也十分和善,誰有個頭疼腦熱,都會讓她們休息養病。她不覺得阿娘是在演戲,自己家裏有什麽好演戲的?同樣都是仆婦,如果不是有仇,怎麽可能如此區別對待?她不認為紅景是自作主張,能近身伺候阿娘的那些仆傭肯定都是世仆,沒有比他們更了解規矩的人了,要沒有阿娘的默許,她怎麽敢做這種的舉動。

    紫蘇在一旁說,“等郎君迴家,郭夫人也該知道小娘子的名字了,說不準郭夫人要讓三娘再生個小娘子,這樣就能叫‘仲華’了。”

    青黛道:“或者郭夫人會讓小七娘改名,也跟著小娘子從郎君的彳字部。”

    “太夫人一定後悔這麽早讓小七娘上族譜了,上了族譜還能改名?”一直沉默不出聲的藍實也難得說了一句。

    藍實的話讓眾人低笑起來,良媼對沈沁說:“縣君,誰說老實人不會說話,你看藍實一句話就說中了。”

    薑微聽得一頭霧水,她的名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不過她的困惑在半個月後解開了。半個月後的深夜,應該在京城官署中的薑淩突然出現在了別院,到的時候還輕手輕腳的,不讓下人吵醒沈奕和沈沁,但沈沁還是在下人的通報下起身,還不等她發問,薑淩就來了句:“我把三哥*打了,太夫人說是被我氣暈了,阿兄讓我來這裏住上幾天,等風聲過去了再說。”

    薑淩話音一落,房裏就一陣安靜,薑微晚飯時睡了一覺,這會還不怎麽困,聽到自己親爹的話,一下子精神了,跟哥哥打架、讓長輩生氣這種不應該是叛逆期少年才幹的事嗎?薑微上下打量著自己老爹,看起來也有二十出頭了,難不成自己老爹叛逆期來的晚?話說這太夫人是老爹的長輩吧?別說古代了,就是現代一個晚輩把長輩給氣暈了,無論這長輩再極品,晚輩都會被人指責吧?不看她娘心裏再舒服,也隻敢撒撒鹽嗎?

    房裏的仆傭都是看著薑淩和沈沁長大的,兩人打小就是倆熊孩子,仗著長輩的疼愛無法無天,可即便如此眾人聽到薑淩把郭太夫人給氣暈了還是有點擔憂,太夫人名分上可是薑淩的祖母!孫子把祖母氣暈,怎麽說都是郎君理虧啊。

    “什麽?你跟三哥打架了?你受傷了嗎?”沈沁連忙摸著丈夫的手問。

    “他哪能打得過我?被我三拳就打暈了。”薑淩渾然不在意的說,“我讓人把他抬迴去了,後來就聽說太夫人暈過去了。”

    就在眾人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時候,卻聽沈沁興致勃

    勃的問:“你做了什麽?快跟我說說!”她不認為太夫人會因為阿祈打暈三哥就氣暈過去了,阿祈肯定還做了什麽。

    “……”房裏所有的下人都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這是重點嗎?

    薑微默默點讚,這才叫夫唱婦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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