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然被他這麽一拉,俞晴險些撞進他的懷裏,正驚慌失措,厲行已揮動起長鞭死力抽打著地麵。


    地麵上憑空出現個西瓜般大小的土包,極快地向西移動。


    空雲暴喝一聲“困”,土包前突兀地出現一堵牆堵住了去路,幾乎同時,魚骨劍飛出,直直地插在土包上。


    伴隨著淒厲的慘叫聲,土包驟然消失不見,魚骨劍失去著力處橫在地上,劍尖一抹鮮紅甚是顯眼。


    俞晴心有餘悸地撫了撫胸口,問道:“是何物?”


    厲行淡然迴答:“地狐……你跟蘇道友要多加小心,且莫大意。”


    地狐,三級妖獸,形似鼠,愛鑽洞生活,可性情卻似狐,最是淫邪之物。


    俞晴與蘇籬交換了個目光,再不敢大意,用神識一寸寸地掃視著,不由又是訝然,看似平靜的地麵竟藏著上百個火蟻巢。


    細看過去,能看到數不清的火蟻聚集在巢穴周圍覓食,一個個足有蜜蜂大,頭上長著猩紅色的顎鉗,尾部則像蜜蜂般長著針刺。


    俞晴最怕這種密密麻麻聚集著的東西,當下便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厲行好似看透了她的心思,低聲道:“此物雖可怖,但對有火靈根的修士來說卻大有裨益,服用之後能增加火靈根吸收靈氣的能力,就是尋常修士也可提升修為,隻是……”


    火蟻的數量也太大了些,且它們尾部的針刺有毒,被刺到的話,輕則四肢酸麻疼痛難忍,重的話性命或可不保。


    俞晴知道空雲是火木雙靈根,厲行既然能煉器,想必也有火靈根,蘇籬是四靈根,五行中唯一缺的就是木靈根——五人中至少三人能得益,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便是要對付這些火蟻了。


    可是該怎樣對付它們?


    以往應對蟲蟻最好的就是火球術,一個火球扔出去會燒死飛蟲無數,可火蟻最喜歡的就是火,這個法子顯然沒有效用。


    或者用冰裂符


    冰應該是管用的,隻是如今身處溫暖的環境,俞晴製作的符籙威力會大打折扣,也不知能堅持多久。


    不過思量這一小會兒,空雲等人已作出決定,先用土係法術將各蟻穴隔開,再用冰球術分別凍住各蟻穴的火蟻。


    五人中,蘇籬就是個打醬油的,俞晴實力最弱,加上是個女修,雖說修真界中女子的地位比在凡俗中要高,可仍處於弱勢狀態。所以,並無人征詢俞晴的意見,三人彼此使個眼色,蔣遊率先念出了法訣。


    蔣遊有土靈根,土係法術最強,負責隔斷蟻穴四周的通路。五行法術之一土盾術也可用土築牆,用來防禦攻擊或者困住敵人,可土盾術築的牆在地表,肉眼可見。而蟻穴在地底,本身四周就是土,蔣遊卻硬生生地用法力將蟻穴周邊的土擠壓到一起,然後不斷地從別處移來土壤繼續擠壓。


    俞晴通過神識清清楚楚地感知到蟻穴周圍的土已成類似石塊的青灰色,火蟻也知道自己被困住,派出許多工蟻圍著土牆打轉,似乎在尋找出路,隻是都徒勞而返。


    厲行見時機已到,右手一揮,便有靈氣帶著刺骨的寒意射向地麵,地麵結出類似霜凍的冰渣。冰渣沿著土牆絲絲深入,火蟻們先是驚慌逃竄,而後聽到指令般撤迴巢中,簇擁著團成一團,就像人類寒冷時抱在一起取暖毫無二致。


    眼見著火蟻逐漸沒有動靜,似乎被凍僵了,空雲祭出魚骨劍去挖蟻穴。不等魚骨劍插入地表,蟻團就像冰團球遇熱般開始融化,轉瞬間,整個蟻團盡數化成水滲入土壤之中。


    空雲飛快地將仍然濕潤的泥土挖出來,除了觸手有略微的濕意,跟地上其餘土壤並無不同。


    厲行與蔣遊對視一眼,均茫然地搖了搖頭。


    空雲扔掉掌心的土,淡淡道:“不如用火試試?”


    跟預想中一樣,火蟻遇到火不但不怕,反而愈加興奮,尾部的針刺高高舉起,不停地擺動,耀武揚威一般。


    一個蟻穴就是一個火蟻王國,生活著成千上萬的火蟻。


    縱然築基後期大圓滿的厲行也不敢輕易去招惹正處於激動之中的火蟻。


    但真要放棄這些可以增長修為的火蟻,又有些不甘心。


    畢竟食用火蟻增長的修為跟服用丹藥不同,服用丹藥能產生丹毒,而食用火蟻就像自己打坐修煉一樣,完全沒有任何不良影響。尤其,還能滋補火靈根,就像大樹一樣,根莖若是粗壯了,吸取土壤裏的水跟營養豈非更快更多?


    這可以直接關係到日後的修煉速度。


    不管是火木雙靈根的空雲,還是金火雙靈根的厲行甚至沒有火靈根的蔣遊都不打算輕易放棄。


    苦於沒有良計,正好稍事休息,幾人盤膝坐在地上或打坐修煉或苦思對策。


    因為厲行設置了防禦陣法,空雲又在四周灑了驅蟲藥粉,俞晴並不擔心再有地狐偷襲,凝神運轉了一個大周天後,精神抖擻地睜開了雙眼。


    此時已近黃昏,西邊的天上晚霞絢爛,夕陽如同紅色的圓球矮矮地綴在山邊。假如還在青雲村,現在正是做晚飯的時辰。村落裏炊煙四起,空氣中彌漫著各式飯菜的香味。王大嬸手藝好,任是平常的飯食也能做得讓人垂涎三尺。


    俞晴悄悄咽了口唾沫,她築基已是第三個年頭,雖然已經可以不食人間飯菜,可想到噴香酥脆的油酥火燒、鮮美可口的清蒸鯽魚、酸酸甜甜的糖醋排骨,頓時覺得腹中空落落的。


    俞晴掃一眼各自修煉的眾人,悄悄取出乾坤袋,裏麵有她在孤山鎮買的窩絲糖。做賊般打開紙包,取了一小塊放在口中。


    糖鬆酥甘甜,從舌尖一直甜到心底。


    俞晴滿足地歎口氣,彎了眉眼。


    厲行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緊抿的唇也隨之彎起,悄聲傳音給她,“吃什麽好吃的?”


    俞晴冷不防聽到他的話,驀地漲紅了臉,白皙的肌膚染了紅透出明淨的粉色,比天邊的晚霞更動人。


    厲行心頭亂了亂,放下手中的陣旗,索性大大方方地凝視著她。


    俞晴含著滿嘴的糖,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好容易迫著自己靜下心來,傳音迴去,“窩絲糖。”


    話出口,卻是呆了呆。


    她記得螞蟻愛吃糖,地上若是落了點心渣子,沒多久準會招來一群螞蟻搬迴去。


    火蟻會不會也愛甜食?


    厲行盯著她透亮的眸子心頭柔軟似水,到底是個小女孩,都已築基了還會為吃上一塊糖歡喜成這般。


    他的目光如水溫柔地包圍著她,又似火,熱熱地灼烤著她。


    俞晴有些心悸,隱隱的又有歡喜,紅著臉走到厲行身旁,掌心托著窩絲糖,“我有個法子,不知道行不行?”


    她的聲音軟且糯,厲行不吃糖心裏已是甘甜,柔聲道:“應該能行,咱們且試試。”


    小小的窩絲糖被掰成數十塊指甲蓋大小的糖渣,厲行不敢多放,先放了一塊在地上,收斂好氣息等在旁邊。


    果不其然,有三隻火蟻聞著氣味趕來,繞著糖渣轉了兩圈,厲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火蟻,拔掉尾部的尖刺,塞進嘴裏。


    俞晴不忍目睹,急忙轉過頭。


    三隻火蟻的失蹤並沒有對蟻群造成多大的影響,不多時,又有幾隻循味而來。厲行如法炮製,仍舊吃了。


    約莫服用了數十隻,見空雲等人也從打坐的狀態中醒來,厲行便將此方法告訴他們,自己在旁邊結了禁製煉化服用的火蟻。


    俞晴給每人分了幾塊糖渣,空雲與蔣遊沒說什麽,蘇籬卻笑道:“葉道友竟然隨身帶著這種東西,還有沒有別的好吃的?”


    “有幾隻紅果子,”俞晴掏出來遞給蘇籬,“你要吃嗎?”


    果子就是普通的食物,並非靈果。


    蘇籬伸手接了,“哢嚓”咬一口,“不錯,又脆又甜。”


    俞晴也愛這種紅果,因咬起來動靜太大剛才便沒好意思吃,如今見蘇籬吃得歡實,也不再顧忌,兩人坐在一處邊吃邊看著不遠處屏息捉火蟻的蔣遊與空雲。


    夜色漸漸籠下來,一彎明月慘淡地掛在墨藍的天際,星星稀稀拉拉的,靜靜地閃動著。


    空雲與蔣遊也各自結了禁製修煉。


    忘憂穀的夜,靜謐而溫暖,連風似乎都帶著宜人的溫度,完全不像山穀外麵那樣的凜冽唿嘯。


    這樣平和又美好的夜晚,俞晴卻半點不敢懈怠,布置了個拙劣的防禦陣法,精心用神識感知著周遭的一切。


    火蟻們如願以償地將糖渣搬迴了蟻穴,看著像是蟻王的火蟻正在大快朵頤,並沒有誰去追究離奇消失的近百個同類。可能對它們而言,少幾個同類是極平常的事情,隻要不是大規模的死亡就好。


    一丈開外的矮藤上,有隻蛹蟲蜷在藤葉裏,扭動了一下身子。


    石頭後麵,有兩隻蜈蚣在爭食半截蚯蚓,蜈蚣個個有虎口長,數十條腿動來動去,俞晴看得毛骨悚然,忙將神識移到別處。


    在地下,卻有隻地狐悄悄地循著土道靠近,前腿不停地扒著土,後腿隨之將土壓在身後,身體趁機向前移動。


    一連串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迅捷卻很輕,幾乎沒有半點聲響。


    離陣法邊緣尚有兩尺,地狐似是感知到什麽,不再往前,卻悄悄將頭探出了地麵。


    空氣中殘留著紅果的甜味,不遠處尚有三四個果核。


    地狐嗅了嗅,將身子倒轉過來,頭鑽進地下,尾巴翹在了地麵上。


    有白煙從它尾部無聲無息地散開,轉瞬散了個幹淨,而空氣中甜味卻愈加濃鬱,甜得讓人沉醉。


    蘇籬伸了個懶腰,呢喃道:“這個地方真舒服,要是有張床就好了,嗯,可以好好睡一覺。”


    “那你躺會兒吧,我守著就行,有事會叫你。”俞晴找出狼皮鋪在地上。


    蘇籬方一躺下,立刻沉沉睡去。


    俞晴卻感覺不太對勁兒,猛轉頭,與地狐打了個照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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