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媽也太不負責任了一點。”蘇漾懵了,隨後那個快言快語地哥們飛快道:“他們就是拿你做幌子,不過是因為兩個人都需要一段完美的婚姻罷了。”一開始蘇漾是想掙紮的,但是當他很認真地對母親說了自己的想法後,事情卻不像他想的那樣發展。他說的是,我已經上大學了,已經長大了,如果您跟父親真的過不下去了,那就離婚,你們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我也會跟父親表達這樣的想法的。他沒有想到的是,一向鎮定自若的母親,驚慌了。她慌了手腳,甚至抱住自己,她很少會擁抱自己,但那次她擁抱了。蘇漾能感受到母親的顫抖:“小漾?你怎麽了?別說這樣的胡話,媽媽不會扔下你的。”之後就像是車軲轆話一樣,母親反反複複的說,並且不許讓他跟他父親提這件事。不過那個時候的蘇漾已經進入了遲來的叛逆期,他沒有聽話,而且找到了父親說了同樣的話。父親迴以的是沉默,半晌才道:“這件事不要再提了。”那次之後的情人節,父母讓蘇漾給他們倆拍照,鏡頭下的兩人恩愛無比,父親還遞給母親一束花,但當照片一拍好,兩人的神色就徹底淡了,彼此還譏誚地拌了幾句嘴。蘇漾看著母親編輯照片發布朋友圈後,徹底爆發了。“你們這樣到底有什麽意思?你們不是明星!不需要做戲!”但之後他就得到了答案,父母對此的意見竟然出奇地統一,他們需要做戲。“等到你長大你就會明白的,一段完美恩愛的婚姻會給你帶來很多紅利。”父親點了根煙,淡淡地道。母親也笑了:“男人婚姻幸福在外人眼裏證明這個男人有責任心,女人婚姻幸福在別人眼中看來這個女人有魅力。雙贏的事,何樂而不為呢?”蘇漾從沒有想過,舍友竟然說的是對的,他一直以來給自己的壓力其實從未存在過。或者說,對於父母的這段婚姻,他開心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個完美的兒子。從那之後,蘇漾幾乎能不迴家就不迴家了,他不知道迴家有什麽意義。反正他們需要的是他的成績單,他用接近滿分的績點滿足他們就好了。他沒有師兄那樣的硬氣,生活費上父母給的話他就拿著,不給他也不開口要,反正還有獎學金。所以當他父母終於發現他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拿捏不住他了。因為這樣貧瘠的感情生活,蘇漾在大二的時候選擇了法學的雙學位。父母雖然都對他很嚴格,但他一向還是和母親更親一點,所以在當初報考專業的時候,出於隱秘的報複心理,刻意地將父親的專業放在了第二位。但結果是,他的選擇對他的父母來說其實並不重要。不過他無比慶幸自己的決定,如果不是雙學位的選擇,他不會認識師兄,這是他灰暗生命中最亮的一顆星。再後來就是他在師兄的影響下慢慢變得開朗,開始釋懷,開始嚐試和父母和解。那個時候他父母開始要給他介紹女孩子了。他嚐試地給了他們一些暗示,包括討論到相關的話題。但父母讓他失望了,一個大學教授,一個心理學專家,對這件事的評價隻有兩個字——“變態。”當他們再討論的深入一點的時候,他父親還將話題拔高了一個高度:“這種人都是極端自私,且不負責任的。”蘇漾對此隻想翻個白眼,到底是誰自私,是誰不負責任。於是試探到此終結,他做好了不理會父母想法過日子的打算,但是沒想到比計劃更先到來的是意外。照片被送到院辦,被貼在了公示欄上,他也慶幸那時候大家並沒有看公示欄的習慣,所以這件事算是被壓了下來,隻有小範圍的人知道,但是他們同一級的幾乎是瞞不住的。正當蘇漾想著該如何應付的時候,走進院辦,比老師更先的斥責是出自他的父親。父親當著眾人的麵冷冰冰地斥責他,丟人下賤、自甘墮落、自私自利、偷雞摸狗……而母親在一旁紅著眼眶,一字不發。蘇漾不記得那一天是怎麽過的,迴到家後,他隻跟父母說了兩句話:“我想出國。”父親當即甩了他一巴掌:“我花錢是為了讓你找男人的嗎?這件事不用提了,絕無可能!”“嗯,我知道了。”撿了幾件衣物後,不顧父親的怒罵和母親的哭喊徑直走出了家門。那天,外麵下著大雨,他沒有打傘走在漆黑的雨夜裏,跟師兄撥了那通電話。不是故作文藝,隻不過是他突然明白了,什麽叫做生命中的星暗了,明白了什麽叫做全世界都和自己沒了關係。為了糊口,他打了一段時間的工,其中一份是在茶餐廳端盤子,卻沒想到遇見了一起案件。蘇漾當時其實沒有想太多,他隻是覺得不能讓那個姑娘受傷。他做到了,不過也沒有打算靠這個獲得什麽。卻沒想到,因為畢業論文被院長卡著,打算交延畢申請的時候,在辦公室遇見了案發現場碰見的警官。那個警官直截了當地說:“蘇漾你好,我叫林厲,市公安局長,分管刑偵。你願不願意加入我們的隊伍。”蘇漾考慮了幾秒鍾,在看見院長難堪的神情後,握住了拋向他的橄欖枝:“我願意試試。”拒絕了林厲的免試邀請,他參加了那一年的考試,以甩開第二名一大截的成績加入了警察的隊伍。林厲施壓了,學院不敢再卡著不放人,於是早就夠了畢業條件的他順利畢業。諷刺的是,他出事後他父母的關係竟然和解了,甚至又一種不計前嫌重新搭夥過日子的架勢。這兩年又努力地修複和他的關係,蘇漾心軟無法說出過分的話,而且生養之恩即便不報,他也做不到踩在腳底下的事情。但他內心終究對他們缺乏信任,尤其是這樣的事情麵前。蘇漾不斷地告誡著自己,等等千萬不能打感情牌,蘇睿遠是絕對不吃這套的。正當他做著心理建設的時候,緊閉的門開了。蘇漾起身迎了上去,但和蘇睿遠打了照麵後,蘇漾愣住了,已經脫口的話:“蘇教授,這個階段進行法律論證為時過早,沒有直接證據指向柯顧——”卡在了一半。兩人擦肩而過,蘇漾看見了蘇睿遠身後坐在房間裏衝著自己笑容繾綣的師兄,腦子裏還留著蘇睿遠泛紅的雙目。蘇漾衝著蘇睿遠的背影喊道:“蘇教授。”這是蘇睿遠的要求,每當他做不到他滿意的程度,他就會說,別叫我爸。蘇睿遠站定了腳步,良久:“你不是我的學生。”蘇漾皺了皺眉頭,這不是從小就知道的事嗎?不過他偏頭看向師兄的時候,就見師兄衝他點點頭。頂著自己兩個同事驚異的目光,蘇漾重新開口了:“……爸。”蘇睿遠似乎哽咽了一下,半晌歎了一口氣:“這個案件並沒有什麽難以辨析的,我充其量就是一個學理論證,如同你說的,現在進行法律論證為時尚早。”曾經高大的背影逐漸佝僂,曾經冰冷的話語竟然有了溫度,蘇漾猶豫了一下,再次看向師兄。柯顧似乎明白了蘇漾的想法:“去吧,我在這裏等你。”蘇漾點點頭,追了上去。一路無語,直到出了警局門口的時候,到了送他來的警車麵前,蘇睿遠才開口:“迴去吧,別送了。”“爸……”“你上周不是說帶你師兄迴來嗎,你媽準備了很多菜,要是可以,明天迴來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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