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的矛盾切割著風霜染下的傷痕,無言的沉默映射著樹枝搖曳的影……虛浮年華,朦朧月光,誰的心在黑寂裏封閉?誰的心在清月下舞起?……舞動的靈魂飛向空寂……

    “天啊!又是青椒、茄子、黃瓜!”阿芯無力的呻吟著倒在了床上。

    風沒理會阿芯的鬼叫,徑直走進了廚房。

    風的頭發被雨淋濕一屢屢粘在了一起,失去了平時那種有點帥氣的風格,反而顯出了一種怪異的幼稚與蒼桑。芯不明白為什麽會產生這種怪異的感覺,總之,這種怪異感讓她無由來的一陣煩悶。風的表情有點嚴肅,這種嚴肅的表情表達了什麽呢?這讓讓阿芯感覺他在生氣。

    阿芯突然發覺她故作天真的呻吟是那麽讓人感到可惡,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好無聊,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如此作做了呢?作做得讓自己感到惡心!

    “風,為什麽不撐雨傘?”阿芯心中打著大大的問號,卻並沒問出口。在阿芯想來,任何人做任事都有他自己的理由,阿芯也並非不想探尋風心中的秘密,隻是她明白得不到任何答案,除了“沒什麽,唉!”。阿芯總認為自己是個民主的人,任何人都有保留秘密的權利,既然他的任何事情都被當成一種秘密保存了起來,阿芯除了默默歎息與傷心外,也無可奈何。

    但是,事物總重疊著矛盾,人更是矛盾的載體。如果真的不聞不問的話,會讓人感覺毫不關心對方。芯深切的體會到了這一點,無可奈何,隻能矛盾的生活在矛盾中。所以……

    “怎麽了?為什麽不撐雨傘?”阿芯盡量讓語氣變得溫柔,這讓阿芯的內心感到厭煩。

    風在廚房裏背對著阿芯,認真挑選青椒,不知是沒聽見還是故意不理阿芯。

    望著風蹲著默不作聲的背影,阿芯變得有點煩躁。

    扭頭望著窗外的小雨,想到陰晴不定的天,想到在雨中孤獨對立的天和地,天地尚且如此,人又如何能幸免?

    阿芯感到煩燥,煩躁的打開電腦,鼠標胡亂點擊,雙眼盯著屏幕發呆,不想聊天、不想看網頁、不想進論壇……似乎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來,似乎心已趨於麻木或死寂……阿芯猛地甩了鼠標一頭倒在床上,胸口發悶,悶得想發瘋。

    風聽到重物摔響聲終於丟下手中青椒跑了出來。

    風一言不發的盯著阿芯,臉色很難看。

    阿芯感到難受,他不喜歡風那黑黑難看的臉,但是很諷刺,猛然間,阿芯居然突然發覺這張臉比任何時候的風都要真實,真實得猙獰殘酷。突然明白了,明白為什麽那麽討厭風的笑容了,原來那些笑都是假的、是虛的、甚至偽造的。原來如此啊,原來他的笑、他的沉默甚至他那幼稚搞笑的動作都是不真實的,難怪讓人感到怪異難受……

    阿芯突然想哭,他不明白,為什麽老天要幫她選擇一個如此不真實的男人?

    阿芯不願哭,但她受不了如此窒息的氣氛。

    “看什麽看!無聊不行啊?不就是丟了你的破鼠標嗎?我陪你行了吧!”阿芯扯開喉嚨大聲嚷嚷了起來。

    流浪的風愣了一下,瞬間讓臉上堆滿了笑容。

    “無聊嗎?那麽來幫你老公我做飯啊!我還沒吃過老婆做的飯呢!”流浪的風的語氣顯得那麽溫柔,溫柔得使阿芯一陣哆嗦。

    阿芯愣愣的盯著風的笑容,愣愣的看著那滿麵皺折的笑臉,阿芯突然覺得好奇怪,怎麽他的臉像脫了水般呢?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老了?阿芯為發現風的蒼老而心疼,然而,他那瞬間由冷漠到溫柔的轉變讓阿芯感到無比憤怒,這越發肯定了芯的猜測。一麵心疼一麵極度的怒火使阿芯的心髒似乎被什麽緊緊揪著般難受。

    阿芯不知如何是好。她努力撐起臉上僵硬的肌肉,阿芯敢肯定她此時的笑容絕對比風的更難看,因此,阿芯並不想維持這難得的假笑,她隻是努力讓臉部肌肉動了動而已。

    阿芯努力思索著讓什麽東西來轉移注意力,以便那讓她無可奈何的心髒緩解一些壓力。

    “哼!做就做,有什麽了不起了!”阿芯誇張的跳下床,摞起袖管。

    風笑著跟進廚卻被阿芯趕了出來。

    “去,去,去,我一個人做,不要你插手。”

    阿芯嚷嚷著趕風離開。

    也不管風那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的難為樣。

    阿芯不想看到風那讓她難受的臉。她實在無法想象,一個人的表情前後之間怎麽會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無法想象如此善變之人其內心到底有幾分虛實真假。

    阿芯很難受,不明白到底是怎麽迴事,不明白風為什麽不願對他敞開心菲,不明白如此虛假的情還有什麽維持下去的必要,更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什麽還要如此勞累的糾纏……不知道應該怎樣來排解心中鬱集的濁氣,阿芯深唿吸著以便好受些。

    “嗬嗬!”阿芯突然莫名輕笑了起來,哪有那麽多為什麽,生活那麽簡單那麽平淡無奇,怎會憑空生出如此多的事來呢?唉,肯定是小說看多了,又胡思亂想來著。何必想那些有的沒的毫無蹤影的虛事呢?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你不願真實的麵對我那就隨你去吧,反正我的生活要有陽光相隨的,隻要你稍微移開一點不要全遮了它,我依然迎光而笑、迎風而舞——我的步調,唉,原來還是那般……清月寂寂秋意寒。

    阿芯又突然想到自己的心,難道自己的心就是真實的?阿芯感到心又隱隱作痛了……這隱隱作痛的心表達著什麽呢?是一種抗議?還是預示著什麽呢?!

    有人陪伴的中秋?一人獨過的中秋?嗬!它們的區別又在哪裏?

    算了吧,又想這些煩惱做什麽?等到了中秋不就知道了嗎?阿芯狠狠的揀起風沒揀完的青椒來,這青椒有什麽好揀的?看風揀出來的那些青椒都是些比較大的綠意比較濃的,倒像小孩子玩家家酒般,難道那些比較小的就不要了丟它?風也真是夠無聊的!阿芯突然淺淺的笑了起來,也許是想起了兒時辦家家酒時的有趣情景,也許是風的童心讓她感受到了那麽一點點真實吧!

    阿芯讚歎著手中綠得油亮的青椒,多麽讓人賞心悅目的青綠啊,阿芯仔細的將青椒切成絲條狀,她切得很慢,似乎將全部身心都放在了手中的刀與青菜之中。看著一盤如藝術品般的青椒絲阿芯微微笑了起來,在她看來,這盤青椒雖然非常普通,也很簡單,但它卻體現了一種生活細微的藝術,阿芯說不出這是怎樣的一種美,但她就是喜歡的發自內心的微笑了起來。

    切完青椒再來切茄子,以前阿芯都是把茄子切成一瓣瓣的,但今天她卻心血來潮般將它切成了一條條的,非常均勻爽豁的條狀,切起來也麻利順暢,阿芯心滿意足的將茄子與青椒並排擺著。

    黃瓜切成片,阿芯不是很會掌刀,切得超慢,但阿芯愉快的認真切著。

    三件簡單樸素明了的藝術品就此完成了,它們並排著,仿佛等待檢閱的士兵般肅目以待,阿芯儼然成了威風凜凜帶軍出征的將軍。滿意的拍拍手,準備打開煤灶讓久待的士兵們進入酷熱的戰場。

    阿芯滿麵微笑的轉過身來,進入眼簾的卻是一直被忽視的灶台,笑容在阿芯臉上凝固了。阿芯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髒髒、油油、膩膩的些東西,胃裏突然一陣翻騰,阿芯迅速衝了出去猛地拉開窗拍著胸口深唿吸。

    “怎麽了?”風似很關心般問道。

    阿芯沒空理會,兀自貪婪的唿吸著新鮮空氣。

    見阿芯不理他,風的臉又冷了下來,也不再理阿芯,徑自玩他的電腦。

    終於緩過氣來,阿芯嚴肅的盯著風。

    “風,我們搬家吧!”

    “為什麽?!”風愕然。

    “你去看看那廚房,那叫廚房嗎?要不然,你去給我弄幹淨?!”阿芯假裝氣憤的嚷嚷著。

    風黑著臉跑進廚房去,一眼就瞥見了芯切的那些菜。

    阿芯見她皺著眉頭盯著她的“傑作”,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覺得滿心委屈與憤慨,阿芯突然感到好沒趣,悶悶的走出來坐床上發呆。

    風黑著臉出來了,卻說以為她飯做得差不多了搞了半天才把那兩個菜切完,甚至米飯都沒煮,切個菜要那麽長時間的嗎?看那茄子,我最討厭切成條狀的茄子了,你偏切成那個樣子!

    阿芯臉都氣紫了,坐那兒悶悶的不吭聲。

    心想,我告訴你我不吃辣的,你偏說不辣沒味!而你又什麽時候說過不喜歡切成條狀的茄子的?

    風見阿芯冷著臉不理他,馬上笑嘻嘻的說,

    “好,好,搬家,搬家,依你,什麽都依你!”

    阿芯不再為這句“什麽都依你”而高興了,他越這樣讓阿芯越難受,仿佛風被好多層外繭給包裹了起來,他這樣笑得越逼真那層繭就包得越厚,但是,阿芯並不想讓無形的矛盾實質化。

    阿芯開心得意的笑了。內心裏卻滿是苦澀。

    流浪的風迅速掏出手機拔通了一個號碼。

    “臭小子,在幹嘛!問你個事,有沒有房子租?不知道?!你小子怎麽搞的?!去,去,去,幫我問問看!好,我等你電話。”

    流浪的風酷酷的掛斷了手機,邀功般的笑看著阿芯,阿芯扭過頭去不看他,心突然好痛,因為風剛剛那接近陽光般的笑容,為什麽如此明朗動人的笑從來就沒有麵對過阿芯呢?

    風麵對阿芯時的笑容是那麽尷尬難看,仿佛糊了一層糨糊的臉膜,而他跟同學通電話時的笑容卻是那麽陽光帥氣,雖然阿芯從那帥氣的笑容裏同樣看不到真實,看到的同樣是一種做作的掩飾,但是,至少他在同學麵前可以笑得好看一點,笑得稍微真切一點,至少說明在風的心中,他的同學比阿芯值得信賴一點。

    阿芯想不通,怎麽也想不通,窗外枝葉顯得那麽靜,靜立著一動不動,甚至微風掠過的痕跡也沒有,然而阿芯的心髒卻如驚濤駭浪在衝擊般卷痛著。

    阿芯好想哭,眼睛幹澀澀——無淚,可能那不爭氣毫無意義的淚早已攪入心髒與血液混合了吧,混合了,直往心底流。

    以前總以為一個人的音容麵貌是他自己神聖的所在,是父母親的賜與,風的笑雖然讓她討厭,至少還能容忍,可是,如果出現這種對比,這種讓人心酸的對比,阿芯不知道應該怎樣來消化這一切。

    阿芯也不清楚這個結論是否有些武斷,但她就是認定了這個理。

    不一會兒,風的手機就響了,以為是房子有著落了,卻不是。“阿芯,我一個女同學約我出去玩,你說去還是不去啊?”

    阿芯奇怪的盯著風,想去就去唄,這有什麽好問的!難道在你心中我是那麽小氣不通情理的人?……也許吧,也許在風心中,阿芯的確是個愛吃酷的不講道理的蠻橫女人!

    “是很長時間沒有聯係過的同學了……她剛到這裏來工作……正好……我也在這裏……所以……如果你不高興那我不去好了!”風的表情很尷尬,諾諾解釋著,好像怕阿芯發飆似的!

    “想去就去啊!問我幹嘛?!我又不是你媽!”阿芯還真發飆了。

    阿芯第一次這麽大聲與風說話,風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一聲不吭的就出去了。

    阿芯隻感胸口悶悶的難受,難以唿吸!劇烈的疼痛攪和著,攪得阿芯的淚卟卟的往眶外滾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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