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痛苦得五官扭曲,終於漸漸停止了掙紮,複歸於一片死寂。

    姚存美狂跳的心漸漸平穩,激蕩的情緒也漸漸平複。瞅了一眼床榻上瞪大著眼死不瞑目的姚存慧,姚存美輕輕的啐了一口。

    母親說的對,這個世界是權謀強勢生存的世界,善良軟弱活該隻有被人欺負的份。所以,姚存慧活該死去,而她,即將開始更加美好的生活!

    姚存美抬起纖纖素手輕輕理了理鬢角的碎發,塗著丹蔻的指甲襯著白皙修長的手指異常妖嬈美麗。

    不料,姚存美抬起的手還未曾放下,杏眼徒然睜大,吃驚的瞪著床上的姚存慧結結巴巴道:“你、你——你沒死!”

    那死不瞑目的姚存慧,竟然又活了過來!正輕眨眼睛疑惑的望著她呢!

    姚存慧?床上的女子有一刹那的愕然,隨後臉色驟變暗暗叫苦:她白萱竟然穿越了!好死不死的還穿越到了一個痔臁在床的女人身上!此時此刻她隻覺得五內如焚,體內氣息不受控製的亂竄,心跳得十分厲害。顯而易見,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情緒有多麽的激蕩!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在腦海中閃現而過,輕易的推動她的情緒更加洶湧激蕩起來,白萱一時有些發暈,忍不住大咳起來。

    “你竟然沒死!毒藥都毒不死你!姚存慧,你究竟是什麽怪物!”姚存美咬牙切齒惡狠狠的瞪著她,麵目猙獰得可怕。

    這具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白萱,應該說仍是姚存慧,顧不上理會姚存美惡毒的咒罵,隻是自顧自的喘息著,強迫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我不會讓你活著,我不會讓你活著!”姚存美目露兇光,惡狠狠的瞪著她,她以為她必死無疑,圖一時痛快將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她活著,她就會死,她不想死,就隻能殺了她!

    姚存美猛然撲上來,伸出那雙纖細白皙漂亮的手,將姚存慧死死的捂在被子裏。

    姚存慧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穿越過來居然碰上一個這麽毒辣的女人,她不停的掙紮、反抗!可惜,這具久病的身體實在是太弱太弱,窒息的感覺瞬間包圍了她,掙不脫甩不掉,眼前一片漆黑,本尊的,前世的,無數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切換流轉,迅如潮水向她灌襲而來,瞬間淹沒!姚存慧嗚嗚悶叫,掙紮的力氣越來越小,氣息越來越微弱,腦海中一道炫亮的白光驟然劃過之後,靈魂猛的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抽出剝離身體,在極端的暈眩中被卷入無邊的漩渦!

    一切又重複黑暗

    ,在這沉沉無邊的黑暗中,她又一次失去了知覺……

    “好好的活著,一定要好好活著,替我活下去,替我,做我來不及做的事,為我,也為你自己……”

    姚存慧徹底的失去知覺之前,看到一張陌生的女人的臉,聽到她一字字對自己說了這番話,那雙眸子中的決絕和冷傲,令人心底發顫。

    再次悠悠醒轉,姚存慧下意識不敢輕易睜開眼睛,小心翼翼的唿吸著,隨後一驚:她沒死,又逃過了一劫!

    “二小姐還沒醒嗎?”一個少女憂心忡忡的聲音響起,姚存慧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張漂亮的鵝蛋臉和這少女的名字:紅蓼。這是“她”的貼身大丫環,一直對“她”忠心耿耿。

    “想必是快了吧?二小姐身體很好,不過是落水而已,什麽大不了的,紅蓼你也不用這麽擔心!”又是一個少女的聲音,姚存慧也聽出來了,這是紅枝。紅枝素來潑辣話多,也不太把她放在眼裏,言語中常常拘束教訓她,不,應該說是姚存慧的本尊。還有害得姚存慧本尊一病不起的那一副副湯藥,皆出自她的手!姚存慧心裏驟然一痛,氣息又有些不穩起來。

    “二小姐待你不薄,你怎麽能這麽說!”紅蓼微微含怒責怪紅枝。

    紅枝似是不屑的輕哼一聲,趾高氣揚道:“我說的是實話,便是當著二小姐的麵我也是這麽說!我有說錯了嗎?難道二小姐身體不好?難道小小的落一下水就能要了二小姐的命?紅蓼,你是這個意思嗎?”

    “你,你胡說八道!”紅蓼沒想到紅枝三下兩下厚顏無恥的將自己繞了進去,頓時氣得渾身發顫。

    姚存慧再也聽不下去,輕輕的咳了咳,兩個爭吵的丫頭不約而同停了下來,轉身望向她。

    “二小姐,您可醒了!”紅蓼又驚又喜忙奔過來,滿臉是小心翼翼的笑容,打量著她歡喜得有些手足無措,急忙道:“二小姐有沒有什麽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稟報夫人請大夫?二小姐,老天保佑,您可是醒來了!”

    “二小姐,您下次可別這麽疏忽大意了,這迴幸虧奴婢撞見了叫人救了您,若是下一次再掉下去,可就沒那麽好的運氣了!二小姐沒事還是在屋裏繡繡花吧,夫人說,這樣才是大家閨秀的小姐呢!有事無事出去亂轉做什麽?紅蓼,還不快去稟報夫人,就說二小姐醒過來了,平安無事!也省得夫人操心!”紅枝瞪了紅蓼一眼,似是不滿她搶在自己麵前開口,穩穩的走過來站在床邊對著姚存慧就是一通不三不四的教訓。

    紅蓼頓時氣結,瞪著紅枝說不出話來。撞見二小姐落水,叫人救命的好像是她吧?紅枝還真夠無恥!

    姚存慧目光掃過室內的陳設和眼前這兩位貼身婢女的容顏,不覺一怔,目光漸漸下移,落在自己纖細白皙的手腕上,膚色細膩,肌膚豐澤而富有彈性,這是年輕健康的肌膚,好,真好!

    她穿越了,又帶著本尊的記憶重生了!好,真的很好!上天待她不薄,她定不會辜負,從現在起,她就是姚存慧,她會替她活著,好好的活著,為那冤死的本尊討一個公道!

    “你出去。”姚存慧冷冷的打斷紅枝的話。

    紅枝不可置信的張了張嘴,臉色頓時有些難看,她勉強掙出一絲笑容道:“二小姐……”

    “出去,沒聽見嗎?”姚存慧眼角一睨,眸子中竟是從未見過的淩厲。

    “奴婢,奴婢要伺候二小姐!”紅枝漲紅了臉,仍然硬氣的說道。她心裏不由得暗暗猜疑,二小姐從來最老實巴交、對她言聽計從,從來不敢反駁她的言論,反對她的主意,今兒這是怎麽了?莫非落了水,腦子也壞了不成?

    “二小姐,奴婢是紅枝啊!”紅枝不死心,提醒著姚存慧她的重要性。

    姚存慧冷冰冰盯著她低喝道:“我叫你出去,你是耳朵聾了還是腦子不好使?”

    紅枝心中大怒,怨恨委屈的目光瞪向姚存慧,分辨道:“奴婢沒有,奴婢——”

    “那就是故意違抗主子的命令?”姚存慧冷笑道:“你一個奴婢,膽子倒是不小呐!”

    “人都哪裏去了?院子裏怎麽一個人影也沒有!”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自院子裏響起,話音未落隻見豆綠暗紋的門簾輕輕一掀,進來一位挽著元寶鬢,身穿茶褐色暗紋對襟寧綢褙子、米白裙子的體麵媽媽。

    “二小姐可是醒來了,真正是菩薩保佑!夫人一直念叨著呢!”喬媽媽一進來便向姚存慧說道,白淨的麵皮堆滿了笑意。

    “多謝母親記掛著,我無妨了!”姚存慧強撐著要坐起來,紅蓼連忙上前扶了一把,將枕頭靠在床頭。

    “喬媽媽來的正好,這個奴才,”姚存慧咳了咳,指著紅枝道:“這個奴才架子大得很,壓根兒不把我的話放在眼裏,喬媽媽把她帶走吧,這樣不守規矩本分的奴才我是不敢用了!”

    紅枝心頭一緊,忙道:“奴婢冤枉啊,喬媽媽,奴婢沒有!”

    “喬媽媽你可看見了?

    主子和媽媽在這兒說話她就敢如此放肆插嘴,當咱們府上的規矩都是擺設不成?”姚存慧冷冷一笑,指著紅枝說道。姚存慧心裏不由暗暗歎息,這本尊得多善良多老實,縱得身邊一個丫頭都敢目中無人成這樣!

    喬媽媽一愣,顯然也沒想到姚存慧會這麽說,太意外了!

    可是,聽了姚存慧的話,她的臉色頓時也難看起來:若是不處置紅枝,豈不等於坐實了姚存慧的話,承認這府上沒規矩。當家主母在這上頭是最看重的,斷斷不會允許自己管理的家被人說沒規矩!

    主母馬氏原本不是主母,是大周最大的米糧皇商姚年義、姚存慧父親的妾室,一個落魄秀才的女兒。識得幾個字,性子也精明果敢,長得也頗有幾分姿色。落魄秀才當年為了生計和功名,一咬牙就把女兒給賣了。不料賣女之後,運氣大好,一氣中了舉人、進士,參加殿試的時候又被當今欽點為探花,如今已然是戶部侍郎。

    姚年義的原配,雲相爺家的三小姐過世之後,馬氏便被扶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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