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騎馬帶著管驤一路南下,隻花了九天便到了最接近戰場的流州。


    管驤隻有八歲,愛哭哭啼啼,可是一路上竟然咬著牙沒有喊一句苦,還是宴摧聞到血腥味才知道小孩屁股被磨出血了。


    他們身上的丹藥都已經失效,好在師玄瓔有先見之明,拉了一個醫修入夥。


    流州近瀾江,西去二十裏便是花州,倘若徐國再度進犯,第一個要攻下的極有可能便是流州,而此刻肖紅帆就在這裏待命。


    瞿帝下了這一道命令之後,肖紅帆便隻帶了數十親隨披星戴月奔赴前線,然而來到這裏之後,便被晾在了驛站。


    “將軍,咱們就一直在這裏等著嗎?”親隨焦躁道。


    肖紅帆卻是不急:“等著吧,左右也沒什麽事。”


    她很清楚瞿帝的心思,他想打散肖家軍,然後再逐個擊破,所以不願她進入肖家軍,才會借戰事把她丟到西南來。


    “他不會又借機想……”親隨抬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當初,瞿帝曾經下手欲除掉肖紅帆,隻是沒有成功,反而弄巧成拙,令君臣之間猜忌更甚。


    瞿帝曾經是個殺伐果斷的君王,可惜隨著年紀越大,年輕時的銳氣所剩無幾,常常做出一些可稱之為昏聵的決策。


    當一個心性偏執的人失去了清明睿智的頭腦,結果可想而知。


    倘若是年前時的瞿帝,肖紅帆可以肯定他不會做這種蠢事,但現在可不一定:“說不好,再看吧。”


    “肖將軍,門口有個人求見。”驛差來報。


    肖紅帆心中疑惑:“什麽人?”


    驛差不確定道:“看著像個道士,又像個和尚……”


    “哦?”肖紅帆頗感興趣道,“請進來吧。”


    不多時,便見驛差領著一個玄袍道士進門,那道士一手拂塵,一手佛珠,果然有些奇怪。


    “度人無量天尊。”白霜行衝肖紅帆行禮,“肖將軍,不知可否單獨說話?”


    肖紅帆還未說話,身邊數名親隨已然肌肉繃緊,一副防禦的姿態。


    “道長是何人?從何處而來?”肖紅帆問。


    “貧道清虛。”白霜行想了想,“北地要涼了,來這裏避一避。”


    肖紅帆聞言,心中有了一個猜測,麵上不動聲色地吩咐親隨:“你們先到屋外守著。”


    “將軍!”親隨剛剛討論過瞿帝下殺手的可能性,這會明顯不太放心,“這道士奇奇怪怪,前言不搭後語,恐怕不是什麽好人。”


    白霜行衝幾人淺淺一笑,笑容清朗溫和。在外行走這麽多年,還沒有一個人說他“不像好人”,小夥子眼睛這麽小,果然不太好使。


    “出去吧。”肖紅帆道。


    幾人仍放心,但“服從”刻在骨子裏,肖紅帆堅持,他們也隻好退了出去。


    “是阿南讓你來的?”肖紅帆問道。


    北地天冷,雁南飛。


    白霜行:“是。將軍住在驛站裏,他們不方便來拜訪。”


    “他們?”肖紅帆疑惑。


    “從夫人帶了幾個人前來投效將軍,暫時隨貧道在城中妙元觀掛單。”白霜行道。


    肖紅帆心中一喜,旋即又擔憂道:“阿南那邊一切可好?”


    原本肖紅帆是打算接手肖家軍之後,再替從雁南籌謀,讓她能光明正大出來,然而徐國突然進攻,打亂了所有計劃。


    肖紅帆以為從雁南是預料到她如今處境艱難,拖著病體、拋家舍業地來助她,心中感動又越發擔憂:“我晚點便去見她。”


    白霜行搖頭:“從夫人很好。驛站裏外有許多人監視將軍一舉一動,不必急於見麵,將軍這邊若是有什麽新的進展,可隨時傳訊,我等必來相見。”


    肖紅帆沉吟:“也好。”


    妙元觀中。


    東方振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不捉急?!不捉急做撒子晝夜兼程趕來?”


    “這不是得過來才能見機行事嗎?”師玄瓔掏出一袋靈葵籽分給幾人,“肖紅帆如今都在驛站摳腳,我們急也急不來。”


    管驤見師玄瓔哢哢嗑的起勁,好奇地捏了一顆靈葵籽塞進嘴裏,卻怎麽都咬不動。


    師玄瓔翹著二郎腿瞧了宴摧一眼:“老宴,你的崽,你不管?”


    從雁南的名字裏有一個“雁”與“宴”同音,管驤並沒有起疑,隻是頗為嫌棄道:“姐姐,你不要叫我娘老雁,我娘不老。”


    師玄瓔從善如流:“行,那叫小宴。”


    宴摧默然伸手接過管驤手裏的靈葵籽,雙指捏開殼,聲音冷淡:“隻能吃一個。”


    從雁南本也不是一個溫柔似水的女人,管驤雖覺得母親變得有點不一樣了,但並沒有多想,畢竟前陣子總有人在他麵前說母親小產之後鬱鬱寡歡。


    他高高興興地接過靈葵籽塞進嘴裏,一股焦香在口中迸發,直衝天靈蓋,靈氣緩緩融入血脈。


    “哇哦。”東方振天吐出靈葵籽皮,看見管驤神情恍惚,嘿嘿笑道,“香迷糊啦?”


    她話音一落,管驤突然翻了個白眼,一頭栽倒,被宴摧一把撈住,放到床上。


    江垂星糾正:“是香暈了。”


    幾人都沒有太在意,一顆靈葵籽的靈氣對他來說隻有利無弊。


    不過,他們很默契的換了一間屋子。


    白霜行迴到道觀直奔廂房,一打開門,冷不防吃了一口臭氣,麵色陡然一變,慌忙退出來。


    “娘!娘!我好臭!”管驤被自己臭醒了,發現自己手上附了一層灰灰的泥垢,嚇得哇哇大哭。


    小崽子哭的撕心裂肺,幾人齊齊看向宴摧。


    宴摧無奈,隻好起身進去把他拎出來直接丟進道觀後院的荷花池先草草刷洗一遍,才將人送進浴房裏泡著。


    莊期期咯咯笑:“若是劍宗知曉咱們看見劍子這一麵,也不知道會不會殺人滅口。”


    白霜行黑著臉,劍宗想不想他不知道,反正他很想。


    “道長迴來啦,進來坐呀。”莊期期招唿道。


    師玄瓔探出頭:“怎麽樣?”


    白霜行道:“該說的都說了。”


    “那就好。”師玄瓔來之前也沒有想到,皇帝會把肖紅帆晾在這裏,不讓她迴西北也不讓她在西南領兵。


    將星摸不到兵權,還算什麽將星。


    師玄瓔問:“道長覺得,我們有沒有必要助她解決眼下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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