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社會打手又來收保護費了,烏丸酒良已經理解了這件事。


    看樣子保護費是一個月一收的,使用一瓶名酒支付就可以應付過去了。


    那麵對這個月的找茬,烏丸酒良現在該怎麽做呢?


    要停下手中的動作,把半成品的皮斯科酸雞尾酒倒進下水道裏,重新調一杯其他的嗎?


    不行,烏丸酒良不能同意這麽做。作為一個調酒師,不把手中的酒調完,有損逼格。


    烏丸酒良猜測,黑社會打手對他的找茬大概是一種博弈,自己贏了的情況下,一瓶酒就能把保護費應付過去了:如果自己輸了,要付出的代價也許就不止一瓶酒了。


    那麽現在,考驗他這個調酒師的問題就是,如果在客人不喜歡皮斯科的情況下,將這杯皮斯科雞尾酒喂進他的嘴裏。


    現在他很慶幸自己選擇了調製雞尾酒,如果剛剛直接倒了一杯純飲的皮斯科,現在就已經萬策盡了。


    “皮斯科酒的產藝脫胎於白蘭地,作為秘魯特產又加入了一些秘魯特色。”一邊搖酒,烏丸酒良介紹起了皮斯科酒,準備從賣弄酒文化的方麵下手。


    琴酒在心裏暗暗思忖著,boss在告訴他,皮斯科和白蘭地一樣是組織的元老。


    “一桶好的皮斯科酒,通常要在橡木桶中陳放五十年以上。其中具有一種腐朽的味道,通常是橡木中的酯類物質在漫長的時光中被酒精溶解產生的,它是時光的沉澱,而不是爛木頭的味道。”


    首先要肯定對方的言論,皮斯科中確實有腐朽的味道;然後給這個味道定性,說些好話。


    琴酒:果然,boss念及皮斯科為他工作了五十多年,在為他的老不中用說情。


    “有些酒類釀造時所用的木桶是釀造過其他酒類的,因此木桶中浸染了一些其他酒類的味道溶解到新的酒裏。比如日本威士忌,就必須是在盛裝過雪莉酒和波特酒的酒桶中進行陳年。而皮斯科酒不同,秘魯人對皮斯科酒很專一,他們的木桶至始至終隻用來釀造皮斯科酒。”


    再快一點皮斯科酒這種釀造工藝的好處。


    琴酒:boss是在說,不像組織裏的某些人或是結黨營私,或是抱團取暖,皮斯科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行動一個人發展,他對boss非常的忠心。


    而且boss又拿那群威士忌說事了。


    四年前,蘇格蘭威士忌被曝光是公安臥底,而當時黑麥威士忌親手殺了他獲得了組織的信任,卻在上個月被發現他也是fbi的臥底。


    除此以外,組織中的威士忌還剩下波本威士忌和愛爾蘭威士忌,目前尚未有發現他們是臥底的證據,但琴酒恰好很討厭波本威士忌,和那女人一樣是個秘密主義者。


    至於愛爾蘭威士忌,他是皮斯科撿進組織裏的,和琴酒不熟。


    “而且皮斯科酒與眾不同的一點是,它是百分之百的葡萄榨汁為原材料釀製的,不含有其他任何成分。”


    繼續鼓吹皮斯科酒。


    琴酒:因為皮斯科是在組織創立之前就跟在boss身邊的,所以他的忠心百分之百,絕對不可能是臥底。而組織裏的其他人,包括他琴酒都有一線的可能是臥底。


    看來boss是打算寬厚對待皮斯科了,琴酒有些失望的想道。


    然而烏丸酒良話鋒卻突然一轉:“當然,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有些人眼中橡木的味道就像雪茄和烤麵包一樣芳香,有些人眼中卻像是焦糊的燒木頭味一樣非常的糟糕。”


    “如果對皮斯科純飲的風味感到厭惡的話,不妨嚐試一下在雞尾酒中掩蓋掉它的味道。”


    烏丸酒良手中搖酒完成,濾入古典杯中,最後拿出裝苦精的小瓶子在表麵輕輕撒了一點遮蓋味道。


    琴酒的眼睛一亮,boss的意思好像是同意讓皮斯科退休了。


    “pisco-sour。”櫻桃掛杯裝飾,烏丸酒良將雞尾酒推到了黑社會打手的麵前:“來,一口氣幹(喝)掉它吧。”


    boss還讓我一口氣幹(殺)掉他!


    前一秒還在感歎皮斯科的忠誠,下一秒卻說‘既然沒用了那就殺掉’!不愧是boss,輕易就下達了這樣的命令,何等冷酷無情,讓人心生向往,為之折服!


    看著黑社會打手將皮斯科酸酒一飲而盡,烏丸酒良又想起了秘魯的皮斯科酒節就在明天了。


    “我決定明天在店裏舉辦一個慶典,所有的皮斯科雞尾酒都打8折,你覺得怎麽樣?”


    boss居然還催我搞快點,明天他就要見到皮斯科的訃告!


    琴酒已經被boss的冷酷無情震驚到了。


    即便是提出讓皮斯科退休的琴酒,一開始的打算也隻是通知皮斯科退休養老,然後用三到五年的時間,在皮斯科的配合下將皮斯科的資產和工作轉移到另一名接替他的組織成員身上,等到接任者完全取代了皮斯科之後再考慮怎麽處理皮斯科。


    沒想到boss居然這麽果決,現在就要他死!


    這不對勁,boss難道是在反諷我?琴酒突然懷疑了起來。


    如果我麵露難色,表達說如果現在就失去皮斯科,組織將失去對財經界的控製力,然後boss就會給我個白眼:你也知道皮斯科不可取代啊,那還跟我廢什麽話?接著把我發配新加坡?


    黑社會打手不說話,烏丸酒良也沒指望對方會說出感想,迴身打量著身後的酒架,心想用哪一瓶酒作為這個月的保護費比較好。


    幹脆拿一瓶賣不出去的酒給他好了,反正這家夥看起來不太識貨。


    酒吧已經經營一個月了盡管客人多起來也就是這兩周的事情,而這半個月來有些酒賣的很好,有些酒卻完全是無人問津的狀態。


    烏丸酒良從酒架的底層抽出了一瓶櫻桃白蘭地,在櫃台下搽幹淨上麵的灰塵,然後放在了黑社會打手的麵前。


    “這是很少見的用櫻桃為原材料釀造的櫻桃白蘭地,有著淡雅的果香味,請拿迴去慢慢品嚐吧。”


    櫻桃白蘭地!新加坡!


    看到櫻桃白蘭地的瞬間,原本沉浸在boss的冷酷之中的琴酒的頭發差點豎了起來,一瞬間就想到了一杯叫做新加坡司令的雞尾酒。


    不過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很顯然boss不是讓櫻桃白蘭地來取代他琴酒的。而是讓櫻桃白蘭地加入東京基地,代替皮斯科的工作。


    也對,琴酒想起來櫻桃白蘭地的表麵身份,確實很適合接替皮斯科的工作。


    因為之前boss和貝爾摩德各提到過一次櫻桃白蘭地,琴酒查看過那個成員的大致信息。


    櫻桃白蘭地屬於貝爾摩德的派係,是貝爾摩德在美國撿進組織裏培養起來的,成長到今天的每一步都打著貝爾摩德的烙印。


    她是一個在美國上學的日本人,家庭關係隻有一個和組織無關的姐姐,但家世源自戰國大名後人,昭和年間出過一個內閣大臣,很容易在組織的力量下包裝出一個家族財團,然後短時間內將皮斯科的資產轉移到她的控製下,代替皮斯科為組織引導財經界風向。


    如果是她的話,確實可以在短時間就內取代皮斯科,尤其她在美國讀大學讀的是金融專業博士。


    連繼任者都早已經選好了,看來boss也早就對皮斯科起了殺心啊。


    琴酒二話不說,拿著酒就起身離開了酒吧,根本不知道他背後的烏丸酒良正撇著嘴收拾酒杯。


    似乎摁下了什麽開關一樣,一直到琴酒離開之後,酒吧裏才陸陸續續的有客人上門。


    走出酒吧之後,琴酒拿出手機準備聯係貝爾摩德安排把櫻桃白蘭地從美國調到東京,卻想起此前貝爾摩德就提過一次把櫻桃白蘭地叫來東京的事。


    這麽說櫻桃白蘭地現在應該在那女人身邊?琴酒懷疑起來,boss讓櫻桃白蘭地來代替皮斯科,是不是那女人吹耳風的結果。


    算了跟他無關。


    琴酒正要給貝爾摩德打電話,他的手機反而先響起來了。


    宮野明美,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雪莉的……姐姐?還是媽媽來著?對這些小角色毫不在意的琴酒接通了電話。


    “琴酒,我已經把這次的任務完成了,什麽時候讓我和我妹妹離開組織?”


    哦,看來她是雪莉的姐姐。


    開什麽玩笑,boss需要的藥物還需要雪莉來繼承她父母的進度繼續研究呢,怎麽可能放走她?


    “你妹妹可是組織重要的科學家,怎麽可能這麽簡單就讓你們離開?”琴酒開著空頭支票:“怎麽也要……十億日元吧。”


    想起基安蒂和科恩那個初始計劃,琴酒隨口報了一個數字。


    “十億日元?開什麽玩笑?”宮野明美非常的激動:“你想讓我去搶銀行嗎?”


    “這是贖金,雪莉對組織來說有這個價值。”琴酒根本不管她這麽想:“怎麽賺錢隨你好,盜國庫搶銀行還是賣身都隨你。啊對了,如果你能把黑麥威士忌叫出來的話,他也可以折算成十個億。”


    也是電話講到一半時琴酒才想起來,宮野明美正是黑麥威士忌加入組織的介紹人,黑麥威士忌是fbi臥底的身份暴露之後,按照組織的規矩宮野明美已經死了。但看在雪莉的重要性上boss下令饒了她一次。


    “哼。”宮野明美不給麵子的掛斷了電話,琴酒似乎毫不在意,隻是嘴角的笑意愈加殘忍了起來。


    boss饒過你一次,但也隻有一次了,宮野明美?。


    伏特加沒來接他,琴酒隻能在初秋的寒風中自己溜達迴去,不過他卻覺得自己很開心。


    為什麽呢?大概是他覺得櫻桃白蘭地已經頂替了皮斯科,所以他就不會被發配到新加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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