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林瑾寧說完,沁妃冷著臉半晌沒有說話。林瑾寧也冷著臉默默坐著,場上一片冷寂。

    直至林瑾瑤並花落沐浴過才換了衣裳出來,才打破了這一片僵局。

    林瑾寧側過身看著,此時林瑾瑤已然換了一身藍綠色宮裝,倒比起她原本那身金紅色王妃大服看起來還要順眼些,且頭發也給重新束了,整個人也終於不再是一副凍得直打哆嗦的樣兒。

    而花落,也換上了一身常衣,卻非宮女衣裳,林瑾寧料想應當是哪個宮女出宮後穿的。

    “兒媳拜見母妃。”一上來,林瑾瑤就先謝過沁妃,若不是沁妃一見她的樣子就讓她去沐浴了,隻怕如今她還要多受些苦。

    “嗯,坐吧。上薑茶。”沁妃輕輕一點頭,示意林瑾瑤在林瑾寧身邊坐好,臉上這才帶上幾分笑意的仔細打量了林瑾瑤此時的樣子,道:“你此刻穿的衣裳本是璿兒的新衣,你與她年歲相差無幾,如今看這衣裳倒也合適。”

    “母妃待兒媳好兒媳知道,不過穿了三公主的新衣……”林瑾瑤語氣一頓,又笑道:“兒媳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得趕明兒在外頭帶些什麽新鮮東西來賠給三公主才好。”

    恰好此時薑茶來了,除了林瑾瑤的,花落也有一杯,兩人謝過,就乖乖將薑茶飲盡,免得傷寒。

    沁妃一笑,眼看著林瑾瑤將薑茶喝完了,又轉過身對林瑾寧道:“老三家的,打發個人去給老三報信了嗎?”

    聽到沁妃提醒,林瑾寧雙手猛一握拳--方才太混亂,她隻顧著擔心瑤兒了,竟忘記了相公!如今,相公還指不定怎麽擔心呢!

    這樣一想,林瑾寧也坐不住了,當即叫了身後的朱氏:“朱姑姑,你去廣寧園給爺報個平安,順便將方才發生的事說清了。”

    “是!娘娘,沁妃娘娘,奴婢告退。”說著,朱氏轉身欲走。

    “等等!”見狀,沁妃趕緊出聲道:“含鬱,隨朱姑姑一起去。”

    “是,娘娘。”另一宮女走出來行禮過,便隨著朱氏一起出去了。

    眼看著朱氏出去了,沁妃這才驀然冷下臉對林瑾寧與林瑾瑤兩人直言道:“往日那穰梨軒中就時有皇子並各自的伴讀賞花品詩,今日雖是除夕,但聽你方才所說,若那宮女當真大聲唿救,那麽穰梨軒裏必然是有人的。”

    此話一出,林瑾寧的臉色也冷了,心裏不由對那宮女與那宮女身後的人恨得牙癢癢。

    如今司琅到

    底不在京中,若是當真讓人看見瑤兒落水一身濕透的樣子,隻怕瑤兒就隻有一死以明誌了。當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卻聽沁妃又問道:“是了瑤兒,你當時怎麽中了算計的?是有人引著你出去的?”

    “……並不是。”見沁妃問話,林瑾瑤才從滿心憤慨中醒過神,又搖搖頭答道:“是……那宴上有一道兒媳近日愛極的甜湯,再加上兒媳一人身邊無人說話,便不自覺喝多了,便請一宮女帶路去更衣。”

    說著,林瑾瑤臉上微紅,也是對於自己鬧出這樣的事而不好意思。

    不過沁妃卻從這短短一句話裏聽出了別的意思。

    “近日愛用的……甜湯?”沁妃一挑眉,複又道:“也是我的疏忽,原打算在你大婚第二日進宮請安的時候就給你配兩個女官的,後來忙著給老五收拾行裝,竟是忘了……”

    說著,沁妃便轉向身邊的宮女,道:“將文姑姑與喬姑姑請出來。”

    等宮女領命下去,沁妃這才又對林瑾瑤道:“當初給憲王府選人的時候,因時間緊迫我便沒有一個個細查,這便叫人鑽了空子了。文姑姑與喬姑姑原就在我身邊侍奉多年,二人都是幫著主子管家理事的一把好手,會幫著你肅清府邸的。”

    “謝母妃。”林瑾瑤趕緊起身道謝。

    如今她還有什麽不明白,原來那道甜湯,並不是因為她的好運而出現在宴上,而是人家刻意的算計呀!

    一邊聽著的林瑾寧也是心下一緊。

    她之前太過相信沁妃的能力了,便以為憲王府已然安全,沒想到就出了這樣大的紕漏。得虧這迴朱氏發現了不對,不然……林瑾寧不敢想。這迴一定要給朱氏記一功,等迴府後定要重重傷她!

    二人又在沁妃處呆了會兒,等那兩位掌儀女官過來見過後,擔心司瑁的林瑾寧便主動告辭,沁妃自知為何,便沒有阻止而是點點頭笑應了。

    不想一行人剛剛走到甘泉宮外,就見朱氏與那喚作“含鬱”的宮女一道兒過來,林瑾寧便趕緊上前詢問。

    朱氏答道:“迴娘娘,奴婢去的時候,宴上已隻有些許大人還不曾離開,多數都走了。另有宮女告訴奴婢,說王爺喝醉了酒,已經坐了馬車迴去,請娘娘不要擔心。”

    “是嘛。”

    可心裏還是有些擔心,因此林瑾寧隻是隨意應下,就領著眾人往宮門趕,偏照王府的馬車已經被司瑁駕走,林瑾寧便隻能與林瑾瑤一起坐

    憲王府的馬車迴府,好在林瑾瑤也知道林瑾寧焦急,便叫車夫先送林瑾寧迴去。

    再說這一頭的司瑁。

    司瑁的確喝醉了,但再怎麽喝醉,他身邊的小許內侍也不敢在林瑾寧未歸的情況下隻讓司瑁一個人先走,將林瑾寧獨自丟在宮裏。可若是現在不走情況就更不妙的話……兩害相權取其輕吧,於小許內侍來說,將王妃娘娘一個人丟下的罪過,可比代替王爺答應納妾的罪過要小些。

    不錯,當時司瑁已經喝醉了,那一群有所圖謀的大臣便趁機給司瑁推銷自家的庶女,妄圖動用“美人計”。不想喝醉的司瑁實在安靜得很,隻是睡,卻不說任何話。見狀,就有大臣對著一直扶著司瑁的小許內侍說話,話裏話外都是司瑁府中隻一個女主人實在冷清了,又有人竟以“王妃大度”這樣的理由說話,將小許內侍嚇得不行。

    這樣的事,他這做下人的怎麽好說?更別說,這一群人壓根兒就不需要他說什麽,因為無論他說什麽,第二日這些人就會將那些女子送到王府,屆時,他就隻有一個死字了!

    沒辦法,這小許內侍也是機靈,當即大聲表示王爺醉了,又與後頭許多宮女們說了,請在林瑾寧迴來時告知一聲,便求了勳王身邊一個侍衛一起,將司瑁弄進馬車送迴了王府。

    不得不說這做法實在明智。

    若是再晚一步,那些酒精上頭、興奮不已的大人們,隻怕不顧有沒有人迴應,就會先一步自說自話的定下來。而真到那時,有一個人開口就定能引得數個人開口,真這樣的話,也不知第二日的照王府門口得要放滿不知多少頂粉色小轎了。

    好在他跑得快!

    不過事情到這裏也沒完。

    在門口謝別了勳王府的侍衛後,因不好進後院,小許內侍便與陳內侍一起,將司瑁抬到書房睡下。之後小許內侍又忙前忙後的給司瑁擦了身,這才自己去書房外頭守夜去了。

    不想,之後沒過多久,書房的門就被輕輕推開,遠光一照,來人赫然是當初被林瑾寧清出去的原“換衣丫頭”--秋胭。

    因此時小許內侍也累得厲害,立時便睡熟了,便沒有聽見秋胭進入書房時發出的那一點點小小的聲音。

    卻說此時這秋胭心裏也是既激動又惶恐,又有幾分得意--她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自從林瑾寧將她從司瑁的“貼身丫鬟”一職上擼下來、再不得近司瑁的身開始,她在府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她不像秋茗,有一個當管事的爹,她原本就是因外頭沒了親人,這才走關係進了宮做宮女的,隻不想才剛剛過訓,就被轉手送到了新開府的照王府。

    天可憐見,她竟成了王爺的貼身侍女!這樣好的位置,若是哪一日得了天運,成了王爺寵妾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這樣的夢秋胭隻做了幾日就碎了。

    王妃善妒,竟然這樣對她!滿心憤怒的秋胭這樣想,更是把林瑾寧恨到了骨子裏。

    可她並沒有放棄。原本,她是想等林瑾寧懷孕、與司瑁分床的時候再伺機而動的,畢竟整個主院裏幾乎都是林瑾寧帶來的陪嫁,這麽久以來秋胭都沒有找到空子鑽。她一直在等,本以為還要等很久,卻不想好運來得這樣快!

    這樣想著,秋胭便小心的朝著睡在書房小床上的司瑁而去。

    再說這一頭,林瑾寧一進門,就直接問司瑁在何處,等陳內侍答了,林瑾寧便徑直往書房走。

    不想,她才剛剛到了書房門口,就聽到門內傳出一聲女聲短促的尖叫聲,和“砰”的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

    林瑾寧心裏一驚,立時快步上前拉開門,由月光一照,就見這沒有燭光的屋子裏,司瑁正瞪大眼睛向著地下憤怒而視,而一個丫鬟衣裳的女子,卻整個蜷縮在地上不知情況如何。

    反觀司瑁,在看見林瑾寧的一瞬間眼中不由慌亂了一瞬,但很快又安下心,對著林瑾寧委委屈屈道:“娘子……”

    看清屋內情形的林瑾寧心裏也是一個“咯噔”,但見司瑁身上的衣裳雖有些拉扯,但到底也還齊整,因此也狠鬆了一口氣:“錦羅,點燈……朱姑姑。”

    “是!”

    “是!”

    得到命令,錦羅便趕緊進去將一排蠟燭盡數點燃了,而朱氏,則上前毫不憐香惜玉的一把抓著秋胭的頭發將人拉離了司瑁的小床前。

    偏她那力氣大的很,一下子將秋胭拉得眼淚都出來了,故而秋胭便抓住機會哽咽著望向司瑁,百轉千迴道:“王爺……”

    可惜她等到了不是司瑁的憐惜,而是林瑾寧麵無表情的冷語:“朱姑姑,掌嘴。”

    “是!”聞言朱氏也毫不手軟,劈裏啪啦就是二十下,直將秋胭打得滿臉通紅,整個腫了起來。

    林瑾寧在一邊看得冷冷一笑。

    她的男人也敢覬覦,也不看自己的命大不大!

    “娘子……”心裏惴惴不安的司瑁又開口。

    林瑾寧轉過來,見司瑁一臉緊張,不知怎麽忽而就對這一日經曆的種種而感到委屈,立時眼淚就下來了。

    “娘子!”這下子司瑁也急了,鞋也不穿,一腳從小床上下來,三步並兩步跑到林瑾寧跟前,就著袖子就給她擦眼淚:“娘子別哭……都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林瑾寧心裏雖難受,但到底也不會無理取鬧,故而等司瑁給她擦了眼淚,便兩手摟著司瑁的胳膊不放,又轉過去對一直在門口等著的陳內侍道:“陳內侍,這丫鬟私自進來爺的書房,該當何罪?”

    聽到聲兒的陳內侍轉身進來,迴道:“迴娘娘,是……重打二十板子再發賣的處置。”

    “是嘛……”林瑾寧神色冷了,半晌方才道:“那就這麽辦吧。”

    同樣聽到兩人說話的秋胭嚇得不行,偏臉上疼說不出求饒的話,隻能“嗚嗚”的哭。

    “是,娘娘。”陳內侍應下,便轉身出去找了兩個力氣大的內侍,將秋胭捆了,一路拖出去。

    等外人都走了,林瑾寧才冷著臉扶著司瑁在小床上坐好,又為他穿了鞋子、衣裳,這才道:“走,迴房。”

    自覺尚有幾分理虧的司瑁也不拒絕,隻木頭樁子一般林瑾寧怎麽做他就怎麽配合。

    兩人迴到同德院。

    司瑁還想著林瑾寧會與他說什麽,不想林瑾寧卻是梳洗好了就直接睡了,半句話沒有說,倒讓原本隻有三分忐忑的司瑁不由得又加到了五分忐忑,直至第二日早上,這五分忐忑又成了八分。

    無它,第二日大年初一不上朝,原本正美美睡著的夫妻二人卻被外頭的下人叫醒,一問,竟是照王府門口來了兩頂小轎子,說是劉府並張府的庶出小姐,應約來給王爺做妾的。

    “應約”二字,使得原本就不高興的林瑾寧更不高興了,一時氣憤之下,直接將司瑁從床上給推了下去。

    摔在地上的司瑁打了個滾兒,老半天才反應過來外頭人說的是什麽話。

    他怎麽不知道自己答應了要納妾了?誰這樣坑他!

    他喝醉了酒以後一慣最安分的,又怎麽會許下什麽“納妾”的諾言?莫不是誰在訛他吧!

    這樣想著,司瑁也坐不住了,當即喚人進來給他穿衣梳洗,還讓與他同去宮宴的小許內侍在外頭等著。末了兒,還信誓旦旦對林瑾寧保證絕對好好解決問

    題,這才轉身出去了。

    林瑾寧在床上翻了個身,閉著眼睛繼續睡。她壓根兒不擔心司瑁解決不了給弄兩個妾氏迴來。

    方才隻是氣急了,這會兒想通了也就好了。

    前世司瑁一輩子都沒納妾,若說今生他們才新婚司瑁就想心思了……她才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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