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一次隨意到近乎於玩笑的對決相比,這一次,格蘭瑟算是毫無保留地投入了戰鬥之中。

    麵對這個自己曾經再熟悉不過的兄弟,阿諾德卻感受到了深深的壓迫力,如果說之前他還隻是懷疑格蘭瑟使用的力量並非魔法的話,現在,他可以完全斷定對方的攻擊方式和尋常的魔法師完全不同了。

    格蘭瑟手杖指向的地方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危險逼近的感覺讓阿諾德在第一時間動身閃避,隻要再遲一秒,他就會被那個黑洞所吞噬。

    這是來自於深淵的力量,看著格蘭瑟召喚出來的黑洞,阿諾德的後背不由得冒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阿諾德不知道被吞噬之後自己會被帶到哪裏去,但光是看對方身上森然的殺意,就可以斷定一旦被擊中,任何人都不可能會有什麽好下場。

    這樣的能力和夢魔給予自己的力量是相似的東西嗎?正當阿諾德思考的同時,格蘭瑟又召喚出了一個比剛才更大的黑洞。

    在險險與它擦肩而過之後,阿諾德迴身,看到自己剛才所在的牆根已經被完全吞噬。在巨大的轟鳴聲之中,組成圍牆的石塊倒塌下來揚起漫天的灰塵,阿諾德踩著落下的石塊快步衝向格蘭瑟,然而在衝過遮擋住視野的灰塵之後,出現在他麵前的卻是又一片巨大的虛無。

    如果按照向格蘭瑟衝去的勢頭,阿諾德會直接撞進那個黑洞之中,在即將被吞噬的刹那,他盡可能地收住自己的力道,這才在危險麵前勉強穩住了身形。

    然而作為這次判斷失誤的代價,那把朝著格蘭瑟刺去的長劍卻被黑洞吞噬了大半,一時之間阿諾德感受到了龐大的力量,它拉扯著他,想要將那把劍連帶著他一起化為虛無的一部分。

    用上了全身的力氣,阿諾德才將長劍從虛無之中拽了迴來,然而原本銳利光潔的武器卻變得像是在倉庫裏躺了許多年的破銅爛鐵一般,劍身上布滿了鏽跡,劍刃也變得滿是鈍口。

    “那是父親賞賜給騎士團的劍吧,原來之前襲擊邊境騎士團的那群刺客裏也有你的一份,哥,你為了複仇已經完全丟掉了自己的身份,”黑洞在半空中消散,格蘭瑟緊盯著那把長劍,深綠色的眼睛中滿是怒火,“就算完成了複仇,你也隻會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

    阿諾德咬緊了牙,將那把劍扔到一旁,隨後他以最快的速度接近格蘭瑟,伸手將那把沙錐從衣兜裏取了出來。

    在整件事裏,格蘭瑟一直都隻是個旁觀者而已,政變的叛軍衝進宮殿進行屠殺的時候他不在那裏,失去一切逃亡到異國的人也不是他。他沒有體會過那些憤怒和絕望,然而現在他卻站在這裏,指責阿諾德失去了人性。

    阿諾德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的未來和過去都充滿了血腥和背叛,但最終,罪人必須要付出代價,時間也不能輕易衝淡死者的名字。

    他不需要任何人理解自己,然而如果有人擋在他的路上,他便必須要將對方除掉。

    在看到那把沙錐的時候,格蘭瑟的臉色忽然變了,他抬起手杖指向了阿諾德,然而浮現在半空中的黑洞卻被小小的錐子切割開來。隨著一聲輕響,兩人的武器撞在了一起,雖然由沙礫組成,阿諾德手中的錐子卻表現出了異常的堅固,而格蘭瑟則將手杖橫舉在身前,擋住了他的攻勢。

    米奈港明亮的陽光暗了下去,無邊無際的大霧在阿諾德的身後湧現,它們如同洶湧的浪潮一般朝著格蘭瑟壓去。

    “你不該觸碰這樣的力量,”在被壓製的情況之下,格蘭瑟隻能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警告,“許多人都以為自己可以支配力量,而到頭來,他們隻會變成力量的傀儡。”

    “我會讓它向我俯首,”阿諾德雙手緊握著那把錐子,將它朝著格蘭瑟刺下去,“我能駕馭它。”

    在巨大的力量之下,格蘭瑟重心不穩摔倒在了地上,那把漆黑的手杖則被彈開,高高飛起又落在不遠處的地麵上。

    阿諾德沒有猶豫,而是將手中的沙錐朝著格蘭瑟的眉心刺下去,但就在鮮血即將噴湧的前一秒,一個龐大的黑影卻驟然間出現在了格蘭瑟的身後。

    那是一隻完全由黑暗組成的怪物,阿諾德曾經在格蘭瑟身邊見過它,此時出現在巷子裏的它張開了嘴,隨後把即將被殺死的格蘭瑟吞了進去。

    這樣的變故讓阿諾德愣了愣神,而那隻怪物並沒有做任何的停留,而是直接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那隻怪物救了格蘭瑟嗎?他們去了哪裏?阿諾德皺緊了眉,卻也想不出一個合理的答案。這一次格蘭瑟的出現帶給了他無數的困惑,而這些困惑,幾乎都指向了與他定下協議的夢魘。

    自己得到的力量究竟意味著什麽?夢魘的目的又究竟是什麽?格蘭瑟又知道多少東西?

    盤亙在阿諾德腦海之中的困惑全都沒有解答,歎了口氣,他收起沙錐迴過身,看了看那堵在戰鬥之中完全坍塌了的牆,然而在廢墟之中,一根通體漆黑的手杖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格蘭瑟之前使用的武器,阿諾德對它有很深的印象,雖然看起來不過隻是一根普通的手杖,但隻要握住手柄,就能從中拔出一把纖細的長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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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殺手來說這樣的武器其實很便利,作為手杖的它被帶到任何場合都不顯得突兀,而作為武器的它又足夠鋒利。

    除此之外,阿諾德還記得格蘭瑟召喚黑洞時一直都以這把手杖為媒介,由此,他便不由得開始懷疑,這把手杖劍是不是和自己的沙錐一樣,連接了使用者和來自於深淵的力量。

    不管事實是什麽,阿諾德都沒有把它就這麽扔在這裏的道理,他走過去撿起了那把手杖劍,然而緊接著,他便聽到了自己的衣兜裏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剛剛經曆了一場戰鬥的沙錐忽然潰散成了一堆散亂的沙礫,然而就在阿諾德感到困惑的時候,沙礫卻忽然自己動了起來,它們像活物一般順著他的手腕爬向了手杖劍,融進劍鞘之中,最後消失不見。再拔出手杖中藏著的那把劍時,阿諾德在劍身上看到了和過去的沙錐相似的古怪花紋,皺了皺眉,他不由得開始猜測這代表著夢魘的力量侵占了這把武器嗎?

    這樣的變故之下,夢魘理所應當要出現,解釋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麽,阿諾德站在原地,等著大霧出現,將他帶進夢境,然而過了很久,小巷中都什麽事也沒有發生,沒有大霧,隻有米奈港明亮的陽光。

    天知道這家夥又在搞什麽把戲,阿諾德知道,自己遲早還是會見到夢魘的,因此他帶著那把手杖離開了小巷,朝著旅舍的方向走去。

    雖然剛剛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戰鬥,但阿諾德要麵對的事情似乎還遠遠沒有結束。

    在旅舍的門口,他遇見了斯蒂芬妮。

    “你不該來這裏找我,”皺眉打量著斯蒂芬妮,阿諾德伸手,將她拉到了旅舍旁小巷的陰影裏,“你知道這樣會害慘我吧。”

    米奈港的陽光帶著不小的熱度,不知是因為炎熱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整個人都藏在鬥篷之下的斯蒂芬妮不自在地拉了拉自己兜帽的帽簷,她抬頭看著阿諾德,猶豫了很久之後,她最終還是開口:“剛剛從薩萊帝國傳來了一個消息,我覺得你會想知道……會想第一時間知道。”

    “薩萊帝國的消息?”阿諾德有了些許不祥的預感,“有關於什麽?”

    “你認識瑪德琳·薩萊這個人嗎?”

    阿諾德當然認識這個人,瑪德琳是他在這世上剩下的為數不多的親人之一,她是他的姐姐。

    童年時代的阿諾德很少得到來自於父母的關愛,他們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過遙遠,身為國王的父親在他的眼裏是崇敬的英雄一般的存在,而他的母親又常年患病臥床,在他的眼裏,比起母親,她更像是一件易碎的雕像。

    在他的記憶裏,代替父親這個形象的人是卡爾,而代替母親的人,就是年長他五歲的姐姐瑪德琳。

    她是無微不至照顧他,在等級森嚴的貴族圈子裏讓他感受到溫暖的那個人。在政變的時候,瑪德琳已經成為了帝都某位公爵的夫人,沒有待在王城的她也就這樣逃過一劫。

    在逃出薩萊帝國的那段時間裏,瑪德琳還存活於世是阿諾德唯一感到慶幸的事情。

    從斯蒂芬妮口中聽到這個名字讓阿諾德的心頭一緊,他隱隱猜到了這位暗鴉巷的頭領要告訴他什麽事,也正因為如此,他一時之間呆立在原地,沒有說話。

    “她死了,”斯蒂芬妮深吸一口氣,將那則緊急的消息告訴了阿諾德,“潛伏在薩萊帝國帝都的伯克朗刺客殺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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