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找到了任務目標,”卡洛斯皺眉看著自己對麵的兩個人,“但卻沒有殺他?”

    在處理完手頭的事情之後,卡洛斯就以最快的速度趕迴了朗格堡,雖然知道自己不在的情況下,隊裏剩下的兩個人有極大的可能會把事情搞砸,但眼下他們做出的決定還是讓卡洛斯十分不解。

    經曆過這麽多的任務之後,他們倆都不可能再是什麽會對敵人心慈手軟的天真者,所以既然找到了任務中提到的背叛者,那麽動手將他殺掉就是唯一的選擇。

    阿諾德和卡洛斯對視著,試圖開口辯解:“我認為直接殺掉克林並不能給小隊帶來最大的利……”

    “我們都知道克林不是會背叛伯克朗的人,這個任務不是看上去的這麽簡單!”站在一旁的莫勒似乎被卡洛斯平靜的表情激怒了,不等阿諾德將剛剛想好的借口說完,他就抬高聲調說出了自己的理由,“真的是他背叛了伯克朗嗎?要我說,恐怕上麵的人才是真正的背叛者。”

    “在被定為任務目標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我認識的人了,”整個房間因為莫勒的話而靜了半秒,卡洛斯的臉色一沉:“你知道說出這樣的話有什麽後果嗎?”

    “那你知道就這麽任由上層把我們當做棄子有什麽後果嗎?”莫勒並沒有被卡洛斯的表情而退怯,“到頭來我們都要死,但我不希望自己會以叛徒的身份死在同伴的手裏。

    卡洛斯,他們已經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了,你真的這麽甘心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嗎?”

    這下,整個屋子的氣氛直接降到了冰點,阿諾德暗暗在心底咒罵了一句,在被卡洛斯叫到這裏之前,他已經提醒過莫勒要耐心一點,等著他先開口解釋了。

    平日裏的莫勒看起來不是個急躁的家夥,然而一旦遇到他真正關心的事情,所有的戰略和規劃都會被他拋到腦後。

    “我認為殺克林的事情可以緩一緩,”阿諾德試圖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僵局,“至少等我們了解更多的內情……”

    “你先出去吧,”阿諾德的話還沒說完,卡洛斯就淡漠地下達了命令,“我想我需要和莫勒談談。”

    即便不被連續打斷兩次,阿諾德也明白,莫勒和卡洛斯之間的矛盾不是他能夠插手的。他們倆有著截然不同的觀念,而最終這支小隊將朝著什麽方向走去,也幾乎取決於兩人有沒有可能和解。

    輕歎了口氣,阿諾德轉身離開了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

    阿諾德走後,兩人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唯有一旁不停運轉的座鍾仍然在發出機械運動的細微聲響。

    莫勒不知道那個新人原來的計劃是什麽,但他可以確定,那份計劃的內容不外乎是欺騙,隱瞞和拖延。

    如果這樣的計劃是針對敵人設計出來的,那麽莫勒不會因此而感到半點愧疚,然而此時他麵對的人是卡洛斯,一個絕不會成為他敵人的人。在分析出了伯克朗高層的陰謀之後,他越發地覺得自己在為一群冷血的瘋子服務,而他所有的忠誠,在那群人眼裏都不過隻是一個笑話而已。

    或許早日擺脫伯克朗的控製才是小隊的成員活下去唯一的道路,而如果真的要走上這條路,那麽卡洛斯的支持絕對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克林不是第一個被冠上‘叛徒’名聲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過了很久,莫勒才找到打破沉默的開場白,“你也有一樣的把柄握在他們手裏,我說得沒錯吧。”

    “我們的命本來就被掌握在伯克朗高層的手裏,有沒有把柄都是一樣的結果,”卡洛斯覺得莫勒的想法實在太過天真,“你不會已經忘了,我們在加入這個組織之前是什麽人了吧,”

    這句話讓莫勒一時間想不出應該如何反駁,不論他現在重新得到了一個怎樣的身份,過去的陰影都永遠也不可能真正離去。

    伯克朗的每一個殺手,都曾經是本該被送上絞刑架的罪犯。

    這個組織,甚至是這個國家真正的領導者哈伯德公爵是個聰明而且大膽的狂人,誰都想不到這世上會有人敢將監獄裏的殺人者放到大街上。

    公爵不僅敢做出這樣的決定,更找到了一套鮮有人知曉的方法將危險的罪犯變為自己手裏鋒利的尖刀。莫勒口口聲聲說著組織裏的人被冠上了虛假的罪名,卻忘了在廣泛招募組織成員之前,伯克朗的每一個人都曾經背負著沉重的罪惡。

    “我知道你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上級從來都沒有把我們當做是活生生的人,所以我們沒有道理效忠他們,就算當了背叛者,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但你還得記住我們都是本來就該死的人,我們在這個國家沒有身份,沒有親人,在伯克朗成員的身份之外,我們什麽都沒有,”卡洛斯不喜歡說這樣的話,他本不想麵對過去的自己,“我們是一群沒有選擇的人,所有的惡果,都是我們必須要吞下的。”

    “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罪,我殺的是應該去死的人,就算我曾經有罪,他們也別想用這樣的東西拴住我的一生,”莫勒暗自攥緊了拳,“如果這個國家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那麽其它地方呢?”

    “這是叛國!”

    “這個國家不複存在是遲早的事,你明明也知道這一點,”莫勒道出了那個人盡皆知的真相,“在談及高尚之前,我們得先找到活下去的辦法。”

    卡洛斯從不覺得自己和什麽高尚的品格沾邊,如果這件事隻和他自己有關,那麽他或許會選擇繼續留在這個注定要覆沒的帝國,然而現在他要做出的選擇還和莫勒,艾莫斯,以及那個剛剛加入的新人有關,這樣一來,他就不得不慎重地再三考慮了。

    “我們沒有辦法離開帝國,”就算離開伯克朗是最好的選擇,卡洛斯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出可行的計劃,“如果想要在薩萊帝國立足,我們至少要找到一個權勢足夠強大的幫助者。”

    “我這裏已經有了一個合適的人選,”莫勒笑了笑,“他足夠可靠,隻是在他獲得權勢之前,還需要一些我們的幫助。”

    阿諾德坐在據點的會客廳裏,等待著樓上的兩人得出一個確切的結論。

    他很少有這種除了等待以外什麽都做不了的時候,大多數情況下,他都會保證自己可以掌控事情的走向。

    雖然已經丟掉了繼承權,但阿諾德仍然保持著一個領導者的思維,他必須得掌控全局,確保每個人都朝著他希望的方向走去。

    在那場正在進行的爭論之中,如果莫勒說服了卡洛斯,那麽阿諾德就有極大的可能將這支小隊拉入自己的陣營,而如果卡洛斯說服了莫勒,那麽阿諾德的計劃不僅會全部泡湯,就連他自己都會陷入到危險的境地之中。

    焦躁讓阿諾德有些坐立不安,就在他起身,準備找些事情做的時候,一個披著鬥篷的男人忽然走了進來。

    這個實質上是小隊據點的二層小樓對外的偽裝是承辦葬禮的店鋪,雖然時不時會有不明真相的客人進門,但阿諾德往往能從那類人的身上看到失去親人的悲傷,而這個剛剛進門的男人身上沒有這樣的情緒,他擁有的,是冰冷的殺意。

    這已經不是阿諾德第一次遇到想要取自己性命的殺手了,但像這樣光明正大找上門來的家夥,他還是頭一次見。

    不論如何,阿諾德都不希望自己和敵人在這裏打起來,編借口隱瞞自己的身份是一樁極其費事的工作。

    “我們出去聊聊吧,殿下,”那人徑直走到了阿諾德的麵前,一開口就點出了他的身份,“這裏不是說事的好地方。”

    是薩萊帝國的貴族派來的殺手嗎?還是之前那個女人的同夥?阿諾德看不出對方的身份。他知道自己一旦離開據點,所要麵對的就不隻是一個敵人了,這個男人說出這樣的話就是為了把他引到對自己有利的地方,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也不可能毫無計劃。

    即便如此,他還是看了一眼男人隱沒在兜帽之下的臉,朝著門外走去。

    小隊的據點位於墓園的旁邊,才走出門沒多遠,阿諾德就看到十幾個和剛才那個男人裝扮相同的家夥像幽靈一般從陰影之中走出,他們站在他的四周,阻斷了他的所有退路。即便已經不止一次深陷危機,阿諾德還是不由得皺起了眉,他的身上還帶著傷,而對方擺明了是想要取他的性命,派出的人自然也不會是什麽可以輕鬆擺平的小嘍囉。

    這一次真是兇多吉少了,阿諾德在心底深深地歎了口氣,然而不論對方的實力如何,現在擺在他麵前的,隻有應戰這一個選擇。

    在他停下腳步,拔劍出鞘的那一刹那,包圍著他的那群殺手也同時展開了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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