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德當還在是王子的時候就聽說過哈克家族的名聲。

    哈克家族是依靠戰場上的功勳獲得了爵位,所以隻要是屬於這個家族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從小便接受訓練的騎士。

    默文,和阿諾德過去的大多數對手不同的是,他雖然擁有著一套精湛的劍術,但是在世家貴族長大的人也有這致命的弱點,他們進攻的模式太一板一眼了,也十分愛惜自己的生命。

    而阿諾德以前也是這樣,在流浪的時候,就吃過這種虧,後來才明白到,一場決鬥中,往往是有太多規則的人更加容易被殺。

    阿諾德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肩上的傷口對自己行動的幹擾,阿諾德快速閃動聲影從默文麵前一閃而過,融進暗巷的黑暗之中。

    當默文意識到阿諾德隱藏自己身影的時候,心感不妙,一把拽過珀西,正要將她往小巷的出口推去,阿諾德的長劍已經破空而來。

    來不及推動珀西,默文隻好帶著珀西轉了一圈,鋒利的劍刃僅僅割裂了女孩的一卷發絲。

    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恐懼感讓珀西尖叫了起來。她踉蹌幾步摔倒在地上,隨後又顧不得自己被蹭破的膝蓋和手臂,掙紮著爬起來,向著小巷之外跑去。

    一擊落空,阿諾德調整好姿勢,又動身朝著女孩逃跑的方向追去,要想打敗敵人就要使敵人瘋狂,默文現在薄弱點就是珀西,所以不得不阿諾德不得不先殺珀西。

    然而默文的劍卻擋住了他的去路:“你的對手是我。”要不這麽說世家子弟太一板一眼了呢,還以為是公平的決鬥。

    “你?”阿諾德嘲笑地掃了一眼默文,隨後揚唇露出一個帶著殺意的冷笑:“也好,反正你和她今天誰也活不了。”

    這樣的話對於默文來說是赤裸裸的挑釁了,臉色一沉,雙手抱住劍柄毫不猶豫地舉劍向阿諾德衝去。

    但站在默文對麵的阿諾德一眼就看穿了默文的行動,隻是大幅度的向後撤了一步,就躲過了默文第一次攻擊,在默文的攻擊還沒來得及收迴勢頭的空檔,阿諾德再欺身向前,手中的劍跟著身體的律動朝默文的喉嚨由下往上的刺去。

    默文見到越來越近的劍,來不及思考,身體強行地向右轉,這才在最後關頭勉強躲過阿諾德的致病一劍,就算如此,默文的右臉還是被劃了一道血痕,粘稠的鮮血從傷口之中滲出。

    “這還是曾經的王子嗎?居然輪到到耍陰招的地步了。”默文忍著臉上的傷口看著阿諾德說道。

    默文再次向阿諾德衝了過來,兩個人交戰在一起,阿諾德一邊格擋一邊冷笑道:“默文,今天我再教你一課,就像從前一樣。”

    默文一次又一次地向阿諾德的頭部進攻,聽到阿諾德的話,不屑的哼道:“你現在不過隻是一個落魄的亡命徒而已,說什麽大話!”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默文發現,阿諾德即便受了傷,但行動也仍然比自己快上許多,此時的他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多帶點人再來解決這個落單的王子,但這樣的念頭並不能讓他所麵臨的情況得到好轉。

    阿諾德看著默文跟他對戰還敢分心,挑開默文的長劍,當劍揮向最高點的時候,阿諾德左手用力握住劍柄向下砍去。

    默文咬緊牙關,他用盡全身力氣將長劍橫擋在麵前,接下阿諾德這一擊。

    月光之下,阿諾德那雙被夢魘改變了顏色的雙眼之中閃過一絲愚蠢的意思,當阿諾德的劍和默文的劍相撞的時候,不知道什麽時候,阿諾德受傷的右手握著一把匕首刺向默文的腹部。

    默文的慘痛的叫聲劃破夜色的寂靜,肩膀受傷的阿諾德很快收起了匕首,而用盡全身力氣抵擋阿諾德明麵攻擊,卻被刺穿的腹部的默文則因此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麵上。

    阿諾德握著長劍緩緩走進默文,高高地舉起,狠很地下落,又洞穿了默文的胸口。

    劇痛和重傷讓哈克家族尊貴的繼承人咳出一口鮮血來,阿諾德並沒有浪費時間,而是直接將劍刃抽了出來,眼神狠辣地看著默文說道:“最後一課就是,如果不能置敵人於死地,就不要隨便出手。”這一課就是阿諾德在流浪的過程中,一次次身處險境中醒悟過來的,阿諾德輕輕地甩了甩劍身上的血跡。

    “背叛者的血還真是肮髒透頂,”黑暗和夜霧侵蝕著默文的意識,在生命的最後,他隻看到獨自一人離開小巷的阿諾德,以及對方無意識之間攥緊到骨節發白的左手,“這世上果真沒有什麽值得信任的東西。”

    在劇烈的唿吸之下,珀西隻覺得自己的喉嚨深處翻湧著腥甜的血腥氣。

    她本來有十足的把握,在她的預想之中,阿諾德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默文殺死,或許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他都不會知道自己遭受了背叛,然而從默文偷襲失敗的那一刻開始,情況便急轉直下。

    珀西不知道自己現在為什麽會拚盡全力地逃跑,但在她的潛意識深處,那場發生在暗巷之中的戰鬥已經有了勝負。默文一定會死,而阿諾德則會追上她,毫不留情地奪走她的性命。

    朗格堡的夜晚很危險,但珀西仍然不管不顧地衝進了一條條陌生的小巷,即便撞上一群窮兇極惡的歹徒,也要遠好過麵對阿諾德。她以為自己已經逃得足夠遠了,但就在她轉進又一條小巷的時候,卻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似乎已經早早等候在那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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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懼感讓她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難以挪動分毫,她緊緊地盯著阿諾德,仿佛站在那裏的不是過去被她當做兄長看待的人,而是什麽會撲上來撕咬她喉嚨的猛獸。她顫抖著嘴唇,想要試著為自己的行為辯解,然而到頭來,她隻是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句細不可聞的哀求:“別殺我……”

    “事到如今,說這樣的話恐怕太晚了點,”阿諾德的聲音很冷,他朝著她走過來,手中握著那把可以輕易奪人性命的長劍,“你應該知道的,珀西,我憎恨背叛者。”

    “我不是……我本來不想這樣的!政變之後你可以無牽無掛地逃走,可你有想過一直站在你這邊的人會怎麽樣嗎?你根本不想管我們的死活,你也什麽都做不了!”珀西的聲音裏染上了哭腔,她緊盯著阿諾德,眼中除了恐懼之外,似乎還帶著些許的怨恨,“我被你拋棄了!如果不幫家族的人殺死你,我又能怎麽辦呢?我的餘生都有可能要被扔在看不到光的角落裏,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曾經選擇了你!”

    在珀西的記憶裏,阿諾德從來都是一個性格溫和到極點的人,她從未見過他與人大聲說話,也沒有見過他做出任何粗暴或是失禮的舉動。

    這樣的人會在一場政變之中失去一切似乎是理所應當的,而他在人前所展現出來的隨和,也給了珀西出賣他的勇氣。隻是她忘了一件事,一個人經常戴著的麵具和他真實的樣子或許是完全相反的,真正聰明的人從不會去試圖揭開阿諾德那層謙和有禮的外衣。

    “你不該來找我,不該騙取我的信任,”阿諾德沒有因為她的話而產生憐憫的情緒,在他的眼裏,麵前的女孩隻剩下了一個背叛者這一個身份,“更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還心存幻想,覺得我會原諒你。”

    刀刃劃開喉嚨的聲音遠比一片樹葉墜落時的響動要輕,女孩的尖叫聲最終被夜色的寂靜完全吞沒。

    對於哈克家族來說,這一年他們的身上似乎沒有發生過什麽好事。

    突如其來的政變打亂了整個帝都原有的權力分配,哈克家族雖然站在了政變者的一方,卻始終沒有分到太多的利益。

    為了得到新王的信任,子爵爵位的繼承人默文追蹤著那位逃亡的王子殿下去了黎戈尼帝國,然而沒去幾天,他就連帶著珀西一同失去了蹤影。

    事情到這裏還不算完,就在今天,哈克子爵派出的線人終於帶迴了默文的消息,有人在朗格堡找到了他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默文像個落魄的流浪漢一樣死在街頭,他的身上帶著明顯的劍傷,而所有可以證明他身份的東西,都早就被貪婪的竊賊搜刮得一樣不剩了。

    哈克子爵掌管著一個龐大的家族,按照族譜來看,許多人都有資格繼承他的爵位,然而事實上家族的眾人都很清楚,隻有默文一個人最被子爵大人看好。

    現在默文死了,家族上下有不少人都在暗自竊喜,但要說有誰因為他的死而憤怒不已,那麽毫無疑問,那個人一定是哈克子爵。默文是哈克子爵唯一的兒子,家族之中的許多人都是可以被拋棄的,但在子爵眼裏,唯有默文一個人必須得活下來。

    在為哈克家族服務的十多年中,身為侍衛長的赫爾還從來沒有見過子爵大人這樣失態,他將線人的密報撕得粉碎,又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裏,像個瘋子一樣砸碎了所有他能看到的東西。

    所有的侍女都被嚇得不敢接近書房半步,但總要有一個人去勸子爵冷靜下來,即便有著百般的無奈,赫爾還是在眾人的懇求之下不情不願地敲開了書房的大門。

    映入眼簾的景象隻能用一片狼藉形容,赫爾看到華貴的書架被推倒在地,沉重的書桌可憐兮兮地翻倒在地板上,然而一手將書房毀壞成這個樣子的子爵大人似乎終於消了氣。

    看到赫爾進門,頭發花白的中年男人給出了自己的命令:“派家族最好的一隊殺手去朗格堡。”

    “派他們……去那裏做什麽?”

    “阿諾德·薩萊就在朗格堡,是他殺了默文,”子爵咬牙切齒地看向牆上的那張地圖,抽出了自己腰間的長劍,將劍刃深深地紮進了那塊小小的地域,“我要你們搜遍整座城把他找出來,讓他給默文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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