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城外,一片金黃色的海洋,農戶們正在收割著莊稼。


    在他們中間,有的俯身用刀、用鐮割下水稻,留下杆莖;有的將割下來的水稻堆放在一起,往來反複間,農地中一處,逐漸集起不少小小稻草垛。


    隨之有人拖拉著木桶過來,將堆放在這裏水稻,逐一褪穗取米。慢慢地,一個桶一個桶逐漸豐滿起來,此時有人帶著拖車過來,將木桶抬上車去,之後吆喝著拉向稟倉。


    這裏是屬於呂布的一片土地,這裏是青州,雖然每家每戶還承循著古老的收割方式,但在自己的軍屯田中,呂布采用了協同共作分階段、分層次的梯隊模式,快速的收割著稻米。


    徐和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想道,以前已經有過此種類似屯田,西北邊疆由於運輸不便,文帝時,“徙民實邊”;武帝時,屯田於邊防,戍衛與墾耕並顧。這樣一來,既可解決路途遙遠交通不便之下自力更生,又可使兵力在守防時亦不白花人力。


    傳聞中,曹操似乎自去歲開始就已經實施這種屯田製了,他任命棗祗為屯田都尉,全權負責屯田事宜。


    屯田都尉棗祗首先將荒蕪的無主農田收歸曹操所有,將招募到的大批流民按軍隊的編製編成組,由曹操提供土地、種子、耕牛和農具,由他們開墾耕種,收成則以賦稅的形式上繳給曹操所有。


    屯田是如此,接引信徒似乎也應分門別類,賦予各人職權,有人負責播道,有人負責勸進,有人負責招收教眾,…


    身穿陰陽八卦道袍的徐和,現在根本不似呂布帳下校尉,而是更像一名方外之士。


    陰陽八卦又可稱太極八卦,《易傳》:“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在這之前,道衣以氅(鶖鳥羽毛)拈絨,然後編織而成,稱鶴氅。鶴氅無袖披用,展如鳥翼,取神仙飛升之意。氅,鶖鳥羽毛。


    隨著陳翎不再在意旁人看法,肆無忌憚的將後世的東西剽竊、製造出來,對此主公呂布心中或許隻是驚詫,陳宮、諸葛瑾兩人或許隻認為他才思敏捷,但徐和跟隨陳翎前往兗州一行,通過細致的觀察之後,得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結論,他,陳翎不似凡人!


    “故國神遊啊…”翻遍全部自己所能接觸到的典籍,問遍所有自己認識的有識之士,徐和詢別人的同時也自問著,什麽人能夠做到故國神遊?


    那些凡俗人多嘲笑之,徐和嗬嗬自思著,神仙並不是虛無縹緲的存在,而是真正有過!


    之前的、那些傳聞中神仙,不必說他,可陳翎,他難道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類似存在嗎?


    傳聞中的神仙,點石成金,青州的礦藏從來就沒有人知曉,可他陳翎怎麽就能夠知道?


    傳聞中的神仙,飛天遁地,朝遊北海暮蒼梧,轉瞬萬裏之外,陳翎在這點上似乎差些,可神遊啊!那就是《太平清領書》中所記載的星光體一說,元神出竅。


    傳聞中的神仙,各個都是淡然處世、不慕名利之輩,陳翎在呂布帳下為臣佐,以他現在的權勢,完全可以將陳宮、諸葛瑾這兩個毫無根基之人排擠掉,可他沒有,任由兩人得呂布重用,心中竟然沒有半分不滿之意,而是敬重有加。


    …


    輕輕一甩拂塵,徐和仔細看著腳下,扶了下道冠,飄然而去。


    這些都來自陳翎的想法,徐和身上還揣著一本陳翎所送的《太平清領書》。


    在這本書中,記述著道家各種秘聞,何人能夠如此?何人能夠知曉這些?


    就仿如置身在其中,就仿如親身經曆過,徐和暗歎一聲,陳翎,他不是人!


    遠遠地一匹紅馬飛馳過來,在她左右是一男一女兩小將,身後有數十騎卒相護衛。


    徐和知這乃是呂布之女呂玲綺,就站在道旁手持了一個道家禮,向呂玲綺稽首問候。


    呂玲綺身穿西川百花袍,頭戴三叉束發紫金冠,若不是身材矮小了些,若不是麵容太過俏豔,簡直就是又一個溫侯呂布。


    經過徐和身旁,呂玲綺認出了這是父親帳下的校尉,吃驚他現在的穿著,呂玲綺微微頷首,便夾馬快馳而過。


    鳳眼流離間,覷見孫翊沒有跟隨上來,呂玲綺嬌叱喝道:“孫翊,還不快跟上!”


    孫翊正佇馬停刀看向徐和,覺得這身打扮很新鮮,便問道:“徐校尉,你這是…?”


    徐和含笑以對,慈眉善目的,孫翊乃是孫策之三弟,質在呂布軍中,當時陳翎是出於什麽樣目的,徐和不清楚,但徐和想著,這其中肯定有隱情!


    以當時的狀況來看,三千軍伍無論對孫策,還是呂布,都相當重要,可恰恰在此刻,陳翎不顧一切,簡直就像送出去一般,把三千兵卒借給了孫策,換迴來了這一現在看來都沒什麽用處的孫堅三子。


    嗬嗬一笑,徐和說道:“貧道已經辭去校尉一職,現在乃是方外之士,…”徐和正待細說,勾起孫翊的興趣,此刻呂玲綺的聲音傳來,孫翊不好意思的匆匆一抱拳,便馳馬跟上。


    看著孫翊小小身影,徐和目送了一會,心中不知在想著什麽,便轉身離去。


    孫翊追趕上來,朝著呂玲綺嚷嚷道:“我看徐和有趣,便停了一會,想不到他竟然不做校尉了,而去做了什麽方外之士。”


    呂玲綺詫異,解釋說道:“方外之士就是那些道士、和尚,…”隨即呂玲綺醒悟過來,這是孫翊打算借徐和出家為道一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怒道:“今日迴去之後,換乘一匹馬,再多轉一圈!”


    孫翊聽聞,立即苦下臉來,剛剛學會騎馬是一件很新鮮、很令人興奮的事,可自己早在江都之時,便已經學會騎馬了。


    現在呂布為了教導自己女兒,便令三人每天繞著北海城池馳馬,風雨無阻,一日都不能歇。


    如此一來,本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變成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


    誰會沒事幹,整天跑馬的?


    宜霜在旁邊聽著,見孫翊受責罰,頓時笑了起來,前仰後合的。


    呂玲綺側顧,覷見宜霜笑得嘴巴都不合攏了,咬碎銀牙,暗道了一聲,不成體統!便道:“小宜霜,你也一樣。”


    宜霜一愣,收住了笑意,叫喊起來道:“小姐,為什麽呀?我又沒有擅自離開。”


    不等呂玲綺喝責,孫翊大笑起來,哈哈…


    宜霜恨恨瞅了一眼孫翊,哭訴著道:“小姐,不要啊,整天乘在上麵,要被這馬癲得散架了啊!嗚嗚…”


    看著兩個沒皮沒臉的小人,呂玲綺沒來由的笑了起來,喝叱道:“再多言的話,每人加罰一圈。”


    見呂玲綺發怒,孫翊、宜霜兩人哭喪著臉,一提著刀、一提著槍,垂頭跟隨在呂玲綺後麵疾馳。


    在另外一處隱秘之地,呂布正在操練著麾下六千騎軍。


    這六千騎軍是他的根本,這六千騎軍是他的希望。


    河北的消息傳來,袁紹雖然沒有急於攻向青州,但在平原郡內,已經開始慢慢屯積重兵了。


    原來平原郡守軍是以審配為首的二萬餘兵卒,現在據郝萌傳來的消息看,袁紹帳下大將顏良、文醜已經先行抵達,隨軍參謀軍師是沮授、郭圖等人,將兵三萬,駐紮在濟南、平原一線,隨時都有攻向青州的可能。


    這已經是五萬兵馬,後麵還不知道還有多少士卒會源源不斷的過來駐防在平原郡內。


    呂布做出的相對部署是將張遼一萬軍伍移駐進濟南郡內,一萬對五萬,就算加上郝萌郡內的幾千士卒,還是不夠,呂布遂令徐盛、廖化兩將率各自麾下五千軍勢協防濟南郡。


    如此一來,己方二萬五千餘對陣袁紹五萬兵馬之後,呂布才稍覺得放心些。


    在這之後,呂布又命魏續、宋憲、侯成三人,從各自的郡中征調士卒,分批進入濟南,增強實力。


    同時,為了防止袁紹會出陰謀詭計,呂布令陳宮至濟南,總攬軍政大事,以待秋收完畢呂布提大軍前往。


    呂布暗暗歎了聲,這還是因青州缺少糧食所造成的問題。不然的話,早在袁紹攻克幽州之時,自己就能提兵北上,攻占平原,從容等待袁紹來戰。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呂布暗暗忖著有了馬鐙之助,有了諸葛連弩之助,自己未必沒有戰而勝出希望。


    周泰迴至青州之後不久,便被呂布任為蕩寇將軍,一時威勢無二,呂布帳下諸臣佐見之都會讚上一聲道:“好一個蕩寇將軍,好一個開疆辟土的猛士!”


    周泰默默收取這些恭賀之語,默默在青州內征辟幕僚、招募士卒。自己的部曲不是很多,現在眼見大戰將起,不能就此陶醉在眾人的恭維聲中,我周泰、周幼平,誌不止此,某的誌向是輔助主公呂布,征服整個九州啊。


    由於前期的安排,武器、甲胄等物,都差不多分配至本來在青州境內的各將,現在周泰新招募一軍,除去自己的部曲之外,竟然難得兵刃、防具。周泰為此幾乎每天都上府衙,懇求諸葛瑾一番。


    可諸葛瑾又有何辦法?


    製造武器、裝甲需要時間,更需要材料,現在時間緊急,材料緩緩運至,根本不太有可能裝備起周泰新招募的一軍來。


    隨著陳翎率五千青州兵從倭國迴轉,周泰的軍勢終於有了起色,這些兵卒原屬呂布帳下諸將所有,現在隨著各將都已經補充完畢,這些士卒隻能歸至周泰麾下。


    周泰驚喜之間,有些擔心起遠在倭國的陳震、呂岱兩人,問及主公呂布、陳翎兩人,主公呂布狠厲說道:“‘九州’若再次謀反,待戰敗袁紹之後,某親提一軍前往!”這是在安慰周泰,這是在當前嚴峻形勢下,溫侯呂布已經顧不上倭國,撂下的狠話。


    而陳翎幽幽說道:“孝起是我至友,我不會將他置在危險之中。”看似陳翎很有把握,倭國不會再一次作反,實際上,陳翎根本沒底,島上那些土著的人品不能信啊,也不敢相信,隻能希祈呂岱、陳震兩人自己解決了。


    陳翎說完話,反身前往杞園校場處,這裏乃是新開辟的一地,就在自己府邸後邊,用作曹性八百弓弩手操練諸葛連弩。


    靜靜站在旁邊看著,諸葛連弩是自己所獻,主公呂布遂將新製的弓弩全部交付自己使用。


    自己人品沒問題,出身良好,沒有任何企圖謀反的意思,呂布若沒有將自己斬殺的意願,那麽大可放手一用。


    尋思著自己跟隨呂布以來的種種往事,似乎有些時候,的確過於猖狂,有些時候,的確逆呂布之意而為,但這一切,都是為了呂布崛起,才會如此這麽辦的。現在看來,主公呂布似乎挺明白自己的。


    如此甚好,不必鬧得君臣相忌,不必因君臣不和,為敵所趁。


    陳翎默默看著,背後夏侯恩有些遲疑著道:“子儀,是否可將原來的仆從集聚起來?…”


    聞其言知雅意,陳翎轉身默默看著這個年齡比自己小,輩分卻在自己之上的背劍神將,說道:“小叔,你想置我於死地麽?”那種嶽父兄弟的稱謂,陳翎實在張不了口,與他相商之後,才定下了這般不倫不類的相稱。


    當然這是私下的稱唿,在大庭廣眾之下,自己身為家主,他,夏侯恩,區區一夏侯惇族弟,…嗬嗬,自己…隻能強忍著尷尬之意…那麽稱唿了。


    陳翎抱頭,鬱結於心,暗思著,將來自己是否會因為此事,羞愧而死?


    這真說不準啊!


    曹操已經在兗州開始大行印刷書籍了,這對於唯才是舉的曹操來說,是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情的,就在他攻伐長安的間隙,由留守在陳留的荀彧主持,祭告天地,祭告先賢之後,方才開始的。


    為什麽沒有天子?


    現在的天子還在郭汜、李傕兩賊手中把持著,估摸著將天子迎迴洛陽之後,嗬嗬…眾人皆以為曹操會將天子迎迴洛陽,可身為早知道事情該如何發展的陳翎,在見過洛陽那番慘象之後,許昌雖然沒有去過,相比之下,的確應該比洛陽更合適天子屈尊駕臨啊。


    想著曹操的事情,陳翎向夏侯恩講明自己打算,說道:“小叔,等將來罷,我意欲由你帶一伍騎卒出來,供我使用。”


    夏侯恩大喜,想比那些奴仆組成的部曲,帶領一哨騎兵,的確更為威武。夏侯恩抱拳先行謝過陳翎,陳翎可以不說的,身為家主,門中所有事情都決由他,當然內事就不那麽順暢了,想起堂妹的小脾氣,夏侯恩嗬嗬一笑。


    在陳翎構想中,現在主公呂布騎軍即將編製滿員,萬人騎軍,想想都令人鼓舞心動,可再一想到為這些馬匹提供的糧草,就算是溫侯呂布,也有種麵紅眼赤的糾結感,實在養不起啊。


    如此一來,身為重臣之一的陳翎,便為此上了心,你養不起,我可以啊,當然萬人騎軍,我同樣養不起,可假如僅僅幾百、或是千餘騎卒,陳翎還是能夠自承可以的。


    畢竟現在家大業大,當初將夏侯惇所送來的奴仆分散出去開商鋪,現在收獲的季節到了,或多或少有了進項,加在一塊就不是小數目,這些盈餘,用在購買馬匹上,應該是足夠了。


    胡思亂想中,自己是否應該也開始印刷些東西出來?


    畢竟有了書籍才能教人育人,大家都懂道理之後,便不會憋紅了臉皮卻硬是說不出半句狠話,那種鄉間俚語的罵街,聽得多了也不新鮮,“老子曰”,罵起來多順口。


    嗬嗬…樂著,陳翎出了校場,向著北海而去。陳宮不在,主公呂布不太管文事,自己隻能與諸葛瑾相商了,有了眉目之後,向主公呈報一下就行了。


    一般不涉及損害主公呂布利益的事情,多半能夠得到他的認可、通過。


    陳翎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


    來至府上,諸葛瑾正忙得焦頭爛額,見陳翎至,連忙說道:“子儀,快快過來,這裏還有些賬目需要厘清。”


    陳翎接過來文書過來一看,隨手提起筆墨來,刷刷的點點、撇撇幾下,斷理一清之後,便開始默算起來,有了結果,馬上提筆寫下總計數目,之後便還給了諸葛瑾。


    諸葛瑾一臉詫異的看著陳翎僅僅花費了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就將自己計數了半天賬目全部理順,怔怔看了一下,反複對驗無誤之後,對陳翎喝道:“好你個子儀,既有如此手段,何不早來助我?”


    這時代剛剛有了造紙術,印刷術是自己作弊得來的,祖衝之還得過個三百多年才會出生,於數學一事,當代人的理解實在很初淺。哪像自己,學貫上下幾千年的事情,涉獵廣博,雖不精,但勝在知曉,能依此推導出諸般專業。


    陳翎歎了聲,來此僅為印刷能認文識字的諸聖賢書籍,現在又多了一項,數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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