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滄海氣衝衝離開後不久,一人滿臉怒色,走進了偏廳裏。


    眾人都看了過去,見是一位風度翩翩的中年人,隔著老遠也能感到一股謙謙君子的氣息迎麵而來。令狐衝喊了聲“師父”後,低下了頭,不敢直視。


    嶽不群身穿淡藍色長袍,板起臉後嚴厲說道:“令狐衝,你還是華山弟子嗎,居然做下如此墮落之事!看來是我以前對你太放鬆了,這次迴華山後,以觸犯結交匪類這條門規,嚴厲處置。”


    劉正風圓盤似的臉上帶著笑容,道:“嶽師兄,你誤會令狐師侄了。他可沒有和田伯光稱兄道弟,自甘墮落,而是出手救了儀琳師侄。你教出的弟子也和你一樣,扶危救難,行事帶著君子之風,你應該高興才是。”


    聞言,嶽不群麵上現出疑惑。寧中則來到丈夫身邊,將令狐衝說的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嶽不群聽完後,也不再板著臉,但還是嚴厲地說道:“令狐衝,雖然這次你做了事情很對,但是以後不能再說一些混賬話。你是華山派的弟子,怎能滿口穢語。”


    令狐衝臉上一喜,心知嶽不群原諒了自己,道:“師父教訓的是,徒兒不敢再說汙言穢語。”


    劉正風看了看眾人的麵色,都有些疲憊了,道:“好了,既然誤會消除了,大家也下去休息,今天大夥忙來忙去,實在有些累了。尤其是令狐師侄,有傷在身,需要好好調養。”


    眾人紛紛散去,走出大門,就有人領著他們去房間裏休息。


    趙伯端見到人越來越少,發現沒人領自己去房間,隻好站了起來,對著還沒走的劉正風道:“劉前輩,不知能給在下一間房,用來休息一下。”


    劉正風等到偏廳裏隻有他和趙伯端二人的時候,關住房門,道:“你好像是叫趙伯端。令狐師侄和儀琳師侄說你是他們的朋友,按道理來說,我是應該給你一間房,讓你休息的。不過你來曆不明,為了劉府中人的安全著想,還請你去城中客棧休息吧。你還年輕,麻煩一下不要緊。”


    趙伯端輕笑一聲,道:“要是劉前輩想要我出去的話,為何把門關上?這沒有道理。”


    劉正風背著雙手,來迴走動,道:“好,我也不廢話了。據我所知,你今日上午和塞北明駝木高峰交過手,不分勝負。可是你知道嗎,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心中是非常震驚的。因為我清楚,木高峰的武功是和我一個級數的。”


    他口中發出一聲讚歎:“嘖嘖,你這樣年輕,武功又高,還巧合救了令狐衝和儀琳,真是太巧了。說吧,你混進劉府到底有何目的?”


    趙伯端深吸了一口氣,把心中的驚訝壓了下去,道:“沒想到前輩在衡山城的耳目如此清明,我也不藏著掖著,救下令狐衝為的是結交五嶽劍派。誰叫五嶽劍派名氣大呢,多個朋友多條路,我也不能免俗。”


    劉正風臉上一動不動,讓人看不出喜怒,隻是口中發出“哦”的一聲,拉的老長。


    趙伯端看見劉正風這樣的臉色,心中不喜,暗想,我又不是做過對你不利的事情,拉著臭臉給誰看呢!盤算著如何破去他這張看不出情緒的臉,道:“既然劉前輩如此不信任在下,那麽有人想要破壞前輩金盆洗手一事也不必說了。”


    劉正風停住了踱步的身子,臉色一正,露出懷疑的神色,看著話語驚人的趙伯端,問道:“有人想破壞我的金盆洗手一事,誰有這麽大膽?”


    趙伯端淡淡地道:“在下知道劉三爺不相信,不過還請劉三爺把家眷送到隱蔽之處。三日後的金盆洗手大典時,讓我們拭目以待。”


    劉正風聞言後,沒有發怒,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神縹緲不定,一會兒後,高聲道:“大年,帶這位趙少俠前去休息。”


    外麵一青年人拉開房門,走了進來,對趙伯端說道:“這位少俠,請。”


    趙伯端微笑應著,跟著向大年身後離開。他離開房門的時候,迴頭一望,發現劉正風眉頭皺起,像是有濃濃心事。心中一笑,叫你這地主老兒嚇唬我,這下你覺都睡不好了吧,哈哈。


    這劉府占地不小,足有上百畝,建築鱗次櫛比,夜裏顯得黑沉沉的,像是一隻隻擠在一起的怪獸。不久後,趙伯端視野變得空曠,植物的味道撲鼻而來,幽幽花香夾雜這股氣息當中,讓人精神一爽。


    趙伯端想到,是了,這樣的富豪的府院裏,花園是不會缺少的。他走在圓圓的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上,穿過花園,被領到一間偏僻的廂房內。向大年淡淡介紹了一番屋內的布局後,就離開了。


    點燃了鐵質的油燈,趙伯端發現這裏準備的很周到,被褥等物都是新換過,散發出清新。他坐到床上,打坐練功起來,這是每日的必修課,絲毫不會放鬆。


    一連二天過去了,趙伯端住在偏僻的角落,也無人來打擾,隻有令狐衝端著一壇酒來過。喝完了酒,聊了半個時辰,令狐衝又走了,房間再次恢複了清靜。


    這日用過送來的早飯,趙伯端被人請到前院,坐到靠近大廳的椅子上,被告知金盆洗手大典就要開始。他四下裏望了望,院子裏坐滿了人,不下五六百人,寬敞的院子似乎都裝不下。黑壓壓的人頭靠的比較近,挨在了一起,很是擁擠。


    江湖漢子說話都是很大聲,故而院子裏像是被放進了幾萬隻蚊子,嗡嗡的吵雜聲形成了聲浪,趙伯端不得不守住心神,用內力屏蔽了大半的聲音,耳邊才安靜下來。


    “嘭,嘭,嘭。”幾個禮炮被點燃,升到空中爆炸開來,發出巨大的響聲。院子裏頓時安靜下來。


    廳口站著向大年,看見一行高大的道人從矮牆的小門出來,走向大廳時,喊道:“泰山派天門道長到!”


    劉正風來到廳口,迎著貴賓,並讓天門等人到裏麵坐著。一會兒後,華山派、恆山派、青城派諸派都被迎進大廳。每個門派來的時候,向大年都高喊一聲,運足內力,把聲音傳遍整個院子。


    丐幫副幫主張金鼇、鄭州**門夏老拳師率領了三個女婿、川鄂三峽神女峰鐵老老、東海海砂幫幫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筆盧西思等人先後到來。這些人被安排在大廳的邊上,在趙伯端前麵。


    定逸師太和天門道人說著話,沒去外麵,她道:“怎的來了這麽多人,有些人名氣很大,有些人不三不四。劉正風和這些人混在一起,有些掉價,於我們五嶽劍派的名頭不利。”


    天門笑了笑,沒有接話,隻是點了下頭,也是同意這番話的。


    嶽不群卻是來到大廳口,麵對無論有名無名的人,都帶著笑容說上一兩句,讓人如遇春風,沒有一點架子。


    趙伯端左邊一中年人說道:“你們看,這些門派可真夠氣派的,享受又好。我們這些江湖小卒可慘了,坐在外麵,等下太陽出來了,夠我們曬的。”


    另一人說道:“你別說,好多人想進都進不來呢,你不樂意的話,就出去吧,馬上有人進來。”


    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我這是牢騷太多,說著玩。”


    等了老長時間,太陽升到半空,九點半的樣子,又是一陣禮炮轟然響起,吉時已到,金盆洗手大典正式開始。


    伯端伸著脖子看去,大廳中央放著一張小幾,上麵有一張金燦燦的小盆,通途黃金鑄造,裏麵盛著半盆清水。他想到,除了黃金盆子,也沒什麽奇怪的嘛。隻要把手放進盆子裏一洗,就放心享受正果,世上有這樣輕鬆的事嗎?


    劉正風站在金盆旁邊沒有動,像是在等著什麽。眾人都有些疑惑,私下裏議論紛紛,院子裏又熱鬧起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越來越近,來到了大門前。劉正風領著向大年、米為義等弟子出了門口,恭敬站立。


    趙伯端左邊的中年人說道:“這是何人,劉三爺竟親自到大門迎接,架子很大呀!”


    沒人迴答,眾人的目光都看向大門,想第一時間知道,有著如此大架子的人是誰,一股重重的好奇心升起。趙伯端穩坐不動,知道是封官的來了。很快,劉正風陪著三人來到大廳口。


    趙伯端離得很近,不到一丈遠,清楚的看到這三人都身著官差衣服,為首之人身著五品青色官服,身體圓胖,滿麵紅光,很是符合人們眼中一般官員的形象。


    這人開口道:“聖旨到,劉正風接旨。”雙手從身旁二人托著的木盤拿起一物。


    劉正風對著此人跪下,連磕了三個響頭,大聲道:“微臣劉正風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院子裏、大廳裏的群雄紛紛愕然,驚詫莫名。


    這官員展開黃色卷軸,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據湖南省巡撫奏知,衡山縣庶民劉正風,急公好義,功在桑梓,弓馬嫻熟,才堪大用,著實授參將之職,今後報效朝廷,不負朕望,欽此。”


    劉正風又是三個響頭磕下去,道:微臣劉正風謝恩,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站起身來,向那官員彎腰道:“多謝張大人栽培提拔。”


    那官員撚須微笑,說道:“恭喜,恭喜,劉將軍,此後你我一殿為臣,卻又何必客氣?”


    劉正風道:“小將本是一介草莽匹夫,今日蒙朝廷授官,固是皇上恩澤廣被,令小將光宗耀祖,卻也是當道恩相、巡撫大人和張大人的逾格栽培。”


    那官員笑道:“哪裏,哪裏。”


    劉正風轉頭向方千駒道:“方賢弟,奉敬張大人的禮物呢?”


    方千駒道:“早就預備在這裏了。”轉身取過一隻圓盤,盤中是個錦袱包裹。


    “自己兄弟,劉大人卻又這般多禮。”使個眼色,身旁的差役便接了過去。那差役接過盤子時,雙臂向下一沉,顯然盤中之物分量著實不輕,並非白銀而是黃金。


    那張大人眉花眼笑,道:“小弟公務在身,不克久留,來來來,斟三杯酒,恭賀劉將軍今日封官授職,不久又再升官晉爵,皇上恩澤,綿綿加被。”早有左右斟過酒來。張大人連盡三杯,拱拱手,轉身出門。


    劉正風滿臉笑容,直送到大門外。隻聽鳴鑼喝道之聲響起,劉府又放禮銃相送。這一幕大出群雄意料之外,人人麵麵相覷,做聲不得,各人臉色又是尷尬,又是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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