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王爺對王妃(萬更)
本妃與你並肩傲視天下 作者:璿娜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第400章王爺對王妃(萬更)
直到天際有了光輝,林嘉豪拎迴一群興奮過度的熱血青年兵。
季瑤池與安培一直等到四更時分,廝殺聲才停止了,不到半個時辰便看到一群人陸續迴營。原本還意氣紛發的小將們,一個個耷拉著腦袋,仿佛被霜打過的蔫茄子一般。
小將們一進大營便看到一臉含笑的季瑤池,眾人臉色更加的別扭起來。心裏都腹誹著,林將軍去哪裏給他們弄來這麽一個不知底細,又年紀輕輕的參謀,隻要幾句不輕不重的話,便能讓林將軍聽從其命令。
這些年輕人的心裏都很是不服,都認為自己都比這個不明來路的小公子哥要強上好多,沒想到,如今沒掙迴麵子,卻是丟了一個大臉,丟到大姨媽家去了。
“冷先生還沒休息?”林嘉豪看到季瑤池自然的上前打招唿。
季瑤池笑道:“將軍不也沒休息麽?辛苦將軍了,沒什麽事吧?”
林嘉豪歎了口氣道:“萬幸沒什麽事。”迴頭瞪了眾人一眼吼道:“還不迴去休息?!等著挨罰呢?”
聞言,眾小將紛紛做鳥獸散,但是心裏還是很疑惑。
看著眾人仿佛視林嘉豪如殺神一般的模樣,季瑤池不由低聲笑道:“將軍分明無意罰他們,又何必故意嚇唬他們?”
林嘉豪無奈的歎了口氣道:“這次跟出來的都是些年輕的小子,正經的戰場沒上過不說,還一腔熱血,一股腦的往上衝。若是真上了戰場,這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麽事情呢。”
原來今晚這幾波去偷襲的,前兩次確實把對方整得有些手忙腳亂。小子們見此一時忘形,決定輪番上場,一直打到天亮為止。如此一來,敵人自然是徹夜無眠,自己人卻都能夠輪流休息。想法是不錯,卻忘記了觀察周圍陣地和敵情,第三次偷襲打到一半的時候,就被李自強派了兩隊兵馬悄悄從兩翼包抄。
若不是林嘉豪帶兵及時趕到,那四五個小將就要折在那裏了。殘酷無情的戰場,如果不是將領世家出身,幾百萬大軍中也挑不出有幾個能勝任校尉之職的,幾千名校尉最多也隻有不到百人能成為副將,而這不足百人的副將中,最多也不過能出兩三位將軍。並非是這些人沒有成為將軍的潛力,而是在成為將軍的過程中,他們就已經先被殘酷的戰場給吞沒了。
“以後還請冷先生多多調教這些小子。”林嘉豪真誠的說道。王妃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不說神出鬼沒,戰無不勝的烈豹就是王妃親手調教出來,王妃身邊的劉丕張峰等人,如果放到軍營中,也無一不是後起的新秀。由此可見,王妃教導人的手段是極為巧妙的。
季瑤池含笑道:“林將軍是個好將領。”時下,能如此為屬下著想的將領確實不多見。
林嘉豪朗聲一笑,耿直的道:“這些少年雖然衝動了一些,卻都是熙王軍的未來。咱們這些老頭子總有一天會老得上不了戰場,將來還是要靠他們啊。”
季瑤池笑道:“將軍正當盛年,說老字還早得很呢。將軍所說的在下記下了。”
這就是答應了,林嘉豪拱手道:“如此有勞公子了,天色還早,公子迴帳再歇息一會兒吧。”
“多謝將軍關心。”季瑤池點頭道。
次日,當王妃軍眾人赫然發現,鎮守在前方的王爺軍依然神采奕奕的時候,一群青年人終於忍不住炸毛了。大帳裏唧唧咋咋的吵成一鍋粥了,季瑤池含笑坐在大帳的一角,聽著這些年輕人議論。
倒是林嘉豪被他們吵得煩了,一翻白眼道:“吵什麽吵?前麵裏水州隻有二十裏,昨晚的守軍被你們吵累了,難道李自強不會將水州的守軍調過來啊?過不了前麵這道坎兒,你們想從天上飛到水州去啊?”
眾人沉默半晌,麵麵相覷,“將軍,那豈不是說,咱們昨晚都做了白工?”就算他們天天這麽偷襲,隻要人家將兩撥人馬輪番調轉,除非強行突破眼前這道防線,其他的做什麽都沒用了。何況,昨天晚上第一晚偷襲,他們就險些吃了個大虧。
林嘉豪拍了拍袖子,道:“說是做白工也不盡然。你們這群小子做什麽都得意忘形。去擾亂一兩次也就罷了,還上癮了輪翻著上,那不是給了李自強揍你們的機會麽?”
小將們都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旁邊坐著年長一些的將領也紛紛低笑起來。
“將軍,那咱們接下來怎麽辦?”一個小將越眾而出,滿含期待的問道。
林嘉豪皺了下眉,側首看坐在一邊的季瑤池問道:“冷先生有什麽想法?”
季瑤池漫不經心的輕敲著手中的折扇,道:“對方居高臨下,想要強攻不僅費時而且費力。每晚的夜襲***擾什麽的,還是繼續吧,不過,可別再給李將軍抓住了。下一次林將軍未必能夠剛好帶兵給大家解圍。”
幾個年輕小將有些不服氣的看著季瑤池,道:“冷先生既然是參謀,想必有什麽破敵的妙招。隻是每晚偷襲,咱們也攻不下來啊。若是拖個十天半個月的,咱們不用打就可以直接認輸了。”
季瑤池挑眉笑問,“那你們有什麽想法?”
“屬下請命,做先鋒為大軍開路!”一個小將對著林嘉豪拱手道,其他人也跟著向林嘉豪請命,顯然是想要跟對方硬拚了。
季瑤池淡淡的看著他們道:“我不反對硬拚,以對方目前的兵力來算。我方賭上一半的兵力是絕對有可能將此處拿下來。不過,我要提醒諸位,雖然現在隻是演習,但是如果這是真實的戰場的話,也就表示...咱們在座的,和外麵十萬將士有一半都要喪命於眼前。”
“那又如何?”有人低聲道。
季瑤池微笑,“如果折損過半將士,包括在座各位自己的生命都不算什麽的話。那麽,剩下的五萬兵馬要如何通過水州?過去之後,還能剩下多少兵馬?還是諸位以為...就算咱們能衝過去一兵一卒也能夠解了葉將軍被圍城之危。在下順便提醒大家一句,以我對熙王的了解,水州此時留下的兵馬最多不過王妃軍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是尚未參戰的生力軍,在座的諸位倒是壯烈了,請問,等著援軍的葉將軍和守城的將士怎麽辦?”
季瑤池話還沒說完,原本還理直氣壯的年輕人一個個都麵紅耳赤起來了。雖然有些不服氣,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姓冷的參謀說的沒錯,他們之所以這麽勇猛直前,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知道這是一次演習,並不是真正的戰場。如果在真正的戰場上,他們還會如此不顧一切的要往前衝麽?或者說,就算他們依然如此勇猛直前,又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呢?
林嘉豪敲了敲桌子,道:“罷了,夜裏的事,本將軍來安排,沒有本將軍的命令,誰也不許輕舉妄動。違令者,斬!”
這雖然不是真的戰場,他的命令卻是真的軍令。違抗軍令者,無論是不是戰場上都是殺無赦。側首看向季瑤池笑道:“冷先生,這幾個不懂事的小子就交給你了。”
季瑤池微笑道:“將軍相信在下,是在下的榮幸。”
林嘉豪滿意的點頭,起身淡淡的掃了那一群還有些蠢蠢欲動的小子們一眼,沉聲道:“冷先生說的話就代表本將軍的意思,違抗者,斬!”
說完,林嘉豪帶著年長的部下與前麵和李自強的人馬周.旋,那一群年輕氣盛的小將卻被季瑤池圈在後方動彈不得。聽著每日大營裏的兵馬,進進出出卻沒有他們的份兒,小子們越來越暴躁起來,終於在第三天下午,沉不住氣找季瑤池理論來了。
季瑤池的帳外,笑得宛如春風一般和煦看著眼前的小將們。笑容可掬的道:“諸位有什麽事麽?”
為首一人道:“我們要出戰,你憑什麽將我們壓在後麵不讓我們上戰場。”
季瑤池慢條斯理的把玩著自己手裏的折扇,漫聲道:“就憑我是參謀啊,就憑林將軍將你們交給我調度。就憑我不許,所以你們不能去。”
這樣輕慢的迴答,對這群年輕人來說,絕對是一種刺激,所有人看著季瑤池的神色,都仿佛恨不得立刻衝上來狠狠地揍她一頓了。
站在季瑤池身後的劉丕與安培平靜的掃了眼前的幾個小將們一眼,眼底閃過一絲寒芒。
季瑤池看著眼前的小將們繼續道:“你們想要上戰場?你們上戰場有什麽用?這兩天沒有你們林將軍麾下的將領也照樣打仗,而且,從來沒有需要林將軍親自前去增援的情況發生。腦子不行也就罷了,就算是想要做個以力破敵的猛將,你們也不見得比普通的士卒能打吧?與其上了戰場拖人後腿,還不如就在後麵待著的好。”
年輕人們氣得臉色發紅,一個脾氣暴躁的上前,指著季瑤池紅著臉吼道:“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有什麽資格這麽說我們?!”
季瑤池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緩緩開口道:“因為...”
突然唰的一聲,折扇被揮開,如刀鋒一般鋒利無比的劃向年輕人的喉嚨。那人嚇了一跳,連忙彎腰避開,卻不想下盤被人狠狠地一腳踢中了酸穴,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子一晃栽倒在地上,揚起滿地的灰塵。
季瑤池搖著折扇,瀟灑的扇動了兩下,悠然接著道:“你們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都打不過。”
眾人無言以對,這一次他們是當真被打擊到了。這幾年,熙王軍十分重視培養年輕將領,所以這幾個小將都才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卻大都已經位居副尉,甚至是校尉之職了。
但是他們大多數都是沒上過真實戰場的,這也正是季瑤池最擔心的地方,戰場就像一個無形的漩渦,無論你是平淡無奇,還是天縱奇才,一旦被卷入其中,最後成就的往往不是最聰明最厲害的那個,而是能夠活下來的那一個。
古往今來,多少天縱奇才的人,被大浪淘沙一般的淹沒無名。雖然沒指望這一次的演習就能讓他們明白什麽是戰場,終究與真正的戰場還是有區別的,隻要真的參與其中了方能深刻體會,也才能壓下他們這股天之驕子的氣焰。
季瑤池像是沒看到眾人震驚的臉色一般,笑眯眯的看著眾人道:“別說我欺負你們,這兩個人是跟著我學出來的。打贏了他們,你們別說想要去跟李將軍交鋒,就算你們現在就想去雲霧滅了雲川我都不攔你們。”
眾人麵麵相覷,互相交換著眼神。
季瑤池仿佛怕火還燒的不夠烈,繼續往裏麵澆油道:“如果單打獨鬥沒信心,一起上也可以。”
劉丕與安培當然能夠領會季瑤池的意思,安培冷冷的嗤了一聲,向前一步,道:“別浪費時間了,還是一起上吧。”
這明顯帶著輕蔑的語調,終於掐斷了眾人腦海中那最後一根弦,不知是誰高唿一聲,五六個年輕人一股腦的朝著劉丕與安培撲了過去。當然這其中剛剛給自己拉了仇恨的安培,是他們重點出招的對象。
季瑤池退到一邊,悠閑地看著,劉丕與安培對打他們是遊刃有餘的。說是群毆,還不如說是兩個人在逗著一群抓狂的小貓玩。這些年輕人的身手,比起同輩的熙王軍來說確實不弱,但是跟烈豹出身,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的兩個人比起來那就完全不夠看了。
剛剛被季瑤池踹倒在地上的小將還坐在地上沒起來,並沒有加入這場打鬥。也真是因為他站在局外,反而更加能看清楚自己與劉丕安培的差距,看了看季瑤池,終於還是耷拉下了自己驕傲的腦袋。
季瑤池饒有興趣的踢了踢他,問道:“怎麽不去試試看?”
小將就地坐在地上也不起來了,搖頭道:“我又不是傻子,我們根本打不過他們,難道還要再丟人現眼不成?”
季瑤池點頭笑道:“你們確實不是他們的對手,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和你們不是一路人,你們武功能夠高強,自然是最好,如果實在不行,也沒必要非要和他們比,林將軍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小將不滿的道:“那你為什麽還要他們動手?”
季瑤池挑眉道:“因為林將軍跟你們比起來,很顯然林將軍擁有聰明的腦子,而你們什麽都沒有,卻偏偏要認為自己什麽都有,我認為你們的腦子,需要和身體一起修理一下而已。”
小將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瞪著季瑤池道:“我們才不笨!”
他們是熙王軍的後起之秀,誰見到了不誇他們一句前程無量?
季瑤池認真的點頭道:“你們確實不笨,笨怎麽形容得了你們的程度?你見過哪個笨蛋自己去找死的麽?”
小將再次氣紅了臉,這是在說他們連笨蛋都不如啊。
季瑤池有趣的看著眼前的人,不由得莞爾一笑。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情緒還如此容易大起大落,在普遍早熟的這個時代,可算是相當少見的了。
看到季瑤池仿佛調侃的笑容,小將不由得惱羞成怒,“你笑什麽笑?!”
季瑤池輕咳了一聲,以折扇掩住唇角道:“沒什麽,想笑而已。”
兩人說話間,劉丕和安培已經將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們放倒在地上了。無論再怎麽放水,無奈雙方的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於是原本還英姿颯爽的小將們,如今一個個狼狽的倒在地上不想動彈。
季瑤池居高臨下,笑盈盈的看著眾人道:“如何?現在可是服了?”
“服了!!”小將們雖然還有些沮喪,看向季瑤池三人的眼神卻和之前大為不同了。軍中本就是強者為王,這些年輕人縱然嬌縱自傲,卻也一樣的尊重強者,剛剛的一番打鬥,也讓他們明白了自己和對方的差距。
“但是冷先生,咱們總不能一直躲在後麵讓人保護吧?”雖然自知不如,但是他們現在是在戰場上啊,什麽想法都得收起來,以後再說,現在要解決的卻是眼前的戰事。
季瑤池含笑看著他們問道:“你們當真想要打仗?”
眾人一聽,便知道有戲,六七雙眼睛直直的望著季瑤池,那其中的期待和渴望,讓季瑤池不由得也感覺到幾分衝力。看著眼前這群熱忱的小將們,季瑤池淡淡一笑道:“也不是不可以。迴去從你們的部下中各自挑選兩百名精銳人選,待命。”
“冷先生,咱們要做什麽?”其中一名小將興奮的問道。
季瑤池沉聲道:“秘密。記住了,一切都要不動聲色,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包括林將軍,被發現了的人,自己留下思過。”
年輕人都喜歡神秘又刺激的東西,被季瑤池這麽一說,眾人更加興奮起來。
季瑤池看著他們微微蹙眉,鄭重的道:“另外,這雖然是演習,但是危險依然是存在的。這次的任務就可以說是危險中的危險,我不能保證沒有人員傷亡,你們明白麽?”
“屬下明白!”眾人齊聲道。
季瑤池所擔心的對他們來說,完全就不必放在心上,戰場上哪裏有不受傷不死人的?沒有生死能算戰場麽?
季瑤池點頭道:“好,去準備吧,二更天集合。”
“是!”
“王妃,這些小子太不懂事了,王妃何必理會他們呢。”安培有些不滿的道。這幾天這些小子對王妃的無禮,若是在王府裏,他讓他們死一百次都不夠了。
季瑤池淡淡一笑道:“都是一群年輕人,無礙,可以栽培。”
劉丕和安培默然對視了一眼,同時決定,還是不要把王妃這句評價宣揚出去,被王爺知道了這群小子,就當真是以後都沒他們什麽事了。
還不到二更天,一群小將們就按照季瑤池的吩咐,將各自的人馬悄然的帶出了大營。倒不是說他們就真的對季瑤池這個來曆不明的參謀心服口服了,而是他們不跟著季瑤池就沒仗打,既然如此,他們也隻得識相一些的聽從了。
也不知是這群年輕人當真有些能耐,還是林嘉豪客氣放水,幾個年輕人,竟然真的一個不落的將人帶出了大營。站到季瑤池麵前時,還不自覺的抬高了下巴,有些小小的驕傲。
季瑤池也隻是淡淡一笑,看著眼前足有一千多人的隊伍,滿意的點了點頭。
“參謀?我們到底要做什麽?”有人耐不住的問道。
夜色中,季瑤池將地圖在地上鋪開,蹲下身,就著手裏的火折子,指了指地圖上的幾個地方道:“前麵有林將軍帶人吸引敵軍的注意力,你們跟我一起,從這兩個地方爬上去,繞道水州的後麵去。”
有人皺眉道:“既然參謀早有打算,為何不早點說?我們也好派人探路啊。”
季瑤池看著他淡笑道:“探路?大白天的去探路,你覺得李將軍的人都是草稻人?發現不了你們?”
“但是晚上夜行,我們完全看不到路啊,這要怎麽走?”雖然不知道底細,但是大概看了一下參謀在地圖上指出的地點,他們也大概明白,那所謂的路在什麽地方。這一帶的地形,本就是易守難攻,就是白天看上去,都有些危險,更不用說晚上了。
季瑤池盯著說話的小將道:“所以我說過,不保證沒有傷亡。這是戰場!”
眾人皆是一震,不錯,這是戰場。戰場上別說天黑摸夜路了,有的時候,就是明知道必死無疑,也要拿人命去填。
季瑤池看著他們道:“不願意去的現在還可以原路返迴。給你們半刻鍾時間跟屬下溝通,我要說清楚,不隻是爬上去危險,就算平安到達了目的地,也不會就此平平順順。若是在路上再給我掉鏈子,軍法處置!”
不到半刻鍾時間,眾人就重新迴到了季瑤池麵前。看著沒有一個退卻的隊伍,季瑤池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道:“出發!”
此時雖然已經是二更天,但是夜晚卻並不寧靜。不遠處的山坡前兩軍打得正火熱。趁著這個時候,一行人在劉丕和季瑤池的帶領下,悄無聲息的沿著陡峭的山崖小徑往山上爬去,安培跟在最後壓陣。
原本並不算遠的一段路,一行人爬了進一個時辰才全部上去。季瑤池迴頭,看著月色下衣衫狼藉,眼神卻格外明亮的小將們,在心裏滿意的點了點頭。
雖然衣物都被山上的岩石和樹枝磨破了,許多人連臉上都有不少的劃傷,但是這一路上來,竟然沒有一個人掉隊,也沒有太大的失誤引起敵軍的注意。看來熙王軍將士平日的訓練還是過關的。
由於整座山上都有敵軍駐守,他們這一行,一千多人馬卻也不是小數,上山之後就更加小心翼翼了。一路上避開了敵軍的耳目,一直到五更天,眾人才趕到了目的地。剛到達目的地,季瑤池還沒說出原地休息,暗影中閃出幾個人影來,將眾人嚇了一跳,連忙握起兵器全神戒備。
“別緊張,自己人。”來人揮了揮手笑道。五更天真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眾人一時也看不清來人的麵目,自然不敢放鬆了警惕。
季瑤池淡淡道:“傾城。”
墨傾城慢慢走近,笑道:“沒想到你們真的能趕到這裏,我還以為你們到不了,我們就得自己幹了呢。”走近了眾人這才看清楚,來人不是墨傾城是誰?
“墨將軍,你怎麽會在此?”
墨傾城笑嘻嘻的道:“我一開始就在這兒啊,不是等你們麽。冷公子,辛苦了?”
季瑤池白了他一眼,問道:“怎麽樣了?”
墨傾城道:“李自強打算死守水州,其手下現在大約有三萬人馬,但是影夜衛隻有二千。”
水州山勢險要,影夜衛在這裏根本施展不開,留下太多也是浪費。
墨傾城看看季瑤池身後的隊伍,皺眉道:“怎麽才這一點人?”
季瑤池道:“你以為帶人上來很容易?這些人是最多的限度了。若是拖到天亮一定會被發現,雖然稍作了掩飾,但是天亮之後,對方未必不會發現我們上來的痕跡。”
帶著一群新兵,路上的掩飾自然不會做的有多麽巧妙。若是對方巡視的士兵眼睛毒辣的話,八成會發現那一路上有大批人走過的痕跡。
墨傾城也知道自己太過強求,看著季瑤池問道:“我這兒也才三千人,這要怎麽辦?”
季瑤池笑道:“不怎麽辦,趁著現在,在他們背後放一把火,林將軍若是機會把握得宜,應該可以趁機衝上來。”
墨傾城點點頭道:“就這麽辦。”
季瑤池迴頭看了身後的眾人一眼,道:“原地休息半個時辰,然後出發。”
身後的小將道:“參謀,我們不累,現在就可以動手!”
季瑤池淡淡的瞥他,“誰關心你們累不累了?一會兒林將軍他們還要打一場,我們趁著黎明的前一刻動手,攪亂了之後,在天色大亮之前撤離。”
貿然開口的小將臉色一紅,訕訕的在一邊坐下來休息了。
墨傾城站在一邊,有趣的看著季瑤池身後的一群小童鞋,笑道:“看來冷公子也有混不開的時候嘛?”
墨傾城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這群年輕的小將,並不是完全對季瑤池心悅誠服的。
季瑤池連白眼都懶得翻,走到一株大樹下坐下來,靠著樹休息,“沒辦法一唿百應,讓傾城公子失望了。”
察覺到季瑤池的心情並不是那麽美麗,墨傾城摸了摸鼻子,自覺地轉身找了個地方閉目養神去了。
水州山外臨時的大帳裏,李自強坐著閉目養神。旁邊的將領們臉色都有憤然之色,“這每天晚上連番的偷襲,還要不要人休息了?”
別說林嘉豪的屬下們這幾天憋悶的很,李自強這邊也不輕鬆。他們占著地利居高臨下,確實占了很大的便宜,基本上王妃軍最少要付出五六個人的代價,才能傷到他們一人,而且林嘉豪也絕不可能就在這裏,跟他們一決生死。
白天倒是沒什麽,但是一到晚上,對方就不停地折騰,晚上看不見,一不留神就能讓對方摸到跟前來,所以每晚駐守的士兵,都不得不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畢竟誰也不知道,對方這一次隻是試探,還是真的會一擁而上。幾天下來,雙方人馬都不由得打出火氣來了。
“將軍,王爺命人快馬傳來的書信。”帳外有人稟告道。
李自強睜開眼睛掃了正在發鬧***的眾人一眼,沉聲道:“進來。”
一個士兵進來雙手奉上一封書信,李自強拆開了看了之後,慢慢的皺起眉來。
眾人看到主將變了神色,連忙問道:“將軍,王爺有何吩咐?”
李自強將信順手遞給下首的一個副將。副將看了也是一怔,有些茫然的看著李自強道:“王爺提醒將軍,小心王妃?!”
其他人也紛紛傳閱著信件,李自強皺眉道:“說起來,這幾天以來,王妃似乎都完全沒有在軍中露過麵。”提起王妃,雖然是一名女子,卻依然讓這些征戰沙場的將領們麵露敬意。不隻是因為王妃不同於一般女子的軍事才能,更是因為這幾年王妃為整個熙王軍上下做了不少的事情。
例如將士的晉升,士兵的糧餉,傷殘士兵的安置,甚至是軍隊的編製,許多行之有效的辦法,都是王妃提出來並且實施的。所以在這些將士眼中,熙王妃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王妃那麽簡單,而是熙王軍真正意義上的掌控者之一。
能讓王爺專程寫信來提醒,這無形中,讓眾人對熙王妃也更加重視起來。但是此時,他們卻不知道熙王妃到底在幹什麽。到此時,李自強才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人物。
倒不是說李自強認為季瑤池調兵遣將比林嘉豪更厲害,而是李自強畢竟和他共事了十多年了,對彼此都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但是熙王妃,卻是他們完全不了解的存在。對熙王妃唯一的了解,也隻限於幾年前擊敗雲川的那一仗。當然,那一仗就已經足以讓任何一個將領對她另眼相看了。
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知為何,李自強突然有些隱約的不安起來了。正低頭思索著什麽,遠處有傳來了嘈雜的兵器和廝殺聲,很快外麵的士兵來報,“將軍,敵軍又來偷襲了。”
“打迴去!提醒前方的將士,不可掉以輕心。”李自強將信件往桌上一拍,起身率先一步走出了大帳。
遠處離水州山不願的地方,季瑤池居高臨下看著遠處火光隱隱的地方,以及身後依然一片寧靜的水州山,慢慢的勾起一絲笑容,沉聲道:“動手吧。”
“是。”
不多時,水州山上火光衝天。原本寧靜的地方,也漸漸地喧鬧起來了。
“將軍,你看!”剛剛走出帳外的李自強迴眸望去,水州山上冒起的衝天火光讓他心下一沉。他想,他知道熙王妃到哪裏去了。
“將軍,是水州山...有人偷襲?!”
“該死,他們是怎麽繞到那裏去的!”打仗前一片喧鬧,李自強凝眉,沉聲道:“住嘴!副將守住這裏,本將軍帶兵迴去增援。”
因為不知道對方在水州山上有多少人,李自強不願冒險,隻得親自帶兵迴去增援。他手下三萬餘人,隻留了六七千人,一旦水州失守,他們守在這裏根本就毫無意義。眾人也不敢再爭執,連忙應是各自調集兵馬去了。
山坡下的林嘉豪同樣看到了遠處的火光,當然這不是水州山上的火光,而是季瑤池特意發出的信號。沉穩剛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高聲道:“擊鼓!”
黎明之前,暗夜中鼓聲震天,一天喊殺聲中,如潮水一般的士兵往山坡上衝去。正快馬往迴趕去的李自強同樣聽到了身後的廝殺聲,唇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王爺提醒的太晚了啊,一著不慎啊!
水州山上,此時也是一片混亂,還在睡夢中的將士們匆忙間起身應敵,自然不是對方的士兵們的對手。何況這些人也沒有跟他們死戰的意思,點了一把火就跑,遇上了敵軍能打就打,不能打也跑。隻將被從睡夢中驚醒的將士們氣的火冒三丈,卻奈何頭腦不及人家清醒,隻得在一片混亂中沒頭沒腦的廝殺著。
離戰場不遠處的高處,借著火光將前麵戰場看的一清二楚。墨傾城站在季瑤池身邊,含笑看著底下奮力拚殺的士兵們,笑問道:“這些小子不錯啊,若是真的到了戰場上,也這般勇猛就好了。”
這一次參加演習的將領,不止是基層的,就連普通士兵也大都是近幾年才進入熙王軍的新人。以前的熙王軍老兵雖然不能說是身經百戰,但是大多也都是上過幾次戰場的,這樣的演習對於他們來說,意義遠沒有這些新兵來的重要。
隻見火光下的士兵,有的還拿著刀槍拚殺,有的卻已經幹脆滾到地上抱著徒手揍成一團。有的甚至連掐喉嚨,咬耳朵等等的伎倆都使了出來。也難怪一向在戰場上,都要講究風度的傾城公子樂得笑彎了腰。
季瑤池平靜的看著下麵,淡淡道:“至少能夠讓他們稍微熟悉一下,將來到了戰場上,也不至於慌亂,戰場上死得最快的永遠都是新兵。”
墨傾城收住笑意,點頭道:“王妃說的是,李將軍迴來了。”夜空中一道奇異的嘯聲傳來,墨傾城神色一淩,肅然道。
季瑤池點頭,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時候不早了,撤吧。”
墨傾城皺眉道:“但是林將軍那裏...”
季瑤池道:“李自強最少應該會調迴一半的人馬,如果林將軍那邊還是攻不上去,我們也無能為力。等李將軍的人到了,咱們就走不了了。上山。”
墨傾城無奈,知道季瑤池說的也是事實,隻得發出信號命令收兵。
殺得正興起的小將們被強行命令了迴來,一個個猶如一匹匹小馬駒一般的躁動不已。
李自強趕迴水州大營時,天色已經完全大亮了。原本整齊有致的大營,一副被大火燒過又被強盜蹂躪過的模樣,再看看大營中央,圍坐成大片大片的陣亡將士,李自強一夜沒睡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你們的將領是誰?有多少人?”
盯著一個坐在自己的士兵中間跟人聊天的王妃軍士兵,李自強沉聲問道。
那士兵愣了愣,很快就答道:“啟稟將軍,小的已經陣亡了!”死人是不能說話的啦。
李自強的臉忍不住一陣扭曲,冷哼一聲拂袖而去。那士兵有些擔心的皺眉,滿臉的疑惑不解,他沒有說什麽惹李將軍生氣的話吧?
二十裏外的山坡上,持續著一場激烈的陣地爭奪戰。但是驟然減少了一半兵馬的守軍,漸漸的開始呈現頹勢。而水州又是另外一種場景,王妃軍三不五時的前來圍攻,被王爺軍打退下去也不死纏爛打,退迴去歇息夠了再迴來繼續打。
若是在平原上,這種挑釁的打發,純屬於自找死路,但是在山上這種山石嶙峋,道路崎嶇的山路上,有時候人數並不是重要的。
等到李自強徹底摸清楚了對方的人馬,扣除之前戰死了賴在他的大營裏白吃白喝的人以外,連四千人都不到時,後悔莫及卻已經來不及了。因為這四千人死死的占住了通往外麵增援的要道。上萬人馬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二十裏外,自己的人馬被對方慢慢消滅殆盡。
鬱悶不已的李自強誓要將這群人殲滅在水州。於是水州開始了一場繁複的陣地爭奪戰。往外的要道,地方就那麽一小塊,雙方都無法全軍出動,於是王爺軍占住了路口,出去增援的兵馬還沒能離開關口,就被衝上來的王妃軍壓著打。王妃軍占領路路口,用不了半個時辰,王爺軍又衝上來繼續打。雙方死傷無數,最奇特的是打仗的時候,雙方你死我活,無所不用其極。
但是一旦真的判定陣亡,大家又是好兄弟,你好我好大家好,坐在一旁繼續圍觀戰友們廝殺,還止不住的指指點點,若是我打的話應該是怎樣的,若是他打又是怎麽樣的。
這場爭奪戰,一直持續到當天下午,小小的口路被兩軍反複爭奪了四五次,雙方都是損失慘重。
季瑤池和墨傾城這邊原本的四千兵馬還剩下不到兩千,李自強那邊也同樣折損了近三千兵馬。但是如果明天早上之前,林嘉豪還不能拿下前麵的敵人的話,他們就要功歸一簣全軍覆沒了。
所以在看到林嘉豪發出的信號之後,季瑤池和墨傾城都不由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而李自強則是黑了一張臉。前麵的關口已經破了,再執著於眼前的路口,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李自強哼了一聲,沉著臉收兵迴營了。
遠遠地看著李自強離去的背影,墨傾城坐在一塊光滑的大石頭上,不顧形象的哈哈大笑不止。
季瑤池坐在旁邊,睨了他一眼道:“什麽事情讓傾城公子如此好笑?”
墨傾城坐起身來道:“還能有什麽?王妃沒看到李自強的臉色麽?哈哈,那家夥一向自詡熙王軍在王爺以下用兵第一人,也就是對林嘉豪稍微服氣一些。偏偏現在林將軍還在二十裏外呢。打了一整天,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你說他的臉色能好看麽?”
季瑤池無奈的搖搖頭道:“這次可算是僥幸了,若是林將軍再晚幾個時辰。傾城公子,最下你我隻怕都要成李將軍的俘虜了呢。”
墨傾城摸摸鼻子,抱怨道:“王妃為何不讓烈豹參戰?”
季瑤池衝著他一笑道:“這是演習,演習還請天兵,那還不如直接宣布結果。”
請天兵有何不可?猴子還請救兵呢!
直到天際有了光輝,林嘉豪拎迴一群興奮過度的熱血青年兵。
季瑤池與安培一直等到四更時分,廝殺聲才停止了,不到半個時辰便看到一群人陸續迴營。原本還意氣紛發的小將們,一個個耷拉著腦袋,仿佛被霜打過的蔫茄子一般。
小將們一進大營便看到一臉含笑的季瑤池,眾人臉色更加的別扭起來。心裏都腹誹著,林將軍去哪裏給他們弄來這麽一個不知底細,又年紀輕輕的參謀,隻要幾句不輕不重的話,便能讓林將軍聽從其命令。
這些年輕人的心裏都很是不服,都認為自己都比這個不明來路的小公子哥要強上好多,沒想到,如今沒掙迴麵子,卻是丟了一個大臉,丟到大姨媽家去了。
“冷先生還沒休息?”林嘉豪看到季瑤池自然的上前打招唿。
季瑤池笑道:“將軍不也沒休息麽?辛苦將軍了,沒什麽事吧?”
林嘉豪歎了口氣道:“萬幸沒什麽事。”迴頭瞪了眾人一眼吼道:“還不迴去休息?!等著挨罰呢?”
聞言,眾小將紛紛做鳥獸散,但是心裏還是很疑惑。
看著眾人仿佛視林嘉豪如殺神一般的模樣,季瑤池不由低聲笑道:“將軍分明無意罰他們,又何必故意嚇唬他們?”
林嘉豪無奈的歎了口氣道:“這次跟出來的都是些年輕的小子,正經的戰場沒上過不說,還一腔熱血,一股腦的往上衝。若是真上了戰場,這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麽事情呢。”
原來今晚這幾波去偷襲的,前兩次確實把對方整得有些手忙腳亂。小子們見此一時忘形,決定輪番上場,一直打到天亮為止。如此一來,敵人自然是徹夜無眠,自己人卻都能夠輪流休息。想法是不錯,卻忘記了觀察周圍陣地和敵情,第三次偷襲打到一半的時候,就被李自強派了兩隊兵馬悄悄從兩翼包抄。
若不是林嘉豪帶兵及時趕到,那四五個小將就要折在那裏了。殘酷無情的戰場,如果不是將領世家出身,幾百萬大軍中也挑不出有幾個能勝任校尉之職的,幾千名校尉最多也隻有不到百人能成為副將,而這不足百人的副將中,最多也不過能出兩三位將軍。並非是這些人沒有成為將軍的潛力,而是在成為將軍的過程中,他們就已經先被殘酷的戰場給吞沒了。
“以後還請冷先生多多調教這些小子。”林嘉豪真誠的說道。王妃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不說神出鬼沒,戰無不勝的烈豹就是王妃親手調教出來,王妃身邊的劉丕張峰等人,如果放到軍營中,也無一不是後起的新秀。由此可見,王妃教導人的手段是極為巧妙的。
季瑤池含笑道:“林將軍是個好將領。”時下,能如此為屬下著想的將領確實不多見。
林嘉豪朗聲一笑,耿直的道:“這些少年雖然衝動了一些,卻都是熙王軍的未來。咱們這些老頭子總有一天會老得上不了戰場,將來還是要靠他們啊。”
季瑤池笑道:“將軍正當盛年,說老字還早得很呢。將軍所說的在下記下了。”
這就是答應了,林嘉豪拱手道:“如此有勞公子了,天色還早,公子迴帳再歇息一會兒吧。”
“多謝將軍關心。”季瑤池點頭道。
次日,當王妃軍眾人赫然發現,鎮守在前方的王爺軍依然神采奕奕的時候,一群青年人終於忍不住炸毛了。大帳裏唧唧咋咋的吵成一鍋粥了,季瑤池含笑坐在大帳的一角,聽著這些年輕人議論。
倒是林嘉豪被他們吵得煩了,一翻白眼道:“吵什麽吵?前麵裏水州隻有二十裏,昨晚的守軍被你們吵累了,難道李自強不會將水州的守軍調過來啊?過不了前麵這道坎兒,你們想從天上飛到水州去啊?”
眾人沉默半晌,麵麵相覷,“將軍,那豈不是說,咱們昨晚都做了白工?”就算他們天天這麽偷襲,隻要人家將兩撥人馬輪番調轉,除非強行突破眼前這道防線,其他的做什麽都沒用了。何況,昨天晚上第一晚偷襲,他們就險些吃了個大虧。
林嘉豪拍了拍袖子,道:“說是做白工也不盡然。你們這群小子做什麽都得意忘形。去擾亂一兩次也就罷了,還上癮了輪翻著上,那不是給了李自強揍你們的機會麽?”
小將們都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旁邊坐著年長一些的將領也紛紛低笑起來。
“將軍,那咱們接下來怎麽辦?”一個小將越眾而出,滿含期待的問道。
林嘉豪皺了下眉,側首看坐在一邊的季瑤池問道:“冷先生有什麽想法?”
季瑤池漫不經心的輕敲著手中的折扇,道:“對方居高臨下,想要強攻不僅費時而且費力。每晚的夜襲***擾什麽的,還是繼續吧,不過,可別再給李將軍抓住了。下一次林將軍未必能夠剛好帶兵給大家解圍。”
幾個年輕小將有些不服氣的看著季瑤池,道:“冷先生既然是參謀,想必有什麽破敵的妙招。隻是每晚偷襲,咱們也攻不下來啊。若是拖個十天半個月的,咱們不用打就可以直接認輸了。”
季瑤池挑眉笑問,“那你們有什麽想法?”
“屬下請命,做先鋒為大軍開路!”一個小將對著林嘉豪拱手道,其他人也跟著向林嘉豪請命,顯然是想要跟對方硬拚了。
季瑤池淡淡的看著他們道:“我不反對硬拚,以對方目前的兵力來算。我方賭上一半的兵力是絕對有可能將此處拿下來。不過,我要提醒諸位,雖然現在隻是演習,但是如果這是真實的戰場的話,也就表示...咱們在座的,和外麵十萬將士有一半都要喪命於眼前。”
“那又如何?”有人低聲道。
季瑤池微笑,“如果折損過半將士,包括在座各位自己的生命都不算什麽的話。那麽,剩下的五萬兵馬要如何通過水州?過去之後,還能剩下多少兵馬?還是諸位以為...就算咱們能衝過去一兵一卒也能夠解了葉將軍被圍城之危。在下順便提醒大家一句,以我對熙王的了解,水州此時留下的兵馬最多不過王妃軍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是尚未參戰的生力軍,在座的諸位倒是壯烈了,請問,等著援軍的葉將軍和守城的將士怎麽辦?”
季瑤池話還沒說完,原本還理直氣壯的年輕人一個個都麵紅耳赤起來了。雖然有些不服氣,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姓冷的參謀說的沒錯,他們之所以這麽勇猛直前,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知道這是一次演習,並不是真正的戰場。如果在真正的戰場上,他們還會如此不顧一切的要往前衝麽?或者說,就算他們依然如此勇猛直前,又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呢?
林嘉豪敲了敲桌子,道:“罷了,夜裏的事,本將軍來安排,沒有本將軍的命令,誰也不許輕舉妄動。違令者,斬!”
這雖然不是真的戰場,他的命令卻是真的軍令。違抗軍令者,無論是不是戰場上都是殺無赦。側首看向季瑤池笑道:“冷先生,這幾個不懂事的小子就交給你了。”
季瑤池微笑道:“將軍相信在下,是在下的榮幸。”
林嘉豪滿意的點頭,起身淡淡的掃了那一群還有些蠢蠢欲動的小子們一眼,沉聲道:“冷先生說的話就代表本將軍的意思,違抗者,斬!”
說完,林嘉豪帶著年長的部下與前麵和李自強的人馬周.旋,那一群年輕氣盛的小將卻被季瑤池圈在後方動彈不得。聽著每日大營裏的兵馬,進進出出卻沒有他們的份兒,小子們越來越暴躁起來,終於在第三天下午,沉不住氣找季瑤池理論來了。
季瑤池的帳外,笑得宛如春風一般和煦看著眼前的小將們。笑容可掬的道:“諸位有什麽事麽?”
為首一人道:“我們要出戰,你憑什麽將我們壓在後麵不讓我們上戰場。”
季瑤池慢條斯理的把玩著自己手裏的折扇,漫聲道:“就憑我是參謀啊,就憑林將軍將你們交給我調度。就憑我不許,所以你們不能去。”
這樣輕慢的迴答,對這群年輕人來說,絕對是一種刺激,所有人看著季瑤池的神色,都仿佛恨不得立刻衝上來狠狠地揍她一頓了。
站在季瑤池身後的劉丕與安培平靜的掃了眼前的幾個小將們一眼,眼底閃過一絲寒芒。
季瑤池看著眼前的小將們繼續道:“你們想要上戰場?你們上戰場有什麽用?這兩天沒有你們林將軍麾下的將領也照樣打仗,而且,從來沒有需要林將軍親自前去增援的情況發生。腦子不行也就罷了,就算是想要做個以力破敵的猛將,你們也不見得比普通的士卒能打吧?與其上了戰場拖人後腿,還不如就在後麵待著的好。”
年輕人們氣得臉色發紅,一個脾氣暴躁的上前,指著季瑤池紅著臉吼道:“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有什麽資格這麽說我們?!”
季瑤池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緩緩開口道:“因為...”
突然唰的一聲,折扇被揮開,如刀鋒一般鋒利無比的劃向年輕人的喉嚨。那人嚇了一跳,連忙彎腰避開,卻不想下盤被人狠狠地一腳踢中了酸穴,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子一晃栽倒在地上,揚起滿地的灰塵。
季瑤池搖著折扇,瀟灑的扇動了兩下,悠然接著道:“你們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都打不過。”
眾人無言以對,這一次他們是當真被打擊到了。這幾年,熙王軍十分重視培養年輕將領,所以這幾個小將都才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卻大都已經位居副尉,甚至是校尉之職了。
但是他們大多數都是沒上過真實戰場的,這也正是季瑤池最擔心的地方,戰場就像一個無形的漩渦,無論你是平淡無奇,還是天縱奇才,一旦被卷入其中,最後成就的往往不是最聰明最厲害的那個,而是能夠活下來的那一個。
古往今來,多少天縱奇才的人,被大浪淘沙一般的淹沒無名。雖然沒指望這一次的演習就能讓他們明白什麽是戰場,終究與真正的戰場還是有區別的,隻要真的參與其中了方能深刻體會,也才能壓下他們這股天之驕子的氣焰。
季瑤池像是沒看到眾人震驚的臉色一般,笑眯眯的看著眾人道:“別說我欺負你們,這兩個人是跟著我學出來的。打贏了他們,你們別說想要去跟李將軍交鋒,就算你們現在就想去雲霧滅了雲川我都不攔你們。”
眾人麵麵相覷,互相交換著眼神。
季瑤池仿佛怕火還燒的不夠烈,繼續往裏麵澆油道:“如果單打獨鬥沒信心,一起上也可以。”
劉丕與安培當然能夠領會季瑤池的意思,安培冷冷的嗤了一聲,向前一步,道:“別浪費時間了,還是一起上吧。”
這明顯帶著輕蔑的語調,終於掐斷了眾人腦海中那最後一根弦,不知是誰高唿一聲,五六個年輕人一股腦的朝著劉丕與安培撲了過去。當然這其中剛剛給自己拉了仇恨的安培,是他們重點出招的對象。
季瑤池退到一邊,悠閑地看著,劉丕與安培對打他們是遊刃有餘的。說是群毆,還不如說是兩個人在逗著一群抓狂的小貓玩。這些年輕人的身手,比起同輩的熙王軍來說確實不弱,但是跟烈豹出身,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的兩個人比起來那就完全不夠看了。
剛剛被季瑤池踹倒在地上的小將還坐在地上沒起來,並沒有加入這場打鬥。也真是因為他站在局外,反而更加能看清楚自己與劉丕安培的差距,看了看季瑤池,終於還是耷拉下了自己驕傲的腦袋。
季瑤池饒有興趣的踢了踢他,問道:“怎麽不去試試看?”
小將就地坐在地上也不起來了,搖頭道:“我又不是傻子,我們根本打不過他們,難道還要再丟人現眼不成?”
季瑤池點頭笑道:“你們確實不是他們的對手,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和你們不是一路人,你們武功能夠高強,自然是最好,如果實在不行,也沒必要非要和他們比,林將軍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小將不滿的道:“那你為什麽還要他們動手?”
季瑤池挑眉道:“因為林將軍跟你們比起來,很顯然林將軍擁有聰明的腦子,而你們什麽都沒有,卻偏偏要認為自己什麽都有,我認為你們的腦子,需要和身體一起修理一下而已。”
小將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瞪著季瑤池道:“我們才不笨!”
他們是熙王軍的後起之秀,誰見到了不誇他們一句前程無量?
季瑤池認真的點頭道:“你們確實不笨,笨怎麽形容得了你們的程度?你見過哪個笨蛋自己去找死的麽?”
小將再次氣紅了臉,這是在說他們連笨蛋都不如啊。
季瑤池有趣的看著眼前的人,不由得莞爾一笑。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情緒還如此容易大起大落,在普遍早熟的這個時代,可算是相當少見的了。
看到季瑤池仿佛調侃的笑容,小將不由得惱羞成怒,“你笑什麽笑?!”
季瑤池輕咳了一聲,以折扇掩住唇角道:“沒什麽,想笑而已。”
兩人說話間,劉丕和安培已經將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們放倒在地上了。無論再怎麽放水,無奈雙方的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於是原本還英姿颯爽的小將們,如今一個個狼狽的倒在地上不想動彈。
季瑤池居高臨下,笑盈盈的看著眾人道:“如何?現在可是服了?”
“服了!!”小將們雖然還有些沮喪,看向季瑤池三人的眼神卻和之前大為不同了。軍中本就是強者為王,這些年輕人縱然嬌縱自傲,卻也一樣的尊重強者,剛剛的一番打鬥,也讓他們明白了自己和對方的差距。
“但是冷先生,咱們總不能一直躲在後麵讓人保護吧?”雖然自知不如,但是他們現在是在戰場上啊,什麽想法都得收起來,以後再說,現在要解決的卻是眼前的戰事。
季瑤池含笑看著他們問道:“你們當真想要打仗?”
眾人一聽,便知道有戲,六七雙眼睛直直的望著季瑤池,那其中的期待和渴望,讓季瑤池不由得也感覺到幾分衝力。看著眼前這群熱忱的小將們,季瑤池淡淡一笑道:“也不是不可以。迴去從你們的部下中各自挑選兩百名精銳人選,待命。”
“冷先生,咱們要做什麽?”其中一名小將興奮的問道。
季瑤池沉聲道:“秘密。記住了,一切都要不動聲色,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包括林將軍,被發現了的人,自己留下思過。”
年輕人都喜歡神秘又刺激的東西,被季瑤池這麽一說,眾人更加興奮起來。
季瑤池看著他們微微蹙眉,鄭重的道:“另外,這雖然是演習,但是危險依然是存在的。這次的任務就可以說是危險中的危險,我不能保證沒有人員傷亡,你們明白麽?”
“屬下明白!”眾人齊聲道。
季瑤池所擔心的對他們來說,完全就不必放在心上,戰場上哪裏有不受傷不死人的?沒有生死能算戰場麽?
季瑤池點頭道:“好,去準備吧,二更天集合。”
“是!”
“王妃,這些小子太不懂事了,王妃何必理會他們呢。”安培有些不滿的道。這幾天這些小子對王妃的無禮,若是在王府裏,他讓他們死一百次都不夠了。
季瑤池淡淡一笑道:“都是一群年輕人,無礙,可以栽培。”
劉丕和安培默然對視了一眼,同時決定,還是不要把王妃這句評價宣揚出去,被王爺知道了這群小子,就當真是以後都沒他們什麽事了。
還不到二更天,一群小將們就按照季瑤池的吩咐,將各自的人馬悄然的帶出了大營。倒不是說他們就真的對季瑤池這個來曆不明的參謀心服口服了,而是他們不跟著季瑤池就沒仗打,既然如此,他們也隻得識相一些的聽從了。
也不知是這群年輕人當真有些能耐,還是林嘉豪客氣放水,幾個年輕人,竟然真的一個不落的將人帶出了大營。站到季瑤池麵前時,還不自覺的抬高了下巴,有些小小的驕傲。
季瑤池也隻是淡淡一笑,看著眼前足有一千多人的隊伍,滿意的點了點頭。
“參謀?我們到底要做什麽?”有人耐不住的問道。
夜色中,季瑤池將地圖在地上鋪開,蹲下身,就著手裏的火折子,指了指地圖上的幾個地方道:“前麵有林將軍帶人吸引敵軍的注意力,你們跟我一起,從這兩個地方爬上去,繞道水州的後麵去。”
有人皺眉道:“既然參謀早有打算,為何不早點說?我們也好派人探路啊。”
季瑤池看著他淡笑道:“探路?大白天的去探路,你覺得李將軍的人都是草稻人?發現不了你們?”
“但是晚上夜行,我們完全看不到路啊,這要怎麽走?”雖然不知道底細,但是大概看了一下參謀在地圖上指出的地點,他們也大概明白,那所謂的路在什麽地方。這一帶的地形,本就是易守難攻,就是白天看上去,都有些危險,更不用說晚上了。
季瑤池盯著說話的小將道:“所以我說過,不保證沒有傷亡。這是戰場!”
眾人皆是一震,不錯,這是戰場。戰場上別說天黑摸夜路了,有的時候,就是明知道必死無疑,也要拿人命去填。
季瑤池看著他們道:“不願意去的現在還可以原路返迴。給你們半刻鍾時間跟屬下溝通,我要說清楚,不隻是爬上去危險,就算平安到達了目的地,也不會就此平平順順。若是在路上再給我掉鏈子,軍法處置!”
不到半刻鍾時間,眾人就重新迴到了季瑤池麵前。看著沒有一個退卻的隊伍,季瑤池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道:“出發!”
此時雖然已經是二更天,但是夜晚卻並不寧靜。不遠處的山坡前兩軍打得正火熱。趁著這個時候,一行人在劉丕和季瑤池的帶領下,悄無聲息的沿著陡峭的山崖小徑往山上爬去,安培跟在最後壓陣。
原本並不算遠的一段路,一行人爬了進一個時辰才全部上去。季瑤池迴頭,看著月色下衣衫狼藉,眼神卻格外明亮的小將們,在心裏滿意的點了點頭。
雖然衣物都被山上的岩石和樹枝磨破了,許多人連臉上都有不少的劃傷,但是這一路上來,竟然沒有一個人掉隊,也沒有太大的失誤引起敵軍的注意。看來熙王軍將士平日的訓練還是過關的。
由於整座山上都有敵軍駐守,他們這一行,一千多人馬卻也不是小數,上山之後就更加小心翼翼了。一路上避開了敵軍的耳目,一直到五更天,眾人才趕到了目的地。剛到達目的地,季瑤池還沒說出原地休息,暗影中閃出幾個人影來,將眾人嚇了一跳,連忙握起兵器全神戒備。
“別緊張,自己人。”來人揮了揮手笑道。五更天真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眾人一時也看不清來人的麵目,自然不敢放鬆了警惕。
季瑤池淡淡道:“傾城。”
墨傾城慢慢走近,笑道:“沒想到你們真的能趕到這裏,我還以為你們到不了,我們就得自己幹了呢。”走近了眾人這才看清楚,來人不是墨傾城是誰?
“墨將軍,你怎麽會在此?”
墨傾城笑嘻嘻的道:“我一開始就在這兒啊,不是等你們麽。冷公子,辛苦了?”
季瑤池白了他一眼,問道:“怎麽樣了?”
墨傾城道:“李自強打算死守水州,其手下現在大約有三萬人馬,但是影夜衛隻有二千。”
水州山勢險要,影夜衛在這裏根本施展不開,留下太多也是浪費。
墨傾城看看季瑤池身後的隊伍,皺眉道:“怎麽才這一點人?”
季瑤池道:“你以為帶人上來很容易?這些人是最多的限度了。若是拖到天亮一定會被發現,雖然稍作了掩飾,但是天亮之後,對方未必不會發現我們上來的痕跡。”
帶著一群新兵,路上的掩飾自然不會做的有多麽巧妙。若是對方巡視的士兵眼睛毒辣的話,八成會發現那一路上有大批人走過的痕跡。
墨傾城也知道自己太過強求,看著季瑤池問道:“我這兒也才三千人,這要怎麽辦?”
季瑤池笑道:“不怎麽辦,趁著現在,在他們背後放一把火,林將軍若是機會把握得宜,應該可以趁機衝上來。”
墨傾城點點頭道:“就這麽辦。”
季瑤池迴頭看了身後的眾人一眼,道:“原地休息半個時辰,然後出發。”
身後的小將道:“參謀,我們不累,現在就可以動手!”
季瑤池淡淡的瞥他,“誰關心你們累不累了?一會兒林將軍他們還要打一場,我們趁著黎明的前一刻動手,攪亂了之後,在天色大亮之前撤離。”
貿然開口的小將臉色一紅,訕訕的在一邊坐下來休息了。
墨傾城站在一邊,有趣的看著季瑤池身後的一群小童鞋,笑道:“看來冷公子也有混不開的時候嘛?”
墨傾城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這群年輕的小將,並不是完全對季瑤池心悅誠服的。
季瑤池連白眼都懶得翻,走到一株大樹下坐下來,靠著樹休息,“沒辦法一唿百應,讓傾城公子失望了。”
察覺到季瑤池的心情並不是那麽美麗,墨傾城摸了摸鼻子,自覺地轉身找了個地方閉目養神去了。
水州山外臨時的大帳裏,李自強坐著閉目養神。旁邊的將領們臉色都有憤然之色,“這每天晚上連番的偷襲,還要不要人休息了?”
別說林嘉豪的屬下們這幾天憋悶的很,李自強這邊也不輕鬆。他們占著地利居高臨下,確實占了很大的便宜,基本上王妃軍最少要付出五六個人的代價,才能傷到他們一人,而且林嘉豪也絕不可能就在這裏,跟他們一決生死。
白天倒是沒什麽,但是一到晚上,對方就不停地折騰,晚上看不見,一不留神就能讓對方摸到跟前來,所以每晚駐守的士兵,都不得不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畢竟誰也不知道,對方這一次隻是試探,還是真的會一擁而上。幾天下來,雙方人馬都不由得打出火氣來了。
“將軍,王爺命人快馬傳來的書信。”帳外有人稟告道。
李自強睜開眼睛掃了正在發鬧***的眾人一眼,沉聲道:“進來。”
一個士兵進來雙手奉上一封書信,李自強拆開了看了之後,慢慢的皺起眉來。
眾人看到主將變了神色,連忙問道:“將軍,王爺有何吩咐?”
李自強將信順手遞給下首的一個副將。副將看了也是一怔,有些茫然的看著李自強道:“王爺提醒將軍,小心王妃?!”
其他人也紛紛傳閱著信件,李自強皺眉道:“說起來,這幾天以來,王妃似乎都完全沒有在軍中露過麵。”提起王妃,雖然是一名女子,卻依然讓這些征戰沙場的將領們麵露敬意。不隻是因為王妃不同於一般女子的軍事才能,更是因為這幾年王妃為整個熙王軍上下做了不少的事情。
例如將士的晉升,士兵的糧餉,傷殘士兵的安置,甚至是軍隊的編製,許多行之有效的辦法,都是王妃提出來並且實施的。所以在這些將士眼中,熙王妃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王妃那麽簡單,而是熙王軍真正意義上的掌控者之一。
能讓王爺專程寫信來提醒,這無形中,讓眾人對熙王妃也更加重視起來。但是此時,他們卻不知道熙王妃到底在幹什麽。到此時,李自強才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人物。
倒不是說李自強認為季瑤池調兵遣將比林嘉豪更厲害,而是李自強畢竟和他共事了十多年了,對彼此都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但是熙王妃,卻是他們完全不了解的存在。對熙王妃唯一的了解,也隻限於幾年前擊敗雲川的那一仗。當然,那一仗就已經足以讓任何一個將領對她另眼相看了。
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知為何,李自強突然有些隱約的不安起來了。正低頭思索著什麽,遠處有傳來了嘈雜的兵器和廝殺聲,很快外麵的士兵來報,“將軍,敵軍又來偷襲了。”
“打迴去!提醒前方的將士,不可掉以輕心。”李自強將信件往桌上一拍,起身率先一步走出了大帳。
遠處離水州山不願的地方,季瑤池居高臨下看著遠處火光隱隱的地方,以及身後依然一片寧靜的水州山,慢慢的勾起一絲笑容,沉聲道:“動手吧。”
“是。”
不多時,水州山上火光衝天。原本寧靜的地方,也漸漸地喧鬧起來了。
“將軍,你看!”剛剛走出帳外的李自強迴眸望去,水州山上冒起的衝天火光讓他心下一沉。他想,他知道熙王妃到哪裏去了。
“將軍,是水州山...有人偷襲?!”
“該死,他們是怎麽繞到那裏去的!”打仗前一片喧鬧,李自強凝眉,沉聲道:“住嘴!副將守住這裏,本將軍帶兵迴去增援。”
因為不知道對方在水州山上有多少人,李自強不願冒險,隻得親自帶兵迴去增援。他手下三萬餘人,隻留了六七千人,一旦水州失守,他們守在這裏根本就毫無意義。眾人也不敢再爭執,連忙應是各自調集兵馬去了。
山坡下的林嘉豪同樣看到了遠處的火光,當然這不是水州山上的火光,而是季瑤池特意發出的信號。沉穩剛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高聲道:“擊鼓!”
黎明之前,暗夜中鼓聲震天,一天喊殺聲中,如潮水一般的士兵往山坡上衝去。正快馬往迴趕去的李自強同樣聽到了身後的廝殺聲,唇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王爺提醒的太晚了啊,一著不慎啊!
水州山上,此時也是一片混亂,還在睡夢中的將士們匆忙間起身應敵,自然不是對方的士兵們的對手。何況這些人也沒有跟他們死戰的意思,點了一把火就跑,遇上了敵軍能打就打,不能打也跑。隻將被從睡夢中驚醒的將士們氣的火冒三丈,卻奈何頭腦不及人家清醒,隻得在一片混亂中沒頭沒腦的廝殺著。
離戰場不遠處的高處,借著火光將前麵戰場看的一清二楚。墨傾城站在季瑤池身邊,含笑看著底下奮力拚殺的士兵們,笑問道:“這些小子不錯啊,若是真的到了戰場上,也這般勇猛就好了。”
這一次參加演習的將領,不止是基層的,就連普通士兵也大都是近幾年才進入熙王軍的新人。以前的熙王軍老兵雖然不能說是身經百戰,但是大多也都是上過幾次戰場的,這樣的演習對於他們來說,意義遠沒有這些新兵來的重要。
隻見火光下的士兵,有的還拿著刀槍拚殺,有的卻已經幹脆滾到地上抱著徒手揍成一團。有的甚至連掐喉嚨,咬耳朵等等的伎倆都使了出來。也難怪一向在戰場上,都要講究風度的傾城公子樂得笑彎了腰。
季瑤池平靜的看著下麵,淡淡道:“至少能夠讓他們稍微熟悉一下,將來到了戰場上,也不至於慌亂,戰場上死得最快的永遠都是新兵。”
墨傾城收住笑意,點頭道:“王妃說的是,李將軍迴來了。”夜空中一道奇異的嘯聲傳來,墨傾城神色一淩,肅然道。
季瑤池點頭,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時候不早了,撤吧。”
墨傾城皺眉道:“但是林將軍那裏...”
季瑤池道:“李自強最少應該會調迴一半的人馬,如果林將軍那邊還是攻不上去,我們也無能為力。等李將軍的人到了,咱們就走不了了。上山。”
墨傾城無奈,知道季瑤池說的也是事實,隻得發出信號命令收兵。
殺得正興起的小將們被強行命令了迴來,一個個猶如一匹匹小馬駒一般的躁動不已。
李自強趕迴水州大營時,天色已經完全大亮了。原本整齊有致的大營,一副被大火燒過又被強盜蹂躪過的模樣,再看看大營中央,圍坐成大片大片的陣亡將士,李自強一夜沒睡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你們的將領是誰?有多少人?”
盯著一個坐在自己的士兵中間跟人聊天的王妃軍士兵,李自強沉聲問道。
那士兵愣了愣,很快就答道:“啟稟將軍,小的已經陣亡了!”死人是不能說話的啦。
李自強的臉忍不住一陣扭曲,冷哼一聲拂袖而去。那士兵有些擔心的皺眉,滿臉的疑惑不解,他沒有說什麽惹李將軍生氣的話吧?
二十裏外的山坡上,持續著一場激烈的陣地爭奪戰。但是驟然減少了一半兵馬的守軍,漸漸的開始呈現頹勢。而水州又是另外一種場景,王妃軍三不五時的前來圍攻,被王爺軍打退下去也不死纏爛打,退迴去歇息夠了再迴來繼續打。
若是在平原上,這種挑釁的打發,純屬於自找死路,但是在山上這種山石嶙峋,道路崎嶇的山路上,有時候人數並不是重要的。
等到李自強徹底摸清楚了對方的人馬,扣除之前戰死了賴在他的大營裏白吃白喝的人以外,連四千人都不到時,後悔莫及卻已經來不及了。因為這四千人死死的占住了通往外麵增援的要道。上萬人馬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二十裏外,自己的人馬被對方慢慢消滅殆盡。
鬱悶不已的李自強誓要將這群人殲滅在水州。於是水州開始了一場繁複的陣地爭奪戰。往外的要道,地方就那麽一小塊,雙方都無法全軍出動,於是王爺軍占住了路口,出去增援的兵馬還沒能離開關口,就被衝上來的王妃軍壓著打。王妃軍占領路路口,用不了半個時辰,王爺軍又衝上來繼續打。雙方死傷無數,最奇特的是打仗的時候,雙方你死我活,無所不用其極。
但是一旦真的判定陣亡,大家又是好兄弟,你好我好大家好,坐在一旁繼續圍觀戰友們廝殺,還止不住的指指點點,若是我打的話應該是怎樣的,若是他打又是怎麽樣的。
這場爭奪戰,一直持續到當天下午,小小的口路被兩軍反複爭奪了四五次,雙方都是損失慘重。
季瑤池和墨傾城這邊原本的四千兵馬還剩下不到兩千,李自強那邊也同樣折損了近三千兵馬。但是如果明天早上之前,林嘉豪還不能拿下前麵的敵人的話,他們就要功歸一簣全軍覆沒了。
所以在看到林嘉豪發出的信號之後,季瑤池和墨傾城都不由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而李自強則是黑了一張臉。前麵的關口已經破了,再執著於眼前的路口,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李自強哼了一聲,沉著臉收兵迴營了。
遠遠地看著李自強離去的背影,墨傾城坐在一塊光滑的大石頭上,不顧形象的哈哈大笑不止。
季瑤池坐在旁邊,睨了他一眼道:“什麽事情讓傾城公子如此好笑?”
墨傾城坐起身來道:“還能有什麽?王妃沒看到李自強的臉色麽?哈哈,那家夥一向自詡熙王軍在王爺以下用兵第一人,也就是對林嘉豪稍微服氣一些。偏偏現在林將軍還在二十裏外呢。打了一整天,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你說他的臉色能好看麽?”
季瑤池無奈的搖搖頭道:“這次可算是僥幸了,若是林將軍再晚幾個時辰。傾城公子,最下你我隻怕都要成李將軍的俘虜了呢。”
墨傾城摸摸鼻子,抱怨道:“王妃為何不讓烈豹參戰?”
季瑤池衝著他一笑道:“這是演習,演習還請天兵,那還不如直接宣布結果。”
請天兵有何不可?猴子還請救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