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幹的,顧文薄嗎?今夜我就讓整個顧府的人陪葬!”殺心,狂虐的殺意肆虐著,畔之毫不懷疑他真的會大開殺戒。


    眼神靜寂的看著他,平靜如波,並未起任何波瀾,冷聲道:“不是,跟顧府沒關係,顧文薄怎麽也算是我的養父,欺辱我的人已死了,我隻想讓你知道,我時日並不多,倘若你真的對我好,就別幹涉我的生活,這樣,或許我便不會對你反感。”


    自揭其短並將其加以誇大,也是談判之中的一種方法,她深知這一點,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才會將她的事情坦露出來,她身子是出了很大的問題,不過也沒她說的這麽嚴重便是了,不過....貌似效果還不錯,至少這人....對她越發愧疚了。


    “我不知道...你的處境如此艱難。”他歎息一聲,雙肩似負了千金重,麵色竟浮現少許悲戚之情,心口似被撕裂的一般,就算當初因如煙的話,心生嫌隙,卻還是將那趙媽留在了京城,也算是對她最後的照拂。


    等到他終於查清楚她的身份之時,卻已來不及了嗎?他向來冷情,年久的歲月將那個記憶中絕美的少女鐫刻在記憶中,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樣子卻愈發的清楚。


    而眼前的少女,則是他與她之間唯一留下的牽絆,突然極想去彌補,卻又突然發現,她甚至連彌補的機會都不給了。


    “你不必愧疚,大叔,其實我應該感謝你,至少,你讓我知曉那些過往,若有機會,我會去拜祭我娘。”


    她總算不那麽爭鋒相對了,對他的態度也算緩和了些,樓浮沉卻皺著眉頭,心口揪疼的厲害,從這時,才將她放在了極重要的位置上,內疚?心疼?各種情緒紛至遝來,乃至於,他就想要想要彌補,也不知該如何去做了。


    末了,終於長歎息一聲,緊盯著她的眼,一字一句道:“你....想要什麽,我就算不折手段,也會幫你辦到,夏景容,若你想嫁就嫁吧,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資格娶你。”


    “.....”情況怎麽反而朝著詭異的方向走了呢?她增重砝碼,另其因愧疚打消了帶她走的念頭,隻是.....怎麽覺得他突然生起了成為父親的覺悟,然後真就要.....去為難那未來女婿了嗎?


    好吧,為夏景容點蠟.....


    “隨你,隻是別玩殘了啊,人家怎麽說,也快要成為你女婿了。“


    那一聲‘女婿’讓樓浮沉眉頭皺的更深,心底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怒,這丫頭連個爹都不願意叫,卻故意將那廝說他女婿,女兒還沒認迴呢,就要被別的男人給拐走了,揪心啊揪心!


    “青城今後就是你的手下,他在組織呆了十年,且服下絕命丹,以我血為契,終生都不會背叛,今後,他隻以你為主,若你出了事,他也就沒活下的必要了。”


    “是。”青城在窗外輕聲應下,畔之心一窒,嘴角微上揚,嘿,連青城都給拐過來了?這番示弱還真有用處,以後就不必擔憂他利用青城對付她了,果然,身邊的人一心向著她才最可靠!


    “謝了,對了,有人想要搶走這幅畫,這是你畫的吧,我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麽端倪來,原先這畫是被顧....我爹藏起來的,這上麵有什麽秘密?”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她沒像以前直接叫顧文薄的名字,反而是以為‘爹’來稱唿他,樓浮沉更心塞,明明是他的女兒,卻叫別人爹,叫他大叔,這滋味....心酸,太心酸了。


    “顧文薄向來心狠涼薄,狼子野心,卻裝的一本正經,十足的偽君子,之前隻不過是個小小的翰林學士,若非你娘背後推波助瀾,他又怎會那麽快爬上丞相之位?哼。”


    那一聲哼,隱約透出了些吃味的意思,堂堂攝政王如此十分不冷靜的評價旁人,可顯而見內心翻騰著什麽小九九,坑爹的娃傷不起啊....


    “就算他涼薄虛偽,也算是撫養了我十幾年,有養育之恩,就算別有所圖,隻要不涉及性命之大事,都皆可,之前,也曾有人要搶走這畫,能告訴我,這畫中有什麽秘密?”


    樓浮沉更揪心了,丫頭對那老頭這麽死心塌地?對他卻連一聲爹都不願意,眼色略微有些沉鬱了些,冷聲道:“旁人故意弄出來的傳言而已,隻是一幅簡單的畫,你好生保管便是。”


    畔之麵露沉吟之色,微點了點頭,隨即直接趕人了:“大叔,沒事的話就請迴吧,我想歇息了。”


    那一聲大叔再配上那一張麵無表情的臉,這般傲嬌樣啊戳痛了樓浮沉剛醞釀起的那一丁點‘爹’性,僵著臉連場麵話都沒接,身影一閃,直接跳窗走了。


    畔之長唿了一聲,揉了揉嘴巴,啊,麵癱什麽對神經掌控力要求太大了說....不過說起來,那大叔還挺有點意思,雖說貌似渣了點,但抵不住人家是優質大叔,又是這具身子的親爹,所以,再怎麽樣也不會讓她反感就是了。


    隻是....若他也打別的主意,甚至想要用她為籌碼,達成什麽目的的話,那就別怪她翻臉不認人了,之前的坦白也是為了斷絕他的意圖,不然,以這人的手段,真要帶走她,她也沒轍,


    隨手又將那畫卷撿起來看,昏暗的燈光之下,也看的不甚精細,隻是想起剛剛樓浮沉的態度,總覺得有些異樣,還有,他應該知道郭如煙死亡有蹊蹺才對,若真的情深,又怎會放過害她的人?


    越想越頭疼,索性就不去想了,身子感覺一陣陣的發冷,畔之躺上了床裹上了被子,感受著骨子裏透著的寒,暗咬著銀牙,不禁苦笑,這身子骨真不行了,紅袖墨香流光幾人對她照料的極好,隻是傷了根基,再怎麽補也沒辦法。


    說起來,她也算是活第二次的人,對命也算看的重,奈何命不由人,到了這地步,除了咎由自取之外,也或許是命運的作弄,除了感覺遺憾之外,還有些苦澀,對這個世界終究是有些牽掛,比如,夏景容,比如..紅袖墨香流光與青城。


    落敗的冷宮,一片昏暗,除了固守在宮外的侍衛,整個冷宮便顯得空蕩而慘敗,遠處時不時傳來一些淒厲的叫喊之聲 ,陰風陣陣,甚是駭人。


    夜色深沉,虞皇後縮在床上的角落之處,眼色靜寂麵色灰敗,從被軟禁之後除了夏宗皇來過一次之後,便再沒有人來過,好像整個世界已將她遺忘,而那個人.....那個人從那一次露麵之後,便也再沒出現過!


    親兒慘死,被丈夫厭惡,被娘家拋棄,她本該是這個世界最尊貴的人,卻落得如此悲慘的境地,甚至就連想要複仇也不知該向誰,那埋在鳳棲宮的地雷已將她心底的信念徹底摧毀,虞家....竟用她為餌!


    “你果然沒什麽用處,堂堂一國之後竟淪落到這地步,本王原來高看你了。”


    這一清冷之聲傳來,虞皇後震驚似的抬頭,看到窗前那一襲黑影,立即慌也似的爬下了床,幾日下來,她形容枯槁,眼底卻綻放出極亮的光芒,幾步之遙處卻又惴惴不安的止住了,低聲道:“你...你終於來了。”


    “如煙...是你殺的?”


    他的聲音透著涼意,音調並不重,聽在她耳中卻深感冰寒,癡癡的盯著那張臉,並後知後覺的挽了挽淩亂的發絲,嘴角泛起一絲蒼白笑意來:“是,她是我毒殺的,‘十日醉’這個毒是我費盡心機找來的,沒有什麽痛苦,就算死了,也查不出什麽端倪來,你看,就連你都騙過去了呢。”


    那聲音輕柔之極,就算是情人的耳語,樓浮沉眯眼盯著她,腳步微移,俯身看她,巨大的身影將她籠罩在內,冷風肆虐,那雙鳳眼含著銳利的光,似要將她千刀萬剮了。


    “是啊,你連本王都騙了呢,看來之前留下你的命是本王的失誤。”


    虞皇後手捂在胸口的位置上,那兒生疼的厲害,她近似渴望似的看著他,幽深的瞳孔中倒映著她的日漸蒼老的麵容,她悚然而驚,狼狽似的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她如此醜陋的一麵。


    “這麽多年,我私下底為你做了多少事情?那女人早死了,她留下的種也未必是你的,你能到這種地步,我也有幾分功勞吧。”


    這個時候的她才有幾分狠戾,夏宗皇怎麽也沒猜到,他的枕邊人實則早就背叛了他,而她的這種程度的付出,甚至是無望的,這麽多年,他甚至沒來看過她,就算她用泄露秘密的代價而與其接觸,也不過是得了些隻言片語,癡戀如此,卻終究什麽都得不到。


    “你沒資格說她。”他的手抵在她的脖頸之處,麵上並未有任何的動容,眼底卻充斥著殺意,這一次他沒打算饒過她,虞皇後臉上卻露出欣喜之極的笑意,近似癡狂的道:“你終於碰我了,能死在你手中,也算是我最好的結局,你殺了我吧。”


    她已入了魔障,癡念太久終成空,樓浮沉微挑眉,手不斷的收緊,用看螻蟻的目光看著她,虞皇後咯咯的笑著,臉憋的通紅,極近癡迷的看著他,樓浮沉突然就鬆開了手,冷淡之極的看了她一眼,淡聲道:“本王不殺你,甚至還會暗中保全你的性命,但你這輩子都不能離開這個冷宮,就這麽不死不活的下去。”


    比死更難受的是活著,一個人靜靜的在這個冷宮腐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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