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坤在閑聊的功夫已經坐在駕駛座上點著了火,把後車門打開:“你和小宇坐上去,幫他看看傷口。” 李見河:“多虧打了那麽一針,動物比人類帶來的危險性更大。” 說著她便把杜宇拖進後車座。 程北坤說:“出發了。” 隨著話音落下,他便踩下油門,直接朝車庫出口衝去,駛入了漆黑的雨夜。 * 李見河把小行李箱卡在腳邊,掀開杜宇破爛的校服,仔仔細細檢查他背後被林鴟抓爛的地方,忽而驚訝問:“怎麽會這樣?” 程北坤從後視鏡偷看她:“怎麽了?” 李見河說:“在愈合!胳膊也是!” 程北坤道:“也許是被那種奇怪病毒影響了吧,李醫生見多識廣,沒遇到過同樣的病曆?” 李見河果然開始疑神疑鬼:“不可能……快、快去生科院,我幫他做個詳細的檢查!” 新鮮的科研發現對於科學家來說,永遠都是最誘人的餌。 這女人再怎麽淡定,此時也開始露出馬腳。 程北坤嗯了聲,單手開車:“所以,被感染的生物隻會變得更強,而並沒有顯露出旺盛的生命力嗎?” 李見河撫摸上杜宇滾燙的額頭,陷入沉思。 杜宇意識朦朧,小聲嘟囔:“禿禿……” 程北坤說:“沒事,很快就到了。” 杜宇咳嗽了兩聲:“逃出去之後,記得來霧都找我啊……吃火鍋……別忘了我……” 程北坤還沒迴答,李見河卻道:“霧都?沂北大學有霧都的學生嗎?” 聽到這話,程北坤忽然踩下刹車,皺眉問:“你到底是誰?” 李見河表情詫異,窗外暴雨依然如注。第66章 貓兒臉10 雨中的校園彌漫著詭異的寂靜。 李見河迴過神來, 失笑問道:“你什麽意思?” 程北坤認為她的ai實在太過複雜,所能想到的原因隻有兩點:第一, 設計者的確很在意李見河這個角色, 所以賦予了她超乎尋常的智能,第二,李見河身上也發生了曾經舞女那個bug——她的ai具有學習的能力, 雖然每個被複製出來的副本都會被清除,但她參與過副本後、記錄在ai體係裏的知識被卻保留下來……至於其它猜測,比如李見河是玩家假扮之類,倒純屬無稽之談。 黑夜深處又傳來隱隱的驚叫。 李見河很平靜,依然彎著嘴角看他:“同學, 就算你質疑我的身份,在這種四麵楚歌的地方吵架也不合適吧?我隻會治病, 可沒辦法在感染者麵前保護你。” 此刻對npc的存在本身討論太多, 的確不是個聰明的抉擇。 因為但凡引起副本嚴重bug,就會像“紙片人”最後一樣,被係統要求短時間內迅速通關。 可程北坤甚至連故事角色都沒全認識,根本不可能讓劇情進度達標。 故而他在刹那間的猶豫之後, 忽而改了口風:“李醫生,醫生都是醫者仁心,為什麽你麵對這麽嚴重的病毒傳播,看到那麽多無辜的學生死去, 半點都不在意呢?” 李見河迴答:“生和死,本來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有的人死於壽終正寢、有的人死於飛來橫禍,哪裏輪得到我這個局外人悲天憫人?” 程北坤:“局外人?” 李見河:“不管你懷疑什麽,病毒爆發都與我無關。我來此判斷自己幫不了那個叫秋芸的孩子,麵對病毒集中爆發也不具備阻止之力,同學,你指望我能怎麽樣呢?” 程北坤嗤笑:“不指望,那你下車吧李醫生,我想離開學校,幹嗎非要載你去生科院啊。” 李見河陷入沉默,似乎不曉得剛剛還很聽話的年輕人為何忽然翻臉。 半晌後,她說:“你沒辦法離開的,外麵已經被軍隊包圍了,這件事早就傳到當權者耳朵裏,學校裏的人和動物,都——” 程北坤:“不可能控製住的,老鼠呢、昆蟲呢?植物的種子、微生物——任何一種都可以把病毒攜帶出去吧?” 李見河不慌不忙地瞧著他。 程北坤知道自己猜錯了。 海墨並不是這麽傳播的,從幾個副本來看,都必須要直接服用海墨、或者使用了屍體胃液中殘留的海墨才可以。 李見河也不多申辯,微微地歎了口氣微笑:“同學,這本不管你的事,其實你不用較真的。不如這樣,你保護我去生科院見高儀,我會向他保薦你,高儀自然有保護學生的辦法。” 因為杜宇的性命還和自己係在一起,程北坤壓抑住所有懷疑,勉強點頭。 這時,前麵道路忽然狂奔來個眼熟的人,正是全身血跡斑斑的汪荃。 他身邊沒有了隊友的保護,跌跌撞撞地往前衝,似乎在被什麽東西追逐。 程北坤立刻踩下油門往前衝,探頭大喊:“快上車!” 汪荃一愣,抓住救命稻草般地靠近吉普車,慌張打開副駕駛的門往上爬,此時程北坤也終於看見追殺他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又是那些嗜血的鬼臉蝴蝶! 汪荃的胳膊出現了好些血洞,全身顫抖地說:“快!快走!” 血蝴蝶穿過破碎的車窗飛了進來,程北坤徒手拍死一隻,立刻打開所有車燈。 雪亮的光很快就驅散蝴蝶,隻剩下汪荃迴不了神的驚懼喘息,他結巴說:“你、你們去哪了?說好要合作,這麽快就翻臉——” 程北坤:“我想翻臉幹什麽要第一輪犧牲自己!他們呢?” 汪荃:“方才大家和高教授一起去生科院,路上遇到群感染者和蝴蝶,被衝散了。” 程北坤透過後視鏡看了眼李見河:“正好我也要帶李醫生去院裏,一起吧。她是首都來的大夫,專門為了給秋學姐看病的。” 汪荃好奇打量npc。 李見河也同樣饒有興致:“你們合作什麽?什麽第一輪?” 汪荃驚愕,大概是頭一迴被npc打聽這些事。 程北坤警示地瞪過汪荃,敷衍道:“他是我朋友,出事的時候我們剛好在一起,當然要商量自救,李醫生如果不關心,就別勉強自己打聽了。” 李見河輕輕撫摸杜宇光滑的額頭,瞧著他的睡臉說:“倒也不是完全不關心。” 此時,杜宇胳膊上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 * 偌大的校園裏仿佛沒幾個活人了,吉普車飛馳而過,竟然連個求救者都沒遇到。 程北坤淡淡地說:“那些學生從感染到死亡,前後不過十分鍾的時間,相信幸存者已經不多了。” 汪荃小聲嘀咕:“這病毒,就是三色堇惹出來的吧……” 程北坤當然沒理睬。 就在他拐了個彎,想要衝到生科院樓下時,那棟古老的教學樓毫無預兆地發生了巨大的爆炸,火光從四樓整排窗戶噴出,瞬時間照亮死氣沉沉的夜空,將雨夜灼燒出焦熱的味道。 李見河當即色變:“糟了!那裏是實驗室!” 程北坤停車,李見河不管不顧地跑了出去,急促喘息地望著開始燃燒的大樓,迴頭求助:“能幫我去救高教授出來嗎?!” 此時隊伍任務並未完成,程北坤隻能打開車門跟出去。 巨大的聲響同樣驚醒了杜宇,他混沌地揉揉眼睛,看清前方巨變,立刻和汪荃一起離開吉普,慌張問:“怎、怎麽了?!” 汪荃的臉色很凝重:“我收到了馮時和小雪生命危急的通知。” 他們三個組隊是很自然的事情,係統通知不會撒謊,那兩名玩家定然還在樓裏。 程北坤思索片刻,拉住杜宇問:“你怎麽樣?” 杜宇的傷痛全不見了,拍拍胸脯說:“還能再戰五百年!” “那走吧,去樓裏看看情況!”程北坤用濕透的外套捂住口鼻,率先重新危在旦夕的生科院。 杜宇也學著他,像雞婆婆似的用校服蒙頭,快步尾隨。 李見河比誰都要著急,見男生們願意幫助自己,憂心忡忡地瞥了眼手裏的旅行箱,倉促把它塞迴吉普車後座,這才在汪荃的陪伴下跑入玻璃震碎的大門。 * 火勢還沒有蔓延到一樓,但已能嗅到濃鬱的煙味。 程北坤並沒有先去樓梯間,而是直奔門衛室。 門衛沒逃,趴在桌前一動不動。 “不會睡著了吧?這都吵不醒?”杜宇兇殘地撞開門,到桌邊一拉他,才發現這黑臉大叔已經沒了唿吸。 程北坤扶住屍體檢查:“是槍傷,打中內髒失血過多而死。” 汪荃詫異:“槍?” 杜宇看向李見河:“難道包圍學校的軍隊進來了?就算不讓大家自由離開,也沒有必要趕盡殺絕吧!” 李見河搖搖頭:“不會的。可現在不是討論這件事的時候,高教授和學生們恐怕比想象中危險!” 程北坤說:“這樓裏有東西兩個樓梯間,我們分頭尋找。” 李見河立刻拉住杜宇:“好,我跟這位小同學一起,他剛注射了藥物,需要隨時觀察。” 杜宇自然不想跟大佬分開,但把如此重要的npc丟給汪荃也不是靠譜的選擇,他鬱悶地擰巴眉頭,見程北坤頷首,立刻耷拉下大眼睛:“啊?你不管我啦?” 程北坤堅定地看向杜宇:“你沒問題的,有任何狀況都記得保命要緊,我們吉普前麵見!” 被大佬如此信任,杜宇圖生出一種使命感,終於點頭:“放心吧!保證活著迴來。” 程北坤帶頭走出傳達室,站到大廳的鏡子前,轉身對杜宇說:“那馬上出發,這火勢蔓延很快,在樓裏不要超過十五分鍾。” 杜宇點點頭。 程北坤忽然拉住他髒兮兮的校服衣領,俯身親了下杜宇的額頭,而後才和眼神怪怪的汪荃進到西邊的樓梯間。 杜宇的臉瞬時脹成番茄。 李見河眨眼打量:“現在的大學男生,已經這麽開放了嗎?” 杜宇賤笑:“其實我是女孩子呀。” 鑒於杜宇可愛的長相,李見河的臉上閃現出了刹那的動搖。 杜宇笑得更厲害,拉著她說:“醫生姐姐,我們走!你冒這麽大危險還願意進去救高教授,你不會喜歡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