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不是人渣。”林鬱神色嚴肅起來:“而且你一直歧視有心理疾病的人是不對的……” 程曦切好牛排,摸了摸林鬱的頭。 “我早告訴過你的。”他對著怒發衝冠的白小胥笑起來,薄唇帶著笑意一字一句地說:“打擾人戀愛,是會遭天譴的。” - 白小胥被晏斯梵拎走的時候,已經上了甜點了。白小胥同學大概是抱著被人欺負了要吃迴來的心態,在晏斯梵到來之前,馬不停蹄地吃了兩份三文魚,一份鵝肝,還有半份牛排。可惜大業未成,他還沒把程曦錢包裏的錢吃掉一小半,晏斯梵就到了。 白小胥這人就跟炸毛的貓一樣,雖然自己也是個沒談過戀愛的童子雞,但是整天一副“我很懂人情世故我是戀愛專家”的樣子,自我感覺良好得很當然他也隻能唬一唬林鬱了,後者對人情世故和戀愛都是一竅不通,經常被他的餿主意唬得一愣一愣的。 晏斯梵一到,看了這場景,簡直是又好氣又好笑。 addomus裏麵都是西式的兩人桌,燈光音樂氣氛無一不是最好,隔著桌子和長頸玻璃瓶中的玫瑰,兩兩對視,簡直是約會的聖地。也隻有白小胥,硬在兩人側麵加了一張椅子,而且點了滿桌食物,吃得正歡,晏斯梵到的時候他正在對付一份牛排,三文魚都已經幹掉兩盤了。吃得熱火朝天旁若無人,還要林鬱給他遞鹽罐,怪不得程曦對他這個巨型燈泡忍無可忍。 林鬱看見晏斯梵,驚訝了一下,“啊”了一聲,沒叫出晏斯梵的名字。說了句“圓周率”。 “晏斯梵。”晏斯梵也不惱,自報家門,翹著一邊唇角笑:“白小胥一定跟你說了很多我的壞話。” “才沒有。”白小胥簡直要掀桌而起,好在他神經大概還沒粗到無藥可醫當然也可能是舍不得桌上的食物,他隻是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自己說你是不是精神分裂哎唷……” 晏斯梵像揪住一隻貓頸後的軟毛一樣,捏住了他的後頸,白小胥怕癢,連忙一縮,晏斯梵已經把他從椅子上拎了起來。 “走了。”晏斯梵懶洋洋地和程曦打招唿,手上捏著白小胥的力道卻一點不減,白小胥又癢又暴躁,整個人扭來扭去,掙脫不了,把自己扭得像根麻花。 “對了,”程曦一邊給林鬱倒酒,一邊還不忘補上致命一刀:“他剛剛在車上的時候,還說你肯定是個同性戀,因為不敢出櫃所以心理扭曲。” “我哪有說不敢出櫃哎喲放手,放手……”白小胥屬於就算被掐住七寸還不安分的那種,晏斯梵稍微加重了力度,他被捏得筋酥骨軟,大叫:“有種你捏一輩子哎喲我錯了……” - 雖然無關人等白小胥已經被清理出場,但是兩個人之間,也隻是林鬱認真吃著東西,程曦替他把額前頭發別上去而已。 “頭發有點長了。”程曦儼然是照顧林鬱的保姆一樣:“等會帶你去剪頭發。” “嗯。”林鬱安靜地點頭。 “剪短一點好了。”程曦玩完他頭發,手指仍然在他耳廓上流連:“把耳朵剪出來。” 薄薄的耳廓,被他輕捏了兩下,輕易就紅了,紅也紅得跟瑪瑙一樣,燙手。林鬱茫然地抬頭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捏自己的耳朵。 餐廳燈光柔和,坐在自己對麵的人,看著自己的目光,永遠都是這樣充滿信賴,帶著溫暖,帶著光芒,讓人忍不住地想要……徹底侵占。 程曦捏住他下巴,湊過去吻了他。 就算最近常常被程曦這樣突如其來地吻,林鬱還是有點驚慌失措。他在這種事上似乎永遠是新手,每一次都慌張得屏住唿吸,青澀得不像個二十歲的成年人,但他的味道,卻是這世間絕無僅有的甜蜜。 燈光旖旎,連音樂似乎都曖昧起來,這個吻似乎帶上了點其他的意味十分危險的意味。 林鬱緊張地揪著自己的褲子,這已經成為他這段時間被“襲擊”的習慣性動作了。缺氧,頭暈,心髒像淹在汽水裏,無數的氣泡爭先恐後地往上冒、往上冒,意識變成了氫氣球,輕飄飄地飛起來。 又是在窒息邊緣被放過了。 像從天空迴到喧鬧的人間,耳朵裏嗡嗡地作響,血液全集中在了臉上,燒得皮膚都微微疼了,眼睛裏水汽彌漫得有點看不清了。 被啃咬得微腫的唇,帶著水霧的眼睛,和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眼神。 是比桌上的提拉米蘇可口一百倍的寶貝。 不過,也隻能到這裏了。 “還是不習慣嗎?”程曦摸了摸林鬱的頭發。 “還……還好。”出身書香世家,對於討論這種事自然不是很擅長,林鬱被問得局促起來,本能地靠向自己熟悉的領域:“不過,如果大腦經常性地缺氧的話,會對神經係統造成損傷,導致記憶力下降……” 程曦已經習慣他這樣的語言習慣了。 - 吃完飯出來,天已經擦黑了,外麵景觀樹上的霓虹燈像流星一樣,元宵燈節,到處都是火樹銀花,天色是朦朧的黑,又下了小雪,程曦替林鬱打著傘,自己肩頭卻積了薄薄的一層雪。 雖然林鬱做起實驗來溫度掐得分毫不差,但是自己在生活裏卻連什麽時候添衣減衣都不知道,所以林媽媽給他準備的冬天的衣服都是羽絨服,偏淺色,柔軟的衣服,襯著林鬱總是一本正經的表情,有點憂國憂民的味道。 程曦送林鬱迴了寢室,中途還有人電話約他出去喝酒,他笑著拒絕了。那人大概這輩子都沒遇到程曦態度這麽好的時候,掛電話的時候都有點語無倫次了。 送到樓下,林鬱站在樓道口。 “你要迴去嗎?”他問程曦。 也隻有程曦,聽得懂他詢問的意思。 “我要迴酒店去了。”程曦跟他交代自己的住處:“學校我不準備迴了,我輟學了。” 林鬱頓時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輟學……”他努力斟酌著詞句,不讓程曦覺得‘受傷’:“輟學是不對的,人要不斷地學習……” 程曦摸了摸他的頭。 “嗯嗯,我知道。”程曦耐心地跟他解釋:“但是學校已經沒有我想學的東西了,其實社會上也能學到很多東西的,是吧?而且我現在是事業期,不是學習期了。” 林鬱半懂半不懂地接受了他的答案。 “但是,你還是要住在安全的地方。”林鬱告訴他:“二十歲才算是完全成年,酒店的環境太亂了。” 程曦笑了起來。 “說到這個,”他聲音溫和地問林鬱:“小魚留學的事情,都辦好了吧?” 第106章 初心 林鬱露出了局促的神情。 “其實,mit的事……”他似乎不知道說什麽好,而且他也不擅長掩飾。 “我知道,小魚想拒絕offer。”程曦眼神溫柔,伸手摸著林鬱的頭:“小魚想留下來跟我在一起,是嗎?” 雪又下了起來,他肩頭落著雪,天這樣黑,兩個人站得這樣近,而一直輕撫著自己頭發的手,讓人有種被珍重的感覺,瞬間就充滿了勇氣,仿佛隻有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人還在這裏,全世界都沒什麽大不了。 林鬱抬起頭,直視著他。 他的眼神是程曦從未在任何人身上見過的幹淨,和勇敢。 “我想過了,如果林森有可能開創一個新的物理學分支的話,我大概隻能在現有的基礎上鞏固加深。所以我大概沒有辦法成為劃時代的物理家了,這是根據我的個人能力決定的,不是因為你的關係。”他直視著程曦的眼睛,仿佛他說出的話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而且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呆在一起,雖然學習很重要,但是談戀愛也很重要,因為人隻有一輩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 程曦笑了起來。 本來,隻是問一問,然後告訴他,自己可以爭取去美國工作,正好去全世界金融家的聖地華爾街“朝聖”,看看那裏的叢林法則是否有什麽不同。 但是,看著林鬱這樣一心一意地為自己“犧牲”,心裏這種滿足的情緒又是怎麽迴事? 程曦一邊鄙視著自己的惡趣味,一邊把林鬱擁進了懷中。 這樣的雪夜,萬家燈火,行人神色匆匆,每個人都急著迴到家裏,喝一碗熱湯,和家人坐在一起。但他此刻擁抱的,就是自己唯一的“家人”。 “我會快點找一個房子。”程曦在林鬱耳邊輕聲說:“會有書架,有地毯,有很會做菜的廚師,有壁爐,你可以坐在壁爐前麵看書,我在旁邊賺錢,等到了夏天,我跟你去美國。” 不等林鬱驚訝地睜大眼睛,他低聲說上最後一句:“順便問一句,你喜歡坐飛機嗎?” - 整個春天,林鬱都在被白小胥鄙視的“談戀愛談到忘了自己姓什麽”的狀態中度過。 程曦是個很強大的人,做事效率很高,他找的房子離林鬱學校近,每天開車送林鬱上學,三月的時候世紀公園在開梅花展,漂亮得很,因為要去學校,沒有開跑車,開的是尚算低調的邁巴赫,路過的時候正好趕上落花,林鬱趴在窗口看,一陣暖風,滿地梅花紛紛迎麵飛來。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林鬱都時不時地在車廂角落裏發現沒被清理掉的花瓣。 今年s城的春天來得有點遲疑,朝來寒雨晚來風,天氣陰冷得很,花匠移來的重瓣桃花,零零散散開了半樹,一場暴雨下來,風流雲散,淒涼得很。好在房子裏溫暖又幹燥,林鬱坐在壁爐前麵寫作業,程曦拿著電腦看財務報表,偶爾伸手揉揉林鬱的頭發。 程曦是適合做大事的人,他身邊的朋友,晏斯梵太懶,易雲攸太穩,南仲遠也就開餐館的出息,也隻有他,果敢強悍,能從零開始一步步殺上來。偏偏他骨子裏又沉得下來,每天呆在書房裏對著屏幕,不浮不躁。替他出麵的那個股票經紀人叫陳鏞,剛開始還當他是富家公子無聊玩票,結果被titan這名頭shock到。後來跟他共事久了,才真心折服。程曦算是工作狂,不過不是一天工作16個小時那種,而是在8個小時內做完16個小時的事。商場其實是很講道理的地方,因為數目就擺在那裏,高下立現,根本不需要言語。陳鏞年紀比他大一輪,現在對他死心塌地,程曦用得很順手,秦夫人關了他一個月,他出來之後又把陳鏞撈了出來,重振旗鼓。 他不出麵,除了給自己留退路,更多的是不想私生活曝光s城娛樂業這樣發達,他這樣年輕,又是金融界新銳,私生活逃不過鏡頭,林鬱生活的環境太幹淨,他不想讓林鬱冒一點險,寧願自己隱姓埋名。 所以現在s城金融界都知道陳鏞背後還藏著一個人,神秘,冷靜,還謝絕各類應酬。有報紙估計他年紀至少三十歲以上,列舉各種證據,井井有條,他當笑話看過,拿來給林鬱打草稿。 也難怪外界把他年齡往上猜年少多銳氣,s城各界龍頭家族,有為年輕人不在少數,那些富二代,新銳,名媛,哪一個不是鏡頭常客,舞會party一場又一場,慈善晚會更是跟秀場一樣,這才是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該有的常態。 但他的心境已經跨過了這段。說起來還算是程則鈞的功勞,他最桀驁最得意的時候,壓了他整整四年,如今他天賦還在,能力也還在,眼光卻比那些同齡人開闊得多。在他眼裏,他的敵人從來不是那些還在享受生活的少爺們,而是那些少爺們的父輩那些已經占據了一方的巨頭們。 所以他的行事風格簡練且鐵血,從來不做多餘的事情,也沒有讓人遐想的噱頭。各種party的邀請函源源不斷地送過來,那些名媛小姐們卯足了勁等他現身,他卻一概拒絕。以至於有人在晚宴上開起玩笑,說他肯定是怕自己的尊容嚇到人,所以避而不見。這話輾轉傳到他這裏,他隻當是看幼兒園小孩吵架。 當然,那些講著俏皮話猜他私生活很無聊的名媛們,大概永遠不會想到,他沒有去參加那些晚宴party,沒有去跳舞去聽音樂會去拍賣場去賽馬,躲在家裏,竟然是在玩遊戲。 玩的還是一款網遊。 這款網遊自然是天之涯。 窗外下著瓢潑大雨,房子裏麵,程曦穿著襯衫,嚼著戒煙糖,坐在地毯上玩遊戲。 其實他前段時間被那兩位身為他父母的“大人物”折騰來折騰去,煙沒少吸,而且迴來後整天高強度的工作也是靠煙和咖啡提神,之所以再次戒煙,就是因為目前正坐在他麵前的某個叫林鬱的理科生。 林鬱留學的事情確定下來之後,去學校去得漸漸少了,專心在家裏做課題,因為他在身邊,所以程曦才決定戒煙。 林鬱談戀愛的方式也很理科生,時間劃分成一塊一塊的,什麽時候工作,什麽時候聊天。這讓程大幫主很不開心因果報應不爽,他老人家當初對纏著自己的各類前女友無言以對的時候,可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變成戀愛中不滿被冷落的一方的那天。 好在林鬱還是很在意程曦的,做課題做到一半,程曦起身倒水,從他邊上走過去,摸摸他的頭,或者湊在他臉頰上親一口,他都會後知後覺地抬起頭來,然後像棵向日葵一樣,跟著程曦轉頭,一直看到他倒了水走迴去,然後發一會呆,繼續做課題。 程曦和課題爭了一會寵,周末天梯大戰,團隊pk場擠得人山人海,他就拉著林鬱打天梯。 逐鹿的人已經被程曦虐慣了,一看他上線,開心得跟過年一樣,把世界頻道刷出殘影來。尤其是pp和藥藥藥,明明天天在pk場毆打小朋友毆打得正開心,看見程曦馬上假哭,一邊哭還一邊訴苦,不知道的還以為程曦不在的時候逐鹿被狼族欺負得多慘。 有林鬱管賬,而且幫派裏不像以前一樣階級森嚴,而是給新人上位的機會,逐鹿這段時間發展得很不錯,雖然還沒有把拜月亭建起來,但還是富得流油。而且由於林鬱扶持,又有流夕七月這些宅到發黴的家夥全身心投入,現在幫派裏的生活玩家已經相當壯大,連藥藥藥這種pk流都練了烹飪技能,做了一堆烤魚給pp的麒麟寶寶吃。 不過程曦對生活技能沒什麽興趣,一上線就抓齊屠龍副本的六個人去打團隊pk,pp頓時激動得不行,因為這些天程曦不在線的時候他收了個小弟,就是那個異常暴躁的“殺盡天下聯盟狗”,後者經常被生活玩家叫去幫他們做事,而且還是點名要他去,其實就是為了欣賞他炸毛的樣子。pp整天跟他吹噓自己當初跟著程曦橫掃二區的光榮事跡,搞得那小弟對程曦崇拜得不行。一看程曦要打pk了,趕緊帶了小弟來旁觀。 前兩盤遇到的都是些二流隊伍,砍瓜切菜一般。程曦和晏斯梵玩遊戲的風格很相似,都是那種很“靈”的,一點就透,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他們兩個都是能在一秒中做出正確決策的人,何況逐鹿是程曦一手帶起來的,雖然很久沒上線,也不需要多少磨合,仍然打得氣勢很足。 第二盤打完,剛迴到房間頁麵,飲血之刃的邀請就發了過來,顯然是等了逐鹿很久了。 過了一個年,飲血之刃大換血,除了原本的雲麓和浣花之外,基本就沒什麽原來的隊員了。論壇上流言紛紛,各個版本都有,其中占據主力的版本是說他們被一個職業俱樂部收購了,那個俱樂部準備進軍天之涯,飲血之刃的人都成了職業選手,開直播打比賽賺錢。原來的隊員菜一點的都被清洗掉了。 第一局就打得很驚險,飲血之刃仍然是舊戰術,隻是其他位置都強出不少,雲麓輸出爆表,一直風箏,還有浣花護航,程曦勉強突到後排,把對麵的雲麓打殘,卻沒有人能補上最後一刀,戰的大被擋掉,pp準備潛行過去殺雲麓,被浣花的大打出潛行狀態,接上控製,一套秒掉。 逐鹿的人都是老隊員了,心態很快調整好,第二局也是險象環生,本來以弓手為主的隊伍是耗不過以雲麓為核心的隊伍,因為相比之下弓手手短,要去點人就得隔著自家的前排,基本就隻能點到對麵的前排。但是雲麓的技能能從後排甩到這邊的後排,所以打消耗戰是沒有前途的。 但是程曦畢竟號稱全服第一弓手,躲技能躲得相當漂亮,雖然青檸果被打殘,他卻是滿血滿狀態,直接配合戰打對麵前排,青檸果雖然被耗得半血但是對麵無法準確把技能扔到他身上,殺不了他。程曦卻配合戰直接把對麵戰士點到半血,然後劈砍三連招暈住對麵戰士,對麵浣花按捺不住,直接衝過來解暈救人,被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程曦擊飛,戰果斷跟大,配合pp秒掉對麵浣花,贏了第二局。 “這盤我們怎麽打?”第三局讀地圖的時候,林鬱問程曦。 “直接殺他們雲麓。”程曦坐在林鬱對麵,兩人一人腿邊擺一杯紅茶,壁爐裏的火光溫暖,照得人的輪廓都柔和起來。 “有浣花在,很難殺的。”身負刺殺重任的pp有點氣餒。 “可以殺。”程曦難得耐心講解:“他們隊伍的浣花和雲麓之間出問題了,沒有以前那麽默契同進同退,我先和對麵戰士換血,你們趁浣花分心時候殺雲麓。” 第三盤是很精彩的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