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王將捉了猰貐的法器送到離魂那裏,恰好蝽蟬和貔鮻也來了。

    離魂疑惑道,“守了這麽多年,才把猰貐捉來,為何要離自己沒來呢?”

    “啟稟王君,仲海公主仙身不適,要離上神先行一步去與她相見了。”

    索性猰貐已經捉住了,離魂連連點頭,並未在意。

    蝽蟬出了離魂的王帳,眼中冒出詭異冷厲的光來,“仙身不適?這便有趣了。”

    “夫人,你又想幹什麽?”

    “你說我想幹什麽?我幹什麽,還不都是為了你和你的兒子嗎?”

    貔鮻不再說話,蝽蟬卻依然自言自語起來,“七海公主我搶不過來,可是對於一個繈褓中的小孩兒,若是從小在我的懷裏長大,那豈不是我說什麽,就是什麽了嗎?”

    貔鮻不悅道,“要一個孩子有何用?淨給自己惹麻煩!”

    蝽蟬白了他一眼,卻並不願意理會他,“你懂什麽?這是普通的孩子嗎?他的身上可留著七海的血,當然了,最重要的是,他也流著你獸族的血,哈哈哈哈……”蝽蟬得意地大笑起來,陰陽怪氣地鬼魅起來“這可是個從娘胎裏就含著金子出生的嬌貴孩子啊!也正因為他身上流著委舾獸族的血,才管用。”

    七海這邊,海王毫不在意撻浪偷偷搞得那些小動作,他認為這不過僅僅是七王一時驕傲過甚才做出的衝動之舉,七海的權力和威望依然在海王手中。待到廿熹生了龍子,葒湯決定要重新整肅七海。

    海後看海王正在大殿上獨自出神,便輕輕走過去,“王爺,如今咱們宮裏日漸冷清,眾神常到紫金龍宮去聚首,您若再不拿出王的威儀,恐怕這七海的主人就要換了。”

    海王將海後拉過來,坐在龍椅上,“夫人,我從不在意這把龍椅是我坐,還是你坐,或是七弟坐。七海的主人是這海底的芸芸眾生,是靠七海水脈滋養的萬物,而並非我一人。”

    “可是王爺,若德不配位的人坐在這個位置上,恐會引得七海大亂啊。”

    “夫人,你說得我都明白。可如今廿熹即將臨盆,我們須稍安勿躁。”

    海後聽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啊,你對廿熹,也算是盡到了父親的責任和義務。”

    “我自然是疼愛這個女兒的,除此之外,還有對故人的一份尊敬。”

    “你是說……”

    “貉貊與庶兄曾經情深義重,要離既是貉貊的兒子,我們定要替貉貊好好待他。”

    “是啊,這孩子和他娘這一路走來都不容易。也苦了廿熹了,一子被蝽蟬還得早早胎死腹中,如今腹中胎兒火性極大,與她至陰至寒的仙性相衝,使得她十分辛苦,法力消耗甚多。”

    “作為海王之女,這些挫折都是她一定要經曆的。夫人當真以為,仙胎火性十足,僅僅是因為這孩子的父親修煉出了無邊異火嗎?”

    “難道還有別的什麽緣由嗎?”

    “你不要忘了,貉貊可是赤龍現世。”

    “所以……”

    海王點點頭,“本王真身乃禦水白龍,廿熹是白龍之女,要離真身雖被隱藏在神獸體內,可他流的乃是地地道道的赤龍之血,這孩子是天生的真龍,火性怎會小了?”

    “這孩子若是天生的禦水龍魚,咱們的女兒豈不是可以少受些磋磨。”

    “夫人,赤龍現世,難道你不歡喜嗎?”

    “對於我而言啊,我從不在意什麽真龍現世,那些都是你們的野心和抱負。我隻希望我的女兒能少遭罪,便心滿意足了。”

    海王溫和地笑起來,“放心吧,廿熹修仙勤謹,這一劫定能撐過去,我會請華族仙醫和南極仙翁一起來為她生產作保,此事必定無虞。”

    “這可是你說的,女兒若是有事,我定不能放過你。”

    “那是自然,夫人就等著抱龍孫吧!”

    “嗯。”

    蜜水海這邊,廿熹正盼著要離迴來,站在洞門口出神,心事重重。

    錦容無奈道,“別等了,該來的一定會來的,你站在那裏有什麽用呢?”

    “錦容,我如果不站在這裏,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這孩子耗去了我半數多的法力,我如今形同廢人,不能去東洲幫他,隻能在這裏望穿秋水。”

    “你已經為他孕育了一個孩子,還失去了一個孩子。雖然這並不是他的錯,可是殺害那孩子的,就是他的母親。”

    廿熹聽了這話,一時傷神,“是啊,都是我的錯,我沒能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見廿熹潸然淚下,錦容急得狠狠拍打自己的手掌,“都怪我,哪壺不開提哪壺。可我就是看不慣你為他患得患失的樣子,以前的你是那麽活潑,如今你看看你,都變成怨婦了。”

    廿熹卻並沒有聽進去錦容的話,隻是迴過頭來握著錦容的手,“錦容,你能不能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如果讓他知道了,我沒能保護好那孩子,他一定會傷心失意的。”

    錦容一時怒氣爆發,“你醒醒吧,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若是沒有他,你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啊?我現在什麽樣子?我變了嗎?”說著,廿熹就去找那柄銅鏡,去照看自己的臉蛋。

    錦容知道,眼下大家都瞞著廿熹,七海中的撻浪王爺聯合二王鎮江,試圖將她趕出七海。蜜水海周圍監視的人越來越多,可廿熹心中卻隻有她思念的情郎,整日魂不守舍,什麽都未曾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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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熹,我隻希望你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來,你安好了,我便安心了。”錦容低聲快速說完這話後,便捂著臉出去了。

    廿熹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呆呆著。

    甜寶守在廿熹身邊,也十分焦躁,不禁又再次雙手合十,“請祖師奶奶保佑,保佑要離上神早日迴來,我家公主心中隻有上神一人,隻有他能解開公主的心結。”

    守在洞外的小熠見錦容跑出來,十分奇怪,“為何錦容突然離開了呢?”

    自從廿熹來到蜜水海後,小熠便常常過來看她。近年來,七王撻浪常常聚集七海中的神仙到紫金龍宮偷偷議事,蜜水海周圍窺探的人也多了起來,小熠近日便一直守在蜜水海的小島上,從未曾離開過。

    要離凱旋後,從東洲馬不停蹄地趕到上州,卻發現宮裏並沒有人,要離發瘋似地在同德宮裏亂竄,拚命唿喊著,“妮妮,妮妮……”

    要離急得滿頭大汗,生怕廿熹出了什麽事情,看到案楫上幹得發白的水魔台,要離猜想廿熹已經離開多日了。

    他十分焦急,又瘋狂地喊起來,“妮妮,你在哪裏啊?妮妮……”

    要離差點哭起來,隻感覺自己渾身發軟,一時間沒了力氣,沒了希望。盼了許多年,迴來卻突然見不到廿熹,他心裏慌得很,沒了主意,失了意念。

    這時,一個宮娥聞聲跑過來,“上神,您終於迴來了。”

    要離發瘋似地衝過去,僅僅抓住她兩側的肩膀,“仲海公主呢?說!公主呢?她去了哪裏?”

    那仙娥被要離的瘋相嚇得不停發抖,連忙怯怯答道,“上神,公主迴蜜水海去了,小王爺把她接走的。”

    仙娥還未來得及說廿熹已經走了近一百年了,要離已經一個健步飛身閃走了,他此時急不可耐地想要見到廿熹,這是他心中唯一的信念。

    要離飛身來到蜜水海的小島上,高聲唿喊著,“妮妮!妮妮……”

    廿熹在洞中聞聲,連忙站起身來,喜出望外,“甜寶,你聽見了嗎?好像是他的聲音。”

    甜寶也聽見了,喜極而泣,“公主,是上神的聲音。”甜寶連連雙手合十,虔誠說道,“祖師奶奶真的顯靈了,求了這麽多次,終於被我感動了。以後我一定勤加修煉,再也不偷吃公主的膳食了。”

    見要離走進來,甜寶連忙退出洞外。

    要離站在洞口,被洞外射進來的白色光芒照得隻有一個黑影。

    廿熹站在那裏,看著他一身戎衣鐵甲的影子,不禁潸然淚下,自己想了他這麽多年。思念得深了,便怨恨他,怨他狠心拋下妻兒,恨他無情離他遠去。可是如今看著這個滄桑陌生的影子,她終於明白了他的苦。廿熹隻覺得心中所有的思念和怨恨都化了,隻有滾滾湧上心頭的熱浪和溫情。

    要離飛跑過來,站在廿熹麵前,看她伊人憔悴,泣下沾襟,不禁心如刀割,疼痛萬分。

    要離為她輕輕拭去淚痕,溫柔道,“妮妮,我迴來了。”

    廿熹見他的嘴角長出了細碎的胡須,臉上滿是灰塵和血痕,忍不住心疼起來,她仰起頭捧著要離的臉頰,“小獸,想你。”

    這一句簡單地話,讓要離淚如雨下。他在東洲每日都會收到一封信,信上隻有四個字和一個標點,“小獸,想你”。如今迴到她身邊,聽她親口說出這句話,他隻覺得自己心如刀割。廿熹的信上從未說其他事情,連自己輾轉到了蜜水海她都未曾提及,可是簡單地“想你”二字,卻訴出了無盡的愁怨和思念之情。

    要離將廿熹深情擁入懷中,他閉上眼睛,眼前全部是那四千五百二十一封家書。他的心疼得竟要顫抖起來,柔聲說道,“妮妮,我也想你。”

    “我和我們的孩子,一直在等你。”

    至此,一對苦命的鴛鴦終於得見。

    此刻,廿熹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一串眼淚,和一個溫暖的擁抱。她在心裏想了無數遍的話,都沒有了意義,隻是輕輕問起,“這次迴來,還走嗎?”

    “不,妮妮,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話音一落,廿熹安心地享受著這個溫暖的懷抱,隻覺得眼前一片光明。

    要離懷裏擁著廿熹,見石案上的紙上,寫著“小獸,想你”,不禁抱得更緊了些。

    他在心裏默默想著,那一定是她今日要寄去給我的家書吧。

    要離在廿熹耳畔輕輕低聲說道,“妮妮,以後別再寫家書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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