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弟一行昏迷的昏迷,沉睡的沉睡,不覺間已月隱日升。

    日上三竿,廿熹與要離雙雙醒來,卻發現置身一口深井中。

    井上隻有一個三尺寬的天眼,將井外的天光引到下麵。

    廿熹與要離發現周身被捆綁起來,便著急要解了繩索。

    可折騰了良久,他們才發覺這繩索中被施了法術,割不斷也解不開。

    廿熹直歎道,“這女魔頭當真厲害,先是一個威力無比的太極陣收了咱們,現下又是捆仙繩。真不知道她那麽厲害,為何還要在這荒涼的羌溪當縮頭烏龜!”

    要離道,“妮妮,你且莫心急,我們一定能想出辦法逃走的。”

    “哈哈哈哈……連我這五趾洞都出不去,還想逃?你們兩個娃娃真是可愛啊,哈哈哈哈……”

    要離與廿熹沒想到,這妖怪如此陰魂不散,竟又來了。

    廿熹大叫起來,“妖怪,你把我大師兄和無聲、無息師兄藏在哪兒了?”

    那女魔頭一身的酒氣,笑道,“他們啊?已經被本座吃了。”

    要離聽了,懷疑這女魔頭可能是故意誑騙他們,便道,“貉貊妖怪,你如何能一次吃掉三位上仙?如若被仙界發覺,定會出兵羌溪的。”

    女魔頭卻不痛不癢,“那個悶葫蘆的味道太差,本座不愛吃素,便將他焚了。本座垂涎的是那兩頭海牛,皮糙肉厚,精致結實,吃了他們讓本座功力大漲呢!”

    要離一聽,這女魔頭竟將三位師兄分得如此清楚,幾位師兄定是遇害了!

    於是,他憤然道,“想不到,我師兄弟一行渡劫飛升至此,竟遇上你這等蛇蠍心腸的毒婦!你噬殺上仙,殘食仙骨,定要受灰飛煙滅之刑!”

    “哦?說到灰飛煙滅,你這個娃娃就是那離魂的孽種。本座迴去細想了一番,縱然你是離魂之子,可你依然是獸族之後,我又如何能容你到日出天明?”

    說著,女魔頭伸手掐住要離的喉頸,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他舉到井口。

    要離用雙手拚命抓著這女妖怪的利爪,幾近斷氣,雙腿懸在半空中不停上下蹬躥。

    隻見他青筋暴起,汗如雨下,臉和脖子頃刻就漲紅了。

    想到如若自己遭遇不測,廿熹就要孤身一人同這毒婦斡旋,他便看向廿熹,眼神中充滿了不舍與擔憂,想說萬語千言,卻又說不出一個字來。

    廿熹見女魔頭欲對要離下手,連忙哭鬧起來,“啊哼哼,我不活了,妮妮不活了!師兄和師弟都死了,我活著還有何意義,不如死了算了!留下這賤命也隻能任你羞辱,我才不要給你沐浴梳妝、洗衣做飯呢!我不活了!啊哼哼……”

    廿熹哭鬧著竟在地上翻騰起來,接連打滾。

    哭鬧時,她還不忘偷偷瞥了女魔頭一眼。

    廿熹見她盯著自己還未對要離下手,接著哭起來,“如今落地的鳳凰竟不如雞了,被你捆綁著連自戕也難了。不如我咬舌自盡,或撞死在這裏吧!”

    正說著,廿熹便滾到牆邊,往牆上撞去。

    女魔頭見狀,迅疾用另一隻手施了法術,將廿熹護住,無奈嘮叨著,“好好好,你這個小妮子,性子如此倔強!隻要你留下來乖乖陪本座,我便饒了那幾個呆貨,讓他們在羌溪陪你可好?”

    廿熹聽了這話,仍不依不饒,“你這個騙子!我幾位師兄都被你害死了,你如何將他們的仙身複活?你若不先將他們複活,我就死給你看,啊哼哼……”

    說著,廿熹便做出咬舌自盡的動作。

    “好了好了,本座給你看了便是。”

    於是,女魔頭揮袖將井中暗處點亮,隻見獻藝與無聲、無息兩位師兄都躺在地上昏睡。

    廿熹立馬變了臉色,“你隻給我看了他們的仙身,如果他們皆已死去,那我豈不還是被你哄騙了?”

    女魔頭倒是非常聽廿熹的話,接著施法將幾位師兄喚醒,原來她隻是施了迷魂術而已啊。

    廿熹正開心道,“大師兄,無聲師兄,無息師兄,你們終於醒了!”

    三位師兄緩緩做起來,剛剛緩過精神來,卻見師妹與師弟被女魔頭困住。

    廿熹順勢喊叫著,“師兄,女魔頭要殺了要離,你們快想辦法啊!”

    聽完,三位師兄便排成一簡單的雁形,要同女魔頭決一死戰。

    打鬥中,那女魔頭將要離扔在地上,與三位師兄拚殺起來。

    女魔頭非但不露慍色,反而高興道,“本座許久不曾與人正正經經地交手了,正好借你們幾個練練手腳!”

    那邊,三位師兄與女魔頭正殺得不可開交。

    另一邊,廿熹飛快滾到要離身旁。

    她見他大口喘氣,咳得厲害,十分關切,“小獸,你怎麽樣了?你一定要堅持,我們須同那妖怪迂迴,切不可逞強!”

    要離上氣不接下氣,“妮妮,你可還記得那夜在鹽水海裏,你是如何救我的?”

    “如何?”

    “你難道竟忘了,你將本獸蹬入海底,卻又將我救迴?”

    廿熹忽然想起來那夜的不齒之事,便假意做忘記,“額……你現下可還好些了?”

    “若你不願如在鹽水海海底那般救我,恐怕我就難以好了!”

    要離氣息奄奄地說著,接著又咳喘起來。

    廿熹想到那臉紅耳熱的秘事,眼下這小獸竟又氣息奄奄,一時便兩難起來。

    廿熹正呆在那裏一動不動,要離卻又咳起來,一咳便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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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奈,廿熹隻得舍命,“既如此,本公主隻能舍身忘義了,你且閉上雙眼。”

    要離聽了,心中暗喜,連忙閉上雙眼,嘴角竟忍不住快要勾出一抹笑意。

    廿熹磨磨蹭蹭地向他靠近,正欲為他渡氣續命。

    女魔頭與三位師兄正打得天昏地暗,三位師兄漸漸占了下風。

    她打得十分暢快,便揮袖又使了迷魂術,將他們三人打昏在地,樂道,“看來,這三個少年本座也要留才好著,法力雖低卻是可塑之才,每日飲完春酒之後的酣暢時候,便可喚他們陪本座熱熱身!”

    忽然,女魔頭轉身向廿熹這邊。

    她見兩個娃娃正麵麵相對不知要做些什麽,使出一陣陰風邪氣,便將要離與廿熹兩人隔空推開。

    是而,要離與廿熹分別飛身出去,砸到五尺外的地上去了。

    “臭小子,本座的人你也敢下手,果真是隨了離魂那個浪子,風流任性、色膽包天!”

    女魔頭說完,借著剛剛打鬥的熱情便要收拾了要離。

    她緩緩走近要離,使出媚術嬌柔說著,“你不是喜歡招蜂引蝶嗎?本座就讓你死得快意一些。”

    女魔頭眼中的柔情似水瞬間變成了一劍寒光,翻手便是一掌,將要離周身的衣衫震碎除去,隻留下幾塊遮住要害的殘衣。

    廿熹見了嚇得驚叫起來,“不要啊!不要,你不能殺他,你要是殺了他,我便真要自盡在此了。”

    這次,女魔頭卻不吃廿熹那一套了。

    她憤怒地甩了甩紅袖細手,頭也不迴地便將廿熹全部定住。

    廿熹被她的妖法定在原地,連嘴巴都被定住不得動彈,如今除了喘氣竟什麽都做不了。

    要離退到牆角,見這女魔頭是鐵了心要結果了自己。

    與其任人魚肉,不如死得磊落!

    他猛地從牆角竄到女魔頭身後,又與她廝打了五個迴合。

    可仙脈已損,要離隻得漸漸敗下陣來。

    要離不服,使出太極火,欲令她知難而退。

    怎知?!

    這女魔頭並不俱怕要離的火刑,反而使出異火之術,險些將要離燒了!

    要離心想,難道這妖怪是委舾獸族?怎得如此精通禦火之術?

    能修煉出異火的神仙妖魔,在這三州六郡中本就寥寥可數,更是未曾聽說有女流之輩能用此仙法。

    另一邊,女魔頭隻覺得暢快不已。

    她將要離打傷在地,正要令他灰飛煙滅之時,要離卻看著被困住的廿熹,心痛不已,朝她爬過去。

    此刻,要離周身疲憊不堪,趴在地上仰望廿熹,一隻手遠遠伸著想同她道別。

    女魔頭大笑起來,“本座既說不給你一刻喘息的生機,便不會多容你一刻!”

    說完,她就走近到要離身邊,使出大掌要將他挫骨揚灰。

    突然,女魔頭在要離的背後發現了數隻鋥亮血紅的鱗片,頓時大驚,“快說!為何你身上會生著赤鱗!”

    要離正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聽到這聲音,轉頭瞪著那女魔頭,“本獸不才,卻也是遠古神族之後。雖是旁支野係,可也生了一背的鱗甲。”

    “你們獸族皆是銀鱗甲片,為何唯獨你是赤鱗?”女魔頭仍不放棄,繼續追問。

    要離卻絕望地笑起來,“正是因這一身赤鱗,本獸自幼被認作泣血野生的孬種,受盡了冷眼相待,流落九州。不想,最後本獸還是落得今天這般下場!”

    彌留之際,要離忽然想起兒時經曆的種種,嘲笑,謾罵,驅趕,孤立無援……

    如今,自己竟要同這些陳年往事一一道別了。

    他心中唯一不舍的,便是廿熹。

    女魔頭彎腰下來,輕輕撫摸著要離背上的鱗片,血光漓漓。

    她一片一片慢慢地數著,眼中滿是熱淚,心中卻驚喜不已。

    整整六十四片,且頸上沒有逆鱗!

    數完後,女魔頭的情緒又低落下來。

    她轉身過去,自言自語道,“是啊,你是離魂的兒子,所以才隻生了六十四片鱗甲,哈哈哈哈……對!你是離魂的兒子,不是貉貊的兒子。貉貊的兒子已經死了!他早就死了!”

    那女魔頭說著,便絕望地扯下腰間的酒葫蘆,大口大口地喝著。

    她又笑又哭,像行屍走肉一般,冷冷地離了這暗井,消失在一團白霧中……

    廿熹與要離此刻無心去理會她說的話,隻傷心斯人將去。

    要離感覺最後一絲力氣也已沒了,便沉沉地低下頭在井底睡去。

    廿熹見他不省人事,心碎不已,欲要指天明誓、唾罵女妖,卻如何也說不出話來,隻有串串的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

    此刻,她才知要離在他心中,比其他人重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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