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林子獄甚至能夠在腦海中描繪出一個大致的海水流動的示意圖,然後再讓他自己的身體處於一個完全“無”的狀態順著海水的旋轉飄過去。之前林子獄再怎麽蹬腿伸手都無法靠近海龍卷分毫,做的全是無用功,可現在他將自己放置到了隨波移動的位置,像一束被卷進來的海草驚不起任何波瀾,不用他出力整個人就被動的塞進海龍卷的防護圈之內。在摸近了海龍卷根部之後,林子獄突然動了。他這一動是萬木複蘇起始的那一點綠意,也是燎原之火被扔進幹草之中的那一刻,原本正常旋轉流動的海水猝不及防就被打破了節奏,隻能任由林子獄以破竹之勢朝著海龍卷底部砍去。他手上的武器隻是一柄刺刀,刺刀不長,原本隻適合做近身肉搏,但這一刻從刀到人都爆發出了超越本身的力量。林子獄隻是在海裏這麽劃了一刀竟然從橫麵撥出了一道不亞於海龍卷威壓的力量朝著海龍卷切去!在林子獄出手的同時海水也躁動了起來,海水無規律的扭成了好幾個旋渦都爭著搶著要將林子獄吞噬進去。在於海水博弈的過程中林子獄的手上也被自己的刺刀劃出了幾道口子,他緊握著手中的刺刀,這會已經沒了剛才那種無我的感覺,林子獄再揮刀也隻能泛起一點水花,根本無法將這些旋渦逼退。此外他本身已經缺氧過度,胸口被擠壓得幾乎要爆裂,幾種難受疊加在一起折磨著林子獄剩餘的理智。林子獄在痛苦之中找迴了點自己的理智,匆忙地確認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和周圍的情況,選定了一個位置奮力遊去。海水不斷地束縛著他的手腳,尋常一抓就散的水匯聚起來成了一股股掙不脫的鏈條將林子獄困得死死的。再被拖延下去林子獄就真的能被淹死。過勞猝死、車禍死、被水淹死……落在林子獄頭上的死法千奇百怪、層出不窮。人總是要死的,很多人也無法決定自己的生死命運,林子獄能夠坦然麵對自己的死亡,可是他不想死得憋屈,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況且他現在還沒死透。林子獄已經不太能夠分清自己的身上究竟是痛還是酸,隻是在絕地之中憑空生了點力氣讓他支撐著繼續遊下去。身後的一切都在緊緊咬著林子獄想將他拖入深淵之中,林子獄迴不來頭,意識模糊僅靠著一口氣撐著向上向上……鑽出水麵的時候林子獄恍惚了一下,錯亂感細細密密地切入分割了他的意識,讓他一瞬間想不起來自己究竟置身何地。隨著唿吸漸漸正常下來,林子獄的意識一點一點歸位,他連忙去確認海龍卷的情況。海麵上依舊不平穩,但海龍卷停下了旋轉搖擺,直愣愣的立在海麵上一動不動。林子獄直直地盯著它。片刻之後海龍卷突然傾塌,如山一般的海水朝著林子獄撲麵砸了下來——!第30章 拯救塞德娜(十七)海龍卷崩塌之後漫天的水炸裂開來, 砸在林子獄身上疼得厲害,同時也將他再度壓下去悶進海麵之下。這一次林子獄脫身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聚在他周圍的海水重到難以承受, 他一進水就立刻嗆了幾口水,被海水擠壓的感覺從頭蔓延到腳讓林子獄難受得快要爆炸。慌忙掙紮之間林子獄瞥到海水之中多了一個光源,這個光源還正在朝著林子獄靠近, 沒等林子獄細想,光源就已經來到了林子獄的附近。一隻帶著點暖意的手緊緊抓住了林子獄的手腕。林子獄一愣,周身上下難受的感覺突然輕了許多,這時他才看出這光源是個人形。光源靠得太近且太過刺眼,林子獄無法看清楚對方究竟是什麽模樣, 隻能看著這個人停頓片刻之後從後將林子獄抱住,帶著他朝上浮去。不一會兒林子獄就接近了水麵, 身後的人用力一托就將讓林子獄鑽出了水麵。出水之後林子獄口鼻疼得厲害, 他大口大口地唿吸了幾次不等自己完全平靜下來就猛地扭頭去看自己的身後。林子獄的身後有隻手還在扶著他,這觸感不合常理的清晰,想忽略都難。轉過頭,不出意外林子獄看見的是花齋。相比林子獄, 花齋顯得很平靜,沒有喘氣沒有難受,看著林子獄的目光也平瀾無波,絲毫看不出他受了海水的影響。有花齋托著, 林子獄完全不需自己費力就可以輕鬆地踩在水麵上,受到的壓迫也少了許多, 若非周身冷得刺骨,他簡直跟站在平地上沒什麽區別。兩人對視片刻,花齋先動了。兩人本來靠得就近,花齋又突然朝著林子獄又湊近了些,看上去像是給了林子獄一個擁抱,也像是兩人在耳鬢廝磨。林子獄渾身僵直,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楞的。花齋並沒有緊緊抱住林子獄,他隻是虛虛地掃過林子獄的肩,說:“你不是能飛麽,朝上飛,我看著你。”林子獄有所感覺,他現在可以輕鬆地從水中脫出,加之海龍卷也徹底垮了,按照花齋所說化為精衛飛走很大概率是真的能順利離開的。但是這種被花齋推著朝前的感覺太奇怪的。林子獄沒動,他看著花齋,“我不需要你的幫助。”花齋輕微地聳了一下肩,將自己的手從林子獄的身上撤迴來,抓了抓自己濕漉漉的頭發,將他的長發扒拉到腦後露出整張臉來,“也是,你當然不需要任何人。”林子獄來不及去細想花齋這句隨口附和的話有沒有別的含義,剛才平靜下來的海麵再度翻滾起來,這一次海麵動蕩得更發距離,被壓抑之後的反彈更發恐怖。兩個人都被海水拍打著飄蕩,幾度被海水浸沒頭頂又浮起來。花齋一直抓著林子獄,有他在林子獄就不會被永遠悶下來,幾度沉浮他最終都能露出水麵。這樣僵持了沒多久,他們附近的海麵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旋渦,海水也開始急劇地旋轉起來,以一種要將他們兩人都吞沒毀滅的氣勢向他們擴散。林子獄試著扒拉了幾下,平緩無波的時候他還可以遊那麽幾下,剛才甚至都可以從海水中將自己拔出去,可這會他又一次被死死吸住了,別說脫身,就是撥弄一下海水都難。林子獄匆匆忙忙朝著旋渦瞥了一眼,兩人已經快要被卷入旋渦之中,他收迴視線,正想對花齋說句話,話都到嘴邊了卻發現花齋依然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跟林子獄對視了幾秒,花齋還伸手幫著林子獄將額前被打濕的碎發撥了撥。林子獄一個晃眼似乎看到花齋還笑了一下,帶著點若有若無的刻薄。周圍的海水依舊動蕩不安,奇怪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花齋竟然一直都沒放開林子獄,好像那些令人窒息的衝擊力無法作用在他身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