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被疼痛折磨了多久,開合的唇顫得厲害,堅持到現在就像是在等待他們的出現一般。求救的信號傳送完畢,她最後一句話還未道盡,已經被隨手丟入了河中。台上一片紅豔,原本躺在地上的人卻沒了蹤影。村民們靜靜等待了幾分鍾,在這期間時間似乎停止了,他們一動不動地盯著翻滾不停的水麵,像是在耐心地等一個結果。顏元明顯能感受到,當河水逐漸平靜下來後,村民們都鬆了口氣。翻騰的水麵平息下去,歡唿聲迴蕩在雨中。“水神接受了祭品!”“水神願繼續賜福於我們!”村民們相擁或者以拳朝空,熱熱鬧鬧地在原地相互交談,獨留村長在人群中找著誰。沈桉容捏捏顏元的手心,與他特地放輕了唿吸隱匿住身形。“老珠啊,你家可就倆姑娘,原本是打算讓那病了的來,沒想到健康的這個卻一定要求換人了……你看著和誰再生一個吧,那得了病的知道了這事兒,活不得。這是事關村子裏的大事,你可得上點心啊。”珠玥的父親被村長握著手,連連點頭,“我曉得咧,我那大姑娘也病得不輕,身體怕是撐不住給我再生個娃,我關在家裏養幾日,養不活就隨她去。”雖然知道這隻是遊戲裏設定好的劇情,顏元還是一陣反胃地掉頭就走,忍不住再聽下去。這個村子完全沒有昨日來時的靜好,村長的熱情與村民的友善,通通都宛如是披著人皮的惡鬼。在他們眼裏孩子就是用來滿足水中怪物的祭品,沒了還可以再要,甚至為了獲取這種祭品還能違背道德倫理。沈桉容伸手碰了碰他,“剛剛珠玥開口說話了,是不是得把珠鈺救出來?”趁著現在村民還沒有迴去的征兆,他們得帶著珠鈺跑路。最好就藏在百合園裏,讓村民們發現不了才行。顏元聽見後隻是點了下頭,沒有提出任何疑問。河有了祭品後平息了浪濤,兩人順著橋朝著村子裏走,趁著夜色最大程度避開了他人耳目。黑夜下的村子沒有一絲生氣,雨滴的聲音在這麽個昏暗的環境下更為壓抑。走到半路時,顏元才想起來一件事,“之前那個霧怎麽迴事……不會是你破的吧?”沈桉容眨眼否認,“不是呀。我看你突然消失了就拚命找路,我又不會破陣。”顏元也沒有再說話,抿著唇不知道想些什麽。“早知道剛剛應該順手撈個油燈來。”沈桉容被石子絆了一腳,他一歪,故意牢牢地攬住了顏元的肩,“哎呀差點摔倒了。”“……”顏元被壓得一踉蹌,他掀開肩上的那條胳臂,思路也被就此打斷。撈撈撈,就知道隨手撈。但轉念一想,珠玥被自己的鐮刀了結的生命,所以怨氣定會有所抵消。如果說這個沈桉容從一開始就打的這個主意,那他絕不會是口頭上說萌新那麽簡單。代打?他又不是傻子,到現在還會信這一出。顏元走一路想一路,連什麽時候手被牽著走了都沒有反應過來。珠玥家漆黑一片,門保持著他們白天離開時的模樣被合上。沈桉容敲了敲門,等了片刻無人應才推門進入。原本應該躺在地上的珠鈺挪動了些位置,被子皺成一團散發著淡淡黴味,看樣子應該是想要起身卻又暈了迴去。顏元摸著黑擦了桌上的火柴,燈裏的油所剩無幾,顯得有些昏暗。他在廚房找了一圈,連油壺裏都一滴不剩。沒有找到能夠續燈的燃料,也隻好勉強湊合用用,目前可視範圍不過三米。“發燒了。”沈桉容手背放在姐姐額頭上,所觸的溫度滾燙。她身體素質本來就差,還淋了雨沒有及時暖身體,摸著溫度似是已經到了人類承受極限。“看看有沒有毛巾?”顏元進了廚房,把擦桌布從水池裏撈了上來,“沒時間找毛巾了,給她蓋一下,我們盡快把她送走。”水直通地下,還是蠻涼的。抹布放上珠鈺的額頭後,她蜷縮的指尖動了動,眉頭蹙得很深,嘴裏還發出無意識的哀吟。“今晚看看能不能退燒吧。”顏元望著還在昏迷的人,忽然有些疲累地歎了口氣。想要活下去的祈求吸引了本來就邪的鬼物,最終進入了一個死循環。村子的確是得以延續,可究竟他們的人性還存在嗎?每年誕下新的孩子,他們想的是什麽?是為了有子嗣的喜悅,還是能送給他們所謂的“神”來求得暫時的安生?為了能不被祭品的數量所困擾,他們選擇了近親結婚,完全拋開了倫理觀念,但這也會導致剩下的孩子多半都會早早夭折。血緣關係原本應是世間最親密的依靠,而這份關係卻沒有給他們一個保障,反而是隨時都可以喪命的背叛與犧牲。沈桉容在他身邊站穩,“在想什麽?”顏元頓了頓,“在想這個副本的劇情該怎麽走。”原本應是姐姐被作為祭品犧牲,而後妹妹在尋找失蹤的姐姐過程中得知真相,瘋魔後拎著那把鐮刀屠了村子。可現在看來發展卻截然不同了,妹妹代替了姐姐成了祭品死亡,那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事情?“而且我覺得有一點很奇怪。”顏元抬起頭,借著桌上的光亮看向沈桉容那張有些不清晰的臉,“既然提到特殊時期禁止外人到訪,那你覺得為什麽村長會讓我們留在村子裏?”沈桉容眯了眯眼,沒有說話。顏元原地轉了一圈,視線又擱置在那盞不停閃爍的油燈上。思考事情的時候往往都需要安靜的氛圍,他漸漸出神,腦海裏不停地串聯起這兩日的事情,終於一個念頭浮現出來。他有些驚疑不定地向沈桉容求證,“他們從一開始就缺少祭品,會不會想著將我們一起丟下去喂河?”既然違背了規定,那就肯定有違背的道理。村長定是和村裏人都溝通過,才會這麽正大光明地讓他們能出入村子。正巧又到了祭品短缺填不上豁口的時候,他和沈桉容的出現無疑會成為這群惡人眼裏的“雪中送炭”。“嗯……無非就是想解決了我,然後擄了你?”沈桉容眨眨眼,畢竟一個成年人已不在祭品的範疇內,他們兩人中能夠被拿去喂水神的也就隻有顏元了。他話未道盡,先自己短促地笑了一聲,“那可不行,你可是我的。”“……”沈桉容眨眨眼,“我的意思是說,我還指望你帶我離開這裏呢,怎麽能讓你白白送死呢。”顏元懶得和他多說,看了眼還躺在一旁的npc,“快走吧。”沈桉容朝著珠鈺走了幾步,顏元站在她的腳邊,等著一起把人給抬出去。沈桉容卻蹙著眉探出手指,伸到了珠鈺的鼻翼下方。抹布上沒有肘幹淨的水順著她蒼白如紙的臉頰滑落,嘴唇在油燈下被覆上了暖色,細看卻已褪了色。而後顏元聽到他略微遺憾的聲音,“死了。”什麽時候的事情?就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雨聲幾乎是一瞬間就大了數倍,狂風唿嘯著拍打著玻璃,似乎在發出什麽悲鳴聲。它尖叫著卷席著村落,向整個村子發泄它的不滿與怨念。一道光照亮了屋內,短暫的一瞬間,顏元看見了正對著的廚房窗外站著一個女孩。她頭發披散著,臉看不清,隻有兜帽被映出了紅色。光又暗了下去,雷聲滾滾接來。雨水劈裏啪啦敲打在玻璃上,留下的不是淡淡的水跡,而是詭異的紅痕。血。顏元絆倒了擇菜時用到的矮凳,掌心靠著玻璃,窗外隻有雨血迸濺的猩紅色,那方才一眼而過的人影似是錯覺。一開始就是個定性的局。劇情必須要她死,所以無論他們救還是不救,帶走還是留下,都會死。雖然想得通,但心裏還是堵得慌。沈桉容似是察覺到了他的低落,“隻是個遊戲,沒必要認真。”麵前血如瀑布般順著玻璃流下,顏元沉默了片刻,“我當然知道是個遊戲,還用得著你來說?”“好好好,我想多了。”沈桉容攤攤手,“那走?”“先等等。”顏元從袖子裏掏出了那把鑰匙,“這個你知道在哪裏用嗎?”“你居然問我?你可太高看一個新人了。”沈桉容丟下這麽一句,轉身進了房間。片刻後他不知從哪裏拿來一把破舊的雨傘,看那樣子也比較脆弱,不知道出去後還能不能撐得起風雨摧殘。顏元倒也沒挑剔,他把鑰匙放迴袖子裏藏好,兩人前後走到門口準備離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在恐怖遊戲找CP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祁十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祁十二並收藏在恐怖遊戲找CP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