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顏淩菲雨。 他們在遊戲裏最後還是交換了電話號碼,顏淩菲雨是個還在實習期的幼教,本名就叫顏小雨。 她在遊戲裏和現實的性格都是一樣的,天真活潑單純得可愛,說直接點就是傻白甜,不過玩遊戲頗有天分,安歌和她合作兩次看得出來,她玩法師職業再合適不過——強力輸出的脆皮,戰鬥意識出色。但在玩家搞玩家、或者玩家npc互相搞這些事上,就堪稱缺心眼了。 某種程度來說,她還真是活得無比輕鬆。 比如她看不出安歌和亞當關係微妙,一邊跟亞當——也就是高血壓,不對高雪崖告白,一邊也可以毫無芥蒂地哭著跟安歌求助:“y……你能不能幫幫義氣?” 安歌沒反應過來:“誰?” “義氣啊,勇者義氣,那個督軍。”顏小雨抽抽噎噎,“他要死了……” 安歌:“……發生了什麽事?” “電話裏說不清楚,我來見你好不好?” 要是說話的人是別人,安歌就要懷疑這是高血壓指使的了。 他歎了口氣,給越子墨做了個手勢,走進書房關上門,四周安靜下來,這才繼續說:“電話裏說吧,一會兒被高血壓知道了又要出事。” 顏小雨:“高血壓?” 安歌咳嗽一聲:“高雪崖。” 電話那頭噗哧一聲,緊接著咳嗽起來。 咳嗽完了顏小雨才說:“我跟他真的沒關係啦……就是後來我跟義氣又遇上了,還在遊戲裏認識了個新朋友。他說有個秘密的玩家組織,大家可以互相幫助那種,就介紹我們加入了,然後湊巧亞當跟我們等級接近而已。他是大人物,我、我隻是菜鳥而已。而且……這事……我不希望他知道。” 安歌想了想,叫小雨等等,然後把越子墨也叫進來,開了免提,“現在方便嗎?我和翼仔都在,你詳細說說。” 顏小雨就詳細地說了。 安歌萬萬沒想到,繞了一圈他最後是從顏小雨口中得知俱樂部有關的消息的。 俱樂部的全稱叫“曙光桌遊俱樂部”,看起來再正常不過。 那是超真實桌遊係統的受害者們,自發形成的自助團體,可以互相幫助,比如交換情報、道具之類。 因為聽起來很美好,顏小雨和義氣就都填寫了申請表,成為俱樂部的初級成員。 顏小雨安安分分,沒啥追求,加入了就覺得滿足了,後來遇到堪稱男神的高血壓,這才稍微有了升級的動力。 而義氣卻一直對俱樂部很有興趣,仔細研究過升級策略。俱樂部的會員等級製度嚴格,會員等級越高,所享有的福利和權利越多,所以他一直在努力攢經驗值升級。 然後,他就開始誤入歧途了。 本來以顏小雨的級別,她是接觸不到的,但義氣私下裏偷偷告訴過她。 俱樂部有個十分隱秘的活動,隻對高級以上會員開放,叫做競技場。 表麵上看來,是個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供大家切磋和提升實戰技能的活動。 而實際上,卻是個需要參與者拿命去拚、以供最頂級的玩家們觀賞娛樂的角鬥場。 顏小雨說著說著又開始哭:“牛哥……就是義氣說他是上當了,簽訂了無法違反的契約。現在聯絡不上了,我好擔心,可是、實在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y,翼仔,求你們了,看在大家一起遊戲通關的份上……我、我可以支付報酬,我的道具,還有cp點!救出牛哥的話,牛哥也會支付報酬的……” 越子墨點了點頭:“難怪你不找高血壓,既然是對初級玩家保密的內容,他知道你知道了,恐怕第一件事不是幫你救人,而是殺你滅口吧。” 顏小雨停了停,哭得更厲害了。 對她來說,相當於心中的愛戀徹底幻滅崩塌吧。 安歌聽完以後正在沉吟,他不認為現階段他能夠做什麽,最多將特對委牽扯進來,讓他們對付俱樂部,然後渾水摸魚。 這時候越子墨的手機也響了。 越子墨看著屏幕上的陌生號碼,好奇地挑起眉,“誰啊這是……” 他接了電話,突然臉色變了,朝安歌做了個氣血上湧頭疼欲裂的動作,安歌秒懂:高血壓。 因為安歌的手機還在免提狀態,越子墨就出去書房外麵接電話了。 安歌重新拿起手機,安慰了顏小雨幾句,苦笑著說:“我現在也不知道能做什麽……不過這種做法肯定是不合理的,如果能夠讓俱樂部停辦競技場活動,那義氣就不用被迫參加了吧。” 顏小雨抽抽噎噎:“真、真的可以停辦嗎?” 安歌:“總要試試才知道,我去打聽一下吧,你要是有什麽情報,再跟我聯絡。” 顏小雨連聲允諾。 他這邊談妥了,越子墨也把玩著手機走進來,笑嘻嘻地說:“安哥,你肯定想不到高血壓為什麽會找我。” 既然越子墨用到了“肯定想不到”這樣的詞,那多半跟黑焰沒什麽關係。 安歌似笑非笑斜睨他一眼:“他看上你了?”第145章 會見中二病 越子墨呆了一下, 哈哈哈地笑起來:“不愧是安哥,一猜就中。” 他走進來一屁股擠進安歌坐著的扶手椅裏,兩個大男人擠得椅子咯吱作響, “他約我吃飯, 還是在私人會所裏, 萬一趁機對我下手怎麽辦啊?” 安歌:“那就揍他。” 越子墨:“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安歌橫他一眼:“他又沒看上我。” 越子墨黏黏糊糊地跟安歌抱在一起, 一點點搶占了椅子, 最後徹底將安歌抱在懷裏, 放自己腿上,一邊上下其手一邊哼唧:“不想去……” 安歌不堪其擾,甚至開始有點喘,連忙按住了男孩的手,“別鬧……正好去打探一下黑焰值多少, 我們總不能一直白養著他。” 越子墨哦了一聲, 兩眼閃閃發亮,唿吸曖昧而灼熱地在他耳邊輕響,“既然讓我負責交涉,那我先收點報酬。” 安歌耳根被他咬得火辣發紅。 年輕男孩子總是需求旺盛, 體力賊好。 助理1號燉好了豬肚雞湯, 擺好桌以後來敲門, 門裏有動靜卻沒人給它開門。 助理1號沒有收到後麵的指令,就默默地退迴儲物間裏,繼續執行看守任務。 等越子墨收完酬勞,兩個人饑腸轆轆出來吃午飯時, 湯都快放涼了。 越子墨還是獨自赴約了。 在一間裝修得跟凡爾賽宮一角的包間裏,高雪崖穿著某高定品牌的當季新品藍色襯衣,交疊雙腿,姿勢極其優雅地喝紅茶。 然而越子墨一看他就哈哈大笑起來:“亞當你的臉怎麽了?腫得跟豬頭似的。” 高雪崖沉下臉瞪他,想起大哥的叮囑,又隻好忍了下去:“喝醉不小心撞到門了。” 越子墨嘖嘖讚歎:“當貓的時候沒見你這麽笨手笨腳啊,看來你還是合適當貓。” 高雪崖重重地將金邊白瓷杯放迴鋪著精致刺繡的桌上,深深吸了幾口氣才算冷靜下來:“我哥想見你。” 越子墨拉開紅色天鵝絨椅麵、金漆雕花的宮廷風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下來,冷冷地笑了笑:“什麽事,說出來我考慮考慮。” 高雪崖一雙修狹昳麗的雙眼驚訝地睜大了:“你在說什麽?那可是我哥!”他頓了頓,又說,“你知道我哥是誰嗎?” 越子墨又嗬地笑了一聲,“我又不是你,連對手底細都沒調查清楚就迫不及待動手。” 高雪崖老臉一紅,惱羞成怒,可是又礙於被大哥反複警告,不得不再次壓下滿腔怒氣,隻能惡狠狠捏紅茶杯:“黑焰的事,怪我一時衝動,想給你們個教訓。這事我道歉,不過你們抓了黑焰,也算是扯平了。” 越子墨挑起一邊眉毛,往椅背一靠,單手支頤,似笑非笑看著他:“扯平?別傻了小朋友,東西在我手裏,開什麽價,當然由我說了算。得了,快說吧,到底什麽事?再不說我走了。” 高雪崖緊皺眉頭,這種倨傲的、強勢的、壓製性的態度,跟他哥一個模子裏出來似的,讓他非常、非常、非常不爽。 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並不想變成真高血壓的高雪崖深唿吸,低頭看了看表,“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哥隻叫我請你來,具體什麽事,他會親自和你說,他就快來了。” 仿佛言靈成真似的,他話音才落,就有人敲門。 穿著黑白兩色歐式女仆裝的服務生將客人領進屋來,是個個頭高大的男人。 高雪崖顯然對這個比他大了七八歲的哥哥又敬又畏,立刻站了起來為兩邊介紹:“哥,你來了,這就是越子墨。越子墨,這是我哥高峻。” 越子墨本來手擱在椅背上轉身看,被叫了才站起身,含笑和高峻握手:“高博士,久仰。” 一副溫和有禮的好孩子模樣,完全就是被父輩帶著在名利場交際的公式化套路。 高峻是個天才。十四歲就讀於ucsf,二十六歲拿到博士學位,研究領域是理論生物學。再具體到課題越子墨就沒關心了,畢竟和他無關。 而且在越子墨看來,天才又怎麽樣,一路讀到博士還不是照樣逃不開被桌遊係統任意擺弄的恐怖。 就跟他在模組裏冒險解謎、踢門鬥毆累得死去活來,迴到現實還得照樣期末考一樣苦逼。 最苦逼的是,在他吐露了這方麵的煩惱後,安歌居然眼前一亮,說道:“換個角度想,這是個優勢。別人平時不認真上課,臨到考試才開始慌,可就算臨時抱佛腳熬夜,也隻有不足十個小時的複習時間,後悔都來不及。但你進了模組就不同了,幾秒鍾時間能延長到幾天、甚至幾個月。做任務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忙碌,空閑的時候我監督你複習功課好了,說不定還能考個前十什麽的,搞不好還能拿獎學金,到時候要請我吃火鍋。” 越子墨暗暗發誓一定要在模組裏把他先【——】再【——】然後又【——】,總之要想盡辦法折騰到安老師起不來監督他學習。 高峻當然不知道越子墨這些心思,隻是略略驚訝地笑了笑:“功課做得不錯,受寵若驚啊。” 他點了飲料和點心,請越子墨坐下,又跟高雪崖說:“沒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高雪崖就乖乖應了一聲,小聲跟越子墨說:“等會我再找你。” 越子墨朝他擺擺手道別,房間裏頓時變得安靜。 他和高峻兩個人隔著白色茶桌,麵對麵對視彼此,不知道為什麽,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雖然這兩個人無論從外形還是性格還是衣著風格來看都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但越子墨莫名就覺得看著高峻時就仿佛在照鏡子,有一種詭異而確實存在的熟悉感。 所以他決定靜觀其變。 高峻則氣定神閑,用純銀小夾子夾著薄荷葉放進紅茶裏,“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我們會被這個係統選中?” 越子墨:“因為來自非酋的怨恨吧。” 高峻的動作停了半秒鍾,“雖然沒聽懂,不過應該不是。”他放下夾子,銀製品輕輕碰撞瓷器,發出悅耳優美的叮鈴聲,“雖然非常危險,很容易喪命,但隨著升級,玩家的體質和技能都能增強,而且會跨越次元,在現實裏生效。” 越子墨挑起一邊眉毛,“我懂你的意思,你想說這個係統本質是場試煉,經過殘酷的優勝劣汰,挑選出最優秀的人類。而這部分人類,才是天選之子、注定高人一等?我跟你說,七十年前有個落榜的考生也是這麽想的,後來他被打得很慘。” 高峻笑了起來:“你把我比作希特勒?我是不是該說聲謝謝?” 越子墨歎口氣:“這明明是侮辱,我應該向你道歉。” 高峻終於露出了點詫異的表情,似乎覺得這話不該從越子墨口中說出來。 不過他沒糾結這件事,而是繼續說:“你猜得不太準確,我並不是認為被選中的玩家們高人一等。” 男人慢慢喝了幾口茶,這才說:“我隻是認為,隻有經曆過係統磨煉與強化過的玩家,才有能力應對災難,成為未來唯一存活的人類群體——從這個角度來說,新人類才是未來世界的統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