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星拍掉英雄的手,扭頭想要抱怨,緊接著卻突然指著顯示器尖叫起來。  所有的顯示器上都有一張臉,瞪著充滿血絲的雙眼,大張的嘴甚至能看見嘴角崩裂出鮮血。仿佛正貼著攝像頭不斷尖叫。  沒有聲音,隻有形狀各異的臉,是不同的人。  小星星跟仙仙都嚇得不敢看,安歌卻硬著頭皮繼續觀察那幾張臉的長相,因為這些臉肌肉抽搐、扭曲得變形,一時間還不太好分辨。  英雄突然僵直了後背,指著其中一張臉說:“這個人……我認識。”  安歌問:“你認識?”  英雄吞了口唾沫,克製著恐懼的心情,這才接著說:“你也應該見過,在會議室裏……”  那是一張年輕男人的臉,正神經質地晃動著臉,兩眼緩緩淌出血淚,嘴唇開開合合,似乎想對他們說什麽。  翼仔湊近了屏幕,仔細觀察他的嘴唇:“這麽說也是個偵探嗎?他好像在說……在重複說什麽的樣子……快……快逃?”  他這句話才說出口,安歌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七八個屏幕裏的臉都各不相同,但他們嘴唇開合的幅度和動作是非常一致的。  帶著驚恐無比的神情,在對著攝像頭、或者說是對著安歌他們五個人,重複著同一句話。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  安歌果斷上前,切斷了所有顯示器的電源。  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令人戰栗的寂靜籠罩整個房子。  過了好一會兒,反而是小星星先開口了:“我、我們離開這裏吧……都給了提示了。”  “要看怎麽理解了,是提示還是誤導?或者純粹是為了嚇唬人?實際上都有可能。”安歌不動聲色揉了揉手臂,他其實也被嚇得毛骨悚然,但是既然大家都一臉依賴他的樣子,他至少得裝出鎮定的表情來。想了想又說:“隔壁那家人失火的日期是2030年11月7日,我們先確認一下現在的確切日期。”  翼仔在電腦上找到了當前日期:2022年5月16日。  也就是火災發生在八年半以後。  那麽問題又來了。  為什麽這個時間點被當做一個支線任務?是否隱藏著什麽線索?  安歌邊想邊去工作區翻每張電腦桌的抽屜,找到了一個優盤。  他拿著那個優盤問:“有人帶電腦了嗎?”  剩下四個人麵麵相覷,目前為止還沒人有這麽高端的裝備。  翼仔從他手裏接過優盤,又把燭台交給他,在一張電腦桌跟前坐下來:“我要開電腦了,不知道這邊顯示器上有沒有人頭,害怕的人先轉過去。”  最後隻有小星星轉身了。  台式機的屏幕閃了閃,也有一張放大的臉填滿整個屏幕。和那些扭曲得近似於痙攣的臉不一樣,雖然因為湊得很近看不出長相,但十分平靜。是個……女人的樣子,安安靜靜地透過屏幕盯著房子裏的人,凝重得讓人心底發毛。  但翼仔拍了兩下顯示器邊框,那張人臉就消失了。  然後正常地讀取優盤,雖然叫做偵探社,但優盤連個加密措施都沒有,大咧咧地躺著兩個文件夾。一個文件夾名是杜一宇,另一個是何嬌。  裏麵則記載了和人相關的大量資料,包括杜一宇出生地、父母職業、名校畢業、順利進入公司、拿了什麽獎、如今年薪多少之類,記載得十分詳細。  而和學霸杜一宇一帆風順到近似單純的人生軌跡相比,何嬌的經曆則豐富得多了。  何嬌比杜一宇小七歲,本名叫何花,農村家庭出身,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弟弟。父母重男輕女偏愛兒子,所以何嬌隻念到了高中就開始工作。  不過她長得漂亮又很有野心,不甘心一輩子就這麽貧窮普通地度過,半工半讀念了個大專,還把自己名字改了。但工作難找、生存不易,她一直過得不怎麽樣。做過微商、開過網店,試過很多手段,為了嫁入豪門甚至還省吃儉用攢錢去上女德班。  轉機出現在直播app興起的那段時間。何嬌開始做cosy直播,積攢了大量人氣,也開始賺錢,不知不覺成了小有名氣的網紅。  不過何嬌很聰明,而且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她的最大目標就是釣個金龜婿。  所以何嬌精心打造自己的人設:出身貧寒、父母嫌棄但自己潔身自愛又好學上進,讀了專升本,還計劃讀研。  當網紅做直播啥的都是為了攢學費,具備聰穎、美麗、善良、溫柔、賢惠等等各種品質,總之是個理想的妻子人選。  然後當她25歲的時候,終於成功釣到了金龜婿杜一宇同學。  結婚半年就搬進了楓丹白露小鎮,儼然成為中產階級的全職貴婦,優雅精致,氣質出眾。  和當年蹲在廚房裏一邊燒火一邊餓著肚子,同時還羨慕地偷看父母給弟弟吃草莓蛋糕的小姑娘判若兩人。  從杜一宇的角度來說,這也是一場完美的婚戀。他三十二歲,戀愛史一片空白,何嬌是他的初戀,美麗出眾、受眾人追捧,身世淒苦、宛若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楚楚可憐的荷花。  而何嬌據說也是初戀……  這幾個字後麵,寫文檔的人特意用紅色打了一串問號。  看起來調查者比起男的來,對這女人更有興趣。當然也可能是這女人的經曆更複雜、更需要花費力氣進行調查的緣故。  安歌站在翼仔背後邊看文檔邊思索著開口了:“我有個想法,不過有點扯,如果推斷錯了,請不要笑我。”  英雄點了點頭:“請講。”  安歌說:“這個文件調查的內容,截止到兩人結婚前。而且從結構來說,杜一宇的資料像是詳盡的個人簡曆,很有點官方性質。相比之下反而那女人的資料,巨細靡遺,又比較淩亂,什麽都涉及一點……尤其對於她是否有過戀愛經曆,調查者尤其在意的樣子,所以我想……”  他有點遲疑地說:“偵探社恐怕是接受了杜一宇的委托,要調查何嬌。甚至於,安裝攝像頭,也是出於杜一宇的授意。”  英雄有些兩眼發直:“他要調查妻子是不是真的和他是初戀,我多少還能理解……讓人安裝攝像頭,這有點過了吧?”  小星星冷笑一聲:“你懂什麽?有些人天生就變態,不但喜歡偷窺別人,還喜歡被別人偷窺。看來這死宅男喜好還真是夠獵奇的,花錢雇人偷看自己跟老婆親熱?什麽樣的蛇精病啊。”  這次安歌倒覺得小星星雖然損,但說得還有幾分道理。  如果隻是出於“妻子整天在家不知道做什麽,有沒有給我戴什麽奇怪顏色的帽子”之類擔憂,在家門口裝個攝像頭也就足夠了。什麽時間出門、什麽時候來了什麽人,盡可以掌握。不至於每個房間都裝一個,還讓人長時間監視。  “要確認這一點也簡單,”安歌說著,又去將所有顯示屏打開了,“鼓起勇氣繼續監視。”  屏幕上還是各種各樣的扭曲臉孔在嚇唬人,仙仙一邊咬著牙,眯著眼睛用視線餘光偷看屏幕,一邊問:“你認為……這些臉是為了妨礙我們調查?這手段也太low了……”  low歸low,但是很有效啊。  過了一會兒,屏幕上的臉都消失了。  臥室裏一片淩亂,但是沒有人,杜一宇在書房裏裝機,何嬌則在開放式廚房裏忙活。  安歌愣了愣,下意識說:“這麽快?”  翼仔轉過身,似笑非笑看著他,仙仙扭頭不理他們,小星星還在茫然,被英雄強行把腦袋扭了過去。  氣氛一時間有點尷尬。  安歌這才反應過來,耳根漲得通紅,咳嗽了兩聲,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留神觀察,如果這兩人中的誰知道攝像頭的存在,肯定會有蛛絲馬跡從行動中暴露出來的。”  五個人就各自分散開,坐在椅子上看監視器。  詭異的人臉總是突然閃現又突然消失,出現的情況完全沒有規律,每次都能嚇到人。小星星看了一會兒就受不了了,嗚嗚嗚地捂住臉:“我們真的不用逃走嗎?”  仙仙坐下來,一邊閃閃躲躲觀察監視器,一邊彎腰去開抽屜,一邊吐槽:“逃哪兒去?你說個地方。”  小星星說不出話來,皺著眉不再吭聲。  仙仙則從最底下的抽屜裏找到了一包薯片,看日期還挺新鮮的,於是拆開了往嘴裏送。  誰知才咬了一口就呸呸呸地吐出來,臉都皺成了苦瓜:“這啥玩意!”  她將整包薯片倒在桌上,原味薯片的顏色金黃誘人,看起來沒有什麽問題。  翼仔一邊問怎麽了,一邊伸長手也拿了片往嘴裏送。  緊接著不等仙仙開口,也跟著吐掉了:“為什麽……跟嚼碳似的。”  安歌看那兩人的反應,視線轉向工作區的大型冰箱,“這下不妙了。”  他去打開冰箱門,冰箱裏塞得滿滿的,全是各種開袋即食和半成品,甚至還有水果。  他拿出一盒切好的蜜瓜,自己先嚐了一塊。  明明看起來是淺綠多汁的水果塊,放進嘴裏卻跟木炭一樣,一嚼全是幹澀的渣子,簡直好像從廢墟裏撿了塊碳丟進嘴裏似的。  他也隻好吐掉,將整盒水果扔進垃圾桶,一邊擦了擦嘴,一邊問:“看來這個時空的食物全都無法食用,你們帶了多少幹糧?”  接下來他們又試過了飲料、半成品以及自來水,固體全都是碳渣,液體則全都在擰開蓋子或者流出水龍頭的瞬間就揮發得幹淨,連手都沾不濕。  所以他們隻得開始掏出背包裏的水和幹糧,小小地堆了一堆。  即使實行配給製,也完全不夠五個人一個月的口糧。但好在水是夠喝的,隻是不能用來豪快地淋火焰怪物了。  對於食物配給製,小星星又絮絮叨叨地嚷著反對,然後被仙仙懟了迴去。  再接下來是關於晚上過夜的分配。  考慮到蠟燭的問題,五個人必須在同一個房間過夜,而且必須要有人守夜。  既要照顧蠟燭不熄滅,又要提防有什麽東西晚上來襲擊。  最後商量的結果是,翼仔先守第一班,安歌和仙仙守第二班,英雄和星星守第三班。  好在第一天就這麽順利地過去了。  但是早晨醒來的時候,大家最先關心的蠟燭,卻比前一天短了整整一半。  仙仙暴怒地抓住了小星星的衣襟:“你們做了什麽!這是怎麽迴事?!”  小星星揉著眼睛沒睡醒的樣子,被仙仙一搖,才要生氣,下意識看見了蠟燭,也跟著臉色慘白:“怎、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仙仙氣得不行,英雄卻按住她的手,沉聲說:“不關小星星的事,怪我……”第078章 形跡可疑  仙仙攥緊了拳頭, 對他怒目而視:“你是抖m嗎?沒完沒了幫人背鍋,這tm是玩命的時候,不是讓你舔的時候, 搞搞清楚好不好?”  安歌估計, 要不是英雄個頭魁梧, 仙仙就要動手了。  小星星也炸了, 但是被英雄及時按住不讓他開口, 這兩人要是吵起來, 那就沒完沒了了。  英雄說:“仙仙,我知道,發生這種事道歉也沒用,我願意接受懲罰。”  仙仙柳眉倒豎,被安歌輕輕拍了拍肩膀, 終於忍住了沒繼續說。  安歌沒糾結這些東西, 直接問:“發生了什麽嗎?”  英雄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過分自信,覺得自己也能獨自守夜,就讓星星繼續睡。守夜期間完全沒有任何異常,但是十分鍾……也可能半小時前, 我完全抵抗不了睡意, 被仙仙吵醒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睡著了……”  他沉痛地歎了口氣:“我最後一次確認時間是五點半, 肯定是這段時間發生的。”  現在是清晨六點零幾分,也就是五點半到六點之間,發生了某件事,導致蠟燭縮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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