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麽巧,正好一局結束,秦隱看著江時收了手機,笑了一下:“江小時,我們迴家。” 江時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他。 秦隱麵色鎮定,他在下來之前已經拿鏡子看過,砸出來的紅印消得差不多了,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但被他這麽一盯,就,還是緊張。 “江小時?” 許久,江時倏地一笑:“好,迴家。” 秦隱第二天就收到了老爺子病危的消息。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隻道:“吊著一口氣也要救迴來。” 死亡是上帝給予有罪之人的最大的慈悲,秦隱從不信上帝,也覺得那個人不配。 這是他唯一一次孝心,他從半年前終於得知母親的死亡真相就下定了決心,他會把整個秦家送給老爺子當陪葬品。 十月二十五日,距離全球預選賽隻剩最後兩周。 nemo趁著訓練休息的間隙給江時打了一個電話。 “少爺,東西都準備的差不多了。” 江時想了一下:“再等等。” 他不確定秦隱打算怎麽處置秦家,江時有千萬個如何弄死秦家人的想法,可也隻能是想想,決定權仍然在他。 “少夫人那邊……” 江時握著手機,不怎麽在意:“他想做什麽都可以,你們不用阻止,相反,必要的時候你們可以推波助瀾一下。” 江時說再等等,結果當天晚上秦隱剛到秦氏的地下停車場就發生了意外。 秦家二叔狗急跳牆,絕地反擊。 江時接到電話的時候黎穆正在給他們集中複盤,他二話不說丟下所有人急衝衝地去了醫院。 還好隻是手肘輕微擦傷,江時到的時候,警察剛做完筆錄離開。 江時的臉色冷得下一秒就能掉冰渣渣:“我就應該寸步不離地跟著你,或者直接把你鎖家裏。” 秦隱拉著他擁入懷,頭懶懶地枕著他的肩:“可以啊。” 周身盡是熟悉的氣息,僵硬的四肢漸漸迴暖,江時才慢慢冷靜下來, 他緩緩迴抱秦隱:“是你說的,我當真了。” “……” 秦隱貼在他的耳邊,壓著聲音道:“江小時,我故意的。” 江時猛地側眸看向他,滿臉錯愕:“你說什麽?” 許是終於達成所願,秦隱的語氣第一次這麽輕鬆,邀功一樣勾著尾音:“我知道這幾天有人跟著我,我沒躲。” “我也知道怎麽把傷害降到最低,你看,我做到了。” 江時傻傻愣愣地看著他。 他想,秦隱一定是恨極了那些人,甚至不惜以自己做餌,逼那些人狗急跳牆。 秦家這座大廈外朽內空,藏汙納垢,早就沒有一個人是幹淨了。 隻要給他時間,或者一根導火線,毀掉秦家隻是早晚而已。 可是秦隱不想再等了,所以他寧願拿自己的命去做那根引線。 江時麵色發白,深深地看了他兩眼,轉身就走。 秦隱在後麵叫他,不明所以:“江小時?” 一路出了醫院,江時徑直上了車:“把你們查到的所有東西,就在這兩天,找個機會公之於眾。” 坐在駕駛座上的人是nemo,他連忙應道:“好的少爺。” 劫後餘生,江時冷靜下來,才慶幸地想,還好足夠了,那些大大小小的證據,它能讓裏麵的一輩子都出不來,也能外麵的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nemo看了一眼後視鏡,試探道:“我們要再等一等少夫……秦先生嗎?” “不用,開車,”江時冷冷一笑,“他不是很能耐嗎?讓他自己走迴去。” “……好的。” 兩分鍾後,江時撥通了小杜的電話,語氣冷硬:“你接到他了嗎?” 電話那邊先是傳來嘈雜的聲音,然後便是秦隱微啞的嗓音:“江小時……” 話說到一半,“嘟——” 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小杜嘴角抽了又抽,一陣無語。 …… 淩晨一點,秦隱站在臥室門口,頭疼得不得了,卻還是據理力爭。 “江小時,你信我,那些人沒一個好人,我雖然用了點手段,但每一場罪行都是他們自己犯下的。” 可憐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江時生氣的原因是什麽。 他以為江時不知道關於秦家的一切,可江時什麽都清楚,所以才更生氣。 江時閉了閉眼:“他們爛命一條,你用自己的命賭他們的命,他們配嗎?”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可想而知江時當時得有多克製,才沒有把“蠢貨”兩個字甩他臉上。 秦隱語氣沉沉:“我沒有賭,因為我知道自己一定會贏。” 聽聽,這不就是幹了壞事還非堅持說自己沒錯的熊孩子? 江時一臉陰沉,看著就氣得不輕:“自己滾!” “……我勸你冷靜。” 秦隱抵著房門,麵上鎮定無比,心裏卻很慌,非常慌。 “你騙了我那麽多事,我都沒跟你生這麽大的氣。” 江時象征性推了他一下,沒使力,卻真的把人推開了。 那一瞬間,兩個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錯愕。 江時率先反應過來,砰的一聲關上了臥室的門,哦,順便反鎖了。 十分鍾後,秦隱站在次臥的浴室,單手在黏濕的頭發上剛打上泡泡,臥室裏傳來一陣奇奇怪怪的聲音,然後就是砰地一聲巨響。 洗完澡出來,秦隱看著中間塌陷的雙人床,再看看門口一身寒氣的始作俑者。 秦隱麵無表情:“…………” 操了,又兇又不講道理。 可以,非常可以。第51章 秦隱深深吸了一口氣, 抬頭, 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臉上,心不平氣不和:“講點道理?” 江時的下頜線緊繃,臉色因為異常蒼白顯得過分淩厲。 他在與秦隱對視幾秒以後忽然一笑:“你在打算以身犯險之前但凡跟我講點道理, 我一定……” 說到一半就止了話頭,秦隱覺得還有救,順著他的話接下去:“支持我?” “……”江時冷漠地上下審視他兩眼,繼續道:“先把你腿打斷。” 秦隱瞬間沉下了臉:“江小時。” 床已經塌成這樣,次臥肯定是呆不下去了,公寓其實還有很多客房,問題就出在這個小作精身上。 秦隱毫不誇張地懷疑, 自己隻要換一個臥室, 江時就能拆一個房間。 說他傲嬌且作, 還真是沒冤枉他。 江時看了他一眼, 才轉身:“跟上來。” 腳步一頓, 他微微側眸:“你再離開我的視線, 我真把你關起來。” 秦隱在心裏默默接了一句, 好啊。 主臥裏。 秦隱一進來就被江時按在了床邊, 緊接著一條帶著輕輕皂莢香的毛巾蓋在了他頭上。 江時的動作並不溫柔, 報複性地隔著毛巾在他頭上胡亂地揉了好一通。 秦隱不習慣這樣, 小幅度地掙紮了一下,又被江時按了迴去。 “別動。” 秦隱半眯著眸,神情微妙得不得了:“在追的時候天天裝乖,到手了就不珍惜, 渣男。” 江時抿著唇角,微微一哂:“我不喜歡家暴,你別讓我破例。” “……” 行,你狠。 擦完頭發,江時又按照醫生的囑托幫他換了藥,才不冷不淡地說了聲“你先睡”,拿著手機去了陽台。 陽台和臥室隔著占了整麵牆的落地窗,房間隻開了一盞壁燈,窗簾也忘了拉上。 江時站在陽台邊,清俊挺拔的背影幾乎要與深秋夜色融為一體。 秦隱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江時,他看著江時從煙盒裏摸了一根煙,不多時,手邊多了一個蕩著煙霧的小紅點。 直到吐出第一個煙圈兒,他才不緊不慢地撥通了一個電話。 江時的聲音很低,因為沒有落到實處而顯得有點飄,臥室這麽靜,秦隱連一句話都沒聽清。 當然,也不全然寂靜,偶爾一兩句沒控製住,聲音又會馬上低下去,聽著就像是在壓抑脾氣。